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侦探集-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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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太多了。”他脸上隐隐约约地露出一丝笑容,和他充血的眼睛很不协调。“但是
她说,‘只要我像我的成千上万的追随者一样,每天锻炼,就不会有事的’——她
对她的地位感到非常骄傲,警官——”
这并不是贝尔想要的。
“我的意思是,你知不知道她被害的理由?”
“绝对不知道。我可以发誓!”
“或者,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脱光衣服被害呢?”
爱德华抿紧嘴唇。这时,一位戴着黑边眼镜的女人快步走了进来。这是阿丽丝
小姐,她是一位完美的秘书,有点像老式的家庭教师。她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她的
棕色头发有些蓬乱,穿着平跟鞋。在过去的6 年中,阿丽丝小姐多次表明了她对洛
琳的忠诚。现在,她的眼睛红红的,她时不时地用手绢擦眼睛。
“警官!”她喊道,紧紧抓着手绢,“我知道可怜的洛琳的尸体已经搬走了。
但是你不是已经下了命令,不许那些可怕的记者进那边广场吗?”
“是的。怎么了?”
“你瞧,”阿丽丝小姐下巴一扬,“他们现在就在那里。你可以从我楼上的窗
户看到他们。一共两个人。一个男人正在拍照,另外那个是个女的。哪个体面的女
人会写这种——”她突然停下,脸涨得通红。“你知道我的意思,对吗?”
贝尔警官发现自己的命令没有得到服从。他挺直身体。
“你确信他们是记者?”
“你自己瞧瞧!”
贝尔开朗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拿起他的大衣
和帽子。
“原谅我离开一会儿,”他很正式地说,“我会教训他们的。”
贝尔一走出房子,就开始跑起来。花园门就在广场西侧,几乎正对着洛琳的房
子。
花园的小径上有一个金发女郎,穿着皮大衣,正走来走去,还有一个穿着雨衣
的男人,手里拿着照相机。贝尔警官冲过去,站在他们面前,训斥他们。
摄影师享利。阿什温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但是,杰奎琳则又惊又怒,简直说不
出话来。她觉得自己在帮助调查,她不理解这个警官在说什么。
“你别这么傻了!”她叫道,努力想要跟他讲清楚,“你根本不明白。我是《
每日纪录报》的杜波丝。这是《每日纪录报》的阿什温先生。”
“我认识阿什温先生,”贝尔冷冷地说,“现在,小姐,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
你们是马上主动离开这里呢,还是被强制赶出这里?”
“你这话不是当真的吧?”
贝尔凝视着她。
“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不应该这么跟报纸说话。这很不好,你会惹上麻烦的。亨利,我不喜欢这
个人。把他赶出这里,然后我们继续工作。”
“阿什温,”贝尔说,“这个姑娘是不是疯了?”
阿什温很抱歉地说:“对不起,警官,我来处理这事。瞧,杰奎琳,这儿跟巴
黎不一样。我一直在告诉你要相信这一点。在英国,不允许记者——”
“你不愿意做?”
“我不能,杰奎琳!”
“那我可要生气了,”杰奎琳冷冷地说,“天哪,我真要生气了,就为这,我
将不告诉你我发现的任何线索。”
“线索?”贝尔厉声说道。
“哈哈,现在你感兴趣了,嗯?”杰奎琳喊道,摇摇头。她的声调变了,变得
很驯顺,“请帮帮忙,我并没有恶意,我希望你也和和气气的。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可以帮你。我认为我知道昨天晚上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一听说洛琳小姐的鞋没有
系上,一听说假发和眼镜——”
贝尔猛地转向她。
“你怎么知道她的鞋没有系上?你怎么知道假发和眼镜?这些并没有向报界透
露!”
花园里,夜色越来越浓。除了出租车的车灯外,维多利亚广场没有一丝光亮。
杰奎琳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张大纸。
那是洛琳尸体的照片,是从正面十几英尺的地方拍的。阴影全在尸体的后面,
所以每个细节都异常清晰:直挺挺的姿势,无力的双臂,向后仰的脑袋,有力的大
腿和鞋,一眼就能看出鞋没有系上。
“这是你从哪里拍到的?”贝尔喊道。
“这是我拍的,警官,”阿什温承认说,“今天早晨,我爬过栏杆,在他们挪
开任何东西之前拍的。如果我使用闪光灯的话,你的人马上就会发现我,但是,那
时阳光非常好,所以我偷偷拍了一张,就赶紧溜走了。”
阿什温的小眼睛在他破帽子的阴影下一眨一眨。花园已经变得非常暗,除了他
眨动的眼睛和满脸胡子外,什么也看不见。
“我发誓,我并不想用这张照片,我甚至都不想让人看到它,”他继续说,
“这姑娘硬是从我手里抢走它。”
“瞧那鞋!”
