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猎人-第4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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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此刻的葛荣正是被猎的对象,他竟被自己的义子所算计,苦心培养的葛家十杰,居然成了养虎为患之举,他的确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身为他义子的葛六竟是尔朱家族真正的大公子尔朱兆!
的确,他收养尔朱兆那年,尔朱兆已经有七岁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应该可以记事。葛荣更惊的是尔朱荣的老谋深算和深谋远虑,二十多年前的他,只是稍露头角,就已被尔朱荣看准了今日,尔朱荣的可怕的确是不可言喻的,但无论怎样,这些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尔朱荣的剑。
“哧……”尔朱荣的剑斜挑而起,在葛荣的胸前划开一道长长的血槽,而他却在此刻闪身让过,再次放过将对方一击致命的机会,也因此而避开了葛荣的致命一刀。
葛荣的“怒沧海”完全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威力,他的精、气、神不能够亲密无间地结合,这便使得原本完美的“怒沧海”产生不了伤敌的作用。
葛荣败了,败在尔朱荣的剑下,虽然原因很多,可葛荣败给了尔朱荣这是一个事实。
※※※
蔡伤静静地立在蔡风跃身飞下的山谷之处,望着迷茫的深谷,心头涌起一阵淡淡的酸楚,手中却轻轻抚摸着自蔡风身上掉落的猎刀。
那是马叔亲手打造的猎刀,在蔡风的躯体经受雷电煎熬之时,他身上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四散飘落,因为他的衣服尽数成为灰烬,而这柄猎刀乃是马叔所选精铁特意打造,竟然未有损伤。
这柄猎刀可算是最后接触蔡风身体的亲密伙伴了。
蔡风的尸体仍未找到,三子和游四几乎出动了所有力量,找遍山谷的每一个角落,但却并未能找到蔡风的尸体。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蔡风没有死,自己走了;另一种是被野兽拖去吃了,骨头,在山谷之中倒是找到不少,但那都是在昨日打上十八盘之时,落入山谷被野兽肯食的尸体,也许,这之中也有几截骨头是蔡风的,但没有人敢肯定。
葛家庄的弟子仍在寻找,更有英雄庄与各路江湖人马相助,与葛家庄有点关系的人谁不想巴结天下第一刀蔡伤?他们更是亲自见到蔡风那惊天动地、泣鬼骇神的武功,如果蔡风没有死的话,有幸得到他传那么一招半式的,只怕这一辈子受益非浅了。如果能够巴结上蔡伤,那也会使自己的身价大增。
因此,参加这次行动的人数几近上千人,如此多的人,要找遍一个山谷,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只不过,有些人仍不死心,在寒冷的冬夜,手执火把继续寻找。
尔朱天光的大军在晚上更不敢轻易上山,他心中明白,在这里要与这样一群江湖人打仗,那根本就没有半点胜望,如果是在平原旷野上,以人海战术,或许还有效,而面对偌大的泰山,区区数千人,显得是那般单薄,即使驱赶那些山贼和盗寇都无法奏效,更何况是一群江湖中的精英?因此,尔朱天光所率官兵驻于泰安,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随便在镇上抓些江湖末流人物充数,以应付任务.对泰安镇的封锁只是个空架子,而无什么实际的作用,山间的江湖人物依然自由自在地活动着。
其实众官兵心中又何尝不愿意如此?面对山上那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物,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人又岂会不怕死?尤其当他们知道泰山之上全都是一些神话般的人物时,便有人想到了逃。幸亏,尔朱天光只让他们随便守守,稍稍注意一下而已,否则,他们只怕有半数人已做逃兵了。
泰山之巅,玉皇庙的小沙弥基本上已经安睡,只有戒嗔和晦明诸人仍静坐在蔡伤身后的仁圣之石上。
那是一块已经破碎的石头,已被蔡风和区阳的气劲摧毁得不成样子,中间更塌陷出一个石穴,一个充满臭气的石穴。数十年来,区阳吃喝拉撒都在石穴中,其内的臭气可想而知,不过此刻里面被葛家庄的弟子以松枝熏烧了一遍,更以樟树皮作料,檀木多次熏烧,这才使得臭气稍减,在佛门圣地之前,自然不能容下污垢之物的存在。
戒嗔所担心的,不仅仅是蔡风的安危,更担心区阳老魔再出江湖究竟会弄出什么乱子,以老魔的盖世功力,天下间又有谁堪与其匹敌?虽然区阳此刻已经身受重创,经脉冻结,可是若等他伤势尽数复原,到时只怕没有一人可以逃得了他的毒手。
四十多年前,区阳的杀性之重,魔念之强,连冥宗内部的人都为之恻目,更憎厌和疏远,经过四十余年不见天日的禁闭生活,其暴戾之气日盛,杀心只怕已无人可阻,这是不争的事实。
天下间也许只有蔡风一人可以成为老魔的克星,也只有蔡风一人有实力杀死区阳,可是此刻的蔡风生死未卜这的确让人隐忧于心。
“生死由命,师弟你要节哀呀!”戒嗔竟然叹了口气,安慰蔡伤道。
蔡伤沉默了半晌,淡淡地吁了口气,平静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并不是在为风儿的生死而烦,只是在想,风儿为何竟能够突破他的极限,如此完美地将‘沧海无量’的威力发挥至极限!”
