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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醉杖门生-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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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阴教功败垂成,第一次受到反击,铲除武昌群雄的大计受到挫折。 
  三妖道不愿两面应战,大怒之下,暂且将六老山庄的事搁在一旁,全力对付心腹之患人屠赵三。 
  雷副教主更是羞怒交加,激怒得几乎发疯。六老山庄的失败已是脸上无光,落脚处又被人屠赵三袭击,他怎受得了?因此对搜捕人屠赵三的事,比任何人更热衷,更积极,更急躁。 
  于副教主大荒毒叟,也是怒不可遏,把双尾蝎骂了个狗血喷头,亲自出城狂搜人屠的踪迹。 
  已被赶离武昌的地棍们,重新被召回充任眼线,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拒绝的人杀无赦。 


第十九章 狭路相逢 

 

  夜来了,夜是属于江湖人的。 
  九阴教已倾巢而出,志在必得,高手散布城内外,监视着可能藏匿的重要处所。每一条可通行的路径,皆有地棍们负责监视可疑的人。 
  可是,除了双尾蝎和客店的人外,其他的人皆不曾见过人屠赵三的真面目,更不曾见过那位不知底细的小后生,即使遇上,也见面不相识。 
  不管怎样,九阴教的封锁,表面上看仍然是成功的,至少可以表现出庞大浑雄的实力,令人不敢正视。 
  但这种封锁,也可暴露出该教的弱点,显得杂乱无章,自乱脚步,一座二三十万人口,方圆数百里的地域,凭他们区区百十条好汉,百十名地棍,要想搜一两个人,谈何容易?既无线索可寻,又无熟悉对方底细的人才,竟然小题大作劳师动众,简直是愚蠢之至。 
  更糟的是,这些人各有各的打算。创教伊始,人心未固,组织未臻成熟严密,这才是致命伤。 
  天罗地网是布下了,可惜网罗之下处处有空隙。 
  右粯地头熟,他曾在武昌混过不少时日。凭他的机智和经验,他几乎可以嗅出各处潜在的危险气息。 
  从他一到武昌,使找地棍们讨消息的举动看来,便可知道他对武昌相当熟悉了,这是他制胜的凭藉。 
  昨晚,七星灵妙观被人侵入,伤了不少人,被掳走了两位相当高明的爪牙,今晚按理该戒备森严,警哨密布如临大敌了。 
  可是,正相反,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十余名留守的人。 
  在傍晚时分,雷堡主接到从鲇鱼套传来的消息,说有一个行踪诡秘的年轻人,相貌很像人屠赵三,两次摆脱盯梢的人,最后消失在江边一带的渔村内。因此,雷堡主带了得力爪牙,赶到鲇鱼套去了。 
  晚课已毕,观中死一般的静。除了观前后各派了一名警哨外,其他的爪牙皆在静室中喝酒穷聊。 
  观中的老道们,皆回到住处闭门就寝,不敢外出多管闲事。 
  负责留守的人,是丢了左手食中二指的鹰爪王权,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鹰爪王,威风全失显得颓丧已极,似乎苍老了十年。 
  室中摆了一张八仙桌,八味下酒菜,坐了四个人。其他三人是雷家堡颇有名气的人:神拳柯俊、快马一鞭张谋、偷天换日吴起。这三位仁兄,追随雷堡主打天下,三十年立万扬名成绩斐然。 
  如果他们离开雷家堡另创基业,目下至少也可名列江湖巨魁。但他们胆气不够,不敢自行另起炉灶。 
  四人已有六七分酒意,一坛酒已所剩无几。鹰爪王喝干了一碗酒,酒气上涌,“啪“一声将碗放下,无限感慨地长叹一声。 
  神拳柯俊替他斟上酒,陪笑道:“王二爷,叹什么气呢?今宵有酒今宵醉,咱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堡主此去,保证马到成功。” 
  鹰爪王嘿嘿笑,说:“我不是替雷大哥担心,你少废话。” 
  神拳柯俊本想再劝,却被快马一鞭拉拉衣袖阻住了。 
  鹰爪王又干了一碗酒,突然一掌拍在桌上,杯盘碗盏一阵乱跳,咬牙切齿地叫:“荒唐!简直他妈的混帐!” 
  “咦!二爷,怎么啦?”神拳惊问。 
  鹰爪王醉眼彪圆,暴躁地说:“你想想看,咱们到武昌来,成了什么玩意?” 
  “二爷……” 
  “这简直是荒谬绝伦,岂有此理的一场笑话。大哥英雄一世,威震天下,竟然栽在火眼狻猊那狗王八手中,做了三妖道听候使唤的奴才,他妈的!” 
