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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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两年前带叶小弟去靶场玩了几次就不太去了，后来去的几次也是叶小弟硬拉去的，叶小弟倒是一下子喜欢上了，看来男人对这个都有天生的爱好。我心里叹了口气；我是不会手生的，做了十几年保镖，先是训练时候的天天枪不离手，蒙上眼睛拆卸和安装。后来成了保镖，枪支成了每天的正常装备，最多的时候，我身上有七八支枪，连睡觉手都按在枪上。又怎么有机会手生？不过这些也没什么能说的，我每次都是敷衍他没有兴趣，恩，我确实对靶场的枪没啥兴趣。
　　
　　居然，在靶场，我们遇到了卫少，林小怜在他身边认真的射击着，我有一瞬间恍惚，一瞬间我几乎以为回到了前世，不过前世在他身边的是我，现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女子。我随即淡淡的微笑打招呼：“卫少。”卫轻蓝轻轻瞥我一眼，点点头：“一起？”我摇摇头：“噢，我和小弟一起来玩，他玩，我不太喜欢。”卫少居然会带着林小怜来这里射击？用这种枪？
　　
　　然后我忽然醒悟起来，才发现这个靶场的枪几乎是目前非常先进的，我居然把现在和前世时候放在一起想，我居然忘记了现在我才十七岁，难怪隐约纳闷为什么最先进的靶场居然没有新枪，原来不是人家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幸亏我没有多嘴，否则可不就是故意找茬了？
　　
　　我观察林小怜射击，看起来在美国也训练过，准头还可以，但是看来力气不够，师父说的对，她确实不适合练武，而且心理素质也挺差，一会就开始手晃，神色慌乱的样子，几次都脱靶了。卫少正和叶小弟在那里暗地里较劲，基本上我知道叶小弟这种业余神枪手比不上卫少的，不过能通过较量了解自己的差距也是好的。
　　
　　我看着林小怜鼻尖上汗都出来了，叹了口气，走上前托住她的手臂，指点：“这样下一点，重心前一点，对，这样握着省力一些，你力气弱，这种枪后座力比较强，不适合你，射击次数一多，手臂会麻。别慌乱，看好靶，不要等看到了才射击，有时候可以推算和感觉。恩，对，很好，你其实做的很好，只是枪没选好。”当然并不是太好，不过女孩子是需要鼓励的。
　　
　　果然，等我夸奖后，林小怜已经没有那么慌乱，放松了一些。我走过去给她选了一把合适的枪，轻便一些递给她，林小怜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谢谢师兄。”我安慰的笑笑：“你试一下这个，一定好一些。”
　　
　　不知道是我的安慰还是真的放松了，林小怜接下来表现的还不错，终于恢复了信心的样子，我坐回去。这个时候看到卫少看了我一眼，可惜我依旧是无法了解他在想什么，这始终不是我的长项，在前世的时候，依旧如此。我可以了解他的很多事情甚至能很轻易的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什么事情，但是我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不愿意和卫少为敌，甚至不愿意让他伤心，可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现在卫少对我始终抱有敌意，不管是我知晓了他的弱点，还是害他失去了少主的职权，我们之间怕是已经很难友好，这是一个类似死结的东西，就算我剖心挖肺的向他说我没有敌意，我不会妨碍他，也得他能相信才是。
　　
　　要卫少轻易相信一个对他有威胁且已经害过他的人，真是很难很难，虽然所谓的害过他本身就是因为他想除掉我，而且是师父发现并阻止了他，让他自己去自首，其实我真的很无辜，可是对卫少说自己无辜？怕是连自己都觉得是诡辩。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真觉得晦气，居然好死不死的在这里遇到，好好的一天就这么发霉了，未来的日子，我觉得挺阴暗的。师父啊师父，要不我去美国找你去吧。
　　
　　林小怜轻柔的声音：“师兄，你喝点水。”她也坐过来休息一会，和我坐的离开两个座位，飞快的看我一眼，然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很好看，林小怜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随着年龄的长大，显出少女的柔美娇艳来，像春天的玫瑰一样宜人。这让我有些自卑起来，怎么看，我都不可能长成一个大家眼里的美女了，难道是我一直穿男装的报应？
