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杀人-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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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小姐,你还好吗?”调查官的语速放得很慢。
简枚其实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精神有些萎顿,倚在小西的怀里对调查官轻轻点了点头。
调查官挤出一点表示安慰的笑容说:“已经没事了,简小姐现在就可以乘直升机回墨尔本去,急救小组会送你到医院治疗,我想很快就能恢复的。不过,在你走之前我还想核实一下,简小姐,你能否确认刚才在枪战中被击毙的就是绑架你的人?”
“非要现在问吗?”小西不太高兴的抗声问,双臂保护似的把简枚搂得更紧了些。
调查官冲小西点点头,又望向简枚说:“出于职守,我必须确认绑架者是否只有一个人。如果还有其他人,我们就要继续搜查下去,希望你能尽量配合。”
简枚轻轻地拍了拍小西的胸口,眯起眼睛似乎很努力地想了一下,摇头说:“我不知道。”
洛索略一沉吟,又问:“简小姐,你能再仔细想一想吗,一点也记不起来绑匪的情况吗?”
“我只记得去了那个电台,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个房间里了,没有见过绑架我的人,也没有听到过他们说话。再后来就听到枪声了,还有冲进来救我的那些人的声音。不过……”简枚顿了一顿,有些犹豫地说,“我好像看到过一个人影,烫着很夸张的头发。”
“枚枚,在枪声以前你确实一点声音也没听到过吗?”刚才一直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杨重突然从简枚靠着那棵大树背后绕了出来,皱眉低头问。
简枚轻轻地吸着鼻子,强忍着就要掉下来的眼泪摇摇头。
小西发现船长又跟在杨重的腿边,大概是刚才杨重钻在林子里的时候遇上的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夹着尾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好了,西蒙,具体情况我们以后再问吧。王先生,就请你陪简小姐一起去医院治疗吧。”调查官的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温暖笑容,拍了拍小西的肩膀。
小西扭头望向杨重。
杨重点头道:“是啊,快上直升机吧。照顾枚枚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小西。”
目送急救直升机越空而去,默默伫立着的洛索突然转向杨重说:“西蒙,要不要看一下尸体,等采证结束后就要送到山下的搜索总部去了。”
杨重无言颔首,跟在调查官身后走到绑着尸袋的担架床边,低头往调查官拉开的尸袋里看了一眼,脸色冷漠地接过身旁探员递过来的乳胶手套戴上,伸手拂开尸体脸上覆盖着的染成彩色的头发。
蔡慧闭着眼睛,眉心处的弹孔看上去像是一点胭脂,黑红的血块凝结在弹孔的周围。杨重轻轻推动她的头,端详了一下尸体的脸颊和颈部,又把尸袋的拉链再拉低了些,举起蔡慧的右手看了看。
调查官在一旁递过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支九毫米自动手枪。
“这是在尸体旁边发现的,发过两枪。采证小组正在屋里寻找弹头,手指上的硝烟反应要回墨尔本才能做。要不要到里面去看一看?”
杨重并没有伸手去接调查官手中的证物袋,只在他手里看了一眼,点点头,转身走向守林人的板棚。洛索跟在他身后,却在板棚门口停下了脚步。
船长擦着杨重的裤腿快步跑进屋里,惹得一个采证人员大叫了起来:“喂,怎么可以放狗进来!”
杨重并没有叫住船长,自顾自飞快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走到隔壁的另两个房间里看了看。
船长抽吸着黑色湿润的大鼻子在地板上一路嗅着,转到屋子一角的墙壁前停了一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又接着嗅到了画着白线的陈尸处停了下来,伸爪在地板上轻轻地刨了两下,发出一阵低沉的鸣叫。
杨重赶在采证人员再次提出抗议之前带着船长离开了板棚,走到调查官身边时脚步慢了一慢,却没有停下,继续向外走去。调查官转身追了上去。
“我想这个案子现在应该结案了。你怎么看,西蒙,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调查官紧赶两步,和杨重并肩而行。
“罗勃,你现在是要回搜索总部去吗?我们不如走几步,步行下山吧,顺便可以听你谈谈打算怎么为这个案子结案。”杨重的声音里带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情绪。从上山到现在,就连见到简枚平安无事时他都没有笑过,一直板着脸。
调查官说声“好啊”,招来一个手下嘱咐了几句,跟杨重和船长一起沿着采矿人踏出来的小路慢慢地往山下走去。
“罗勃,我猜你心目中的凶手就是蔡慧了,对吗?”
