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钩-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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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在上级的命令下立即赶回局里。中途他让自己休息一下,在荒凉的乡村路上沮
丧地坐了五分钟。他双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无法开车。他知道,自己败得一塌糊
涂了,他的时代已经过去。当年造就他成为优秀警察的一切,都已经离他而去。
长官们对他的评语,其实他都晓得,但他认为他们错了。他的专长,是能够精确
判断所有来往的人,不论别人有什么不同的意见,最后总是证明他是对的。但他
从来不让自己对犯人或犯人家属的同情,影响到侦办任务。另一方面,他也不认
为自己应该因为警察工作而变得冷酷无情,他相信,容忍是人类和动物不同的地
方。
带着沉重的心,他发动车子,一路开回里尔茅斯警局。他看错了布莱尼夫妇,
更糟的是,当查理不断提到《李尔王》、说明碑文和斯坦利水果刀背后的奥妙时,
他竟然完全没听懂。史毕特先生不是告诉过他,浴室地上的水果刀,和厨房抽屉
的是同一把?他以为自己明白草冠的意义,但是,那个把荨麻摆在吉勒拜太太身
上的人,一定知道她和李尔王之间的相似之处。他为什么会联想到奥菲莉亚呢?
花环,他想起来了,是布莱尼医生在浴室里告诉他的。
一阵难过挤压他的心。好蠢的汤米·库珀,搞半天,只是个肮脏的老人,满
脑子想着一个年纪可以当他女儿的女人。
一个小时后,查理·琼斯督察在杰克面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打开录像机,
注明日期、时间和在场者的名字。他搓了搓手,准备面对这项挑战。“好啦,布
莱尼先生,这一刻我等很久了。”他面带微笑看着正靠在墙边、眼睛盯着地面的
库珀。“光是凭库珀警官告诉我关于你的事情,就已经让我好奇得不得了,更别
说你在伯恩茅斯的作为和这次在吉勒拜公馆的事件。”
杰克双手叠在脑后,露出狡猾的微笑。“希望我不会让你失望。”
“肯定不会的,”他的指头在身前的桌上敲打着,“现在暂时不谈吉勒拜太
太和伯恩茅斯那件事,因为我对于你和吉勒拜太太之间的关系更感兴趣。”他看
来相当满意自己的开场白。“我已经理解她在浴室里戴草冠的意思,根本和奥菲
莉亚无关,而是李尔王。我刚刚查过,第四幕第四场,考狄利娅形容他是‘头上
戴满了茂密的地烟和垄荆,还有牛蒡、毒药芹、荨麻、野樱草、稗草、养人的麦
子丛里滋生的各种莠草。’还有第六场,旁白‘李尔王头戴野花荆棘上场。’我
说得没错吧,布莱尼先生?”
“我也想过,奥菲莉亚有点牵强,莎拉跟我形容那场景时,我也说像《李尔
王》。”
“而李尔王的确也比较合理。”
杰克皱起不满的眉头。“是吗?”
“当然喽,”他又搓了搓手,“我想,可以这样推论:李尔王有两个坏女儿
一高纳里尔和里根,以及一个乖女儿考狄利娅。考狄利娅因为不愿用美丽的言词
奉承父亲,受到疏远;高纳里尔和里根则因为了得到财产而昧着良心撒谎,颇讨
李尔王的欢心。高纳里尔和里根就像乔安娜和鲁思,而考狄利娅则像吉勒拜太太
送给别人扶养的孩子一一个自小被抛弃,从她身上没得到一毛钱的孩子。”他看
着杰克的眼神,“在戏里,考狄利娅回去拯救让姐姐们欺侮折磨的父亲,而我认
为,在现实里也是如此,当然,这都只是模拟,乔安娜和鲁思没有‘折磨’吉勒
拜太太,只是让她非常失望而已。”他双手合拢,“玛蒂尔达很久以前过继给别
人的儿子,突然奇迹似的再度出现,唤起她心中仍存在的母爱,并发现自己并不
如想像中命苦,终于,还是生了一个值得骄傲的孩子。我说得还可以吧,布莱尼
先生?”
“想像力不错。”
查理低声笑了一下。“剩下的问题是:谁是这个考狄利娅?”
杰克没回答。
“他是来找自己的生母,还是凑巧相遇?我在想,是哪一个先认出对方?”
