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诉 by 齐骥-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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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哑然,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既然如此,为何这次为风儿涉险,你却不曾阻止?”
六皇弟笑得涩然,“我若一早明白,何至此刻才与二哥交心?我若一早明白,恐怕此时早已是自由之身,虽然不敢奢望攀比天魈在风儿心中的地位,至少,可以做第二个楚问悔吧……做个让风儿察觉不到负担的人,愿意信任,愿意依靠……”
察觉不到负担……愿意信任……愿意依靠……
原来如此!
我惊讶地看着我的六皇弟,第一次发现他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百转愁肠。为何我从未想到风儿要的是……可以让他自由浮沉飞旋的天地?
“二哥不必介怀,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向来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很难深入体会被命令被要求的人的心思……有时我在想,风儿他故意“疯”着,有意无意名正言顺地排斥着权利纷争诸如此类的东西……可见,他真的非常不喜欢宫廷朝野……”他越说脸上越现出怅惘的神情,“我也不喜欢啊……可惜……我们生来就在局中,永远无法与风儿讨厌的东西断绝联系……”
我也不喜欢,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要去改变它?只因生来便在局中,就此认命了么?然而,我真正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何模样?
我迷惑了……
起风了,红艳如血的花海随之轻轻摇拽,碗口大的花朵妖媚出无穷的诱惑气息,仿佛蛊惑天地众生的魔,簌簌迷惑着盲目朝拜的无知生灵:来吧!给你幸福……
我们一群人第二天一早离开了栖凤仙殿,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
风儿果然没有跟百里齐飞回乌朱皇宫的意思,亦未同纳兰水仙纳兰紫荆回纳兰家,而是决定和楚问悔去磬郢,叶射和尹夜没有吱声,可我看得出他们根本就打算跟着风儿。
他们正是六皇弟所谓的最起码的可以伴风而行的那种人……我,果然不行……
前一天晚上百里齐飞、纳兰紫荆几乎在风儿房里待了一整晚,看来并不曾让风儿动摇。
因为栖凤山正好位于夏晏、乌朱、磬郢的交界处,所以一下山就要面对的便是离别。
第一次,风儿主动抱住了我们,一个一个,很紧很紧。
我管不了别人作何感想,但我想我明白了风儿这个拥抱的意思。
你永远是我的二哥……
只有这样么?我暗自苦笑。
他,没有任何离别的言语,只是清亮澄澈的眼中生动地写着“珍重”二字。
珍重……你也一样!
让我没有料到的是,这次离别到再见到他,竟比他第一次离开夏晏更久,且恍如隔世……
52 尹夜(藤笙)
事情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始料未及的,实际上,我也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像我这种存活在夹缝中的人,不需要有太多想法,根本连感情都不应该有,需要的只有——忠心。可是,有时候我会迷惑,我究竟该忠于谁?
主人……我绝不可能背叛,没有他就没有我。在我小到还不明白年龄为何物的某一年,主人把即将冻死在冰雪之中的我带回了栖凤仙殿,好吃好喝,还让我学武识字。所以,主人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替代。但主人并不好亲近,向来深沉隐晦,犀利的眸子总是让人胆颤心惊。
有一次,何总管喝多了跟我和岚说起往事,我们才知道原来主人跟我们一样,也是被老主人带回来的,不同在于,老主人看上的孩子他绝不会管他是何身份,掳了就走。
据说,老主人更加阴沉邪肆。栖凤仙殿里没有女人,但,老主人的屋里每天晚上都会传出少年凄厉惨绝的哭喊尖叫,然后,那个少年便会彻底消失。所以,栖凤仙殿里的孩子全都生活在消失的恐惧之中,他们拼命地练武读书,因为老主人挑选人进屋会从表现最差的挑起。
终于有一天,被叫到的是主人。听说当时老主人看着主人的眼光,似惊诧,似惋惜,似兴奋,似期待,复杂难明……仙殿里的每一个人都同情且松一口气地偷偷窥视主人,谁都明白天一亮,栖凤仙殿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然而,事情却发生了惊天的变化!大伙儿被栖凤仙殿的钟声引到正殿时,看到的却是体无完肤浑身浴血但依然清醒冷漠的主人。主人当众宣布,老主人已死,从今天起他便是栖凤山的新主人,不服的可以跟他比武决胜。没有人敢!