“是啊。简小姐看到的人影应该可以确定就是蔡慧了,她烫了一个夸张的发型。”
“枚枚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却看到一个特征如此明显的人影,这不奇怪吗?”
“西蒙,不要忘记简小姐当时刚刚从麻醉剂的控制下醒来,她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或者即使听到了也不记得了。迷迷糊糊之间,她只记得看见了一个影子。正是因为具有明显的特征,因此她才记住了。”
杨重飞快地瞥了调查官一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也许吧。”
“先说周末的那件毒杀案吧,本来我们还在池奋铭和蔡慧之间犹疑,不能确定谁的嫌疑更大些,现在看来凶手应该就是蔡慧了。”洛索调查官拂开面前低垂的树枝,边走边说,“她跟死者周婉的关系亲密,投毒的时机应该不成问题,比方说在两个人当天或前一天一起外出吃饭的时候偷换了周婉烟盒里的一支香烟。她可能谎称自己忘记带烟,借去了周婉的烟盒。这样一来就可以确保烟盒里的香烟数量保持在几支,便于控制周婉的中毒时间。已经确认,周日下午有人曾经在渣德石购物中心见过蔡慧。你可能还不知道,翻译小组在周婉的电脑里发现了一篇中文小说,其中有些非常暧昧的文字,会使读者认为作者有自杀的倾向。可以设想,蔡慧可能想要利用这一点来把这个案子伪装成自杀吧。以她和周婉的密切关系,完全可能早就读过这些文字。她甚至可能原来是将她自己设计成朋友尸体的发现者,然后就可以当场提醒现场的警员关于自杀留言的内容,所以才会当时出现在现场附近。再怎么说,这些文字也都是中文的,如果没有一个看得懂中文的人在现场,她的这种设计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了。你的出现当然在她的计划之外,所以才会在第二天到你的事务所去打探消息。我想她应该是当天在现场附近看到了你。”
“动机呢,罗勃?”杨重没有再朝调查官的方向望过一眼,一直默默地埋头向前走着,这时淡淡地问了一句。
洛索叹了口气说:“你走以后,我发现了一些疑点,所以又审讯了池奋铭一次。他其实也认识蔡慧,非但认识,而且还有过性关系。他当时害怕这种关系会让我们怀疑到他和周婉之死之间的关系,所以叱口否认。这么看来,完全可以想象,蔡慧应该是因为这种三角关系才会毒害自己的朋友。而她今天要用简小姐交换池奋铭,大概也还是为了这份感情吧。感情是样可怕的东西,常常可以使人做出可怕的事情,不是吗?”
杨重像是没有注意到调查官瞟来的别样目光,依然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那要怎么解释池奋铭的奇怪行为?”
调查官无奈地耸肩道:“在没有任何其他证据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相信他说的那些都是实情。关于那个厕所的故事已经核实过了,学校的校长确认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不记得投诉的是哪位家长了。”
“好吧,就算是这样。蔡慧又为什么要绑架枚枚?”
“记得早晨你对我说的那句话吗?为什么蔡慧失踪了,池奋铭却被带回来了。”调查官从一棵枝叶当路横跨的树下面小心翼翼地矮身钻了过去,“我觉得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蔡慧因为自己是杀人凶手的关系,所以才会对监视的探员非常敏感,在我们传唤了池奋铭后畏罪失踪。可以想象,她后来又暗中去了你的事务所,发现简小姐独自一人出去调查,而且调查的还是周婉工作的地方。这当然让她非常慌张,所以就乘简小姐离开时,用麻醉剂迷倒了她。她对池奋铭的恋情大概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否则也不会杀死自己的女友,所以就异想天开地想要用简小姐来换池奋铭,却没想到这么一来却被我们抓到了她的位置。她可能不知道手机的危险性,只要电池不取出,我们就很容易可以定位手机的位置。我不清楚她为什么没有把手机扔掉,事实上,非但简小姐的手机的电池没有卸下来,她自己的手机甚至都没有关机。也幸好是她这样没有经验的罪犯,所以我们的行动才能这么顺利。”
“像蔡慧这样的女孩子,有安非他命那样的毒品也就算了,只当是在街上买的吧。可她又是从哪里搞来的麻醉剂和自动手枪的?”