　　
　　我接过水喝了下去，微笑对她说：“谢谢，师妹你在美国训练很吃苦吧？”林小怜慌忙的摇头：“也，也不是很苦，就是很想念大家。。。恩，谢谢师兄给我的礼物，我本来是要送机的，可是那时卫少。。。噢，师兄，你不怪我吧？”
　　
　　我忍不住笑：“我当然不会怪你，你要是能，一定会送大家的，现在那两个师妹还经常念叨你呢！”林小怜眼睛水亮明净，一霎时淌满了喜悦，急切的说：“我也很想你们呢，我在美国很孤单。。。我一直很想你们，这次一听说可以回来，我都睡不着。。。恩，师兄我。。。我有礼物给你。”她鼓足了勇气，脸红红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飞快的塞给我，然后站起来，走到卫少那边，似乎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有些感动的拿着小盒子，打开看是一只瑞士名表百达翡丽（Patek　Philippe）　，优雅素净的外观，点缀着几颗钻石。像一个真正的雅士，低调而温柔，于不经意中，风华绝代。
　　
　　PATEK　PHILIPPE（百达翡丽）表平均零售价达13，000美元至20，000美元。公司是瑞士仅存的真正的独立制表商之一，由头至尾都是自己生产，训练一名PATEK　PHILIPPE（百达翡丽）制表师需10　年时间。创制一只复杂的PATEK　PHILIPPE（百达翡丽）表需2至3年的时间，一只简单的表型制送出来至少需9个月，这与一个人的诞生一样。　
　　
　　我有些吃惊，这样一份贵重的礼物，我怎么能收？　
　　我正要站起来还给林小怜，这么一块表恐怕已经花空了她的积蓄，我怎么可以收下？可是这时卫少脸色苍白，握枪的手紧紧的握着，有一个瞬间，我觉得卫少可能要射杀我，然后我看到卫少扔下了枪，大步的走了出去，林小怜急忙跟上去，临出门的时候她看我一眼，美丽的眼睛带着湖水的柔和，让她整个面容都变得光华动人，仿佛能照亮人心。然后消失离去。
　　
　　叶小弟走过来：“这个人真奇怪，哪有人这么没礼貌，切。”然后叶小弟看着我手里的表，眼睛瞪得老大：“锦衣，这表。。。林小怜给你的？”他忽然明白了卫少离开的原因，基本上我觉得，谁都能看出卫少喜欢林小怜，除了林小怜自己没发觉。这和从前的卫少完全不同，也许是失去了少主的职权让他放开了心思，可惜的是，如同前世一样，他依旧是自虐的爱。
　　
　　叶小弟：“卫少吃醋了。。。可是，他不是知道你是女的吗？”问题是林小怜不知道，而且现在我终于明白，林小怜对我决不是对师兄的感情，她居然，她居然喜欢我，是。。。倾心的那种。所以，卫少即使知道我是女的，也要杀我。
　　
　　我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然后猛然想起就在刚才的一刹那的感觉，原来卫少真的要开枪射杀我了，那种骤然而起的杀意铺天盖地的淹没了我，当他离开后　，现在我才反应过来，顿时我背上全是冷汗，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如此清晰，我几乎能感觉到子弹进入身体的那种呼啸的疼痛，等到思想能思考，我发觉我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叶小弟发现我的异样，抓住我的手时候感觉到我的手冰冷全是冷汗，几乎拿不住表盒，他没有再问我，而是无声的揽住我，扶我坐下来，我的头抵在他的肩头，心里绝望的声音在一遍遍的回响：卫少他要杀了我，卫少他真的要杀了我，卫少他真的要杀我。。。
　　
　　原来真实的面对这个结论，如此的痛苦。
　　
　　我浑浑噩噩的躺到了床上的时候，心里依旧是空洞的痛，那种无边无沿又无从捉住的疼痛让我茫然，就像放弃了一切求生意志的溺水者，疲惫而漠然的随波逐流。
　　叶小弟吓坏了，一直守在我身边，不追问也不离开，握住我的手，安静的连被子一起抱住我，像多年前我们挤在一起睡一样，他感觉到了我的绝望，却无法拉我出来，所以选择一起沉没，安静而温柔。
　　
　　第一缕阳光射进屋子的时候，我看到他黑色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我，像是要一直看我死去或者复活，我慢慢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露出一个微笑：“没事了。”
　　叶小弟的眼泪夺眶而出，无声的淹过了我的脸颊。我想我永远会记得。
　　
　　
　　　　　　　　　　　　
