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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青蛇之流光飞舞 作者f浮云y-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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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了才知啊!”仕林笑嘻嘻地,一派无辜神色。
  
  碧莲装作没有倾听他们对话,只是看住两侧悠悠江流。
  多年不曾离开江南北上了。
  这十年来留在许仕林身边,她不敢妄动一步。
  而紫竹林方面,亦再未派员前来杭州。
  许仕林便如一个文采极佳相貌风流的普通少年,读书应考,渐知世故,终于成|人。
  如今这一考,一动,一中,一行。
  万千缠绕的暗流漩涡,尽在舟底。
  
  杭州的光风霁月,残雪余晴都成过往。
  接下来的修罗戏场,该是汴梁。
  




(3)

  汴京。
  赵煦将硕大的青花一脚踢翻。
  刘贤妃红着眼圈坐在一旁。
  偌大一个延庆殿中,竟无人敢来劝慰。
  
  隔了好一阵子,才听内侍通传:“太后娘娘到——”
  两宫太后,来的自然是心疼嫡亲子的朱圣瑞。
  “母亲!”赵煦不等朱圣瑞开口,便先自撩衫跪下了。
  “皇儿!”朱圣瑞一惊,皇帝因为何事行此大礼?“快快起身,莫教外人看见了。”
  赵煦烦闷地起身,扶着朱圣瑞到榻上坐下。
  
  “国师今日陛见,上奏请立简王为皇太弟。”
  朱圣瑞一惊。
  
  刘贤妃委委屈屈地过来叩见。
  “娘娘要为臣妾做主。臣妾是个无福之人,没法子保住茂儿……可是这三千后宫,莫说还有皇后姊姊在上,难道全不能生养了不成?”
  ——太子赵茂,不足三岁。半年之前,染病身亡。
  “起来说话。”朱圣瑞嘴上安慰着,心却如针刺样痛。
  ——后宫自能生养,但命祚不长的,却是皇帝本人,又能奈何!
  林灵素为赵煦续命已有九年之多。
  当初言明:少则三年,多则十载。
  眼见着,便是尽头了。
  
  “母后。”哲宗向爱妃投去抚慰的目光,斟酌许久才开口。“儿臣想要立贤妃为后。”
  不等朱圣瑞开口,哲宗便抢道,“皇后久居瑶华宫学道,自号华阳教主,于这些宫务上本已极淡。前日里她来探贤妃,这也是她提出的心意……”
  朱圣瑞忽然掩面垂泪。
  ——这后宫的小儿女,却兀自争斗不休。
  “母,母后……”赵煦急上前来扶。
  “没事,我是想到茂儿……还有之前你那两个夭折的闺女……唉。愿我大宋,国祚永昌。”朱圣瑞合十喃喃祝祷。
  ——时日无多,由他去吧。
  “母后,是,允了?”
  “我允了又有何用?慈寿宫那个,才是你母后。”
  ——前朝向皇后是神宗嫡妻,才是官面上的“母后皇太后”。朱圣瑞忝为生母,只能被奉为“圣母皇太后”而已。
  “她?”赵煦挑眉。“只要母后答应,慈寿宫那里无须费心。”
  “皇儿。”朱圣瑞忍不住苦口婆心。“你这些年,对我,太糜费了。而慈寿宫怎说也是后宫正位,纵然那边韬光养晦,你却绝不可有半点失礼。”
  “知道了。”赵煦口中答应,心中却全不以为意。
  朱圣瑞深深看他一眼,心神渐稳下来。
  ——该来的,终究要来。该走的,总是要走。
  
