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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烈火金钢(刘流)-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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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刁世贵交代党的政策,启发刁世贵的国家民族观念。刁世贵一面听着,心里打开了算盘:
  看这来头是叫我反正啊!反正,当然共产党欢迎。可是反了正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哎,先不管那么多,先让他们帮助我把这个仇报了,只要是我抓住自己的小队不撒手,那就什么也不怕。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吧。想到这儿,他越加表示顺从,还说:“区长,队长,你们说吧,叫我怎么办我怎么办。”这时候连解文华也插嘴帮腔起来了。
  他们正在说话之间,忽然齐英来了。金月波就把他向刁家父子作了介绍。解文华一见到齐英就想悄悄儿溜走。齐英已经看出来了,但是他还不知道解文华的细底,只知道他胆子小。于是说道:“你用不着害怕,你的行为已经是错了,你要戴罪立功!”接着他就向金月波询问了刚才的情形,然后又对她说:“你到外面去看看吧,我和他们谈谈。”一听这话,金月波就走了。
  为什么齐英来了金月波就走呢?这是田耕的布置,他们整个的行动都是田耕所指挥的,田耕原来就想活捉刁世贵。刚才已经侦察到刁世贵所遭遇的新情况,所以这才又决定,争取他反正。金月波是回去向田耕作报告。
  金月波见了田耕,把经过情形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田耕认为她们做得挺好,这时他的决心就更坚定了。接着又和金月波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再说刁世贵家:齐英来到,和刁家父子们简单地说明了党的政策。刁二东老头子是听话循音、察颜观色,越听越高兴,心里想:共产党、八路军不光是行动迅速,神出鬼没,还真有人才!都说他们不讲义气,我看他们的义气劲儿还挺大哩!莫非该着我刁二东又出世了!想到这儿,他的精神头儿就大起来了,冲着齐英和肖骋伸起了右手:“好,冲你们这个义气劲儿,我刁二东也要卖卖老!我还要打一打东洋小鬼子!
  来,咱们今天都要表示表示义气。”一面说着,他就搬桌子拉板凳,把残酒剩菜又摆列起来,要和大伙碰几杯。
  齐英觉着跟他们一块儿喝酒不大好,但是又感到老头子这股劲儿不能给他碰回去,于是拉着肖骋,一同坐下,就这机会,鼓励刁世贵起义反正。这时候刁二东又说话了:“来!
  财助精神酒助胆,要作大事就得有海量!我是老粗,不懂文墨,我就知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世贵,你也来喝。咱们这叫起义酒!当胡子的行话,叫开山浆!不管杯大杯小,谁拿到哪个就是哪个,可不许换,酒要倒满,一口喝干。这是我们响马串儿的规矩。来,每人一杯。”他给每个人都倒了一大杯酒,送到面前:“来,咱们要把杯碰到一块。”这时大家把杯举起,只听叮……一碰,齐饮而干。
  齐英这时又说:“咱们酒是喝了。不过这可不能和江湖行道比,因为他们是个人义气;咱们是要在共产党领导之下,为国家、为人民作正义的事业!这才是光荣的。”刁二东听了忙说:“对!对!”齐英这才和肖骋就这个机会,按照田耕的指示,和他们谈起了战斗计划……
  话不多说,他们把战斗计划商谈完毕,齐英和肖骋就告别而走,回来原原本本地报告了田耕。田耕真是高兴啊!你看他怎样指挥这场战斗吧!
