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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节

关山月-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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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美英道:“仇不报了?到此结束了?”

  关山月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报什么仇?不结束行么?”

  孙美英道:“你的损失大了。”

  关山月道:“这是天意,既是天意,就不算什么损失。”

  孙美英道:“天意?”

  关山月道:“我碰上的,都死在我手里,仇都报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却没死在我手里,没能报仇。”

  孙美英道:“这真是天意,对我来说,恐伯也是,注定跟他不能成,没个结果,也免我为他求你,为他收尸,他这么绝情,这么狠心,也许是苍天怜悯我。”

  关山月道:“芳驾能这么想就好,走吧!”

  孙美英道:“走?”

  关山月道:“人死一了百了,我的事了了,芳驾的事了了,不走还干什么?”

  倒也是。

  他不好说仇已了,情已了,只好说我的事了了,芳驾的事了了。

  孙美英道:“你走吧!我不走了。”

  关山月微怔:“芳驾……”

  孙美英道:“我要留在这儿陪他,陪着他过完我的余生。”

  关山月又一怔:“怎么说……”

  孙美英道:“当初我所以要跟你一起,一是为找他;二是为找到他之后,能让你不要杀他,留他一命。不能,我就为他收尸,亲手埋了他,然后陪着他。如今找到了他,他死了,生跟他不能成,没个结果;死了我就该在这儿陪着他,他也不能再躲我了,永远不能再躲我了。”

  关山月为之感动,好感动,甚至为之心酸,想掉泪,但他还是忍住了,道:“芳驾说得是,既然已经找到他了,你我该分开,各自走各自的路了,芳驾保重,我告辞了。”

  他一抱拳,要走。

  孙美英道:“你能不能暂留一步?”

  关山月收势停住,道:“芳驾还要……”

  孙美英道:“我还想说几句话。”

  关山月道:“芳驾请说,我并不急着走。”

  孙美英道:“你我都没说有缘他日再相见,那是因为我永远不会再到江湖上去,你也永远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这是实情。

  关山月没有说话。

  孙美英道:“跟你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我一次又一次的认识了你。我已经完全知道,错在他,不在你,否则他也不会皈依三宝,以求赎罪。我庆幸能跟你在一起这么些日子,要是有来生,要是你愿意,至盼能再碰见你,认识你,跟你在一起久一些……”

  关山月心头震动,也再次感动,道:“谢谢芳驾……”

  孙美英道:“他是你的仇人,你几个仇人里的头一个,你找到了他,他已经死了,站在他的埋骨处,你什么都没说,只说这是天意,仇到此结束了,我谢谢你,也代他谢谢你……”

  关山月没有说话。

  孙美英道:“他皈依了三宝,把命交给了佛,让你找到了他。这个仇,也算对你有了交代,唯一对你没有交代的,就是那位姑娘。他要是有知,那位姑娘是生、是死,生在何处,死又在何处,他应该再给你一个交代。”

  关山月说了话:“谢谢芳驾,但愿他能如芳驾所说。”

  孙美英道:“我要说的说完了,就言尽于此了,别了,你也保重。”

  关山月道:“再次谢谢芳驾。”

  他没多说什么,一抱拳,走了。

  孙美英一直望着关山月不见,没动,也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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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峰回路转
 
  关山月走了?

  关山月没走。

  关山月又进了“留侯庙”,在后院那间禅房里,又见了那位老住持。

  瘦削老僧原在云床上盘膝打坐,关山月进来,他就要忙下云床。

  关山月拦住了他:“再次打扰,我不得已,说两句话就走,住持请不要客气。”

  瘦削老僧没再下云床,道:“老衲恭敬不如从命,施主有什么见教?”

  关山月道:“不敢,我二次来见,特来让住持知道,我要走了,那位姑娘不走,她要留下来陪霍居士。”

  瘦削老僧一怔:“怎么说?那位女施主不走,要留下来陪霍居士?”

  关山月道:“不错,那位姑娘是霍居士的红粉知己,等了他十年,也找了他十年。”

  他没有说两人的来历与出身。

  瘦削老僧道:“怪不得‘西安’‘卧龙寺’那位住持说,霍居士尘缘未了,到底是得道三宝弟子,看得真准,只是……”

  面有难色,接道:“‘留侯庙’向例不留女客……”

  关山月道:“我二次来见住持,就是为这。”

  他从腰里取出两片金叶,上前放在了云床之上。

  瘦削老僧一怔,诧异道:“施主这是……”

  关山月道:“请住持慈悲,行个方便,雇人在霍居士墓旁草地上搭盖一间茅舍,供那位姑娘住宿,并请代置日用各物,剩下的供那位姑娘度日,应该够用一两年了。”

  瘦削老僧忙道:“施主……”

  关山月道:“请住持成全她一片心意,”

  瘦削老僧忙道:“三宝弟子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与人方便,只是……”

  关山月道:“那位姑娘不住‘留侯庙’,不打扰清修,慈悲为怀,与人方便的三宝弟子出家人,还有什么理由不能慈悲为怀,与人方便?”

  瘦削老僧显然为之语塞,道“这……”

  关山月道:“不敢多打扰,告辞!”

  他转身出了禅房。

  瘦削老僧忙抬手,似乎要叫,但关山月已经出禅房走了,他没叫出声,放下了手,望着眼前那两片金叶,老脸上一片焦急色。

  这是为什么?

  难道他真不能行个方便?

  有什么理由?

  是不能还是不愿?

  又有什么理由?

  关山月出禅房往前院走,他要从前门离去,跟他二次来见住持,是绕经前门进来一样。

  他来可以翻墙,去可以腾身,但是为了尊敬“留侯”张良,所以他来时绕经前门,走时也从前门离去。

  他正往前院走,一个轻若蚊蚋,但相当清晰的话声传人耳中:“敢请阁下登临‘授书楼’一见。”

  “传音入密”!