  在延庆殿中驻留了小半个时辰,逗弄了会才两个月大点的康懿公主,朱圣瑞才摆驾回宫。
  来请安的赵似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母后!”虽已成年,但赵似在朱圣瑞面前仍如孩童一般欢叫。
  “孩儿给母后请安,母后去哪了?”随随便便的礼仪,全然马虎。
  “先前在延庆殿看看小公主。等急了?”朱圣瑞笑着吩咐内侍传点心上来。
  “母后哪里是去看小公主的,是去看皇帝哥哥和贤妃娘娘的吧。”赵似伸手便抓来吃。“圣瑞宫的小厨比孩儿府里的好上数倍,母后,你也尝尝这梅花包子。”
  “知道你孝顺。”朱圣瑞瞬息千念,想起赵煦的抱怨和贤妃哭红的眼眶。——国师请立简王为皇太弟——国师虽然道法无双,但这后宫人情世故,又如何懂得?如此一来,赵煦和赵似兄弟之间,怕是要生嫌隙了。
  “似儿,近些日子在忙什么呢?”
  “母后我说给你听你莫骂我。三哥带我去了瓦肆,那可好玩了!有叫什么‘说书’的,就是一男一女讲故事古记儿什么的听,可着劲的精彩……”
  听住赵似喋喋不休,朱圣瑞忽然觉得从没有过的疲倦涌上心来,面上笑容忽然僵硬。
  ——这万事纷扰,世间劫难,到底要与谁人共担?就凭她区区一力么?
  “母后,母后。”半日才发现赵似在摇她。“母后莫恼,以后不去了便是。”
  朱圣瑞缓过一口气来。“似儿……你……多争口气。将来,路还长着呢,咱们母子……得一块儿过,明白么?”
  “母后。”赵似怔了一怔。“不是还有皇帝哥哥么?母后莫要忧怀,这辈子皇帝哥哥孝顺您母仪天下,孩儿我呢,就伺候母后开开心心,不好么?”
  朱圣瑞低首,眼泪差点又要夺眶而出。“好儿子……都道你不读书,不进取,可为娘的看着,你心里竟是比谁都明白。”她握着赵似的手。“只是……天命难违啊。”
  “母后究竟是听说些什么混账事儿了?还是后宫有谁嚼舌……”赵似跪在她膝下,伸手去拭她的泪。
  “都没有,都没有。”朱圣瑞强作欢颜。“好孩子,你去吧。母后累了,歇歇便好。”
  
  离了圣瑞宫的赵似一身轻松。
  一个小内侍过来伺候,得空悄然传话。
  “殿下,三殿下叫问,今晚上还去不去了?”
  “去!”转眼才答应自家母后的事全抛脑后。“跟三哥说定个好位子,等等我。”
  内侍压低声音。“三殿下说,今儿不去瓦肆了,他安排了个更好的地方。”
  赵似眼睛一亮。“哪儿?”
  “矾楼。”
  赵似吓了一跳。“那可是……青楼?!要母后知道了……”
  “所以三殿下叫奴婢问问五殿下,敢不敢去,要敢的话,他就多定一间房。”
  赵似犹豫了片刻,哈哈笑出了声。“这世上还有老子不敢的事情么?去就去。”
  
  延庆殿中。
  贤妃才生下小公主不足百日,不能侍寝。
  皇帝同贤妃用完晚膳,便待要离宫。
  刘贤妃却屏退众人,神神秘秘地进言。
  “皇上,国师请奏之事……”
  “爱妃莫挂在心上。朕已经当场驳回了。”
  “臣妾前几日听母亲说,这道门中人,也如医家或是御厨一般,竟分门派。国师虽然德高望重,但近来有从江南而来的一位高道叫白犀子的,公开宣斥国师的《五雷玉书》为伪经,自称乃是道门正统,老君之后。”
  赵煦皱了皱眉。林灵素虽得罪了天家夫妇,但几朝太后包括自己生母,都奉他如神。贤妃此举,倒叫赵煦为难。
  贤妃却也不是鲁莽人物,紧笑道,“臣妾原想,不过又是个江湖骗子。谁料到,前几日与皇后闲聊,皇后竟读过此人所著的《摄生论》,还称颇为有理。”
  “哦?”赵煦倒是起了好奇之意。宫中崇道之人众多,太后朱圣瑞便是一名,孟皇后又是一名,且青出于蓝,造诣十分深厚。
  “臣妾是想,不如将此位高道所著之作进呈给太后娘娘,也许可以辩论一二,亦是真金不怕火炼的盛事。”
  “嗯,如此甚为妥当。”赵煦心喜爱妃考虑周到。“如此,今夜朕便留在延庆殿中,先看看令皇后和爱妃双双称道的这著作有何道理。”
  “谢皇上!”贤妃未料到此举还能留下赵煦过夜,虽不能侍,却可如寻常夫妇般同卧闲话,不由得大为欣喜。
  
  “有生必有死乎?若生必有死,起必有灭,修之何为!人心洞洞,虽孺子无明,见花开而喜,犬逐而笑;耄耋安居,纵绕膝天伦,以衰病为累,以辞世为恸;此人之常也。虽冬藏而春种,夏作而秋收,然残枝败叶,瑞雪盖后,自滋生机,更焕丰年;此天之常也。是故天地有道,厌遽而喜恒,人间有道,悲死而乐生……”
  
  “好!”赵煦大赞。
  刘贤妃自瞌睡中抬头,朦胧见赵煦仍在案前苦读。
  “官家。”
  “真是好著作。爱妃明日替我安排那位高道入宫,朕要见见!”
  “臣妾敢不遵命?……这天寒地冻的,明日还要早朝,皇上不如早点歇了吧……”
  
  “不。此事不便白日进行,万一母后得知,传入了国师耳朵里……”赵煦精神奕奕,突发奇想。“爱妃,你可能为朕安排,即刻与此高道见面?”
  刘贤妃一脸愕然。“这……人倒是知道在何处的。可是这时辰……”
  “这时辰,天街尚未收摊,皇城亦未宵禁,百姓说不准还在外头游玩。”赵煦哈哈一笑。“难道朕这大宋天子,就不能衣锦夜行一回么?”
  




