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刘流)-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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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保人都是谁呢?原来是九个村的维持会长。这九个村是:大刘村、高辛庄、前后营、南北店、东西井、还有五虎寨。这九个村庄都在大沙洼的周围,都归三区所管。
那位说:齐英不是带着孙定邦和丁尚武到各村找支部书记作组织动员去了吗?
怎么这些保人都是些维持会长?
诸位:这些维持会长可并不全都是汉奸,别看他们是敌人安置的,敌人要粮要款,要伕修路,都是经过他们,可是他们在村里却不敢随便胡作非为,他们对一切支应敌人的行动,都得经过抗日村长的许可。这九个村庄的抗日村长都是本村的党支部委员,所以实际上村里的大权还在党的领导之下。不过,党员们并不跟敌人见面。那么,齐英把这九个村的组织动员起来,到桥头镇来保人的这个事,就只好让维持会长来了。这些维持会长们自然是希望把这些妇女全都保回去。他们都带了一些礼物来,打算先找高铁杆儿,见了高铁杆儿送送礼,请请客,说说好话,高铁杆儿也许给点儿面子。
只要高铁杆儿这一关通过了,事情就好办。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来到桥头镇这么一看:家家关门闭户,镇里镇外死气沉沉。这些维持会长都觉着后脊梁发冷。他们打听了打听,才知道夜间发生的事情,都觉着这事更不好办了!
不好办也得办哪,这九个村的维持会长商量了商量,就一同来见毛驴太君。毛驴太君倒是接见了。见面之后,维持会长们就把来意一说,不用问还说了许多好话,要求把这五十五名妇女给放回去,还保证她们一个共产党员也没有。毛驴太君听了以后,“嘿……”冷笑了几声说道:“你们皇军的维持会长,给共产党的办事来了,心的统通坏了!”他这一说,可真把维持会长们给吓了一跳。可是,毛驴太君又冷笑了几声说:“你们的保人,保去的好了。”维持会长们一听他这话,又都给弄迷糊了。暗想:毛驴太君这是发什么疯哩?莫非真能把人保回去?这时候,毛驴把猪头小队长叫来,弄不清对他说了些什么日本话,然后又转身对维持会长们说:“你们统通的去吧,人的交给你们。”这时候,猪头小队长凶狠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了声:“走的,开路开路的。”维持会长们一听,就都跟着猪头小队长走出来了。
这几个维持会长一路走着,心里总是嘀嘀咕咕,弄不清要怎么样。他们跟着猪头小队长来到小学校一看,不觉就都害怕起来了。还没有等他们说话,猪头小队长就指着金兰、玉兰和老奶奶三人的尸体对他们说:“她们三个的统通你们的保回去。”他又指着室内的妇女们“她们的回去不行。要她们家的男人来保,统通的放了。她们男人的不来,统通死了死了的一样。”这些维持会长一看保活人是没有希望了,也不敢再找毛驴太君去要求,只好到外边借来了三副门板,把被打死的三个妇女抬上就回小李庄村。一路上走着,他们看着这血淋淋的尸体,一个个气愤不过,议论纷纷,都说鬼子这是逼着人们拚命哩!中国人就这样叫他们随便糟蹋吗!?
说得对啊:
鬼子逼迫人拚命
人民岂被鬼征服
第十五回 捉二虎楞秋除奸 救妇女肖飞献智
却说,九个村的维持会长抬着三个被日本鬼子杀死的妇女尸首,在傍黑天的时候,来到了小李庄。他们刚一进村子,村里就有人碰见了。一问是这村的妇女被打死的,人们立时就把消息传遍了全村。
不大会的功夫,家家户户的人们就都跑出来了。大家都挤着要看死的人是谁,包围着这些维持会长问长问短,打听他们被抓的那些人怎么样了?维持会长们把情况对大家一说,人们都觉着这么多的维持会长连一个人也保不回来,被抓去的这些亲人是没有指望了!这可怎么办呢?天啊!这一方的老百姓莫非就都该死了吗!难道真就没有人管了吗?老太太们就止不住的哭,看着李金魁他老奶奶的尸首,叫着老天爷喊道:“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子可犯了什么罪哟!老天爷!你就不许睁一睁眼!可怜可怜这一方人!把这些瘟神鬼子们收了去吗?”老头儿们看着,有的说:“老百姓算是遭了劫啦!”有的说:“冤仇血债!奇耻大辱!”有的就说:“过不了啦!活不成啦!能打能闹的小子们,还不劈出骨头来跟鬼子们拚一拚吗?”可也真有人看着不关自家的事,抽头悄悄儿地躲回家去。
也有的还说什么“咱村要是早点儿支应着鬼子们,也许就出不了这些事。”年轻的小伙子们可都气红了眼睛,肚子鼓鼓的,攥得拳头咯叭咯叭直响,大喊着:
“跟鬼子们拚了命吧!
