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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宁财神文集-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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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老皮说:“打了一辈子鹰,被只麻雀啄了眼?你还真有邪的”,说完就坏笑。我脑海里纷乱如麻,我问老皮:“她在你心里这么不值钱?”,老皮死命摇头,我“喔”了一声,转身就走。
  再见笑眉,是在那间最大的包房里,她喝高了,放肆地大笑,客人皱着眉喊妈妈桑过来,我冲进去,一把把她拽出来,按着肩膀死命地摇她,她的头随着我的手势晃来晃去,我说:“不会喝就少喝点,天天这么醉下去,算什么事儿啊,装伤感就回家装去,干着活呢,别老假纯”,她定了定神,看清是我,她哭了,一汪汪眼泪从那双大眼睛里往外渗,她甩开我的手,用手背去擦,我递了包纸巾给她,她说不要,然后转过身去,我站在她背后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把脸上收拾干净了,回过身来,装出一个特灿烂的笑脸,说:“我没事了,你先过去吧”,我又去抓她的手,“那天我问过你,后悔吗?”,“哪天?”,顿了一顿,她又说道:“最近我身上发生了许多事,所以我忘了许多事”,她要回包房去了,见我还呆立在那儿,就朝我笑:“
  回去吧,那天就当是一场梦吧”。我离她有五米远,包房里传出很刺耳的歌声,就着歌声我朝她大喊:“笑眉,我没忘,我爱你”,这时她已经进去了,听了话就把头探出来朝我做鬼脸:“装纯情就回家装去,干着活呢,别老假纯。”那天晚上她出台了。
  照理说我不算是个容易受伤的男人,因为我很容易爱上一个人,按牛顿定理中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理论,这说明我还特容易忘却一个人,可那定理对我来说不太管用,因为我老受伤,每次都能弄得跟初恋似的,动辄痛哭流涕,弄得不巧还喝高了吞点安眠药什么的,去年我试过一次,特烧心,吃完胃里倍儿难受,后来去中日医院灌肠儿的时候,医生说“看来你还不是特想死,吃了这么几片,估计不用到这儿来也能自己消化了”,听完这话我特臊得慌,我跟医生说:“你放心,下次等我再失恋,我肯定整瓶儿端”,医生笑着说他等着我。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驱使我象一只扑火的飞蛾一样一次次向着可望不可及的爱飞奔,每一次坠入爱河的时候,我都会告诉自己:“这次是最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且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惜那些和我一起演对手戏的女士不这么想,当她们发现我只是一个没有原则、没有目标,每天混迹于风月场的男人之后,都会很委婉地对我说那句“分手总要在雨天”,这个夏季北京的雨特别多,所以我听到的那句话也就特别多。文子很好奇,他死也想不通我为什么对这种在他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行为乐此不疲,他打趣说“这世界需要林林总总的人来组成,你在这片茂密树林中独树一帜,名为花痴”。对这个词我不太满意,我觉得哪怕当个白痴也比当花痴好,如果是一个白痴,她也许还会对我心存一丝怜悯,在我悲苦无助的时候,至少还能有她拥我入怀、疼惜不已。早知如此,我真该去当个白痴。
  晚上上线的时候,见笑眉在那聊天,我在密聊里问她:“今天不上班?”她说:“连着出了好几天台,这个月的网费赚得差不多了,先歇两天。对了,你去论坛上看,我贴了东西上去的”。我打开论坛,里面写着:“两个世纪飞渡在大海之上!去者和来者,都在今晚留下一道遗言。如若天空在我们的坦视下,以一颗环住海洋的雄心架临在我们的歌声中,我们便用绯红的心脏铺成七月的浆果大地。最后一次花开的时节,有如凌晨五点的初开之门,从黑屋中走出来,看见闪烁凄美的满天星斗。我们的歌声清洌地划出一道水气,我们是第一个把光明送给天空的人。比时间更为久远的是一只婴儿的帆,漂洋过海,寻找红尘俗世心中的岸”。她问我写的好不好,我说:“挺好,我不太看得懂,是说你看破红尘的意思吗?”,她说不是,“你还是不了解我,这说明你那句‘我爱你’言不由衷”。