第二十三章 侍寝?夺命(1)

  
  御门天街。
  赵煦与刘贤妃双双百姓装扮,漫步徜徉,身前五步与身后五步,各有三五拨侍卫暗自扮成行人扈从。
  “官……官人,”刘贤妃压低了嗓子。“那个挂着灯笼的,上面写着一个矾字的,你可知晓?”
  赵煦一愣,“是何地?卖明矾的么?”
  刘贤妃笑得如花枝微颤。“你呀,端坐朝堂,这市井之事倒也真无人敢于启齿说与你听。”
  “爱——爱妻快讲。”虽然长子夭亡,而次胎又是位公主,但赵煦与贤妃之间十年深宫,情同结发,此时微服缓游,自如平凡夫妻一般。
  “这是京师有名的青楼。”刘贤妃挽着赵煦的手,带他趋近细看。
  “啊!”赵煦忽然失声惊呼,揽着贤妃转身避入阴影之中。
  贤妃低头,眼角瞟见两个颇为眼熟的身影说笑着自前而过,直入了矾楼门中。
  
  片刻,赵煦方抬起头,口中咒骂。
  “两个小兔崽子!回去看不扒了他们的皮!”
  贤妃终于想起那两个身影乃是何人。“端王,简王!”
  
  矾楼。
  鸨母李蕴正和几位达官贵人闲坐唠嗑。
  地方不大,布置精致,犹如哪府的别苑一般。
  
  “如何,清雅吧?”赵佶带赵似进来。一时之间,几位或眼熟或陌生的客人全都起身礼让,李蕴亦如穿花蝴蝶般迎了上来。
  “哟,是端……端公子!老身有礼了……这位?”
  赵佶淡淡一笑,“我弟弟,简公子。”
  
  赵似去拉他三哥。“咱……就这么公开招摇着?”
  赵佶低声道,“不怕。咱们上里屋坐着。”
  李蕴果然同两名侍女将赵佶赵似引入了暖和的内室。
  不过片刻,就有酒菜上来。又见几名年长女子,各抱丝竹,在纱幕之后坐定,清声弹唱起来。
  
  赵似看得失神。“这哪似青楼,跟咱在宫中饮宴,并无二致嘛。”
  “本来便是,高雅的地方,总以此为乐。等会李妈妈会带姑娘进来。”
  “三哥。”赵似忽然作无限感慨状,吓了赵佶一跳。“你记不记得我从前在江南待过两年?”
  “怎么了?……”赵佶反应聪敏。“嘿,我知了,你在那里定是没少去这种地方。可是那时候你才多大来着?”
  “不到十三岁。”赵似的眼睛一亮。“那时候你十五,我临走之前,你还跟我讲了一大通有的没的,什么男欢,什么女爱之类。”
  “哈哈,现今可是老了,胆子愈来愈小。”赵佶以象牙筷子轻轻敲打桌面。“来,给哥说说,是杭州繁华,还是咱汴京热闹?”
  “都也差不多,不过我那时候在杭州逛过一次……”赵似凑向赵佶耳边。“小倌馆。”
  赵佶失笑。“你也就这点出息,难怪现今府里头养着几个那么漂亮的孩子,我们都猜是娈童,偏不敢问你。”
  “你问了我也不敢认啊!母后在上,我还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说话间李蕴入来,身后随着四名女子,端方妍丽,各自不同。
  赵佶让给赵似先挑,赵似看了半日,只看中一名。
  于是赵佶便也只选了一名纤柔小妓,打赏了另外两妓,命她们别往他去。
  李蕴不禁有些忐忑。“再给两位公子叫几个跳舞的丫头来玩玩?”
  赵佶止住。“哎,此地施展不开,勿太招摇了。”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
  其实以端王简王门楣,要多少天下绝色也都有了。只是这青楼之中气氛殊异,酒过三巡之后原本只想看看玩玩的赵似竟也鬼使神差,揽着手边的姬人亲亲摸摸起来。
  李蕴知分寸地退下,去给两位公子准备后院的雅间,以备行事。
  
  席间姬人双双下去更衣。醉眼朦胧的赵似与赵佶碰了一杯,忽然喃喃吐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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