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佚事-皇族败类 by灰湖-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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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皇帝出现,几个大臣赶紧跪迎,直到皇帝落坐后宣众人平身,几个大臣起身,抬头看向皇帝,不由一愣——
皇上的这身装束可真是够随意啊!不过,依然丰神俊逸,不减他天生的王者之气,只那苍白的面容说明皇上确实是病了。
赵靖扫视一下几个大臣,四个是辅佐他夺得皇位的功臣,三个是先皇时的大臣,一个是年老的礼部尚书。这么急着见他,却不知他们所为何事?
几个大臣不久便说出了来意——
先皇时的大臣,乃是为兵部、户部、刑部、吏部四部尚书的空缺而来。由于新皇登基,四部尚书在大殿上惹怒龙颜,斩首的斩首,坐牢的坐牢,四部尚书之位一直空着。近来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四部无首怎一个乱字形容!
赵靖昨夜已看过奏折,对朝中大臣又是了若指掌,当下便有了旨懿:“四部尚书之职由原四部尚书侍郎升任。”
四部尚书侍郎,吏部的东方无涯,刑部的南宫剑,兵部的西门三元,户部的北冥照天。虽为尚书侍郎,行事能力却比其上司有过之而无不及,且行为端正颇受百姓敬重,迁升此四人倒也教人无话可驳。
而四位功臣的来意,却教赵靖皱了下眉头。
他们是为罢黜太子赵祯之事而来。自皇上登基以来,该罢免的就罢免,该迁升的就迁升,唯独未对太子一事做出任举措。他们只是为皇上提个醒,朝中拥护太子的大有人在,对皇上而言,太子是个危险的存在。
赵靖又岂会不知?思虑片刻,先安慰眼下几个大臣,“太子一事现在不急,朕年轻尚无子嗣,就让大皇兄当他的太子又有何妨?要知道太子现在就在皇宫里安住着,四位爱卿且放宽心。”
皇上如此说了,他们又何必多事?
礼部尚书是为了先皇殡葬之事,奏曰一概事宜具妥,呈上细节容皇上过目。
众臣退去,小和扶着皇上正欲回寝宫换药,却听边关传来捷报,四皇子用兵如神击溃辽军,五日后便可班师回朝。
赵靖点点头,喜怒不形于色,教来人到总管处领赏,自己先回了寝宫休息。
捷报么?他本来就知道,有四皇兄亲自率兵是不会输的。何况,有大皇兄在自己手中,他想输也输不起!
思及大皇兄,赵靖才想到,自己有多久未见过他了?
于是不顾小顺小和的劝阻,改了方向往离宫而去。
整个皇宫只有皇后没有嫔妃,空着的宫殿很多,离宫,位于清宁宫右侧不过一里。
离宫的里人大概是未想到皇上会来,太子正手把手地教四岁幼子写字,太子妃临镜修着弯弯柳眉。
见了赵靖,赵祯赶紧下跪,并拉下儿子。
“大哥,不必多礼。”赵靖上前扶起他,“大哥近来过得可好?”
“哼!赵靖,你不必猫哭耗子!”太子妃柳眉倒竖,见到赵靖后跪也不跪,不顾礼仪,冲到他面前大骂,“你杀死父皇和五皇弟,软禁太子谋篡皇位,迟早你会不得好死!”
赵靖眉头微皱,冷冷盯着她。
赵祯面色大变,“嫣儿!不得无礼,还不快给皇上跪下道歉!”
太子妃冷哼一声,直直站到赵靖面前,昂首道:“妾身说的是事实,何来道歉之理?要跪也不是跪他!妾身要跪的是仁德之帝,绝不是阴谋作乱的小人!”
“嫣儿你住口!”赵祯急地要去捂她的嘴,她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赵靖松了眉,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身上散发的冷意比那寒风更为冻人。
“朕没想过要当个好皇帝,亦不想当别人口中的好皇帝。太子妃,你可知对朕不敬的前四部尚书有何下场?”
二人软禁宫中,活动范围不出离宫,又如何得知?
“他们有的斩首,有的一辈子呆在天牢里。”小和好心地说给二人听。
赵祯慌忙拉着妻子跪下磕头,“皇上,嫣儿确实无礼,罪臣给皇上赔不是,还请皇上原谅嫣儿……”
“大哥请起……”赵靖微微一笑,目中毫无笑意,上前一步扶起他,却扯动左肩的伤口,闷哼了一下。小和机灵,上去搀着他。
“皇上你受伤了?”赵祯起身扶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有没有叫太医看过?”