  神拳柯俊脸色大变,惶然叫:“二爷,须防隔墙有耳。” 
  鹰爪王猛擂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说:“让他们去听吧,我怕什么?老命只有一条,谁要就拿去好了。我鹰爪王曾经是雄霸天下的英雄好汉,今天到了这一地步,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每月要向妖道们讨解药,永远听他们驱策,想来我……我该自杀,我该……唉!真他妈的!妖道为了雄霸天下,也许想造反。大哥为了替儿子撑腰,找右粯复仇。大荒毒叟为的是在江湖创一番事业,为徒子徒孙们打开一条活路。火眼狻猊为的是找落魄穷儒算帐,为了杀甘家的后人暂草除根。而我呢?为了什么?他妈的!我真该死,我……” 
  室门突传来叩击声,四人大吃一惊。 
  鹰爪王在发牢骚,不可一世的江湖巨魁沉浸在悔恨愤怨之中,本来就令其他三人心惊胆跳,万一传入三妖道的耳中,四人将大祸临头。 
  这时听到叩门声,怎不惊跳而起?四人不约而同,向室门看去。 
  室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神光炯炯的大眼,不转瞬地注视着他们,手仍在门上,屈食中指轻叩木门。 
  人已经进来了,还叩什么? 
  快马一鞭反应快,不假思索地解下腰间的三尺长缠金软鞭,看对方穿夜行衣背系剑,且以黑巾蒙面,当然不是自己人了。 
  “什么人?”快马一鞭强自镇定地喝问。 
  蒙面人停止叩门,迎门一站,冷冷地说:“来找你们的人,在下可以进来么?” 
  “你是……” 
  “来听你们发牢骚,不对么?” 
  “亮名号。” 
  “不必了。那位鹰爪王老兄,有一肚子苦水,吐完了么?”蒙面人不屑地问。 
  鹰爪王清醒了,只感到脊梁发冷,但凭六七分酒意,按下心头恐怖,大声道:“不错,老夫有满腹牢骚。教主要老夫监视雷大哥,要老夫出卖兄弟,未免欺人太甚。阁下,你回去报功吧,老夫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老家伙以为蒙面人是三妖道派来的人,表错了情,蒙面人嘿嘿冷笑,说:“既然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何不反抗?” 
  “你……” 
  “没有勇气反抗,你可以自杀。你不是说过你该自杀么?” 
  “你这是什么话?老夫横行天下数十年,岂是个愚蠢得去自杀的人。” 
  “既不反抗,又不自杀,这算什么?我知道,你太老了,阁下。” 
  “笑话!你的话有何用意?” 
  “你老了,不复当年,活得愈久,愈感到生命的宝贵。说好听些,那是老成持重修养到家;说得难听些,那是贪生怕死。人年纪愈大,勇气愈小,并不足怪,这是人之常情。” 
  鹰爪王委实受不了,羞怒地抢出,吼道:“欺人太甚,他妈的!老夫给你拼了!” 
  声落,手落在剑把上。 
  蒙面人哼了一声,叱道:“住手!拔剑对你没好处。” 
  快马一鞭也没摸清对方的路数,也以为对方是三妖道派人来的,心中一横,暗说:“一不做二不休,拼死他或可免祸。” 
  心中在想,口中立即发出一声警啸。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不必费心了,警哨已经全被清除,厢院另一座静室的六个人,皆已梦入南柯,他们不会来了。” 
  快马一鞭心中狂跳,突然向窗口奔去,想跳窗遁走,也想到外面看看风色。 
  窗口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蒙面人,宝光四射的短剑伸出轻轻一拂,幻出刺目的光华,嘿嘿怪笑道:“此路不通,阁下。” 
  鹰爪王怒火焚心,酒气上涌,发出一声咒骂,不顾一切拔剑,怒吼道:“咱们拼了!” 
  蒙面人更快,手一动,长剑闪电似的出鞘,但见剑虹一闪,人剑疾进,沉叱震耳:“放手!你如果想死,那太容易了。” 
  鹰爪王本来就有点心虚胆怯,只是被激得忍无可忍而情急拼命,再加上已有了六七分酒意,反应自然不够快,剑刚拔出三四寸,便僵住了。 
  蒙面人的剑尖,神奇地点在他的右肘上,冷冰冰的剑气,直迫躯体。如果再拔剑,右手废定了。 
  他顶门上走了真魂,瞪大着怪眼,死盯着点在肘下的可怕剑尖,仍不愿相信这是真实的事,对方哪有这么快的手法?按理说,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酒醒了一半,不敢移动,骇然问:“你……你是谁是……是妖术么?” 