主人向来沉默少言,除了自小长得俊俏非常,其他却似乎平平常常,可,那一天,整个栖凤仙殿的人都明白了一件事:他不但是栖凤仙殿武功最出众的那个,也是心机最深沉的那个,更是最懂得谋划的那个……
谁也不晓得主人和老主人之间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激烈争斗,只是看见老主人赤裸裸血淋淋的尸体被丢进了熊熊烈火里,主人睁着眼冷冷地看着尸体一点一点被火吞噬,始终不带一丝感情。
那一年,主人十五岁。
从此,栖凤仙殿里再没有发生过少年失踪的事情,主人的屋里永远只有他和他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许多别的孩子不知道的事,我和岚心里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觉得主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近。我们极有默契地更加刻苦学艺,希望有一天可以为主人分忧。终于,我十四岁那年被安排进放歌楼,而岚成为离主人最近的人。
楚问悔,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个温温和和秀秀气气的白面书生。虽然知道他武功不错,之前却从未见识过,而且动不动就来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十足一个身娇肉贵的公子哥。直到他单枪匹马血洗天河帮,我才明白楚问悔的好脾气也是有底限的——千万不要动他身边的人。也是那时,放歌楼的人彻彻底底消除了疑虑,从心底恭认楚问悔是放歌楼的楼主。
其实,他将自己藏得很深,并不比主人好亲近,但因为总是温柔的笑笑的样子,倒也不会让人害怕畏惧。我不得不说,他是个很不错的楼主。
在放歌楼待久了,我尽量避免与人有过多的接触,一半是天性使然,一半则为了日后可能的背叛……但,小疯子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他,是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一个异类,比任何人都活得纵情恣意,若说是因为疯着,怎不见其他疯子疯得这般妖异魅惑?加上惊人的美貌,实在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让我想起种在栖凤山上的那片诡异的红色花朵,让人觉得危险却又被它的美丽深深吸引。记得它们第一次尽情怒放,是我即将离开栖凤仙殿的时候,我和岚跟着主人来到山前的艳红花海。
那天发生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
“这花叫罂粟,很美……也很毒……是他很喜欢的花儿……”主人幽幽地看着盛开的娇艳,自顾自说着,说着说着仿佛置身梦中,表情缥缈而辽远,“……他居然吃了它……红色的汁液滴淌出来……后来……”突然,主人痛苦地抱着胸口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脖子被谁死死掐住。
我和岚惊恐地上去抚他,却被主人大力甩开。
“……我也要尝尝……”主人拽下几朵红花不由分说塞入口中,死命地吞咽咀嚼,好像吃的不是花儿而是他的仇人。
我和岚吓呆了。
但,或许是吞得太急太猛,主人剧烈地咳嗽起来,从嘴里吐出红艳艳的一大片,分不清是汁液残花还是血……
“从心……”恍忽中我似乎听到主人喊着这个名字。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主人在寻找一个人的,反正是知道了,也明白自己其实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来到栖凤仙殿的。后来,我猜主人找的就是这个叫“从心”的人。然而,我始终不曾料到“从心”跟小疯子竟然是同一个人……突然想起那天惊见他的胸口居然有同样的花朵时,心中有过的异样情绪。
怎么可能?!
然而若非如此,那天发生在栖凤仙殿的事又该作何解释?两个从未照面的人怎会有那样的对话那样的神情那样的伤痛?
他前世叫从心……主人居然如是解释!
震惊!可震惊过后竟觉得再没有比这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到底前世发生了什么事?让深深相爱的两个人转世都不曾忘记前世的伤痛,一个宁愿相信自己颠狂地疯着,另一个把自己往死里逼地痛着……
然后,最让我吃惊的是,主人在寻寻觅觅十几年且找到小疯子后,居然一声不啃地把他让给了楚问悔!
为什么?!因为前世负了他?!所以再无颜面对他?还是事出误会,另有隐情?
看着眼前楚问悔带着小疯子骑马在路上,一个斯文俊逸,一个娇媚可人,楚问悔细心地打点着一切,将小疯子照顾地无微不至,爱怜之意随处可见。他们两个,我几乎是一路看下来的,不能说他们不相配,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还有……心里酸酸的……
是的,我也没能逃过!他为什么要不顾性命地救我呢?!对他而言,我只是个奉命行事性格孤癖且表现地很讨厌他的“影子”而已吧……我欠他一条命,就算无法还他一条命,也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保护他……其他的……我连想都不敢想,连想都不配想吧……我实在太卑微也太渺小了……
就这样吧!