　　　　　　　　　　　　　　　　　　第　37　章
　　现在放在我面前的表盒让我不知所措，这是一个美好少女纯真的初恋，它那么美好，让我在愧疚和悔恨中无法做出任何举动来，我无法出口那些会成为刀剑的话，就算用最温柔的语言来包裹，依旧会残忍得让我惊心，我能想到那种伤害，我无法面对那个女孩子心碎的眼神，那个温柔得近乎怯懦的女孩子，当她塞给我这个盒子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
　　孤单的在美国的时候，手里握着这个盒子，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我徒劳的将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几乎有一种要扯掉它们的念头。心里乱七八糟的，有无数声音在说话。
　　
　　告诉她我是个女的，她喜欢的师兄根本不存在，她爱错了人。
　　瞒着她，想办法让她喜欢上别人，从而不知不觉中转移了爱情。
　　避开她，用这种方式让她明白我们不可能，至于原因随便她想。
　　告诉她我爱上了别人了，当然，不是卫少。
　　找一个人演双簧，让她知道其实我们之间只是友情。
　　对她说卫少喜欢她，她喜欢的应该是卫少。
　　说我们还小，现在早恋不合适。。。
　　
　　我乱七八糟的想，每个都是糟糕的主意，我想在我把头发揪完之前是不会想到好法子了，认命的想，告诉她真相吧，这样她也许会好受一些，我不是有意欺骗她的感情，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喜欢我，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如果。。。
　　如果。
　　
　　我悲哀的想，就算我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那么多秘密，像一个先知一样的痛苦于已知的东西，却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不动声色的变化，然后用来证明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却背负着不会发生的记忆，像一个傻子一样努力要避免想象的危险，却撞到了更危险的现实里，在绝望中分不清楚现实和记忆到底哪个是自己。
　　
　　我安静的讲了自己这一世的经历，孤儿的身份，和叶小弟相依为命，努力求活，遇到师父，开始学武，渐渐长大。。。
　　故事简单乏味，没有任何可以作为谈资的经历，只除了一直以男子的面目出现，为了那些有的没的理由，并且以后可能还要继续下去。
　　房间里很安静，这里是我前世曾经住过的卫家别墅，我几乎闭着眼都不会走错房间，不用数就知道多少台阶，
　　餐厅后面有一个拐角过道，摆着很多花，放置着一个摇椅，我曾经在午后坐在那里认真的擦枪，破坏着浪漫的画面。
　　
　　现在我再次的来到这里，却清楚的知道那个摇椅还没有出现，或者永远不会出现了。
　　这里曾经是我非常熟悉的地方，但是已经有一些不同，或许永远不会再相同，有一种隔世的凄凉，可是如果你连凄凉的依据都没有了，又如何能发出物是人非的感叹？
　　物和人，都已非。
　　
　　林小怜的脸色从最初的羞涩到苍白，震惊，不可相信，慌乱，茫然，然后安静的听我讲完。
　　房间里静下来，我最后的声音像最后的落叶无声的消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让人难受的苦涩，我有一种想哭的软弱，紧握着的手徒劳的握紧着，支撑着自己不要丧失勇气。
　　然后等待。。。裁决。
　　
　　命运真的很残酷，对我们两个都很无情，我失去了生命换到了爱情，却在重生后再次失去，其实不是失去，而是不存在。
　　她用心的爱着一个少年，在鼓起勇气捧出自己的爱情的时候，才发现那是幻觉，爱的人也不存在。
　　如果这是恶作剧该有多好啊，可惜是真实的生活。
　　
　　我没有勇气看她也无法抬头，徒劳而绝望的握紧自己的手，看着它们变得发白，我什么都不能说，连对不起都是伤害。
　　我甚至绝望的想，为什么我要重生呢？难道就是为了伤人伤己以及被伤害？
　　
　　一双修长美丽的手伸过来，默默的掰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分开它们。
　　我愕然的抬头，看到林小怜苍白美丽的脸，睫毛密长，衬着她的眼大而清凄，似乎想对我笑一下，嘴唇却颤抖着扯不出一个笑容，冰凉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