名剑名珠-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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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直接回十五阿哥府去,先去了巡捕营,还好,白五爷还没回去,他把白五爷拉到一边儿,把十五阿哥府有人送“贺礼”的事说了一遍之后,掏出了那张包礼的红纸,递了过去;“您给我看看,这上头用的是什么毒?”
白五爷运功护穴接了过去,看看、闻闻,神情转趋凝重:“小七儿,你怎么连这种毒都辨不出来?”
“有点儿谱,可是不敢确定。”
“以你看,这是什么毒?”
“这毒不在四川唐家的百毒之内,有几分像‘无影断肠落花红’。”
白五爷一点头道;“没错,就是这玩艺儿。”
龙天楼一怔:“五叔,您知道我为什么不敢确定?”
“为什么?”
“擅用无影断肠落花红的那位,已经多年不见踪迹,不少人说他已经死了。”
“有人亲眼见他死吗?不许他没死、不许他有传人?”
“他这门绝活儿,是向不传人的。”
“不传人就失传了,他会甘心?”
“他怎么会跟这个圈子扯上关系?”
“你小子又怎么跟这个圈子扯上了关系!告诉你,如今的情势跟康熙年间差不多,谁都会为自己网罗大批异人奇士,何况如今还比那年头多了个和坤。”
龙天楼点了点头:“还有件事跟您打听,您帮我想一下,武林之中,江湖道上,有哪个年轻豪客以狮子为号的?”
“狮子?什么意思?”
龙天楼把听自海珊格格的,告诉了白五爷。
白五爷道:“以狮子为号的多了,三山五岳,四海八荒,少说也有几十个。”
“我只问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我只问近年来,到京里来过的。”
白五爷沉吟道:“近年到京里来过,以狮子为号的,我不清 楚,在我眼里,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应该首推‘玉面狻猊’杨华。”
“‘玉面狻猊’杨华?这只狮子我听说过,草莽绿林之中的年少英豪,掌中双枪,罕有对手,既称玉面,当然也是位俊逸人物。”
“没错!”白五爷刚一点头,两眼猛睁:“对了,我想起来了,两年以前冬天,他到京里来过,那时候可巧我不在京里,还是我上直隶总督衙门公干的时候,听他们说的,为了这只狮子,直隶总捕严如山,曾亲率八弟子拦截,那只狮子话说得漂亮,心仪燕京八景,只上西山赏雪,其他秋毫不犯,果然,‘玉面狻猊’那一趟来京,只上西山,不去别处,京畿一带也十分平静,人家言而有信,出京须经直隶,严如山又亲率八弟子迎送,为此还结了忘年交呢!”
龙天楼听毕点头:“那就是这只狮子没错了,五叔可知道,这只狮子目下行踪如何?”
“不清楚,恐怕要问严如山。”
“五叔跟严如山交情如何?”
“廿多年的老朋友了。”
“那么麻烦五叔帮我跟严如山打听一下,一两天内我来听消息。”
“用不着你跑一趟了,一有回话,我给你送信儿去。”
“也好,那就麻烦五叔了。”
他要走,白五爷拉住了他:“马回回那儿的事儿怎么办?”
“今儿晚上就动,您别管了。”
白五爷一怔。
龙天楼倏然一笑,走了。
回到了十五阿哥府,十五阿哥府静悄悄的。
半个时辰前那么多客人,鬓影钗光,喧声笑语,杯觥交错,好像不是发生在这儿。
看看现在,也不过是刚起更吧!
其实,侯门深似海,诸王府里,就是这样,热闹的时候真热闹,一旦静下来,可也真够冷清的。
可是,龙天楼刚进院子,那八个不知道从哪儿一拥而至。
“总座,您回来了。”
“裕王府的马车,坐着舒服吧!”
“总座,您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
龙天楼脸上一阵热,半真半假地沉脸叱道:“少胡说,王爷跟贝子爷呢?”
英奇忙道:“在听涛轩喝茶等您呢!我给您带路。”
他躬身摆了手。
龙天楼道:“你们八个,一个也不许乱跑,待会儿我有事儿,我去见王爷跟贝子爷就来。”
他跟着英奇走了。
英奇挺沉不住气,走没两步就问:“总座,什么事儿?”
