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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世纪神话-陈世旭-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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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恐惧的,是自己一向确信无疑的存在价值的失落。夏天天仿佛是这价值 的一种证明。失去了夏天天,也便失去了这证明,也便失去了自我。 
  但是生活的路还没有走到尽头,他应该还有足够的信心找到新的证明。 
  饮冰室的危机和与之伴生的方肃对自我的信心危机,都由李木子一手解决的。李木子把 这两件事办得易如反掌。 
  李木子去找了一位老板来承包了饮水室。这位老板很痛快,合同生效的当天就一次性连 本带息归还了方肃先前的贷款。为方肃解脱了最大的一宗债务。至于欠交博物馆的租金,则 只有一笔勾销。一来是看考古学家的面子,不至于让他儿子当被告;二来也是领导总算放下 了一桩心事。方肃先前的贷款,博物馆是作了担保的。贷款归还不了,方肃吃官司不要紧, 领导也是脱不了干系。何况馆里这几年让自己职工承包的门面,也大都没有如数收到租金, 所谓的经济开发,同样是打了水漂。先前说由外人承包弄不好就要打官司,但让自己人承包 ,却连官也无从打起,还不如重走老路。无非是打官司,未必场场都输。官司即使打不赢, 也总有人能多少得到些好处。而且,承包饮冰室的那位博士生不但代方肃还了贷,还一下向 博物馆预付了半年的租金,并且在合同上写清,下一次付租金也在半年前预付,否则合同可 以即行中止。 
  这样一个结果,自是差强人意。博物馆上下都满意。而方肃还得到一个意外的收获: 李木子在解脱他的债务困扰的同时,还给他带来了造就他另一次婚姻的机缘。 
   