我说:“爱情本来就使人迷糊,我不需要读懂你的心,我爱的是你的躯体”,她说:“那你过来吧,这么聊比较费劲”。我打了部车去她家,开门时,她穿得非常性感,一袭白色沙质睡衣,头发蓬松,估计是刚洗完澡的缘故,从她身上散发出一阵幽香。受到诱惑的我,又尝禁果,我们大开着灯做爱。高潮时,她又没长记性,尖着嗓子喊“我爱你”,我突然停下来问:“是真的吗?”,她一下楞住了,把眼睛睁开看着,然后又闭上,沉默了一会儿,她摇头。我从她身上翻下来,穿衣服准备走,她从床上爬起来拽我,我甩开,她又拽,我又甩,来回几次后我怒喝一声:“有完没完?”。说完这句话,我看见她的眼眸里流出泪来,一开始是一滴滴的,往下掉,掉在凉席上甚至能听到“嗒”声,后来就变成一串水线,她的两只手死拽我,使她没法擦泪,于是我腾出一只手放到她脸上去,用拇指去揩那些廉价的液体,我说:“你可以去报考中戏,真是职业透了”,她当时就急了,我感觉到那双原本死拽着我胳膊的手放送了,她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吧”。那一刹那,心里泛起一股极强烈的悲哀,问自己:“我什么时候把表达真实情感的能力丢了?难道眼前这个不是我一直以来在寻找的人吗?”,我抓着她的手问:“我们会有未来吗?”,她摇头,后退,颓坐到床上去,垂着头。我走到她旁边坐下,沉默着,过了一小会儿,我们不约而同地紧紧抱在一起,于是我们又做爱,直至天亮,太阳光从窗帘照进来,她沉沉睡去,我起身回家。
  第二天,我接到笑眉的电话,楞在当场,电话里她说:“李玫现在在深圳当妈咪,她让我过去,那边比北京好赚”,我急了:“那我呢?”“你?”“昨天……?”,“你这人怎么不长记性啊,我记得告诉过你,每个晚上的美好记忆都会随着太阳升起而烟消云散的,忘了吧”,我把话筒死命地往地下摔,看着它粉碎着四处崩裂的样子,觉得自己很受伤。于是我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得世界一片苍白,背后的生命撞过来,撞得人生空余感慨”老话有云:“人生不如意,不如上网去”,我想我应该去开发个新的美眉来安慰我那颗破碎不堪的脆弱心灵。我又上线了,然后,收到了笑眉的信,她如是说:“活在城市的边缘,每个人都会在麻木中逐渐失落自己,所以当我终于可以泯灭良知、放下追求和理想跟老皮一起混的时候,我以为我看破了。可是,那个美丽的瞬间,你如烟般出现,唤醒了少时曾经纯情过的信念,我以为我们能拉着手去创造一个也许很美的未来,可是我又错了,早上对着镜子的时候我发现我已年华老去,已经没有任何资格去感受所谓的似水柔情,于是我选择逃避,你也许会是我生命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关于纯情的回忆了。”
  我随手把电脑关了,去厨房冲了杯热茶,呆坐在沙发上听音乐,一根高亢磁性的声线唱:
  爬升,速度将我推向椅背,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呼吸,提醒我活着的证明,飞机正在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思念象粘着身体的引力,还拉着泪不停的往下滴。逃开了你,我躲在三万英尺的云底,每一次穿过乱流的突袭,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的我,以为还有你在怀里。回忆,象一直开着的机器,趁我不注意慢慢地清晰反复播映。后悔,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会变成稀薄的空气,压得你喘不过气。要飞向哪里,能飞向哪里,愚笨的问题,我浮在天空里,自由的很无力。
  听着听着,我哭,倒不是因为她的离去,在越来越强的阳光照射下,我的脑子越来越乱。这个燥热无比的夏季,我对一个女人说了无数句“我爱你”可最要命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我爱上的是她还是我自己心里的那个影子,这也就是说,我大概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是的,我把那东西丢了,丢在草从里,转瞬即逝,再也寻不见。