我仍然厚脸皮地跟着小疯子,照理说,经过这次,他和楚问悔应该狠命唾弃我才对,可是,他们谁也没说过什么,一如以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在一路胡思乱想中,天渐渐黑了。
过了前面的山谷就到磬郢的地界了,谁知,惊变就发生在那片幽静的绝谷之中,进而影响了我的一生……
53 叶射
我们一行四人一踏入到磬郢必经的这片绝谷之时,迎面扑来一股奇特的气息,也许是夜深露重,感觉清凉之余竟有些阴森。
奇怪……我并不是头一次夜经此地,为何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心里自然生出警觉,正要提醒前面的楚问悔和尹夜,事情突然生变。
我们一共骑了三匹马,因为考虑到安似风那小子刚被废去武功且小病初愈,所以楚问悔就带他骑同一匹马,便于照顾。然而此刻,这三匹马几乎同时口吐白沫翻跌倒地。幸亏我们几个反应快,及时跃起飞离马背,免去被马带倒的危险。
迅速聚拢到一起,四人背对背贴紧,眼睛警觉地注视着四周。
没有任何动静!
“跟紧继续走,大家小心!”楚问悔拉着安似风在前面带路。
“嗯。”我和尹夜密切注视着身边的一切,紧紧尾随他二人。
越走阴气越重,寒意逼人,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余光似乎瞥见尹夜亦打了个冷颤。
怎么头有些晕?该不会是着凉了吧?不可能啊!习武之人哪儿那么容易受凉?!我赶忙闭了一下眼,想借此消除晕眩。
谁知我的眼睛还没彻底睁开,一股劲风迎面而来,杀气!
唰——
我手中的长剑迎了上去,剑花翻飞。
啪——
一条软鞭缠上我的长剑,紧跟着一道人影闪到跟前,掌风灼灼。我左手一抖,暗藏袖间的寒蝉匕疾刺过去。
“住手!”一声清喝若惊雷闪电劈入我的脑际。
与我缠斗的人闷哼着往后退开,一道血光出现在我的寒蝉匕上。
我定睛一看,暗喊该死,被我伤到的竟然是尹夜!他正扶着淌血的手臂惊怒地瞪视着我。
“好厉害的致幻药……”安似风的话更加让我寒透心底,不由自主看向尹夜,发现他亦是一脸骇然。
是何种药物竟能让我和尹夜自相残杀?!可是,为什么安似风跟楚问悔却没有丝毫中药的迹象?
疑惑萦绕心头之时,安似风已经窜到我面前,极自然地拿过我手中仍握着的寒蝉匕,往自己手腕上轻轻一划。
“小风!”楚问悔抓住安似风的肩,惊疑不定。
安似风却似无所觉,对我说了两个字,“张嘴!”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的血里含有“无忧”,天下再无任何毒药麻药迷|药等等可以伤害到他!无疑“无忧”早已与他的血液融为一体,我们若喝下他的血也等于有了部分“无忧”的药效,或许可解去这种不可捉摸的诡异致幻药。嗯,或许楚问悔也曾服用过什么奇药。
几滴热血下去,头脑霎时清明了不少。
然而,他只来得及给我喝血,正要叫过尹夜,却见数道人影飞起,同时金芒大盛,密密麻麻向我们袭来。
我忙用剑旋闪成盾,一阵叮叮当当噼里啪啦,金针纷纷被劈入一旁的树干或钻入地下。回头看见尹夜的软鞭飞舞如蛇在做同样的阻挡,楚问悔的武功果然胜我和尹夜一筹,只见掌风所到之处,金针或扭曲或折断根根跌落。
来人个个蒙面,虽然看不出是谁,但数得出来只有七个人。
“楚问悔!带安似风先走!”我大喝一声,提剑奔向对方。我猜不出来人是冲谁,可安似风是我们这群人的弱点,他失去了武功,无法保护自己,必须得先送走他!
我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两道人影冲向安似风,手中亮出一个形状特异类似鱼网的东西。
他们的目标果然是他!
楚问悔立刻将安似风带过一边,双臂一振,再回首时,满树的枝叶仿佛自有神智,急、狠、准地射向那两人的周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