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三绝-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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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此处已换了史思明的部属把守,看来自已这个大燕王的近卫也不管用了。
但是他若回头,将更为糟糕,因为安禄山的近卫也是不肯服人的,所以他率性冷笑一声道:“爷们办任伺公务都是凭大燕王的一句口谕,从来也没领过什麽令箭,难不成还要跑去向史思明去讨令不成!”
那军官不禁也愠然道:“二位上差,怎麽直呼史元帅的名讳!”
许俊道:“爷们当了他的面也是如此叫他,你若是不信,把他叫来,爷们且叫给你听听看!”
部军官肃然道:
“这个卑职不敢,不管二位在大燕王面前有多得宠,但此处是史元帅辖区,以元帅的将令为上,二位没有通行令箭就无法放行。”
许俊冷一声道:“好!大燕王的口谕居然没有史元帅的命令行得通了,行!你要令箭是不是?把这个带给史思明去。”
说著刷的一声,对那军官的脸上就是一鞭,然後又是一鞭,卷著了横在路中间的拓马圆木,信手一拉一抖,竟把三百多斤重的拓马架子卷起抛开一边。
这一手神技震住了那些涌过来的胡军,许俊装著满脸怒色地道:“大哥!咱们走!回来再跟这狗头算帐,看史思明是否有种把咱们哥儿俩的鸟咬下来!”
这一副腔调像煞安禄山属下亲兵家将的口吻,因为安禄山未叛之前,长安市上已有许多胡人,他们都是一些胡将的亲信,蛮横不讲理,许俊学得很像,何况又露了一手,使得部些胡人都慑然不敢动,韩宏拍马前行。那挨打的军官却恼羞成怒喝道:“弓箭手!放箭射他们下来!”
刷的一声,两边草丛中站起两列弓箭手,每个人都是一面强弓,长筋新弦,比住了他们。
许俊倒是进退无据了,他自己拍马冲出去,尚可利用骑术,藏身马腹下突围,但韩宏却无法脱身了,当然,这时若是回头,就更为丢人了。也有更引起疑心了。
他只有装做到底,慢条斯理的除除驱马,日中还冷笑道:
“好王八羔子你倒真有种,跟爷们玩上这一手了,行!算你厉害,你叫他们放箭好了,只要爷们碰断了一根汗毛,你看看史思明那小子会怎麽奖赏你!爷们同标的哥儿会怎麽地感谢你。”
韩宏一颗心,本已几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可是他看到许俊在後面那付从容的样子,也心知他是为了自己在硬挺著,心中又感动又歉咎,不过他看到那些弓箭手的态度,心中不由得一动。
由於他经常还跟曹二虎等人接触,虽然是匿居城郊,但对长安市上的动静倒并不隔阂,而曹二虎那批混混儿,则终日穿行市上,他们不理会谁当皇帝,仍然混他们的日子,而且还特别起劲,因为变乱的时候,他们混水摸鱼的机会特别多,因而消息也特别灵通。
韩宏好像也听得长安城中的胡儿们也时有冲突,尤以安禄山的亲兵与史思明的亲兵冲突最多。
安禄山的亲兵对长安较熟,因为他们早先跟安禄山来过,那时犹是客居,虽然蛮横,毕竟还有点拘束,此番则已是征服考的姿态,重入长安,自然更不可一世了。
他们凶蛮,但是长安市上的生意人更为聪明,豺狼当道,霸王生意实在难做,而安禄山又不准歇业,尤其是茶楼、酒馆以及布匹绸缎、珠宝古玩等业,为了点辍升平,亏本也得继续营业下去。
开门做生意,本来是不大会亏本的,但登门的顾客若是不付钱的多,那可就非倒闭不可了,这些生太息人灵机一动,想到与其应付一群狼,不如养肥一头虎。
因此,他们就凭著一些旧日的关系,跟那些亲兵们搭上了线,店中营业算他的乾股,只求他们出出力做後盾,叫其他那些买东西的人付帐。
本来,这些胡儿们不过是强吃白喝,强买一点小东西而已,安禄山做了皇帝,对老百姓多少也要照顾一点,对所属的部下也命令不得扰民,问题是这命令没人来执行而已,这下子安禄山的亲兵自己也当了老板,坐在家中就有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片进帐,何乐而不为?