左不过是一个人一条命!装熊装孬是活不了的!日本鬼子这是非逼着你抗战到底不可!”
这工夫,有一个维持会长说话了:“大伙先别光这么嚷了,快点找干部们来吧。”
有人说:“俺村的干部早就一个也没有了。”又一个维持会长说:“不对吧!你们村不光有村干部,连区委区长都有。”不知道是谁又说了一句:“你们别作好梦了吧!什么区委区长,咱们县里连县委县长都没有了!”又一个维持会长说:“俺们到镇上去保人,就是咱们三区区委让去的,他就在你们小李庄住着!”“闹了半天,咱们的上级在暗地里给咱们做着工作哪!可是为什么他们不露面呢?”“莫非还要对咱们保守秘密吗?保守秘密为什么外村人们都知道呢?”
“不管保守不保守秘密,既然在咱村住着,咱村出了这样的大祸,他们不能藏着不露头。咱们找区委去吧,找他领着咱们跟鬼子汉奸干!”“对!对!找区委,找区委。区委住在谁家了?说出来吧,快说……”这些人们一听说区委就在这村住着,真象是黑天看见太阳一般。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乱嚷嚷着要找区委。正在这个时候,就听人群外边不远,有人响亮地大喊了一声:“不用你们找,区委来啦。”喊这一声的人正是齐英。
怎么这样巧,刚说找他,他就来了呢?
原来,昨天晚上转轴子解文华从镇上跑回村来,就去找孙定邦。没有找着,找到了孙振邦。他把他在镇上所遇到的情况报告了一遍。等孙定邦和齐英他们到各村动员组织回来,他们就又开会研究了一番。他们估量着是保人保不回来,所以就又研究了新的斗争办法。这会儿九个村的维持会长抬着死尸一来,志如和小虎也都跑出来看,看了这个情形,急忙跑回去报告了孙定邦和齐英。齐英感到不能不和群众见面了,这才和孙定邦、丁尚武一起跑来,想就这事儿开个群众大会,安抚人心,动员战斗。
他们这一来,把所有的人们都给惊动了!大家一看:跑来的三个人有孙定邦,还有一个背着大刀挎着马步枪的军事干部,大家差不多都认得他是孙定邦的表弟丁尚武。另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他大喊着“区委来了。”不用问,他一定是区委书记。人们真象是看见了救命星!这就“呼啦……”地说着、喊着、哭着、叫着,把他们三个人围拢起来,要求给他们想办法救人,要求领导斗争。这两家死了人的哭主,一个个跪到齐英的面前,要求替他们杀敌报仇。楞秋儿的爹和李金魁的婶子还给齐英跪下直磕头。
齐英激动得直掉眼泪,把跪着的人搀扶起来。他站在高处挥动着拳头,大声喊道:“老乡亲们!大伯大娘们!不要哭,哭没有用。咱们要想办法报仇!”他这几声喊,真是打动了人心,群众们随着也大喊:“对!要报仇!”齐英接着又说:“鬼子想拿杀人来吓倒我们,可是,中国人他们是吓不倒的!也许有人认为,我们要早点儿支应敌人,对敌人服了软儿就没有这些事。这是完全错误的!这是妥协投降的想法。我们要知道,鬼子到中国来,就是来杀中国人,来抢夺中国的财产!
别听他们说:我们的男人要都出来,听他们的使用,他们就把抓去的人放回来不再杀我们。他这是欺骗咱们,他是为了把咱们的党员、干部、民兵们一网打尽!要是上了他们这个当,咱们的斗争就更没有办法!咱们就都活不成!要想活下去,就得跟敌人干!”
群众又喊着:“干!非跟鬼子们干到底不可!”