到底他是自己的亲弟,关心亦是人之常情。
赵靖点点头,表示已经没事。这个大哥啊,就是太善良了,自己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却仍然关心自己。这也是自己不忍动他的原因之一。
不曾想,太子妃忽然冲上前,摘下发上金钗朝赵靖猛刺过来,且喊着:“赵靖……你受死吧!”
意外中谁都不及阻止,金钗扎入赵靖的胸口,殷红的血液很快染满衣襟——
“来人哪!护驾!护驾……”小和惊慌喊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祯亦未料到妻子竟大胆到刺杀皇上,大叫不可,却是来不及阻止,握着他的手担心不已,“六弟,你没事吧?大哥这就去找御医……”
还是小顺冷静,瞄了眼皇上,见他面色不改,只是瞟了自己一眼,眸中寒光闪过。当下会意,随身携带的匕首送进太子妃的背心窝……
经小和这一叫喊,守在外边的禁军已冲进来,团团围住太子等人,并抓了太子幼子,小家伙倒也临危不惧,竟然不哭不闹。
“放了他。”赵靖捂着伤口,痛意教他拧紧了双眉,“此事乃太子妃所为,与旁人无关。现太子妃已就地伏法,你们且退出去。记着,以后要保护好太子的安全,不得让任何人出入,若稍有差池就提着你们的人头来见朕!”
禁卫军领命退出。
“嫣儿……嫣儿……”赵祯坐在地上,抱着妻子摇晃,想要摇醒她……
太子妃缓缓睁开眼,已是没有焦点,断断续续道:“太、太子……嫣儿杀……杀了赵靖……你就是皇……皇上了……”
“嫣儿?嫣儿……你别死,你别死啊……”赵祯直摇着她,可是她却闭上了眼,嘴角挂着微笑。
赵靖站起身,双目一黑,身体摇晃了一下,还好小和与小顺搀着他才不至栽倒。瞄了下胸口,除去新伤,肩上的伤口亦裂开,胸襟已湿红了一大片。
“大哥……节哀……”
在二人的搀扶下,赵靖蹒跚而行,脚好酸,看来他是流血过多了。
“嫣儿、嫣儿……你醒醒,你告诉我……皇位……难道真有那么重要么……”
踉跄的脚步停了一下,再次迈开时,已有些发抖。
皇位,真有那么重要么?
是啊,它真有那么重要么?
这么多年来,他深信不疑,皇位是权力的象征,拥有它,便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他现在已经坐上了权力的顶峰,又得到了什么?
只是让那人离自己更远罢了……
3
皇上被刺,知晓之人不多,便压了下来。
否则,若让天下人知晓太子妃行刺皇上,那太子亦将被视为同党定罪,哪能如现在这般,毫发无伤地呆在离宫?
然而,耳目众多的皇后却是瞒不住的。
一听赵靖出事,红灵急急赶至清宁宫。正遇上平太医为赵靖施治,红灵心里着急,却只是站在床前,平静地问:“平太医,皇上的伤势如何?”
“回皇后,金钗幸未扎中要害,皇上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导致虚弱昏迷。”
红灵漫应一声,眼眸不离赵靖苍白憔悴的脸,心如针扎。
登上天子之位是他梦寐以求的心愿,如愿之后却落得这般模样!若是可以,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胸前的伤口不再流血,白皙的胸膛上,一点锈红如刺般扎入红灵心口。暗恨着,一刀了结太子妃倒是便宜了她,如若不然,非叫她受够折磨!
满含着心疼的目光微移,便被肩上那流淌着血丝的伤口震住,这道伤就是昨晚她看到的伤吧?为何至今未能止血?看伤口,细长平整,绝非不般利器造成,且不易止血……
思及此,红灵一惊,这不是出云剑的特点么?难道是九王爷?他为何要刺伤皇上?
太医在包扎处理伤口,可能是疼痛,昏迷中的赵靖眉心微拢,模糊咕哝着:“……红灵……”
听见他叫自己,红灵坐到床沿握着他的手,似想借此给他力量,见他微微蠕动双唇,红灵俯首,将耳贴近他唇边细听。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手却握得更紧……
皇帝受伤三日未能上朝,民间议论纷纷。
想那皇帝杀了亲父,软禁太子,用卑鄙手段谋得皇位。本非真命天子,夺得天子之位又如何?还不是无福消受?