他们还真尽责,往往三五个分守在街市的两头,只要这条街上有人敢使强耍赖,他们立刻上前干涉,硬逼著对方付清银子才准走路,因为只要有一个人买了东西不付钱,他们也会蒙受到损失,而人对保护自己的财产是最忠心、最努力的。
这一下子倒是有效,长安市上很快就恢复了繁荣,人人都守规矩了,包括那些征服者在内,只是史思明的部属有点不服气,他们一路打过来,抢掠已经成了习惯,从来也没有付过钱,满想到长安,可以大捞一票的。
那知道晚到几天,长安市上居然有了秩序。而维持秩序的是大燕王的亲兵,监视既严,计算又精,别说逞强不给钱,就是想少给几个都不行,而长安的物价又比别处贵上很多,这批後来者不甘损失,争夺时起。
有时一两个人,有时十几个人,事情闹大了,自然有上层出来处理,两方来头大,只有两不偏,讲理,自然是安禄山的亲兵理直气壮。大燕王下令安民,是在保障人民安定,让他们安心做生意。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谁也驳不倒。当然他们分暗股、抽红利的事是绝顶秘密,不会说出来的。
因此,史思明著实为此挨了几顿训斥,当然,安禄山还是给他面子,只是说:“思明!
你该约束你的部下,在长安守点规矩,中原的花花世界,比咱们老家好得多,咱们要在此地生根长久待下去,就得要老百姓来支持,否则这地方跟沙漠废墟没什么两样,孤下令安民,严诫所属不得扰民,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也希望卿家明白。”
前一两次是解劝,渐渐地就变成申斥了,史思明憋了一肚子的火,只有把部队调驻到城外,避免再生冲突。
韩宏想到了这些情形,乃对部些弓箭手道:
“各位弟兄,史元帅因为跟大燕王别劲儿,才要想出些法子故意跟咱们为难,这会儿你们放箭,回头有了事,他可推得一乾二净的,那时砍头挨刀,可都是你们自己。想想看,划得来吗?”
这番话颇具煽动性,倒有一半的人放下了弓箭,那军官大为愤怒,又气又急地吼道:
“砍!砍!放箭,我负责!”
韩宏冷笑道:“你负个屁的责,你自己不想活了,却还要拖几个陪葬的,史元帅的军令难道是叫你们对付自己人的?难怪大家都说他靠不住,他要是这麽样子教部下,倒是真要奏明大燕王注意了。”
部军官却又气又怒,但是却也不敢过份地坚持了。因为他也算得是高阶级的军官了,对於主帅与大燕王的情形是清楚的,最近为了军纪问题,主帅被大燕王训斥了好一顿,回营後牢骚满腹,当著部属大骂安禄山忘祖背宗,当了皇帝就忘了本,居然帮著汉人来压制自己的弟兄了。
他曾愤怒地叫道:
“混蛋东西,自己坐上了宝座,居然把这些南蛮汉人当百姓了,惹火了老子,就反他娘的,看看这些汉家百姓是否还会捧你做皇帝……”
这当然是气愤之词,但可以想见主帅心中已极为不满,今天若是又冲突了起来,後果却是难以想像,也许马上跟大燕王反开来,不过这可能性不大,因为史元帅的部队大部份都开出去征伐了,长安只有小部份,不够造反的力量。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自己给这两个人抵命,说不定还得赔上几个弓箭手。还是先敷衍过一段时间,慢慢等大军会集时再作打算。
如此一想,这个军官就觉得此刻不宜意气用事,但这两个人违反军令却是事实,那必须要禀报史元帅知道,因此他将手一挥道:“停!收箭!让他们走好了,反正就是这条路,他们要回来的,那时再跟他们理论。”
语气软了,分明是屈服的表示。
韩宏与许俊这时才吁了口气,但他们为了身份,必须要撑下去,自然更不能放辔疾驰,那样反而显得情怯了。
许俊还冷笑一声道:“好极了,爷们回来再跟你算帐,王八蛋,让你去把史思明搬来好了!”
说了这句风凉话,他正准备启辔快跑了,那知远处阵头上一片尘雾,拦在他们的前面,那军官却面有喜色地迎了上去,还朝许俊不怀好意地笑了一笑道:“差爷,你等著吧!我治不了你,有整得了你的人来了。”
许俊见那彪人马为数约在两三百骑,个个长刀出鞘,骠悍矫捷,不由心中直叫苦,低声道:“大哥,完了!恐伯是史思明来了,咱们往另个方向逃吧!”
