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后的彭德怀 作者:沈国凡-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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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驰说:“请彭总放心,我们就是整天不睡觉也要提前完成建设任务。”
彭德怀忙说:“毛主席说了,‘攀枝花建不好,我睡不好觉’,我看是既要快又要好才行。只要我们这些干具体工作的同志少睡点觉,多出点力,毛主席就能睡好觉了……”
第二部 不屈的岁月
第一章
第一章
彭德怀听完秘书的话摇摇头,凄然一笑,然后说:“綦秘书,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想你一定能看出这文章后面即将来临的风暴。这个姚文元真是个混蛋,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开始无事找事,在鸡蛋里去挑骨头。有什么法子哩,无非是再来一次全国上下对我彭德怀的批判。我已想好了,我一生光明磊落,对得起党和人民。实际上哪有人是被批臭的哩,只要自己不腐烂,不变质,就什么都不怕!”
彭德怀是1965年11月30日从北京到达成都的。
就在这一天,我们民族史上那场空前浩劫的风暴正在悄然刮来。这天的《人民日报》,将姚文元于11月10日在上海《文汇报》发表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在《学术研究》专栏里给予了转载。
当时,彭德怀忙于安定住处,接受新的工作,未能读到这篇文章。
12月4日,彭德怀在听西南三线建委留守处一位领导同志的工作汇报后,趁休息的时间走到会议室的报架前,伸手取了一份《人民日报》,然后戴上老花眼镜阅读。
姚文元在这篇文章的开头写道:
一九五九年六月开始,吴晗同志接连写了《海瑞骂皇帝》、《论海瑞》等许多歌颂海瑞的文章,反复强调了学习海瑞的“现实意义”。一九六一年,他又经过七次改写,完成了京剧《海瑞罢官》,还写了一篇序,再一次要求大家学习海瑞的“好品德”。剧本发表和演出后,报刊上一片赞扬……有的文章还说:“人们在戏里表扬‘清官’……是在教育当时的做官的,起着‘大字报’的作用。”
……
读着读着,彭德怀突然站起来,生气地将报纸扔到报架上。
会议结束,彭德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一进门就是一拳击在桌子上,同时大声地吼道:“胡说,这简直是胡说!”
警卫参谋景希珍和秘书綦魁英大惊,忙问:“彭总,发生了什么事?”
彭德怀说:“别问了,你们去会议室看看11月30日的《人民日报》吧!”
景、綦二人忙去会议室看报。只见姚文元在这篇“巨著”里指出:
……《海瑞罢官》这张“大字报”的“现实意义”究竟是什么?对我们社会主义时代的中国人民究竟起什么作用?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研究一下作品产生的背景。大家知道,一九六一年正是我国因为连续三年自然灾害而遇到暂时的经济困难的时候,在帝国主义、各国反动派和现代修正主义一再发动反华高潮的情况下,牛鬼蛇神刮过一阵“单干风”、“翻案风”。他们鼓吹什么“单干”的“优越性”,要求恢复个体经济,要求“退田”,就是要拆人民公社的台,恢复地主富农的罪恶统治,那些在旧社会中为劳动人民制造了无数冤狱的帝国主义者和地富反坏右,他们失掉了制造冤狱的权利,他们觉得被打倒是“冤枉”的,大肆叫嚣什么“平冤狱”,他们希望有那么一个代表他们利益的人物使他们再上台执政。“退田”、“平冤狱”就是当时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和社会主义革命的斗争焦点。阶级斗争是客观存在,必然要在意识形态领域里用这种或那种形式反映出来,在这位或者那位作家的笔下反映出来,而不管这位作家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这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海瑞罢官》就是这种阶级斗争的一种形式的反映。如果吴晗同志不同意这种分析,那么请他明确回答:一九六一年,人民从歪曲历史真实的《海瑞罢官》中到底能“学习”到一些什么东西呢?
……
二人读完文章,都感到很震惊。
为了安慰彭德怀,他们就说:“彭总,我们都是当兵的,谁弄得清那些学术研究,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文章批的是北京市副市长吴晗,你又与他没有什么联系,更何况吴晗是研究明史的专家,历史上的事情,让他们读书人争论去吧。”
彭德怀摇摇头:“你们真傻,这文章明明是含沙射影,打我彭德怀的耳光,而且叫你有气都没有地方出。人家说的是历史,可实际却是另有所指。现在革命胜利了,我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还能弄得过那些摇笔杆子的人。”
景希珍说:“彭总,那文章中又没有点你的名字,人家批的是戏。”
彭德怀听后冷静了下来,说:“小景说的也有道理,自古写忠臣良将的戏多得很,吴晗这个人,我与他没有什么交往,他写戏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说是为我老彭打抱不平?”