戒嗔也在深思,徐徐道:“师父曾对我提过,说师伯所创的刀法之中有一式融入天心、人心、佛心的绝世刀法,那必须以至高无上的佛心才能够发出这样一刀,以风师侄的功力,也许勉强可以施展,但他那超凡的佛心又是从何而来?难道在生与死之间,他终于大彻大悟了吗?”
“不,以风儿的功力,仍然无法发挥出如此刀式,就算他大彻大悟,具有无上的佛心,但他的功力仍无法将‘沧海无量’摧至极限。”蔡伤肯定地道。
“这就奇怪了,风师侄的功力难道会在短短两日之间飞速提升这么多?”戒嗔也有些不解地自语道,想了又想,道;“难道真是师父显灵,早在十余年前圆寂之时便已算准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还留下了十六个字:‘莲碎石裂,魔现东岳,玉项将灭,佛莲自现’,我们一直都无法明了这十六个字的真正含义,可是现在竟似乎完全印证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蔡伤神情激动,禁不住叹了口气道:“现在,天下之间惟有‘沧海无量’可以击败区阳老魔,而风儿又下落不明……”
“会不会风师弟的佛心仍未达到至高境界,强行摧功,引得天地正气入体无所泄放,而……”晦明打断蔡伤的话,却又只将话语说了一半便刹止了,改口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师叔可别听晦明胡说八道,风师弟一定福大命大,还活在世上……”
“晦明,休要多嘴!”戒嗔微嗔道。
蔡伤并不以为意,淡淡地道:“晦明所说并非没有道理,物极必反,任何引用的外力既可伤人,也可损己。而‘沧海无量’以己心渡天心,这种借用自然之力很可能将自己击成飞灰,而散落于虚空中,如果风儿是这样的话,也算是修成了正果吧!”
晦明心生悔意,暗怪自己不该如此莽撞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师尊也未曾学过一式刀法,我对‘沧海无量’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不过却知道师弟所说的仍有不足之处!”戒嗔想了想道。
“哦,师兄觉得有何不对呢?”蔡伤讶然道,他虽然将“怒沧海”练至登峰造极之境,经过十余年的修心养性,更窥得“沧海无量”的真谛,但却始终未能尽善尽美地掌握它,甚至有些细节连烦难也无法阐述清楚。
“师弟所说的以己心渡天心,这虽是刀道的最高境界,也是任何武功的至高无上境界,可却并不是‘沧海无量’的最高境界,道家有‘无量寿佛’之语,无量即无尽无穷,水无底限之意,‘沧海无量’的境界应是永无止境的,无限无意……”
“那师兄认为‘沧海无量’达到最后境界时又该是怎样一个场面呢?”蔡伤奇问道。
戒嗔想了想,道:“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蔡伤和晦明诸人全都奇问道,他们有些不明白戒嗔的话意。
“对,什么都不是。‘沧海无量’永远都不可能致人于死命,能致人于死命的就不是‘沧海无量’,而最后,一切都是空无,惟有空无才是无量。因为它本身就什么也没有,自然便无可计量!”戒嗔认真地分析道。
“空无?!”蔡伤也似乎有所思,虽然他不知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可是这并非不可能。
“‘沧海无量’的最高层次,据师尊猜测,那不应该是以人心渡天心,而应是天心自生,人心与佛心、天心完美的结合,根本就不分彼此你我,那就将与宇宙自然融为一体,不生不灭,无穷无尽,那才是‘沧海无量’的最高境界!”戒嗔又道。
“天心自生,自然结合,而不需相引,不生不灭,那不就是进入天道了吗?”蔡伤惊喜地道。
“我想应该是!天道之钥就在我们的手中,只是关键在于我们是否能够好好把握它,让它去打开天道之门。”戒嗔吸了口气道。
“不错,‘沧海无量’并不是杀人的招式,而是救世、普度众生的招式!”蔡伤恍然而悟,心中一片清明,惟有的只是对烦难的无限尊敬。
只有当一个具有大慈大悲、拥有广博胸怀、仁爱苍生的人才能够创出这般将佛性推向极峰的刀招,而一改刀法只有霸杀之意的前例,开创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圣招,这样的人,是值得任何人尊敬和爱戴的。
烦难不愧为武林之神,的确当之无愧!