  夏天的夜短,不大一会儿,天就已经微亮。刁万成急忙走出去叫各家的大门。
  两个伪军士兵也背起枪来,出门直奔炮楼而去。
  再说在炮楼子里住宿的高铁杆儿。因为昨晚喝酒喝得晕晕惚惚儿,跟小凤儿闹得还挺别扭,因此躺下就睡了觉。又因为睡觉之前没有照例抽足大烟,所以睡下以后就作起恶梦来了,吓了他一身冷汗。惊醒一看表,正是夜里两点钟。他是连犯烟瘾带作梦害怕,觉得心神不安,这才把大烟灯掌起,自烧自抽,心里还止不住地给自己圆梦!……他的大烟抽足了,看看窗户已经微亮,可是他的恶梦还没有圆好。正在这时,听到村里人声嘈杂,“啪……”敲门扣户,这些声音越来越多,越响越大,但是听不清人们叫喊的是什么。他正在拔着脖子歪着脑袋细听,刁世贵的两个伪军士兵来到炮楼子下边说话。这一回可听清楚了,他们是说:刁世贵新娶来的媳妇儿,今儿夜里自个儿拿切菜刀抹了脖子,要请弟兄们去给他帮帮忙。他这样一说,这里的士兵们,也都惊讶地乱说乱讲,纷纷议论。说是哪个小子闹洞房损阴丧了德!高铁杆儿暗想,啊!我作的梦应在这儿了!莫非这是真的?他还有点儿不大相信,这才打发他的一个护兵,赶快到刁世贵家去看,护兵就急忙地去了。他这才又叫别的护兵,给他弄水洗脸,整顿行装,拉马备鞍,准备着,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就趁早儿走。
  这么一闹腾,日本宪兵小队长当然也要醒了,他也不信真有这样事情,就来问高铁杆儿。恰好,护兵跑了回来说道:
  “小凤儿是真的自杀了!刁世贵象傻了一样,在炕上躺着不言语。”哎呀!这可怎么办?高铁杆儿和他的这个日本顾问,商量了一下,饭也不等着吃了,连水也没有顾得喝,拉过马来,慌忙骑上,带着自己的武装出了炮楼,走上公路,直奔正南走去,想回桥头镇。嗨嗨!他可不知道,埋伏兵就在半路上等着他们。
  等着他们的埋伏兵是谁呢?正是肖骋、金月波、齐英他们的队伍。他们怎么能够断定,高铁杆儿要在这个时候离开炮楼,还要必经此路呢?这就是说:作战光凭勇敢不行,需要有勇有谋。这是很有道理的。田耕他们捉摸透了高铁杆儿的性情,知道他一向是行动小心而又诡秘,一听到小凤儿死的消息,他要更加作贼心虚,害怕刁世贵要报仇,想法搞他。
  所以当他把消息证实了之后,他必然要马上离开。又因为知道他和日本顾问,仅仅带了五个护兵和一个班的伪军,他们没有别的事情,离开炮楼就一定要往回走。那么,又怎么知道他们非走公路不可呢?你想:他们只有这么点儿武装,在这青纱帐茂盛的时期,他敢走庄稼道吗?再说,高铁杆儿和他的日本顾问,还有五个护兵都是骑马,一个班的伪军都是骑自行车,小道难走,公路易行。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公路上差不多离五里路远就有一个炮楼,从刁家楼儿往南到鬼子坟儿就是五里路远,鬼子坟儿那儿就有一个炮楼子,里边住的还是日本兵。诸位:
  五华里才二千五百米,一般的轻机关枪,在一千三百米之内都能够有效地射击,每个炮楼上都有轻机关枪。在这公路上行走,不管你走在任何一处,都在炮楼上的火力控制之下。
  那么,在这公路的每一段上发生了战斗,他们都可以取得炮楼上的火力援助,要是战斗的时间长了,据点里就要派出增援部队前来支援。有这样的安全条件,他为什么不走公路?不但如此,在这公路两旁一百五十米之内没有树木,没有高棵的庄稼,没有掩蔽的障碍,因为日本鬼子害怕被打伏击,他们把树木砍掉,清除了障碍。不许老百姓种高棵的庄稼,谁要是种了,先把庄稼割掉,然后把种地人抓去,加一个暗通八路反抗日本的罪名,弄不好就被处死。要不就说,日本鬼子对中国人的手段,是绝狠毒辣呢!?
  这么看来,肖骋他们这个伏击战似乎是没有办法打;高铁杆儿他们在这儿行走是再安全不过了。嗨!其实不然,神鬼莫测的八路军怎么能够被这个限制住?谁不知道:“日寇铁蹄遍地踏,八路神兵自天来!”你看肖骋他们要怎样地打这个伏击。
  肖骋这个小队连他们两个正副小队长,才有二十二个人,加上金月波这个小队的二十多个,再加上齐英的十多个民兵,总共也不过五十多个人,按人数说,是超过敌人一倍还多;要是把两头炮楼上的日伪军都算上,那又比敌人少得多了。不但如此,这五十多个武装,在这样情况下进行战斗,不能指望一个抵一个,因为金月波的小队和齐英的民兵,虽说这些日来,缴获了敌伪一些武器,但还是旧的多。论起战斗动作和战斗技术也还经验不多,又因为连日打仗,民兵们还没有时间得到更好的训练。
  所以这次伏击战,要靠肖骋的武工队做主力了!那么肖骋这个武工队究竟怎样啊?先不说他们的战斗技术如何熟练,战斗动作如何迅速,更不必说他们个个年轻力壮,勇敢机智了。就单看看他们使用的家伙儿吧,正副小队长,每人两支长苗儿盒子,还有一支小手枪。二十名队员,每人一支长苗儿盒子,一支带自起刺刀的“三八式”马枪,还有四颗小三号的“边区造”木把手榴弹。他们身上带的子弹,那是足够用的。这点儿武器可不简单哪!这并不是说武器决定一切,因为这样装备,它可以说明特有的战斗能力,既然带着两支盒子,那就必然是能双手射击。既然带着长短枪手榴弹这三大件儿,那就一定要有这三套战斗技术本领,不但能够远射,而且能够近击,还要能够白刃肉搏,能够投掷手榴弹。也可以说:他们每个队员都是特等射手,投弹劲兵!再加上他们的腿快心灵和严格的战斗纪律,真称得起是无敌劲军!要不然,就敢说:小小武工队,能抵千万兵吗?