韩宏道:
“来不及了,我们的马不如他们,逃不掉的,只有硬著头皮撑下去了。”
许俊道:“我们这个身份唬得住别人,可唬不了史思明,他可不卖我们的帐的。”
韩宏道:“这个我知道,他的部属跟安禄山的近卫时有冲突,因为理屈被斥了好几回,他遇上了我们,又正好犯在他手里,只有认倒楣了,不过我们只要应付得宜,最多陪个小心而已,兄弟!你可忍著点,除非他要杀你,否则即使是挨上两个嘴巴,也不能发作。”
许俊道:“是,大哥放心好了,兄弟理会得。”
韩宏道:
“回头让我说话吧!你一直扮黑脸,一时不便转过来,这白脸的由我来吧!”
许俊知道韩宏是怕他受辱,心中十分感激,韩宏又道:“对了,那两块腰牌上的名字咱们也没瞧,回头一问可就穿帮了,快拿出来瞧瞧。”
许俊道:“我看了,上面镌的是胡文,我一个也不懂。”
韩宏道:
“我为了要刻印,倒是学了些天方文字,只要不太艰深,还能瞧懂几个。”
许俊忙把腰牌掏出来,韩宏看了一下道:“记住,你名字叫麻思哈,隶属於虎卫营第九队。”
他来不及掏出自己的瞧了,因为那军官已经牵著一匹马过来,马上一个胡儿少年将军打扮,十分粗壮。
韩宏心中一怔,这人不会是史思明,但是那军官对他执礼极恭,想必地位极高,自己身为大燕王近卫,如果不认得此人,那岂不是要立刻现形?
一急之下,倒被他想出点苗头了,原来他对胡人习俗略有研究,一看那少年人马上所悬的花式竟是王室的族徽,长安市上胡人王族极多,但此人却是用的与安禄山一般旌徽,而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也在长安。
不管是不是,反正此人是王族,叫声千岁殿下总不会错了,於是一拉许俊,下马屈膝行礼。
他的运气实在好,这一弯腰,腰间刀柄突出,刀柄上居然有一行名字,刻的是巴洛,第九,还有一个虎头,却与腰牌上相同,那巴洛必然是名字了。於是他一局声道:“小的巴洛,参见千岁殿下!”
许俊听他报了名,忙也跟著道:“小的麻思哈,参见千岁殿下。”
那少年人见他们的礼貌不差,笑笑道:
“起来吧!方才这位将军告你们不守军令,没有通行令箭,要强行闯出去,可有这回子事儿?”
韩宏这见第一关闯过了,一声千岁殿下没喊错,这少年人果然是安庆绪,胆子就大了,忙恭身道:“回殿下,事情确是有的,但小的们奉有大王密谕,必须外出,因此不能算是强闯。”
安庆绪道:“既有父王密谕,你们只要去见史元帅,他自然会给你们令箭的。”
韩宏道:“是!是!小的因为事情紧急,若去见了史元帅,耽误了大王交派的公务。”
安庆绪道:“什么事那样急呀!说来听听。”
韩宏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词,正在沉吟间,那军官道:
“回殿下,他们说是近月有不少大燕兵士,落单进入城郊民家而失踪,要他们去调查的。”
安庆绪双肩一耸道:“这件事父王已命本爵前往调查,难道是怕本爵不能胜任?又著令你们来监视不成?”
韩宏一听更糟,这件事若是承认,安庆绪必会抓住自己二人为证,去找安禄山理论,若是否认,则又必须提出一个过得去的理由才行。
且不管什么理由,反正是不能承认的,因此他低声道:“殿下明鉴,那只是小的临时抓的理由而已,其实小的根本不知有此事,都是听他说了,才随口胡绉的,想大王对千岁是何等器重,那会另行派人去监视呢?”
安庆绪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父王究竟派你们出去干什麽事?”
韩宏心中在想理由,口中却道:“这个……请殿下鉴谅,小的不便说。”
安庆绪怒道:“混帐东西,对本爵还有不能说的了。”
韩宏陪笑道:
“对殿下自然是可以说的,只是此地尚有外人在,小的不敢轻泄。”
他故意把眼睛瞟向那军官,果然安庆绪一瞪眼道:“木爵正在询问机密大事,你还杵在那儿干吗?退一边去!”
那军官只有哈腰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