  “你认为这是障眼法?”蒙面人反问。 
  “这……” 
  “不信邪,你拔剑试试?在下保证你这条手臂成为废物。” 
  鹰爪王并不糊涂,放松握住剑把的手,剑滑回鞘内,卡簧声清脆入耳。手向外徐移,惊惧地问:“你……你想怎样?” 
  “那是我的事。” 
  “你……你是人……人屠赵三么?” 
  “你去猜。”蒙面人说,剑徐徐撤回。 
  神拳柯俊在一旁发抖,接口道:“二爷,他……他是教主派来的人。” 
  鹰爪王不愧称老江湖,吸口凉气说:“他如果是教主的人,早就反脸对付咱们了。” 
  “你猜对了。”蒙面人冷冷地接口。 
  “是人屠赵三?”鹰爪王问。 
  蒙面人拉下蒙面巾,冷笑道:“你该记得我。” 
  鹰爪王大惊脱口叫:“是你,是……是你……” 
  “我,右粯。” 
  鹰爪王突然向侧一闪,剑奇快地出鞘,怒吼道:“小辈,你该死!接招!” 
  声出人健进,剑上风雷骤发,凶狠狂野地冲上,一剑直攻中宫。 
  右粯疾进、拔剑、顺势急挥,一气呵成,但见剑虹一闪“铮”一声将来剑格偏,乘势疾进,剑尖神乎其神地排空直入,迫近了鹰爪王的胸口。反击之快,无与伦比,一照面便占了上风。 
  鹰爪王几乎无法避开,大骇飞退,间不容发地退出剑尖,倒退丈外,骇然叫:“你……你精进得出人意外,你不是右粯。” 
  风声呼呼,金芒耀目,快马一鞭的金丝软带夭矫如龙,拦腰射到,喝声似沉雷:“交给我!二爷。” 
  堵在窗口的蒙面人笑道:“好啊!倚多为胜,算我一份。” 
  话未完,人已穿窗而入,拉掉蒙面巾,露出本来面目,是小祥,但见人影一闪,便已近身,短剑光华熠熠,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脊,又道:“这叫围魏救赵。” 
  快马一鞭攻向右粯,一鞭走空正待追击,身后侧剑已及体,大惊之下,不敢再向右粯追击,火速侧闪,总算躲过了小祥的一剑。 
  可惜,小祥比他快,闪势未止,小祥一声大笑,剑芒一闪,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胁。 
  “哎呀!”快马一鞭惊叫,一闪丈余,腰带尽折,裤带也断了,裤子往下掉,当堂出彩。 
  “哈哈哈哈……”小祥按剑狂笑。 
  鹰爪王站在侧方不远,猛地一咬牙,一剑向小祥刺去,直攻肋胁要害。 
  右粯更快,跨前一步伸剑便搭。 
  “铮!”双剑接触,鹰爪王的剑向下沉,空门大开。 
  右粯反手挥剑,剑虹一闪而逝。 
  “走!”右粯叫。 
  两人向窗口飞射,一闪不见。 
  鹰爪王站在原地发呆,顶门上发结失了踪,短发向下披散,顶门的油皮也失了踪,鲜血随乱发向下流。 
  “天哪!”鹰爪王老泪纵横地叫,“当”一声丢下剑,以手掩面,踉跄到了椅旁,跌坐在椅内浑身战抖。 
  快马一鞭腰部仅伤了一条浅缝,手提着裤腰发怔,脸色灰败,像是惊呆了。 
  神拳柯俊偷天换日瑟缩在一旁,一直就不敢插手。久久,神拳柯俊方神魂入窍,犹有余悸地说:“二爷,我们怎办?” 
  鹰爪王痛心疾首地说:“罢了!我是英雄末路。别管我,你们瞧着办吧,去看看侧院的弟兄,看他们是否已遭了毒手?” 
  室门狂风似的冲入穿了青袍的雷少堡主,怪叫道:“怎么啦?外面怎么没派警哨?好啊!原来你们在喝酒,搁下正事不办……” 
  “闭嘴!”鹰爪王狂怒地大吼。 
  雷少堡主一怔,怒意尽消,退了一步说:“二叔,你……” 
  “住口!你眼中还有我这位二叔?” 
  “小侄……” 
  “你爹去搜捕人屠赵三,你到城内找姑娘快活,我这把老骨头替你们看家,你一进来就目无尊长大呼小叫,畜生!你算是人?” 
  “爹不叫我去……” 
  “不叫你去,你就可以去找女人快活?哼!你问为何不派警哨,问得好,他们都凶多吉少,我头上也赔上了一块头皮,你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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