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刘流)-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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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梆响;要软,他软得津津油儿,真是抓一把滑出漓,碰一下滴溜转,都说他有七十二个心眼儿,九十六个转轴儿。因此,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就叫转轴儿。他这个外号是大有年载,后来因为他的年岁大了——现在五十岁,人们对他的外号也加上了三分尊重,所以就都叫起他老转来。
对他这样一个人,李金魁怕他吗?当然不是,那么为什么不抓他呢?李金魁是这样想:从抗日几年以来,村干部区干部都对他教育得挺紧,他帮助干部们干过一些好事,可是从打这次反“扫荡”开始以后,耳闻着他跟高铁杆儿的汉奸队儿有了来往,不过谁也弄不清他的葫芦里头添了什么药儿。
今天他又夜间出来活动,并且还是两个人在一块儿,他是专为了侦察我们的秘密呢?还是有了更大的问题呢?放走他?当然不能够;抓住他,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如跟着他,看看他上哪儿去,把他的情况弄清,再抓他也还是手到擒拿。
他要是还有别人在一块儿,那就叫上几个民兵,一窝儿都掏了他。李金魁不马上抓住他,原来是有这个打算。
李金魁在墙角后面这么看着,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解文华走到自家的门口停住了。他轻轻地把门吊儿拍了两下,里边把门开开,他不慌不忙地进去又把门插上了。李金魁又想:也许他发觉我在后头跟着他了?要不也许他家里有秘密?
跟着去,侦察侦察他到底是包的什么馅儿。他这才走到门外,仔细听了听,什么也听不见,轻轻地一推门,门插着,于是又转到他住屋的墙外,这回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可是一句也听不清楚。嗳,干脆,我进院去,可是他插上门了,哼?他这院子的“通墙”是在哪儿呢?噢,是在他的西邻。李金魁这才又转到他的西邻去。
解文华家西邻的大门敞着,里外静悄悄,好象家里没有人,走到“通墙”口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土坯堵死了,爬过去吧。他把枪在腰里一插,两只手搭上墙头,用力往上一纵,呼噜的一声——墙倒了。那位说:这墙怎么这样不结实?你想啊,这堵墙是土坯的,下边原来掏了个洞口,虽然说用坯堵死了,可究竟是不牢靠的,再加上昨天刚下了一夜大雨,又把上边的土坯浇透,就更没了劲儿。李金魁五大三粗,有半匹牛的力量,又笨又重,他再这么使劲儿一扒,这墙还有个不倒吗?这墙这么一倒可不要紧,四邻八家,有在家里睡觉的人,都被惊动起来,隔着窗户,隔着门缝,上到房顶悄悄儿地察看,那是很自然的。到底是谁看到了?看到了又将怎样?暂且不提。
单说解文华:他本来知道身后有人跟着他,这会儿又听墙倒了,一定是有人进了家。于是他就高声地问道:“哪一位?
请进来吧。”说着他就走出屋门,站在台阶上。李金魁一看,真糟糕!不过事已至此,怎么也不能退回去。于是他就跨过破墙,来到解文华的面前。解文华一看就说:“闹了半天是武委会主任民兵队长啊!
快到屋里来坐。”李金魁说:“好吧,到屋里去。”随着解文华就进了屋。
解文华这个院子只有三间北房,他把李金魁让到了西里间,回头叫了声:“小凤,快给你金魁哥烧壶水喝。”李金魁说:“我没有功夫喝水。”解文华又说:“不烧水,你娘儿们也到这屋来。”诸位:解文华为什么要把他的女儿、老婆都叫过来呢?他有他的用意:
他知道李金魁来的意思,他怕李金魁把他抓出去枪毙了,所以要把女儿、老婆都叫过来,好作一个见证。这样,李金魁对他的处理就得多打算打算。再一说,他也是为了让李金魁很方便地把他这三间屋子都察看察看,好表明他这儿没有藏着外人。
解文华的老婆是有名的巧八哥儿,能说会道、广见多闻。
她的女儿小凤也有点儿随她,聪明伶俐,嘴儿乖巧。解文华一叫她们,她们对解文华的意思就摸了个八当儿,所以很快地就过来了。她们娘儿俩一见了李金魁,这两张嘴儿就又甜又香地说起来了……不用问,一个不好听的字眼儿也挑不出来。
李金魁这个时候倒是有点儿不好说话,可是他也想出来了个办法,假作没有什么要紧,说了声:“天不早了,你们回去睡觉,俺们谈个问题儿,走吧,走吧。”一边说着就推巧八哥儿和小凤回到东里间,他顺便看了看没有别人,也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征候,于是又回到西里间来坐下。
他正在想着怎样对待解文华才好,解文华可先问上他了:
“金魁老爷们儿,有什么事吗?”李金魁说:“有点事。”“有事你就说吧。”李金魁觉着在这儿追问他不好,才对他说:“咱们到民兵队部去谈谈吧。”解文华一听叫他到民兵队部去,心里可就害怕了,以他的想法是:从这一次的大“扫荡”以来,八路军的各种部队都走没了影,各村的干部们都是藏的藏躲的躲,象李金魁这样的村干部一直坚持着工作是少数的,村里的政权组织都没有了,哪儿还来的什么民兵队部?恐怕他是要把我拉出去枪毙!