“不清楚,西蒙,你提的这些问题大概得问她本人才知道了。可惜,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杨重没有接话,突然指着不远处出现的一个奇怪圆形物体问:“罗勃,那是什么地方?”
洛索抬头看了一眼,答道:“那里就是尤里卡栅栏遗址,那个圆环应该是新建的尤里卡环的塑像。看到那边屋顶像风帆一样的建筑物了吗?那就是尤里卡博物馆。”
“过去坐坐吧,我有点累了。”
尤里卡环大约是给儿童建的,在环壁的四周布满了许多五颜六色的简短文字说明,还有形状不一、高高低低的各种漏孔,把下午野外的阳光筛落在圆环中央的水泥地面上,斑驳的阴影随着太阳的移动而缓缓变幻着不断拉长的形状。
“罗勃,这里为什么要修这么个奇怪的圆环?也是淘金镇的一部分吗?”杨重似乎已经对案子失去了兴趣,开始端详起环壁上的说明文字。
调查官笑出了声:“呵呵,不,西蒙,这个地方对澳大利亚联邦可是意义深远啊,也难怪你不知道。这里在十九世纪发生过一起闻名于世的淘金者骚乱。当时有一个穷苦的淘金者在尤里卡镇上的酒馆前被人谋杀了,是个无权无势的年轻人。结果当局却因为罪犯是在当地很有势力的酒店老板,没有经过公正的正式审判就轻易释放了凶手。再加上淘金者被迫向当时的殖民政府缴纳淘金许可证的费用,真的是民不聊生,所以一群淘金者就放火烧了那家酒店,拿起枪支在前面不远处的尤里卡栅栏跟政府的士兵、骑警打了一场血战,双方都死了很多人。这些起义矿工的尤里卡宣言和他们向政府提交的请愿书被看作是澳洲民主进程的第一道曙光,也是公正的法律体系的开端。还有他们用的南十字旗,以南十字星座为标志,也是澳大利亚的象征之一。建立这个地方就是为了纪念这个事件。”
杨重伸手抚摸着环壁上的一段文字,点点头说:“是的,这里的说明也是这么讲的。”
调查官坐到圆环中央的长条石凳上,伸手想要摸摸船长的头,却被船长躲开了。船长端坐在石凳的另一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杨重的一举一动,琥珀色的眼睛像朝向太阳的向日葵一样随着杨重的身体转动。
杨重沿着圆环的弧形走了几步,又停在了另一块说明文字前。
“那么,罗勃,草地球场和餐馆枪杀案又要怎么来解释呢?”
调查官摸着自己剃得短短的头发,无奈地说:“西蒙,别这么取笑我。每个人都会犯错误。我承认,是我太敏感了。那两个案子恐怕和周婉的案子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碰巧发生在同一个时期罢了。”
杨重从一个方形的漏孔中露出脸来,很严肃地说:“罗勃,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我总觉得这两个案子不是那么简单,或许你应该再想一下。”
“当然,当然。”调查官答应得有些言不由衷。
“那位罗拉小姐的身份调查了吗?”杨重的脸又在另一漏孔里露出。
“哦,好像是圣凯达某家地下酒馆里的脱衣舞娘,很可能像你猜想的那样,是小冈萨雷的情妇。”
“罗勃,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杨重走到石凳前坐下。
调查官一愣笑笑:“其实像冈萨雷那样的案子,查和不查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会雇最好的律师,就连你也一样在为他们间接效力,最后的结果总是那些人希望得到的结果。警署内部同样是腐败得可怕,如果你不会在黑暗里存活下去的方法,根本就不可能幸存。说实话,西蒙,这几年下来,我对这些已经看得太多了,有点厌倦了。”
杨重侧过头来,很在意地望着洛索看了很长时间。
“我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罗勃,即便是公职人员,为正义而工作大概从来就是一句空话。我们都是在为一种制度工作,差别只在于这种制度本身对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