此时已离开政治中心的彭德怀并不知道,就在姚文元这篇文章发表不久——1965年12月21日,毛泽东主席在杭州的西湖边,对陈伯达等人说:“姚文元的文章也很好,点了名(按:指点了吴晗的名)”,“但是没有打中要害,要害问题是‘罢官’,嘉靖皇帝罢了海瑞的官,1959年我们罢了彭德怀的官,彭德怀也是‘海瑞’。”
从这句话里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毛泽东早已将彭德怀这个“敢于骂皇帝”的“海瑞”,列入了“文化大革命”中必须打倒、批臭的一个重要目标。
“只会带兵打仗”的彭德怀毕竟担任过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担任过党内和军内的许多重要职务,不但是一名职业军人,更是一位职业革命家。在庐山会议之后的六年时间里,他独住在挂甲屯里,一边劳动,一边认真学习马列主义,使他的马列主义水平有了很大提高,政治敏锐力也大大增强。从姚文元的文章中,他洞察到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他要趁这场风暴还未到来之前,抓紧时间为党、为人民努力工作,他要在这场风暴中,做一棵宁折不弯的英雄树,高昂起不屈的头颅,为真理、为正义、为着自己深深爱着的祖国和人民,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一切。
彭德怀点燃一支香烟,一边吸着,一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警卫参谋景希珍见他大口大口地吸着香烟,就劝道:“彭总,你最近常咳嗽,还是少吸一些好。”
彭德怀看了警卫参谋一眼,然后又猛地吸了一口香烟说:“哎,我也知道要少吸烟,可是自从庐山会议之后,这烟就越抽越多了。”
接着,他又说:“那个姚文元是干什么的,怎么总是将吴晗的戏硬往我头上套,这是在搞学术争论,还是在搞别的什么?我是挨过全国上下批判的人了,刚出来工作,不容易呀!”
停了一会儿,彭德怀说:“富国强兵是我一生的愿望,为此我愿意做一块煤,燃烧尽自己。可是,现在看来,我就是想做一块煤,也不会让我燃烧了。”
秘书綦魁英忙劝道:“彭总,不管那个姚文元怎么骂,反正你名叫彭德怀,又不叫海瑞,怕什么,还是多保重自己的身体重要。”
彭德怀听完秘书的话摇摇头,凄然一笑,然后说:“綦秘书,你是有文化的人,我想你一定能看出这文章后面即将来临的风暴。这个姚文元真是个混蛋,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开始无事找事,在鸡蛋里挑骨头。有什么法子哩,无非是再来一次全国上下对我彭德怀的批判。我已想好了,我一生光明磊落,对得起党和人民。实际上哪有人是被批臭的哩,只要自己不腐烂,不变质,就什么都不怕!”
彭德怀的话,说得身边的这两位工作人员也不便再劝了,只是用那崇敬的目光,久久地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彭德怀走到桌前,用力掐灭了烟头,用牙咬了咬宽厚的嘴唇,坚定而果断地对望着他的警卫参谋和秘书说:“不管他们的,让他们去闹吧,我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干我们的正事!明天我继续听三线建设工作的汇报,过几天我带你们一同到三线建设的一些大工厂去看一看。我们要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工作!”
第三章
彭德怀轻声地说:“不了,我们不进去了。”
说到这里,一滴泪珠从这位英雄的元帅眼眶里涌了出来,与脸上的水珠融在了一起。
元帅久久地伫立在雨幕中,看着小楼的灯光下那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自言自语地说:“好了,好了,看看这个地方就行了,行了,看看就行了啊!”
彭德怀住在成都永兴巷7号大院中的一间平房里。他曾一再向中共中央西南局和西南三线建委的同志表示,不要安排那么大的房子,只要能放下一张桌子和一张办公桌就行了。
彭德怀住的地方离西南三线建委的办公地点较近,他坚持不要汽车接送,每天自己步行上下班。他说,这样一来可以锻炼身体,二来也可为国家节省一点汽油。
原志愿军副司令员邓华当时也在成都,住在童子街29号,离彭德怀住的永兴巷7号很近。
这天,彭德怀到省委总府街招待所理发,认识了曾参加过志愿军的理发员贾月泉,从他那里得知邓华的消息,立刻叫人买来一张成都地图,戴上老花眼镜,在上面寻找童子街的位置。
很快,彭德怀便找到了童子街,他取下老花镜,兴奋地对身边的警卫参谋景希珍说:“天一黑,我们就立刻行动!”
在朝鲜战场的枪林弹雨中,作为志愿军司令员的彭德怀与副司令员邓华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在一个指挥部里多次指挥过许多重大战役,这种血与火中结下的友谊,那才是人间难觅的真情。可是,自从庐山会议后,彭德怀受到批判,成了“反党集团”的头子,邓华也被贬谪到成都,两位生死战友,从此不通音讯。
经过六年之后,彭德怀终于打听到了老战友的地址,而且从地图上看离自己的住地很近,心情显得很激动。
景希珍得到彭德怀“天黑出发”的“命令”后,担心彭德怀对成都的道路不熟悉,就事先前去“侦察”了一番。
景希珍按照地图所指,很快找到了邓华的住地。
原来,这童子街29号是一个大院,院子里有几栋家属宿舍,是当时中共中央西南局司局级以上干部的宿舍。经过打听,大院西侧有一栋两层楼的小院,邓华就住在这个小院里,四周没有别的住户,门前也没有设门卫,进出都很方便。
景希珍将了解的情况向彭德怀作了汇报。
彭德怀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连连称赞:“小景,你这个侦察兵还真发挥了作用。见到邓司令员后,我让他表扬你这个志愿军老侦察兵。”
景希珍见彭德怀如此高兴,就说:“彭总,地点倒是侦察到了,但我作为警卫参谋,还是有些不放心。”
彭德怀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天黑了出去,两个大活人,还怕什么!”
景希珍说:“我们刚到成都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彭德怀问:“你说怎么办?”
景希珍说:“彭总,你得先化一下装。”
彭德怀一听,顿时有些生气地说:“光明正大地去看老朋友,还化什么装?”
景希珍说:“彭总,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我们对现在成都的社会情况的确不了解,还是提高一点警惕为好。”
彭德怀见警卫参谋说得有道理,点头表示同意。
谁知天刚黑下来,天空却下起了蒙蒙细雨。
景希珍见天气有些寒冷,路面又滑,担心彭德怀的身体,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