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权倾天下-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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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在庙堂。只是我当年被子彦气糊涂了,才……”他搂紧了我,长叹一声:“待我去后,宣子彦回朝,希望能牵制他,保你们母子平安。”
我黯然不语。
“当!当!当!……当!”我于睡梦中被雄浑悲壮的钟声惊醒。“亚兰!亚兰!”我一下子坐起来,呼喊着。
“奴婢在。”亚兰匆匆从外面进来,一阵寒风裹袭而来,我打了个寒颤。
“你,你听到钟声没有?”我的手颤抖着。
“听到了,奴婢听到了。”亚兰一向沉静的面容也慌张起来。
“那,一共响了几下?”
“九下,是九下。”
三郎!三郎!我想要喊叫出声,想要挣扎起来,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我感觉到自己在缓缓倒下,所有力量都被这个残酷的夜晚抽走了。
“皇后……”
远处似乎传来凄厉地女人的呼号。
“皇上……皇上……”
“不,我不要……不要死……”
辗转悱恻中,我依稀感受到杨文简熟悉的身影跪在我的床前,隔着半透明的锦绣屏风,清朗的声音传来:“成王……亲奉药于皇上……奴婢等出侍殿门外……贵妃来见……崩……”
《天朝史,元帝本纪》第二十九卷载:
天驭二年二月初十丑时,帝崩于祥麒宫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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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三日,太子李元佑登基继帝位,尊母后宇文氏为太后,居重华宫。因新帝年幼,故由宇文太后垂帘听政。
四月十五日,大行皇帝梓宫出神武门,安葬于城东天寿山昌陵。谥号曰“仁宗钦天履道英毅神圣宣文广武洪仁孝元皇帝”。
仁宗元皇帝贵妃沈氏十四岁侍帝身侧,甚得帝宠。帝临终,留下遗命“待吾终,必令殉之”。妃闻噩耗大恸,沐浴盛装,佩戴帝所赐珠玉,于二月初十日卯时自缢殉死。上谥号曰“恭肃端慎荣靖贵妃”,使其从葬仁宗元皇帝昌陵。
宫中各处花园都绽放出点点嫩绿鹅黄,探出头来,茁壮地向上攀爬。深深楼个,重重飞檐金碧辉煌的迎接着它们的新主人。
“你们不知道,这些天我愁得几乎不能睡。你想啊,成亲王手握京师重兵,外有一半朝臣拥护,他要造反称帝,虽说不能算十足把握,胜算亦高。此时蛰伏不过等待时机,亦或另有打算。”
小螺正色道:“成亲王手中有兵,我们也有,真要打起来,不知谁胜谁负。”
我摇摇头:“要乱起来,不论谁胜谁负,于黎民百姓来说都是劫难。”
亚兰勉强笑着,安慰道:“主子,好在一切都暂时过去了,成亲王他不是也拥立太子称帝了吗?”
我伸手剔去花瓠里的花瓣,神情凝重忧虑:“唉!先帝对我说过,这中原的花花江山,就算是铁石心肠也难自持,他难道就不动心?他对咱们孤儿寡母还算有些情义,可是……男子汉大英雄,忍得了一时忍得了一世吗?”
“还有沈贵妃,奴婢总觉得她死得蹊跷。”一直默然的挽翠开口道,“先帝对她不如主子许多,怎会留下遗命要她……奴婢听宫中流言,仿佛是她无意窥到了什么,被……”
亚兰神色一凛,忙转身捂住她的嘴:“你这嘴真是不晓得轻重厉害,这话也是浑说的么?”
“贵妃……”想到那夜昏迷中,杨文简偷偷前来所说的话,我微微沉吟,低垂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片如月形的鸦色,似我此时顾虑的心情,“此事非你我可以掌控,眼下唯有自保而已。你们好生照看明珠吧。”
“太后娘娘,成亲王求见。”刘福安在外朗声道。
“成亲王?”亚兰和小螺对视一眼,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们先出去。”我回头看了看镜子,一袭寻常的攒心玉兰花样锦服,因在守丧期中,并不似我平日明快的装束,头上钗环几近没有,只簪着几朵六角蓝银珠花。
李君岳一身官服,威风凛凛地走进来,单膝跪下:“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我上前虚扶一下,李君岳起身,四目交投,我见他脸上意气风发,想到李君宇的突然暴亡和他脱不了关系,心中绞痛,泪盈于睫,忍不住低下头去道:“王爷找我何事?”