  十九 
   
  承包饮冰室的老板,就是那位香格里拉夜总会的博士生老总。这时候的“香格里拉夜总 会”已经发展成为“香格里拉娱乐有限公司”。博士生选择的经营方式依然是保持高格调的 文化品位。先前的“饮冰室”被改为小电影院,博士生给小电影院起了一个很欧化的名字叫 “西里玛”,英语“电影院”的译音。里面除了增加放映设施,以及把茶客用的桌椅撤去, 换成沙发情侣座之外,整个的格局的装修一点没有改变。放的电影也都是外国获了正规大奖 的片子。饮冰室先前雇用的人员自然是全部辞退。博士生提拔了香格里拉的一位领班小姐, 到西里玛当经理。这位小姐,后来成为方肃的第二任妻子。 
  小姐叫卜蘩。父亲退休前是省里歌舞团写歌词的,有些诗名。生卜蘩的时候还在乡下 走“五·七”道路。正是春天,乡屋前的田埂下长满了白蒿,白蒿也就是“蘩”。卜诗人想 起《诗经》里的一句话:“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就取“蘩”字作了女儿的名字,暗地里 也有指望女儿日后“不凡”的意思。可见对“臭老九”进行思想改造是怎样的难。已经在接 受农民再教育的光辉大道上走得弓腰驼背了,骨子里仍还是想着出人头地。自己没指望了, 就指望后人。 
  卜诗人有两个女儿,后来都出落得楚楚动人。读中学的时候就显出一副美人胚子,书也 就难得读好。卜蘩比她姐姐小一岁,两姊妹先后都没有考上大学,但这并没有让卜诗人夫妇 失掉信心。卜夫人退休前跟丈夫一个团,是歌唱演员。因歌舞团已不演出(越演越赔钱),加 上心脏又有些毛病,还没有办退休,她就好多年已不上班。在家里带了一帮学声学的学生。 两个女儿高考落榜,也就先后进了她的声乐班,她自然是着意开发。不到半年,两个女儿就 跟着舞团走穴的党员南下捞世界。卜蘩到底小些,免不了娇气,去了时间不和,还是觉得家 里好,就翻回来了,让姐姐一个人在南边扎根。 
  回来后的卜蘩在职业介绍所看到香格里拉的招聘启事,就去应聘,当时就被聘用了。她 换上叉开到大腿以上的旗袍,高耸高胸脯,亭亭玉立。嗓子受过专业训练,说起话来婉转柔 润,很迷人。做了几天吧台小姐,很快就升到领班,如今又擢升到西里玛来掌经营大权。 
  “四只眼不消说是在打她的主意了。” 
  卜蘩到西里玛来上班的那天,李木子在她身后指点,酸溜溜地向方肃介绍。其实方肃一 见到卜蘩就认出了她。那次他跟李木子去香格里拉,女领班就是她。她的姿色让他的心当时 一沉。“四只眼”是指香格里拉的那位博士生老总。有关这位博士生私生活的传闻很多,都 说他“夜夜做新郎”。但事实上博士生在这方面也同样是讲品位的,很挑食,胃口并不像社 会上那些不怀好意的传说那样好。 
  他对卜蘩倒是真有些意思的,常常用很明白的言行来流露。卜蘩不晓得是真不懂还是假 不懂,总是一副憨憨的样子。刚到香格里拉上班没有几天,有天夜里收工,走出大门,走到 总算安静下来持大街上,博士生的林肯车在后面无声地跟上来,移动卜蘩身边,挨着人行道 停下,博士生歪着身子推开车门,邀请“小卜”上车。卜蘩注意到,他没有像在上班时那样 喊她作“卜小姐”。叫“小卜”,亲近随便,淡化了生意和公事的味道。 
  “谢谢杨总。” 
  卜蘩一头钻进车子,缩着肩膀坐下来。 
  “冷吗?要不要关掉冷气?”博士生很体贴。 
  “不,不,随便。” 
  “干吗那么紧张?” 
  博士生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一拍卜蘩的大腿。 
  卜蘩下班时换回了自己的短裙,她下意识地赶紧用手去扯短裙的边。 
  博士生也随即收回了自己的手。 
  卜蘩忽然感到一丝失望。她去扯裙边,是因为她的长丝袜大腿那儿有一个破洞。她休会 着博士生刚才留下的那一点温热,无声地咬了咬嘴唇。 
  车子很平衡地、不紧不慢地发“沙沙”的响声。马路上很静。 
  “你会开车吗?” 
  “不会。” 
  “也不想学?” 
  “到哪去学呀。” 
  “你不坐在车上吗。” 
  博士生瞟一眼后视镜,看见卜蘩低下头。 
  “你会教我开车?”卜蘩说。 
  “怎么不会。”博士生一把抓过卜蘩的小手:“你说,上哪去?” 
  卜蘩一下抽出自己的手:“现在太晚了,我要回家。” 
  博士生嘘了口气,说:“那就另找时间。不过,我们说好了,你要学开车。” 
  卜蘩笑起来:“你打算让我给你当司机?” 
  博士生一下把车刹住,说:“当然。”就把卜蘩的脑袋搂到自己胸前。 
  卜蘩很顺从地放平了身子,让脖子枕在博士生的臂弯里。博士生很小心地抱着她,慢慢 地向她俯下去。卜蘩的脸色在车窗外的碘钨灯的映照下显得苍白,眼神惊惶而迷茫,小却性 感的嘴唇微微开启着,露出发亮的牙齿。博士生全身发热,但他很好地控制着自己。头一次 ,他想给她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她不是那些包间里的女孩,他不想惊吓她。 
  卜蘩忽然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求求你,杨总。” 
  “求我什么?” 
  “求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 
  “我不知道。” 
  然后卜蘩就坐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正,“我要回家。” 
  博士生说:“好。” 
  下车的时候,卜蘩说:“杨总,你不生我的气吧?” 
  “不。”杨总微笑。 
  卜蘩绕过车头,走到博士生的车窗边,变下腰,“你真的不生气?” 
  “真的。” 
  杨总隔着车窗摆一摆手。 
   
  二十 
   
  第二天,杨总没有来夜总会。一个星期过去,也没有见到杨总出现。卜蘩每天上班下班 ,怀了希望来,又怀了失望回去,不由怏怏的,打不起精神。等有一天突然见到杨总的时候 ,她不由得鼻头一酸。 
  杨总说是出差去了,其实这趟差可出可不出。他是故意走开,制造一点距离感。 
  其实杨总没有必要花这份心思。卜蘩那次回去,把什么都跟父母说了。 
  当时,卜诗人正在同卜夫人呕气,他们刚同在南边发展的大女儿通了长途。听人说大女 儿在那边做了妈咪,问她,竟不否认,说:“做了又怎样,这里笑贫不笑娼的。钱寄给你们 ,也没有听你们说过不好。” 
  卜夫人很生气:“你给我死回来,我以为你是唱歌赚的钱。” 
  卜诗人一把抢过电话,对大女儿说:“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莫听你娘的。她老糊涂了 。” 
  卜夫人就跟他闹起来:“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还是‘诗人’!呸!” 
  正闹着,卜蘩回来了。她很兴奋,也不管父母的情绪,就叽叽喳喳地说起香格里拉,说 起杨总。 
  