可是他又不敢不走,他知道:他要不走,李金魁就会象抓个小鸡子似地把他给捏出去,那可就更没有办法了!这可怎么好呢?……这时候李金魁又说了声:
“走吧。”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在这种情形之下,解文华也就干脆地说了声:“走。”
俩人就往外走去。
刚一出屋门,解文华就提高了嗓门儿说:“小凤!给我留着门,我跟着你金魁哥去一会儿,要有什么事,你们可到你金魁哥家去找我。”他这几句话这么高声的一说,可把李金魁给气火儿了,他完全明白解文华的用意:他这话一来是为了叫邻居们也能听见;二来是作为一种双关语——话里有话——似乎是说:李金魁,现在已经不是你们的天下了!你们的行动不大敢公开,你敢把我怎么样了?你,连你的家都得小心着!李金魁真想掐着他的脖子,不过他暂时忍耐了一下,低沉着声音说:“不要说话,告诉你,这儿有汉奸特务,悄悄地走。”说着就把他的脖子一抓,连拉带扯,向着村外走去。
李金魁往村外这么一走,解文华可就更害怕了。这时候他再也不敢高声说话,小声小气地问:“金魁爷们儿,你拉我上哪儿去?”“别说话,到地方你就知道了。”他这一说,解文华的腿都吓得快抬不动了,仗着李金魁有劲儿,拉扯着他走进了梨林来,在一棵歪脖儿梨树下停止了脚步,李金魁把解文华按着坐在树下,头一句话就说:“我一恼儿就掐死你!刚才在院里的时候你嚷什么?”解文华吓得就赶紧说:“我错了!
那是我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吧!老爷们儿,咱们多少年来怎么好来?连脸儿都没有红过啊!这会儿——”他不敢再说下去了,他光怕多说一句话,就露了馅儿。
李金魁知道解文华很难斗,要想叫他说了实话是很不容易的,可是他要不说,又怎么处理他呢?嗳,唬他一家伙再说吧:“解文华!你别说些个不要紧的,告诉你:现在到了你说实话的时候了。”解文华故作镇静地说:“我说什么实话?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李金魁一听他还装没事人儿,于是更严厉地问道:“你知道我,什么事也不愿意罗嗦,干脆,我问你:你是想死想活吧!?”解文华又说:“当然我是想活啦。”“想活,你就得说实话,你以为你们干的什么事别人都不知道吗?说不说就在你了。八路军的政策你不是不明白,我今儿也不是随便儿把你弄出来,这是上级给了我的任务,你估量着不说实话行不行吧?”
这一家伙可真把解文华给唬得不轻。他想:莫非我们的秘密真叫他们知道了?
要是知道了,不说实话可真不行。又一想:他也许是诈唬我哩?我说两句试探试探他是真知道假知道。想到这里他就说:“好,我说。今儿我叫鬼子抓了民伕,给他们修炮楼儿去了。
这可不是我愿意,没有法子的事。”李金魁准知道他不说实话,所以连想也没有想,就说:“不对,这是假的。”解文华又说:“这是假的,那你说我干什么去了?”