“急什么,待会儿就知道了。”
英奇碰了个软钉子,硬没敢再吭声。
初到十五阿哥府,没个人带路还真不行,走画廊,穿小径,过一个院子又一个院子,东弯西拐了半天,进了一个小院子,树海森森,都是高大合围的巨松,夜风过处,松涛阵阵。
树海之中,灯火通明,只是静悄悄的不闻声息。
英奇扯着喉咙道:“禀爷,总座回来了。”
只听福贝子一声答应:“快请!”
龙天楼向英奇摆摆手:“找他们等我。”
英奇躬身恭应走了。
龙天楼行向灯火辉煌处。
“听涛轩”的确是个很幽静的地方,幽静得看不见一名护卫。
一进门,十五阿哥、福康安站起相迎,两个人原都凭几而坐,面对轩外松林,几上一壶香茗,几只茶杯,这当儿应该是俗念全消的一刻。
龙天楼见了礼,十五阿哥含笑道:“回来了。”
不知怎地,龙天楼脸上直发热,忙岔开道:“怎么没人站班当值?”
十五阿哥笑指福康安:“有他在,我还用护卫?”
福康安正笑吟吟上下打量龙天楼。
龙天楼忍不住问;“贝子爷这是看什么?”
福康安终于说了话;“我看看你身上少点什么没有!”
十五阿哥“哈”地一声笑了。
龙天楼想笑,没笑出来。
福康安道:“天楼,这一趟够受的吧!”
“何止是够受。”
“你认为够受,还有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
龙天楼一点头道:“刚才我还真见着了一个。”
“甭问,准是纳兰承德。”
“我听他们叫他纳兰公子。”
“没错,有名的纳兰家的人,纳兰容若是他爹,他别的不及他爹,风流可有过之。”
“其实何必呢,什么气都得受。”
福康安看看龙天楼:“我拿这句话说,你就懂了,人到无求品自高。”
十五阿哥笑道:“用得好。别老站着,坐吧!”
三个人落了座,十五阿哥指着龙天楼面前茶杯道:“尝尝,包你没喝过,大内的贡品。”
龙天楼刚一掀盖,便觉清香扑鼻,他笑道:“名字俗了些,可却是一等一的好茶‘一品香’。”
十五阿哥、福康安都一怔,齐声道:“你知道?”
“我在家都喝这种茶,不过天池的‘雪泉’,远不如京里的‘玉泉’。”
十五阿哥道:“献宝没献对,不过这句话还受听。”哈哈一阵笑。
福康安凝目问道:“我奇怪她怎么会放你走。”
“那位纳兰公子给了我脱身的机会。”
福康安一拍坐椅扶手:“纳兰承德惨了。”
又一阵大笑。
龙天楼取出那张包礼物的红纸,道:“贝子爷,我打听出来了,这上头的毒,是一种很别致的毒,毒性烈,而且令人防不胜防,它有个名字叫‘无影断肠落花红’。”
“无影断肠落花红?”
“无影,是说它防不胜防,断肠,中者十九必死,落花红,中了这种毒,一旦发作,别处看不出什么,只大口吐血而亡。”
十五阿哥面有惊容:“亏他们怎么想出的这名字。”
福康安道:“乖乖,真长了见识了。”
十五阿哥接着问道:“知道这毒哪儿来的吗?”
龙天楼道:“谈用毒,中原武林一直以四川唐家为用毒之大家,凡是唐家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人人擅用毒,也擅解毒,唐家独门的毒,洋洋大观,手法诡异难防,提起唐家,武林中人无不谈毒色变,可是五十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异人,此人长相奇异,天赋异禀,复姓西门,单名一个烈字,据说此人来自苗疆,不但擅用毒,而且举手投足都是毒,更令人难防,没多久,他用毒的声势,已经凌驾于四川唐家之上一—”
十五阿哥道;“这种无影断肠落花红,就跟这个西门烈有关系?”