杰克还是没答腔。查理眉头愤怒地扬起。“布莱尼先生,虽然你有权不回答
我的问题,但如果你忘了我正在调查一桩谋杀案和一桩意图谋杀,那你就不太聪
明了。你该知道,沉默是帮不了你的。”
杰克耸耸肩,显然不理会查理的威胁。“就算你所说都是真的,那跟玛蒂尔
达的死有什么关系?”
“戴维。休斯今天告诉我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说看到你清理凡特威墓园
里的一块墓碑,还说你非常投入,所以忍不住在你离开后,跑过去看那墓碑。你
还记得碑上写什么吗?”
“‘乔治·菲茨吉本,1789一1833。 我的善与智慧,是否应受造物者蔑视?
因为你,善与智慧造就了我,所以一部分的你,必随我而亡。’我在教会纪录里
看到他的名字,因为放浪形骸得了梅毒而死,他那倒霉的太太玛丽亚四年后也因
为同样的病死亡,就葬在乔治旁边,但是她却因为孩子们不愿出钱,而没有墓碑。
不过,在教会纪录上倒是有她的墓志铭,而且写得更好:
‘乔治好色、下流、充满罪恶;
他害我得病,他是恶魔的同路人。‘
一针见血,相较之下,乔治实在太虚伪。“
“这得看乔治所说的造物者是谁,”查理说,“可能他希望‘随他而亡”的
人是他妈妈。“
杰克不经意地在桌面画个三角形。“是谁告诉你,玛蒂尔达有个儿子过继给
别人?我希望这个人够可靠,因为你们好像很依赖他提供的消息。”
查理和库珀对望,但装作没看到库珀皱起的眉头。正如库珀所说,简·马利
奥特说的话,可信度不高。“是简·马利奥特,她先生是孩子的父亲。”
“唉,你们的消息来源‘竟然’这么可靠,”他看见查理兴奋的眼神,忍不
住笑了出来,“探长,玛蒂尔达不是我妈,如果是的话,我会高兴死了,我很喜
欢这个人。”
查理耸耸肩,“那就是吉勒拜太太撒谎说是儿子,实际上你太太才是考狄利
娅,一定是你们其中一个,要不然她不会立下那样的遗嘱。她不要重蹈李尔王的
错误,不愿把财产留给不孝的女JII。”
杰克本来想否认,但最后只是耸了耸肩。“我猜,玛蒂尔达告诉简·马利奥
特是个男孩,可能只是顺口说说,她从来没有直接称呼她的名字,总是叫她做‘
诊所里那拘谨的女人’。她的确口德不好,但她向来如此,她是个非常不快乐的
女人。”他停下来回忆,“我替她完成画像后,她跟我说过和保罗之间的事。她
说,画里少了点东西——少了罪恶感。罪恶感折磨着她。抛弃那孩子的罪恶感、
无法圆融处理事情的罪恶感、为了第二个小孩而拿乔安娜出气的罪恶感,还有—
—我猜想——无能付出关爱的罪恶感。”他又陷入沉默。“后来,莎拉突然出现,
玛蒂尔达认了出来,”他看见查理·琼斯脸上的狐疑。“不是马上认出来,而是
过了几个月后渐渐发现的。许多事情都很吻合,包括莎拉的年龄、出生日期,她
父母在伦敦的住处和玛蒂尔达是同一栋。最重要的是,她认为莎拉的样子像极了
乔安娜。她说她们有相同的笑容,同样喜欢斜着头,同样喜欢故意在跟别人讲话
时紧盯着对方看。虽然莎拉对待玛蒂尔达与其他病人无异,但对玛蒂尔达来说,
却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受人重视。玛蒂尔达非常确定自己找到失去的女儿,跑
来要我替她画像。”他苦笑,“我以为自己走运,其实这只是她的借口,她只是
想从我身上,知道更多关于莎拉的事。”
“当你替她作画时,并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只是好奇,她干吗对我们夫妻这么感兴趣——你们的父母如何,
他们打哪儿来,你们有没有兄弟姐妹,你跟太太家人处得如何,都在问这类问题。
你发现吗,她没有直接提到莎拉,如果有的话,我可能早就起疑心。当她后来告
诉我莎拉是她女儿,我才恍然大悟。”他无奈地耸耸肩,“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莎拉不是被收养的。”
“那一定是吉勒拜太太最想问你的问题。”
“也没问,她从来不这么直接地问。”对着面带怀疑的查理,他又耸了耸肩,
“你别忘了,除了简·马利奥特,整个凡特威没有人知道这孩子的存在,玛蒂尔