  后记:现实里的笑眉嫁人了,她前夫送她的那只小鸟去世后,她嫁了一个国家公务员。在她那间茶馆儿里聊天的时候,笑眉说她一辈子没当过女主人公,特别想试一次,于是我用了她的名字做主角。在我的想象中,笑眉看完这段子后的神情就是:两条眉毛瞬间拧在一起,然后大叫着扑过来掐我的胳膊,如果人少的话,她会狠狠地骂“你这个流氓”,纯得一点儿也不象一个快三张的半老徐娘。于是我不打算把这个给她看,因为这会很危险,让她窥出我对她的感情后,也许会有婚外恋的情况发生,我不能给社会增加不安定因素,所以我不给她看。而这个段子,应该是我离开北京前写的最后一个了。晚安,北京,我爱你。

  编辑部日记之1
  我们的财神老爷到编辑部上班没几天,他的脑海中就出现了这样的故事。所以众编辑看过以后都面面相觑,道:财神毕竟财神。
  编辑部 萧飞
  '八月九日,晴'
  今天是到榕树下报道的日子,我起了个大早。到编辑部的时候,所有人都已在会议室就坐了,MC开会,讲了些关于周末去杭州旅游的事宜,我有些困倦,没怎么听进去,散会时,萧飞过来打招呼,自我介绍说他是聊斋的斑竹,和他握手时,我惊了,那是双冷得怕人的手,我想他的血压一定很低。
  我被分配到由花过雨主编的非常小说栏目,从头学起,挑了一上午错别字,这些上海人的敬业精神令我感觉很诧异。午休的时候,我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新的工作环境。这是个生机勃勃、充满绿色的大屋,屋子中央有一棵水泥制成的大榕树,枝繁叶茂,树上围绕着几根苍藤,最有趣的是,树下还散落了几盆蕨类植物,看到这儿我笑起来了,我告诉花过雨,这在自然界是不可能的,因为榕树周围是不会有这种植物的,榕树的根茎很霸道,会吸干附近几百平方米内的所有养分,她点头称是,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工作,我看到显示器里反射出来她的脸,她在皱眉,这使我很无趣。
  我们收到了一个名为《你好,朋友》的段子,讲述一个正常人到流氓的蜕变过程的故事,看到精彩处,我鼓掌,听到房间中央的榕树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鸟叫,花过雨告诉我,那是只声控的电子鸟。抬头去找时,只能看到树叶里隐约藏匿着的一只黄色的小尾巴。我想逗它再叫,又鼓掌,没有回应,花过雨说“不要吵它了,它已经很累了”,说完她又皱眉,我觉得他们都讨厌我,于是坐回位子上看报纸。编辑部里一直是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埋头工作,下午三点,Will来了,人未到笑声先到,这使我感觉好些,总算听见些人声了,Will过来问我第一天工作感觉如何,我只能讪笑地说很好。他没说几句话,就拿了盆水去浇那棵水泥榕树,很细心的样子,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棵树会越长越好,某一天它会长到天上去的”,我暗自思忖着:“是啊,等你有钱能把整幢楼都租下来时,想让它长多高就直接拿水泥往上砌好了”,水刚浇完,树上的那只声控电子小鸟又叫起来了,吓了我一跳,这只破鸟,明天就买把枪来打掉它。
  晚上的时候,Will请大家去附近的一间餐厅吃饭,席间他说:“榕树下因为有你们才美丽”,说得挺煽,一桌人全都热血沸腾。吃饭时,萧飞坐在我旁边,我问他主持聊斋的栏目感觉如何,他不说话,摇着头“嘿嘿嘿”地乐,话不投机,我只能闷头大吃。晚上十点回到家,结束了我在榕树下平淡无聊的第一天。
  编辑部日记——贰
  '八月十日,晴'
  今天我迟到了,昨天晚上在网上泡得太久,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只有萧飞一个人在,见我进来,他看表,边看边说:“你迟到了半小时”,我问:“大家都迟到了?”,“不,他们都出去办事了”。我坐回电脑工作。他把头凑过来问:“昨天睡得好吗?”,我摇头,“嘿嘿,第一天都是这样的,我第一天回去的时候,胸口痛得厉害”,我大惊,昨天晚上我就是因为胸口剧痛,根本睡不着,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把手指放在唇上说“嘘”,然后用winpopup发了个message过来, 上面写着“时间长了你会习惯的,记得下班回家前给树浇水”。我再问他话,他眯起眼睛假寐,怎么也不肯说话了。
  上班前,我从家门口的小店里买了支塑料枪,想闲下来时打那只电子小鸟玩,我朝鸟儿的方向鼓掌,只要它一叫我就举枪射击。我连着拍了好几次手,它一点反应都没有,萧飞见我有些意兴阑珊,就轻轻地拍了两下,那只鸟儿叫起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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