“不错,这无影断肠落花红,就是西门烈三大毒之一,可是早在廿年前,西门烈突然从武林中销声匿迹,不见踪影,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被唐家人整了,说法不一样,但他不见了确是事实,没想到廿年后的今天,他的无影断肠落花红,突然在京里出现,而且是用在十五阿哥您府里。”
十五阿哥道:“这是说,这个西门烈在京里?”
福康安道:“那不一定,也许是他的传人。”
十五阿哥道:“不管是他本人,还是他的传人,总要把这个用毒的人找出来,要不然防不胜防,那多怕人哪?!”
龙天楼道:“您放心,这人的毒,固然是防不胜防,可是只要多加小心,毒照样进不了您这十五阿哥府,请您下令总管,今后凡是您要接触的东西,一律要经过检查。”
“天楼,那要怎么个检查法?”
“凡毒,皆逃不过银器碰触,只要有一件银器,再厉害的毒也无所遁形。”
“防是好防了,可是这个人不找出来——”
“当然要把他找出来,您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福康安道:“行了,有天楼给你打了包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龙天楼道;“贝子爷,您是十五阿哥的莫逆交,您最好也多小心。”
福康安一怔道:“好家伙,连我也扯上了,十五爷,你看看帮你有多大的好处。”
龙天楼笑了。
十五阿哥也笑了。
笑声中,龙天楼站了起来:“您两位多聊聊吧!我带他们八个出去有点事,王爷别忘了下令总管。”
十五阿哥忙道:“你带他们八个干什么去?”
福康安道:“你就是这么婆婆妈妈,好管闲事,有一天你接掌大宝,当了皇上,天下事你能事必躬亲,大小都管?”
十五阿哥赧然而笑,摆手道:“好,好,好,不管,不管,你去吧!”
龙天楼欠身一礼,出了听涛轩。
福康安道:“我带过兵,这一点你就不如我,差事交给了谁,你就不必巨细过问了,相信他办的都是他该办的事,你要是动不动就先问问,别人不好办事,也能把自己累死。”
十五阿哥道:“小福,你要是出来角逐,我绝不是对手!”
“可惜我只是皇上的干儿子,不够格,就算够格,现在也未必是你的敌手,因为你有了龙天楼。”
十五阿哥唇边浮现出笑意。
这笑意是安慰,也多少带点得意。
龙天楼刚出小院子,人影一闪,眼前多了个英奇。
龙天楼道:“干什么?想吓人哪!”
英奇道;“哪能吓得了您,在这儿等您,等候您的差遣哪!”
这么大人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龙天楼道:“你干吗这么急,这么沉不住气,告诉你,我给你们的,可没什么好事儿。”
英奇一咧嘴笑道;“这个我们很放心,您交代下来的,一定是既新鲜又刺激的事儿,就算不是,您是总座儿,就是让我们赴汤蹈火,我们也应该呀!您说是不是?”
龙天楼发现,这八个是不好带,不但个个鬼,还个个有一张贫嘴。
可是龙天楼也明白,只要能降住他们,只要对了路,这八个还真能为你赴汤蹈火。
他道:“他们七个呢?”
“都在前头恭候您的大驾呢!”
“那就走!还等什么?”
英奇忙道;“是,我给您带路。”
他一躬身,飞快地前头走了。
龙天楼笑着摇摇头,跟了过去。
今夜有月,那七个都在前院月影下等着,一见英奇带着龙天楼过来,一拥而上,立即把龙天楼团团围住。
“总座,您吩咐。”
“有什么好事儿?”
“……”
“……”
你一句,我一句,等到发现龙天楼一声不响,马上全都闭上了嘴。
英奇道;“真是,蛤蟆吵坑似的,烦不烦哪!”
蒙德一瞪眼道:“你少哕嗦!”
龙天楼道:“你们都说完了吗?”
英奇本来还想再给蒙德一句,一听这话,连忙闭上了嘴。
龙天楼道:“你们都有便服吗?”
那八个忙道,“有、有。”
“我不想让你们这么样招摇,去换便服去,换好了到这儿来见我。”
“是。”
那八个如奉纶音,齐声应“是”,再看时已经没了影儿。
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