  卜诗人马上就说:“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他仍在跟卜夫人赌气,但对女儿显见 是赞同的。 
  卜夫人又骂起来:“你就是要把两个女儿都贱卖了!我老了,卖不出钱,要不也要给你 卖掉!” 
  卜诗人也很刻薄:“是的。” 
  卜蘩不管他们,一径回自己的房间,去做自己的好梦。钱自然要在乎的,人也不能马虎 。这点她不太像姐姐。她喜欢博士生,更喜欢她喜欢的人喜欢她。 
  博士生用的心思太深,她不能体会,反而造成了误解,以为博士生并不真的在乎她。要 不怎么会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招呼也不打一个。 
  卜蘩后来跟杨总呕了好些日子小脾气。杨总连着好几天晚上开车送她,她坚决不肯上车 。杨总后来失去了耐心,把她叫到办公室,二话不说就把她按倒在沙发上。她拼命地乱踢乱 咬,威胁说要喊叫。杨总到底是博士生,怕失体面,只好气喘吁吁站起来,煞白着脸,一边 整领带一边咬咬嘴唇: 
  “你开口吧,你到底要什么!” 
  卜蘩扣上被强行解开的领口,拉一拉裙子,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她听信了母亲的话。卜夫人知道女儿的心思,专门跟她长谈了一次,告诫她:“第一要 看清他是真心,还是玩你;第二不能便宜了他。你便宜了他,他就不在乎你。男人都跟你老 子一样,贱!” 
  卜蘩没有继承父亲写诗的才华,对母亲的教诲倒是从小就领会得深。她上初中的时候就 很惹人眼了。年青的男教师上课时老是看着她,做练习时老是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看她的作 业,鬓角挨着她的头发,她的脸上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他们也有时候站在远处,眼 睛却盯着她出神。她心里明镜似的照出了他们的心里,往往报以天真的嫣然一笑。一旦单独 遇到他们中的某一个,她的一举一动便显得特别娇气让人怜惜。把几个任课的年青老师撩得 心猿意马。这使她获得没完成作业也投入批评的特权,考试答错了题,也有人在判卷时给她 改过来。 
  你只小心不要吃亏就是,母亲告诫说,还顺便跟她讲了一则古代笑话:说是有个父亲同 两个儿子吃饭,桌上没有菜,只在房梁上吊了一块咸鱼。父亲说,那就是菜,很咸的,你们 看一眼,就吃口饭,不要看多了。大儿了听话,照父亲说的做。小儿子不管那些,一直瞪着 那块咸鱼,心想没吃到嘴里怎么下饭呢。哥哥觉得吃了亏,就向埋头吃饭的父亲揭发弟弟, 说他老看着鱼,父亲不抬头,说:“你吃你的饭,莫管他。他要老看,他会咸死的。 
  卜蘩也就让那些老师垂涎欲滴地只差没有咸死。升了高中之后,再见到那些老师,她就 跟从来不认识一样。 
  读过博士的大款杨总当然要比初中教师优越得多,卜蘩并不准备拒绝他。问题只在于他 准备出多大的价。 
  卜蘩不久当了西里玛电影院的经理。 
 二十一 
   
  西里玛正式开张后,卜蘩把杨总带到家里。那正是她们家里很喜庆的一段日子。大女儿 正在家里探亲,她在南边已经嫁了人,那个人先前是打渔的,后来成了渔业公司的老板,比 卜诗人大约小一两岁。年纪是大了些,但出手也大,刚交朋友,就打了几万块给未来的岳丈 。 
  卜诗人因此立刻就挺直了腰,光彩照人起来。购置西服革履的同时,还给自己买了一只 男人用的手包,一早就拎着,每天在股市进出,神情庄重,喜怒皆不形于色,俨然大户。 
  卜夫人教声乐,早就想有一套好些的音响,渔老板马上又寄了一万块。 
  两夫妻一起把全市的家电市场跑了个遍,最后在一家路边店挑了一套五千块的名牌货。 
  回到家里拆箱,却只见到一堆泡沫塑料和几块砖头。再去找那家路边店,先前卖音响的 那位已不复存在。另一位卖布的女老板仍在,只是她不知那位的去向。 
  回来,卜夫人在电话里向大女儿哭诉,那边很快就又寄了五千来,并且再三叮嘱,钱赚 了就是用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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