李君岳看出了我的心思,深情一笑道:“太后不必担忧,我不是帮这江山,献在你的宝座之下了吗?”
我回过头去,淡淡一笑:“我又不要做女皇帝!你忘了?拥有江山的是我儿子!”
李君岳柔声道:“痴儿,我会辅佐元佑治理天下,我这么拼命地忍让,就是盼着有一天,你也许会过意不去,送一样贵重的礼物给我……”
我摇头道:“如今,你是权倾一时,哪里还会缺少什么?天底下会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
李君岳急火火地道:“你明明晓得我想要什么。”
李君岳说着,轻轻来拉我的手,我轻轻挣脱,淡淡地道:“佑儿还小,很多政事不通,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有限,正想着让王爷出来辅政呢。”
李君岳拉住我的衣袖恳求道:“月华,你明知道我若是想要权的话,早就自己……求你,好几个月没正经看你了,多说两句话,求你!”
我摆弄窗台上的玛瑙攒花盆景,如石榴籽一般的透明莹红,衬出我一双柔荑凝白胜雪,没有回头,想了想,只说道:”来日方长呢!”
李君岳望着我的背影,怅然若失,随即微笑道:“是啊,来日方长呢!”
《天朝史,元帝本纪》第二十九卷载:
天驭二年五月初一日大朝,司礼监王承恩高声道:奉皇太后懿旨,今后就由成亲王相助辅政。以宇文方为左相,秦子墨为右相,翰林院大学士俞放舟为御史大夫。愿我天朝万世基业,国运昌隆!
重华宫东暖阁里,我正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这时,李君岳走进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请他坐。李君岳像在自己家一样,很随意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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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初走进屋,向李君岳施礼后,转脸问我:“太后,是不是这会儿就传膳?”
李君岳笑着问:“你们这儿今天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玉初笑答:“有酒酿清蒸鸭子。”
李君岳皱眉道:“太腻了。”
我放下书,问道:“云梦择的青鱼还有吗?”
玉初道:“还有。”
我吩咐道:“去给摄政王下个鱼面来,你告诉小厨房,味要清淡。”
玉初笑道:“奴婢亲自去下。”
待玉初走后,李君岳问道:“你身边服侍的那个苏亚兰呢?”
“她年纪早到了,这些年要不是我舍不得,早该放出去嫁人了。前些天我赏她金银财物,放她出宫,找个老实人家嫁了,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我微笑弹一弹指甲。
“以前不舍得,如今却想通了?”李君岳淡淡一笑。
我轻轻一嗤,目光清净如波澜不兴的水面,唯见水光,不见波动,“她再好,我也不能留她在宫中一辈子,耽误了她终生。”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2章大内风云(一)]
阳光透过薄如蝉翼的雪烟纱,半莹半明,稀稀疏疏抛洒进来,投下几近虚无般的浅淡影子。墙角的攒心梅花高脚木架上,放着的碎纹花觚内折有剪碧蕉,花瓣浅绿、薄而莹透,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幽香气。李君岳吃完饭后,和我于临窗边的长榻上对坐。我随手抽了一本书翻阅,一页一页翻着,每当和他相对无言的时候,我就这样打发时间,慢慢的心也静了下来。
“真好,象回家的感觉。”李君岳放下手中的青瓷莲花茶碗满足地轻叹一声。
我抬眸嗔了他一眼,手指拨弄着侧旁小几上的美人花觚,花瓣上的新鲜水珠便跟着震落下来,“摄政王是在说笑呢。”
李君岳迟疑半晌,正色道:“我不是说笑。”
我一怔,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李君岳走到我面前,凝视着我的眼睛,道:“痴儿,我直说,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大惊失色,愣在那里,好半晌才喃喃地道:“不……不行……”其实这些日子来,他的心思我如何不明白,只不过尽量敷衍着他,却想不到他如此大胆。“王爷,你太放肆了。”我摇摇头。
“我说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底话。”李君岳拉住我的衣袖低声道,“痴儿,我等了这些年,等着一个微乎其微的希望,始终爱着你,没有一天减少过!那一年,在杭州,我明明知道你是在骗我,可我宁愿相信你是真的痴了傻了,因为那样我才有希望留住你。可是——可是最后我还是放你走了,因为我不忍心为难你,哪怕这个决定让我痛彻心肺。”
他的话触及到我的心底深处,往事历历在目,我泪如雨下,怔怔地看这窗外,原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廊外白玉栏下刚换上一溜景泰蓝大缸栽的石榴树,绿油油的叶子衬着百千点殷红花骨朵,如泼似溅。花虽还未开,已经让人觉得那颜色明烈如火,艳碎似绸,几乎在视线里一触就要燃起来。
李君岳越说越激动起来,不顾一切地叫道:“现在三弟死了,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了,如今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障碍了。我要你!不管是情人还是什么,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的话惊雷一般炸在我胸膛,我看着这个亢奋得几近疯狂的男人,擦拭着眼泪,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样做置祖宗礼法于何地?朝臣们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会怎么笑?”