齐英这时又把小本儿掏出来,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呲呲地掀着用黄麻纸订成的本子,更大声地喊道:“同志们!我们冀中跟敌人坚决地战斗,毛主席、朱总司令他们都知道;不久以前还来电报到冀中勉励我们,要我们坚持到底!并且在各个战场上发动进攻,配合我们战斗;现在我们全国的八路军、新四军、东北抗日联军、华南的抗日游击纵队和各根据地的抗日武装都积极地行动起来了:我们冀东军区的部队已经打过了长城,深入到热河敌人的心脏,打到了承德近郊;在雁北我们又开辟了新地区;在晋南、晋西北,在冀南,在冀鲁豫我们都打了胜仗,在山东我们也打了胜仗,京汉铁路、津浦铁路、北宁铁路、正太铁路我们都给他炸毁了,敌人的兵车也给他炸翻了。这都有力地配合了我们。苏德战场上,红军在许多地方已经开始了反攻;希特勒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太平洋战场打得正紧,日本军队战线越来越长,他的兵力越来越不够用了!他的大批军队在这儿是站不住的,我们的主力是有计划地撤退了,还要有计划地回来消灭敌人。”
这时人们沸腾起来了。
齐英又接着说:“从现在开始,咱们全三区就不许再支应敌人,还象反‘扫荡’开始似的,坚壁清野,全体跟他打游击。他来烧房尽管他烧。从现在开始,烧了谁家的房,等反‘扫荡’结束以后,全村负责给他盖新的。我告诉你们:咱们的军队不久就会过来。到那时候,天下还是咱们的!咱们现在要咬紧牙关,握紧武器,把这最黑暗的时候冲过去。我代表区委、区政府向你们保证:一定要跟你们一起斗争到底!
不论在多么危险的时候,组织上都在你们的身边……”
齐英说到这儿,大家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全场都静静地听着。你别看齐英打枪不行,在群众面前讲话可是滔滔不绝,越讲越有劲儿。他又把敌人要修路筑炮楼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说:“只要咱们大家一条心,团结一致,不给他们当伕,不跟他们见面,日本鬼子就得草鸡了!咱们被抓去的人也许能活着回来。”齐英讲完了话后,又给大家介绍说:“丁尚武是三区的民兵大队长。他领导各村的民兵中队。区里委任孙定邦任小李庄村的村长。”
丁尚武在齐英后边站了老半天,早就想要说话,可是没找着插嘴的空子,齐英一介绍他的时候,他就往前跨了两大步,自动地说起话来。
他使劲地瞪着眼睛说:“我丁尚武在小李庄并不是生人儿,我当队长就要把各村的民兵带动起来,有勇气的青壮年们都当民兵,非得跟这群鬼子汉奸们干到底不可!有枪的拿枪,没有枪的拿起刀来。你们知道吗:日本鬼子也是肉儿作的,他们的脖子也不是铁打的。就算他是铁打的,”说着他嗤楞一家伙拔出大刀片儿来,“也一样给他砍掉!”
大家听着他这话比齐英的话还生动,都想听他多讲一讲,不想他只是又说了一句“有小子骨头的都起来干。”就拉倒了。
这时候,孙定邦也对大家说:“我今天当了村长,一定要把全村的担子担起来。”
末了他还对大家说:“咱们还要实行合理负担: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有了困难大伙儿帮助。今天死的这三个人,先借何世昌家的木料做棺材。”你别看孙定邦的话讲的不多,可真叫大伙惊讶!都说:“孙定邦,他要真敢大胆地这样做,准能把工作作好。”会开到这儿就算结束了。这个没有用召集的群众大会,开得还真是不坏。
散会之后,人们都觉得象是长了主心骨,都各回了各家。
青年小伙子们一个个都兴冲冲、气昂昂地作战斗准备。齐英又让九个村的维持会长,告诉各村村长、支书,今天夜晚到大沙洼里去开会,讨论全区一致行动的斗争办法,这些咱就先不说了。单说这被害的哭主的一家——楞秋儿家。
楞秋儿的本名叫何二秋。他有一个哥哥叫何大秋,早就参军走了。他爹叫何世良,因为是穷苦的农民,大号叫不开,人们都叫他老良。他今年六十来岁了,十五年前就死了老伴,他是又作爹又作娘,拉扯着这俩小子俩闺女过穷苦的日子。好不容易拉扯着这几个孩子长大成人。自从抗战以来,共产党领导着农民进行战斗生产,实行了“合理负担”、“减租减息”,穷苦日子这才缓了缓劲儿。四个孩子又都挺进步,也会过日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