  内功修为高绝!

  听话声,人在中年。

  既不是老住持,也不是年轻僧人!

  看出来了,两人也不会武,关山月不会看走眼。

  那么,这“留侯庙”不止两个人,还有第三者。

  这是谁?何许人?

  老住持跟年轻僧人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知道!

  知道为什么不说?

  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么?

  三宝弟子出家人,为什么骗人?

  关山月心头震动,倏然停住。

  “授书楼”?

  “登临”?

  登临,必在高处,高处哪来的这么一座“授书楼”?

  关山月抬眼四望,无所见,

  那轻若蚊蚋的清晰话声又传人耳中:“烦请阁下登庙后‘紫柏山’,楼在四十余级石阶处。”

  关山月也提气凝功,传音入密发话;“尊驾‘留侯庙’中的哪一位?”

  他要先问清楚,这人是谁。

  那轻若蚊蚋的清晰话声再次传到:“一旦相见,阁下自然知晓。”

  不说,见了面自然知道。

  不见面就不会知道。

  这究竟是……

  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一位内功修为高绝的高人,就凭这一点,也应该去见上一见,看看他究竟是哪位人物。

  关山月忙出“留侯庙”,从庙侧往后,他找到了登山石阶,也看见了在“紫柏山”高处的一座楼,两层的建筑,楼上区额很清楚的三个大宇:“授书楼”。

  在那里了!

  关山月快步拾级而上。

  在第七级石阶旁,有块山石,上刻:“天风度步处”五字,及“步云”两字,再上二十余级处,有石门,上刻三字:“传道处”。

  这就是指黄石公传道与张良的地方了。

  再上二十级,就到了“授书楼”了,这座楼像座塔,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留侯庙”。

  既称“授书楼”,当然是黄石公授兵法、韬略诸书与张良的地方。

  关山月刚到,话声又传入耳中,这回不是“传音入密”,而是普通话声,只不过话声轻微罢了,话声虽轻微,但不失清晰:“烦请登楼,我在楼上。”

  这人也好听力。

  当然,内功修为高,听力、眼力自是好!

  关山月迈步进入“授书楼”,进楼就看见了楼梯,他过去拾级而上。

  上了楼就看见了,眼前一座黄石老人塑像,就在黄石老人塑像前一个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枯瘦,一袭灰衣,长发披散,满面于思,除了两眼跟鼻子,整张脸几乎让长发、胡子挡住了,看不全他的面貌,也看不出他的年纪。

  露在外的鼻子挺而直,两眼却深陷,眼瞧像两个黑洞,看上去怕人。

  这么样一个人。

  看见那披散的长发跟满脸的胡子,关山月心里为之一跳。

  但,下面“留侯庙”后那座坟……

  老住持会打诳语么?

  要是,又怎么会以“传音入密”的高绝功力叫他上来一见?躲避都怕来不及。

  关山月正心念转动。

  枯瘦长发灰衣人一双黯淡目光凝视关山月,说了话:“我两腿残废,不利于行,只好烦请阁下上来相见,还请谅宥。”

  原来两腿残废。

  只是内功修为高的人,怎么会目光黯淡?

  难道这一刻是装的?

  为什么要装?

  已经显露了内功高修为了,还用装么?用不着了!

  关山月也说了话:“尊驾好说。”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阁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实在难得。”

  显然他是指关山月的“传音入密”功力。

  关山月道:“尊驾的修为更高。”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我这点内功已经是风里残烛了,适才为传音阁下,不得已一连提气凝功三次,如今恐怕是再也无法提聚了,算了,今后我再也用不着了,其实,我也早就用不着了。”

  关山月道:“尊驾是为了传音与我,我很不安。”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阁下别这么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么?”

  关山月道:“彼此互不相识,也从未见过,尊驾何故传音相告?”

  枯瘦长发灰衣人未答反问:“能否赐告高名上姓,怎么称呼?”

  关山月道:“我来‘留侯庙’找人,要找的人已然故去,我就要离去,以后也不会再来,不必示人姓名了。”

  枯瘦长发灰衣人不在意,道:“阁下既不愿赐告,我不敢,也不能勉强……”顿了顿,接道:“阁下说,来‘留侯庙’找人,要找的人已然故去了?

  关山月道:“正是。”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与阁下同来的那个女子·也是来找人的?

  关山月道:“尊驾听见了?”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是的。”

  关山月道:“正是,那位也是来找人的。”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她找的人也故去了?”

  关山月道:“正是,那位要找的人也故去了。”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阁下跟她要找的是同一个人?”

  关山月道:“正是,那位跟我要找的人是同一个人。”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她要找那个人,是为情;阁下要找那个人,则是为仇。”

  关山月道:“尊驾好听力。”

  还真是!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像阁下跟她这么两个人,怎么会走在一起,作伴来到‘留侯庙’?”

  不只他不明白,想不通,不知道内情的人,恐怕都不明白,想不通。

  关山月说了内情。

  听毕,枯瘦长发灰衣人须发为之一阵抖动,道:“她令人敬佩,令人感动,阁下一样令人敬佩,令人感动。”

  关山月道:“那位的确令人敬佩,令人感动。”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我也从阁下跟她的说话里,听出了阁下跟要找的人之间是什么仇了,我要告诉阁下,她要找的人已经死了,阁下要找的人还没有死,还苟延残喘地活在人世。”

  关山月心头一阵猛跳:“尊驾这是说……”

  枯瘦长发灰衣人相当平静,道:“阁下要找的人就在阁下眼前!”

  关山月目光一凝:“你……”

  枯瘦长发灰衣人道:“我就是阁下要找的人。”

  关山月道:“原‘神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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