“谁要是敢多嘴,我就杀了他!”李君岳见我如此,暴躁起来。
“那皇上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自己的伯父居然要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到时候你怎么做?杀了皇上?弑君吗?”我咬着牙道。
李君岳被我这阵势弄愣住,脸上悻悻然地愠怒着,却没有再说什么。
“太后,你今儿没用晚膳,用点点心吧。”挽翠带着几个宫女捧着青瓷莲花托盘上来,内有粉蒸玫瑰糕、千层茯苓饼、绿豆糕、珍珠糯米团等等,每样都不算多,却是样样精致小巧。“我没有胃口。”我摇摇头。自从上次争吵后,李君岳干脆常住再祥麒宫侧殿,每日与佑儿一同上下朝,同批奏折,其余时间严令他在养心殿读书习字,居然不许他回重华宫探望我,要不是杨文简暗地里传递消息,我是真真和佑儿咫尺天涯了。
“太后,奴婢知道您牵挂皇上,可是摄政王他……”挽翠低声道,“奴婢怎么觉得摄政王他似乎是在和太后您赌气来着?”
玉初道:“摄政王从前不是这样。据奴婢观察,王爷善于审时度势、博采众议,在关键时刻做出明智果断的决策,这是他的长处。怎么如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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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螺分析道:“王爷自少年起,便受了许多压抑、许多委屈,随时都得战战兢兢。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一朝大权在手,哪还沉得住气?难免要纵情任性,享受一下权力的滋味。”
“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一天也不准皇上回重华宫来,皇上还这么小,见不着太后,那怎么行呢?听杨公公说,皇上一夜要哭醒好几回,常常都是哭着喊你哪!太后,王爷他究竟要什么呀,所有的荣华富贵他不都是已经有了吗?”挽翠自小看着佑儿、清儿长大,说着说着就淌眼抹泪的埋怨起来,“昨儿个,摄政王来看太后,还说什么皇上虽小,总是皇上了!一天到晚黏着太后怎么行?会弄得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咱们可不要那么没出息的皇上!我这做叔叔的,也是一番“盼铁成钢”的心意……”
我咬紧牙关,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行!我不能答应他的要求。这着棋一错,我们母子就全盘皆输了!万一他的野心,变成了难以驾驭的烈马,自然有人撺掇他,把什么情义都踏在脚底下。到时候,我失了立场,我们母子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想道这儿,我使眼色打断挽翠的话,浑若无事地道:“今天月色这么好,不如散散心,你们陪我上花园里遛遛!”
夜晚的寒意直逼全身,我不适应的打了个冷颤,伸手合了合披风将自己单薄的身子紧紧裹住。遥望暗夜中冉冉新月横柳梢,皑皑月彩穿花树,风动梧桐,暗尘不起,水榭楼来参差成影。这些日子来我早已习惯于深夜独坐台前孤望月,时常想起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自嘲一笑,如今谁能与我共赏这溶溶残月?李君岳?我摇摇头,他虽然对我情深一片,奈何我的心再也装不下子彦之外的第二个人了,况且如今他和我是叔嫂、是君臣、是盟友、是敌人,却惟独不会是情侣。
空旷的御花园四周,点燃着明亮的宫灯,园中花木葱茏,池塘里养着五颜六色的金鱼,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