闻得传言,深居勤王府中的九王爷只是冷笑,杯中烈洒一饮而尽。
喉间是火烧的灼热,心却是冰冻般的寒冷。
灰暗的天空,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冰雨夹着寒风侵袭着他修长单薄的身躯。赵鸿麟凝视着眼前的花海,在冷风凄雨中顽强绽放的菊花——
少年时,与赵靖一同种植的几株白菊,如今已蔓及整个花园,他已将花园改为菊园。每当花开时节,这里是满目的洁白,仿佛回到纯真的少年时代。
景物依旧,人非昔颜。
靖儿,为何你变了,变得如此残忍?
一袭绿衣纱裙,一把淡紫油伞,为他遮去风雨。
“鸿麟,这么冷的雨天,赏花也该到花亭里,再淋下去会着凉的。”
温柔恬淡的声音如和风吹过,美丽的脸上是浅浅的笑意。她就是赵鸿麟的发妻,埋玉山庄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是勤王府的王妃——玉叶。
见是他,赵鸿麟掩去苦涩,柔声问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出来也该添件衣服。”牵起她的手便往屋里走去。
玉叶嘻嘻一笑,双眸漾着柔光凝视他的背影,并不是宽厚的肩背,却给了她无尽的温暖与安全。虽然,他的绝世容貌与柔媚气息让曾经身为武林第一美女的自己也感到羞愧,但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温柔照顾,教她不爱上这个出色的美男子都难!
得夫如此,此生何憾?
回到厅房的暖炉旁坐定,玉叶为他倒了杯热茶,又取来干巾为他擦拭脸上及发梢的雨水,缓缓开口:“朝廷之事轮不到我这妇道人家开口,只是当今皇上是你自小便疼爱的侄儿,他遇刺重伤已有三日,你为何不去探望?”
浑不知,赵鸿麟一听到当今皇上后,便锁紧了双眉,指关节压得发白。
手不停地擦拭,嘴上也继续说:“赵靖虽是做得太绝,可他曾经那么爱粘着你,现在一定希望你能够去探……”
“别说了!”
突如其来的大吼教玉叶愣了,鸿麟从未如此大声喝斥过她,她说错什么了?
赵鸿麟歉然道:“抱歉,玉叶,我……想静一静。”
玉叶怔怔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委屈地落泪。
近几日总见他神色抑郁,心不在焉的,问他总说没事。
她能信么?
一个从来只着白衣的人却突然将所有衣物烧光,穿上了黑衣。这且不算,前些日子还差点把他最爱的菊园毁了!若非她表示喜欢这片白色的花海,使他住了手,今日他还能在菊园里看到这些花么?而在寒雨中喝洒,这种不自爱的行为更是头一次。
那片白色中的一身黑影,孤单,落寞,看得她鼻头直发酸。
有什么事是她不可得知的?她是他的妻,他的伴侣,有心事不是该和她倾诉,与她分担么?
为何要关闭心扉,拒绝她的关怀呢?
玉叶倚窗而望,那黑色的身影孤立于菊园的花亭里,风雨飘摇中,感觉是如此遥远……
十月初六,是黄道吉日,连日的乌云散尽,露出了初冬的第一缕阳光。
难得的好天气,本该值得欢喜。
然而,今日乃先皇殡葬日,举国皆哀,人人服丧。
除去仍在归途的四皇子,满朝文武皆来送殡,赵鸿麟亦不例外。
祭台上,赵靖的脸色苍白若雪,伤病初愈的他削瘦许多,双目却是精光闪烁,高大的身躯坚韧挺拔,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王者,天生便是,即使脆弱时亦无法消弥其天生的王者风范。
锐目俯视诸臣,在相同的白色丧服中寻找那不同的身影,不消片刻,那身冷傲高贵之姿入得眼中。
赵鸿麟正巧抬头,四眸对视,相隔甚远亦能感到他近乎灼热的目光。
冷冷地转过头,错开那道令人窒息的视线。
在后来的整个葬礼过程中,虽近不得身,但赵鸿麟知道,赵靖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那如影随形的执着视线,让他想感觉不到都难!
赵鸿麟抿唇暗忖,自己若报复赵靖,依他万乘之尊必不会善罢甘休。自己受累倒也罢,恐会连累玉叶。倒不如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今后过个太平日子。
主意拟定,待次日上朝奏禀。
岂知,傍晚,一道圣旨送至勤王府。任命勤王赵鸿麟为尚书令(注1),省下六部皆归其管辖。
突来的圣旨教赵鸿麟彻夜难眠,并非为手中有了实权而兴奋,而是揣度赵靖意欲何为?
朝堂上,赵鸿麟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