李金魁把两个楞大的眼一瞪,四楞脑袋一歪:“我问你哩,你问我。”说着伸出一只大巴掌来:“我一巴掌把你的嘴给你打掉了!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解文华一看骗不过去,可是又不愿意说实话,这可怎么好呢?一时他的转轴儿有点转不动了,两只凸出来的蛤蟆眼睛叭咭儿叭咭儿地直眨,两撇小黑胡儿也一翘一翘地,想张嘴又不敢张。李金魁又逼问道:“说不说?不说我就不客气!
告诉你,这时候子弹是宝贵的,我——”他拿着架式,“一家伙就掐死你!”把个解文华吓得要躺倒:“我说,我说。”“说,就干脆点儿。”解文华见李金魁把手收回去了,又哀告道:
“我说,我说什么?老爷们儿,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李金魁一想:“这个家伙真难弄,他要不说,我可怎么办呢?真打死他吗?不行啊!到什么时候也得讲政策啊!”
解文华一看他犹豫了。
噢!你是诈唬我啊,我的事你不知道啊!趁势儿唬他一下:“金魁老爷们儿!咱们八路军讲的是民主,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冤枉好人哪!平白无故地你把我弄到这儿来,逼我的口供,我有说的我说,我没有说的你可叫我说什么呢?这不是诚心要我的命吗?你真不如枪崩了我!
你,你开枪崩了我吧。”
说着就把脑袋往李金魁怀里扎。
李金魁看见解文华把脑袋往他的怀里扎,他想:好家伙,恶人先告状,这小子倒唬起我来了,可怎么办呢?嘿,你别说,李金魁真还有点儿急中生智,把他往后一推:“你别来这一套!耍赖吗?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告诉你,你们的事一点儿也瞒不了我,我问你,你跟高铁杆儿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可真把解文华给唬住了!立时搭拉下了脑袋。李金魁一看,这一回有了门儿,就势进攻:“说,你找他干什么?
今儿跟你一道的是谁?”
解文华心慌意乱了。李金魁把他那“楠督式”的手枪蹭地一下子从腰里拔出来,左手一掐解文华的脖子:“不说,走,我今儿过过枪瘾!走!到大水坑沿儿上去。”抓住他就走。
解文华吓得噗咚就跪下了,两只手搂住李金魁的腿:“我说,我说,我说。”李金魁这才又把他松开:“说就快说,你要再敢说一句瞎话,我就对你不客气!痛痛快快地都说出来,宽大你。”
这一回解文华可真要说实话了:“我说了吧,今儿我跟着人家办了一件不光荣的事儿!他们硬拉着我到桥头镇去开了个会。”“开的什么会?”“你别忙,老爷们儿,我都说给你听,这个会是高铁杆儿把我们叫去开的,毛驴太君也参加了,他们说在桥头镇这一带不扫荡了,八路军没有了,要各村成立维持会维持地方秩序。
本来我不愿意去,可是何大拿说,不去不行,我才去了。老爷们儿,你知道咱受了八路军这好几年的教育,还能不明白这个——给敌人干事就是汉奸!可是话又回来了,我可就是开了这一次会,任什么也没有干,在会上我也没有说话,这都是实在的,要有一句瞎话,你立时就崩了我!”
李金魁一听,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倒象实话,于是他又接着追问:“还有,敌人给了你什么任务?你就是维持会长吗?”“啊!对啦!
这个我忘了没有说,维持会长是何大拿,我是副会长,本来还想要个联络员,因为没有找到,先让我兼着;给俺们的任务是:明天要把‘安民’布告贴在十字街口,由何大拿召集村民大会,宣传:‘中日满合作’,‘共存共荣’,‘建立大东亚新秩序’,还有就是要消灭咱们的共产党和八路军。现在我可都说完了,金魁老爷们儿,你看着办吧,你是武委会主任又是民兵队长,你愿意定我什么罪儿就定什么罪儿吧。”
李金魁听了解文华的说话,又一想:这家伙到底还是怕吓唬,他不一定都说完了,我再吓唬他一下,也许还有。于是又假作不满意地说:
“真说完了吗?再想想,拉下什么了?
我给你数着哩,还有。”
“啊!你把我给吓懵啦!还有,我想起来了,可就是这一点了,敌人要在咱村修炮楼儿,还要修汽车路。”“还有没有?”“这回我可真说完了,再说就是假的了。”“没有说完,还有。”“没有了,真没有了。”“没有了?你说不说吧?不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着把个大巴掌在他眼前一晃,吓得解文华一眨眼,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