  不过事要两面看,话要两头说,高铁杆儿这点儿武装也是他全军的精锐力量:
  我们早已知道,他的五个护兵都是年轻力壮,有两个用的是马匣子,有两个用的是冲锋式,还有一个用的是二十响连发的盒子炮。他的这个伪军班是大班,十六个人,每人都是“三八”步枪,论战斗技术也都是个顶个儿,就是高铁杆儿和他的顾问日本宪兵小队长,也都是很有作战经验的。除此以外,他们还有特殊条件,他们是骑兵和车子队,发现情况,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手一使劲儿腿上一加油儿,“哗啦……”往前一冲,一眨眼就跑走了。既然能够这样,不用问,他们的车子都是上好的车子,马也都是顶好的马。特别是高铁杆儿骑的这匹大铁青,可真称得起是名马:腰细身长,鼻大口方,前腿如箭,后腿如弓,后看似卧兔,前看似鸡鸣,削竹耳朵,铃铛眼睛,开腿上十字,鞍头放水瓶,跑起来真是两耳生风,看不清四腿迈动,听不见四蹄啪啪响,“唰啦……”如同疾风迅影,真好比驰龙飞虎一般。不但如此,这匹马还很有战斗习惯,善于领会主人的意图。它曾经在战场上救过高铁杆儿的好几回命。高铁杆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草上飞。真是可惜!这样好的一匹骏马,落在了铁杆儿汉奸的手里!但是,这又怎么能够怪它?畜类毕竟是畜类,它不懂得人性。
  一出炮楼,高铁杆儿就搬鞍顺镫,跨上它的脊背,把嚼环子一抖,“踏……”
  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地走上了公路。日本顾问也骑上红色的大洋马,和他并马而行。五个护兵也都急忙跨上鞍桥,紧紧跟在后面。走了没有几步,两个带马匣子的护兵,用腿一磕,两匹马一齐跑到头前,作为尖兵护卫。这十六辆车子也都在马的后边跟着走来。别看人数不多,他们拉开了一路纵队,曲曲弯弯,好象一条怪蛇,冲开路面的浮土,“哗……唰……”
  往南行走。他们登时来到两个炮楼的正中间。
  这一节儿公路是笔杆儿顺直,公路的西边一百五十米内的庄稼,都是麦茬儿的棒子绿豆。苗儿还挺嫩小,没有盖过地皮。再往西边可就是茂盛的高粱,肖骋的伏击队伍就在这片高粱地里。
  肖骋他们这二十二个人,布成一列横队,伏在高粱地边儿。肖骋在队前,他的副小队长在队尾。他们的间隔和敌人的距离差不多少,正是头尾相齐。肖骋一看,敌人象是没有防备这儿有事儿,又见两头都进入了伏击限儿,再不开枪等待何时?好哇!鬼瘴的东西们!看你们今儿还往哪儿跑?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来,盒子炮指向高铁杆儿前头的两个护兵,“嘎!嘎!”两枪,就见那两个护兵接连地栽下马去。紧接着“哗……”一阵暴雨般的枪声,高铁杆儿这才惊醒了恶梦。他的队伍已经乱作一团,滚的滚下,栽倒的栽倒。霎时之间,人喊马叫,鬼哭神嚎。
  肖骋这二十二个生龙活虎般的勇士,随着枪声,突飞猛上,唰的一阵,扑到身边,马没有来得及跑脱,人没有来得及开枪,就死伤在地。
  只有高铁杆儿一个人,还骑在马上,象箭头子一样,插向南去。眼看就要拐弯儿了,勇士们岂能容他这样逃走?只听“嘎勾儿!”响了一声“三八”马枪,远远看到高铁杆儿向前一栽。但是,他没有掉下马来,趴在鞍子上头一拐弯儿看不见了。这时候,两头炮楼子上的机关枪,“哇……”就响成了一片,子弹象飞沙一般地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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