达也不会笨到让人家知道她的丑事。她不想把事情公开,只想暗中弥补过去的错
误。她问我最直接的一个问题是:莎拉跟她妈处得好不好,我说不好,因为两人
个J 生完全不同。我甚至还记得我是这样讲的:”我常常怀疑莎拉到底是不是抱
来养的,因为她们的长相、谈吐和作风实在太不相称,惟一可能的解释是她们完
全没有血缘关系。‘我只是信口开河,但玛蒂尔达却深信不疑,就跟现在的你一
样,长官。“ 。
“不过,布莱尼先生,在你替她作画以前,她早就有定见。假如我记得没错,
她在八月就找了道肯先生谈遗嘱的事。”
“她好像把这件事当作一种责任,”杰克淡淡地说,“我只能说,她需要补
偿她所遗弃的孩子,而莎拉非得是那孩子不可,尽管年龄、生日、举止的部分都
只是巧合。玛蒂尔达早就做了决定,她只是要我帮她填补其中欠缺的信息。”他
的手指耙梳过头发,“要是我早知道,就不会那样逗她了,而我却在无意中加强
了她的想法。”
“布莱尼医生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玛蒂尔达说永远不能让她晓得。她要我保证绝对不向第三人提起
——她担心曝光后莎拉会改变对她的态度,不再喜欢她甚至完全拒绝跟她见面。
我心想,这样最好,不会有人因此受到伤害。”他用手抹了抹脸,“当时我实在
不知道该怎么做,我需要时间想想,怎么做才不会对玛蒂尔达造成太大的打击。
要是我直接告诉她真相,就好像再一次把她的孩子从她身边夺走。”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布莱尼先生?”查理问。
“大概是她死前两个礼拜。”
“假如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又为什么会告诉你?”
杰克没有马上回答。“因为那幅画,”隔了一会儿,他说,“我拿给她看,
还没全部完成,但我想看看她的反应,以便加到画像上。以前栽看过各种不同的
反应:有人生气,有人吃惊,有人感到虚荣,有人不满,有人失望。我会在签名
的时候留下记号,内行的人就会晓得当事人对于我的诠释有什么样的反应,算是
种视觉上的玩笑,但玛蒂尔达的反应却是极度的忧伤。我从没见过有人这么难过。”
“她不喜欢吗?”查理问。
“正好相反。她为了自己本来可以拥有的一生而哭,”他的眼神仿佛回到当
时的情景,“她说,我是第一个同情她的人。”
“我没听懂。”
杰克望着依旧坐着看地面的库珀。“汤米就明白,”他说,“对不对,老友?”
库珀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画像中央的金黄色,”他低声说,“是被一
切苦难摧毁前的玛蒂尔达。”
杰克柔和的眼神望着他。“唉,汤米,”他说,“为什么只有我看出你的真
正内涵?”
当我告诉老爸怀孕的事,他气昏了,真是典型的懦夫。吉洛德倒是蛮高兴的。
“是我的吗,玛蒂儿?”他问。或许我应觉得被羞辱,但我没有,反倒是他对此
事的高兴,让我觉得有点感动。
当然,爸爸无论如何都要我去堕胎。不只是怕自家丑外扬,而且担心这孩子
会比吉洛德更低能。我不肯,别想要我走近爸爸介绍的密医一步。他说他知道伦
敦有人收费很便宜,但我不会上当,更不会让这些蒙古大夫用针和琴酒,把我弄
成个无法生育的女人。反正,如果这弦子像爸爸所说,是个畸形儿,可能也活不
了太久。吉洛德要不是有个笨母亲辛苦养育他这么多年,也活不到今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时候的吉洛德,比平常更容易操控,知道我怀了他
的孩子,让他对葛丽丝忘得一干二净。但我还是得找个人结婚,才能名正言顺地
生下这孩子,而正对我穷追不舍的詹姆斯。吉勒拜,只要我点头,随时都可跟我
结婚。爸爸说,詹姆斯是同性恋,需要娶个老婆来掩人耳目,而我也刚好需要个
老公来遮盖家丑,所以应该可以暂时和詹姆斯共处几个月,直到孩子出生。
我要爸爸拿出勇气面对(当然这笨男人是做不到的),并把他在伦敦的公寓
借给我和詹姆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