蔡伤想到烦难于北台顶升入天道,那是不是因为他终于悟出了最后一层境界“天心自生”
呢?而他在北台顶之上所留下的遗录,是否就是最后一层境界的秘密呢?
“师伯佛心之深,确已达到了慧远祖师的境界,只怕在武道的修为更胜当年的慧远祖师。”戒嗔感叹地道。
蔡伤不语,他在轻轻抚摸着手中冰凉的刀身,似乎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区阳只是重创,而未曾死在那一刀之下,全因那一刀根本就不是置人于死地的招式,虽然能败敌创敌,但总会留下一丝生机给对手。而真正伤了区阳的,只是那柄怪异的刀。
“那天下之间就没有什么武学可以除掉那老魔头了?”晦明有些心忧地问道,他心中仍为今日的一战而惊悸未平,想到那种疯狂、野性的毁灭力量,如果再次上演的话,那将会成怎样一个局面呢?
“天无绝人之路,虽然‘沧海无量’不是杀人的招式,但以它来重创老魔却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只要老魔头受到重创又有何惧之有?”蔡伤自信地道,心中暗暗决定,待华山事了,一定要去北台顶一探究竟,或许会寻出对付区阳之法。不过,仅只有佛心一项,他仍无法达到大圆满之境,惟有指望了愿能悟出圣舍利之秘,那样才会有胜算可言,抑或是风儿仍然活着,但世事是否就如人所愿呢?蔡伤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
败,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能以死去衡量,惟有自己死了才会言败。
胜,对于有些人来说,也只能以死去衡量,惟有对手死了才会言胜。
对付狼,只有一个原则可以,以绝灭的手段去对付它们,赶尽杀绝,也是惟一的路子和方法,只要它们还有一口气,你就不得不担心它们临死反扑,这是绝对不可否认的,因此,要对付它们,就一定要往死里打!
葛荣和尔朱荣都是这样的人,不过,葛荣这次并未再出手,受伤而退,他的神情依然自若如常,就像一只用舌头舔着伤口的狼。
尔朱荣自然不想让葛荣存活于世上,葛荣已被朝廷定为最危险的人物,只凭他那遍布天下的商业网络和拥有的近百万义军,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小看这个人,任何时候,只要给了他一个机会,你定会遭到不可想象的报复。因此,只要有机会,尔朱荣岂会不对葛荣痛下杀手?
鲜血自葛荣的指缝之间滑落,看来他的手指似乎并不够用。
冷风习习,葛荣的样子有些惨烈,尔朱荣正要如影随形地飞扑而上,尔朱兆却一阵抽搐,倒地惨嚎起来。
这一变化几乎让所有人感到愕然,惟有葛荣似乎极其从容。
尔朱荣大惊,尔朱兆是他的儿子,他又怎会不惊?本来攻向葛荣的身形一改,而掠向尔朱兆。
“还不走?!”葛荣向阿那壤喝道,此刻他却希望阿那壤永远都不要死,至少在他未曾消灭尔朱家族的势力之前,阿那壤不能死去。否则的话,若让尔朱家族一旦控制了柔然族,那整个中原的各路势力将很难有出头之日,他的域外商业网络也会嘎然而断。
阿那壤一惊,他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他与葛荣的利益相同,再也不用担心葛荣施展出什么花招,惟一的生路也只有趁尔朱荣察看尔朱兆的时机而逃。
葛荣最先动身,他行动的速度似乎并不比胡赞逊色,虽然此时他的伤势的确不轻,但在生命的危急关头,他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了。
“尔朱荣,如果你想要儿子有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