贝尔又转过身,“鞋怎么啦?”
“它们是线索,”杰奎琳简单地说,“你不应该问我怎么得到消息的。假发和
眼镜我是从洛琳小姐的女佣那里得到的。但是,我愿意告诉你一些能帮你破案的事
情。”
贝尔犹豫了一下。
“如果你这是在玩游戏,”他说,“那你以后会有麻烦的。我警告你!不过,
如果你有什么要告诉我,我愿意听你说。”
杰奎琳很得意。
“你没有看出,那双鞋说明了这里发生的事吗?”
“坦率地说,我没有看出。”
“啊!这就是为什么当一个女人被害时,你需要一个女人帮助你的原因。现在
我来告诉你。在照片上,你已经看到,那双鞋的跟非常高,对吗?”
“对。”
“它们只系了一个扣,对吗?”她说,“你还不明白吗?”她的声音变得非常
甜蜜。“如果我告诉你,那么你会报答我的,对吗?你会让我随意发表我的发现,
是吗?”
“我绝对不会的。”
“好吧。那么我就不告诉你了。”
贝尔的愤怒几乎达到顶点了。他以前办案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当然,
他办案的时间并不长。现在,他再也不想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了。他要好好教训她
一顿。
他刚要开口,广场那边灯光一闪,22号门打开又关上了。
贝尔一听到急急匆匆的脚步声,马上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从外面跑进花园。
人影走近,贝尔看到阿丽丝小姐脸上的眼泪。
“全是你的错,”她责备地对贝尔说,“天哪,如果你不离开多好!如果你留
在他身边多好!”
“别着急。出什么事了?慢慢说,阿丽丝小姐!”
“你的手下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他说他们会把他抢救过来的。但是,如果
抢救不过来,那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天哪,真是太可怕了——”
然后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对不起。是可怜的爱德华,他吃了毒药。你最好马上到屋里来。”
直到第二天,贝尔才能与爱德华面谈。那天早晨的《每日纪录报》就在贝尔的
口袋里:他不知道他的上司怎么看杰奎琳的报道。
一位护士领他走进一个小小的单人病房,爱德华正靠在一张白色铁床的枕头上。
阿丽丝坐在窗户边的一张摇椅上,望着外面的纷飞大雪。
“这么做很愚蠢的,是吗,先生?”贝尔平静地问。
“我承认,警官。”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呢?”
“你猜不出来吗?”
爱德华苦笑了一下。他青筋毕露的手臂无力地放在被子上,他两眼木然地掠过
天花板。昨天他看上去还是40出头,现在,他似乎老了10岁。
“奇怪的是,”他皱着眉头说,“我并不想那么做。这是一个事实,警官。我
没有意识到小小的冲动是多么可怕和难以抵抗。”
他停顿了一下,好像要喘口气。
“我到了楼上,”他说,“去看一眼洛琳的房间。如此而已。我瞥了浴室一眼,
看到药柜门开着,里面有一瓶吗啡。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倒了一杯水,吞下
了七八片吗啡。我承认,在那一刻,我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但是,我现在想法变了。我很抱歉,正像你说的,这么做是很愚
蠢的。”
他可真是个绅士,贝尔想。
从窗户那边,传来刺耳的摇椅声。阿丽丝回头警了一眼,又迅速转回头。大雪
把温暖、狭小的病房照得很亮。
“当然我意识到,”贝尔尴尬地说,“作为洛琳小姐的未婚夫——”
“称我为她的未婚夫是不对的,”爱德华冷静、坦然地说。
他的语调让贝尔坐直了。
“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洛琳从来没有想过结婚,不论是跟我,还是跟别人。”
“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告诉我的。但是我一直耐心等待。我一直想象有一天她会答应的。天
知道,我现在没有这种想象了。”爱德华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瞧,我是非常
坦率的。”
“你是说她不爱你?”
爱德华微微一笑。“我怀疑洛琳一生中是否爱过任何人。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我认为她已经结婚了。等一等!”微弱的声音变得坚定了,“我这么说,一
点证据也没有。这是一种猜测。一种印象。警官,我对洛琳了解算是比较深的。我
知道她的脾气,她的情绪,她的思想:她并没有一流的思想。上帝原谅我,我在说
什么?”
他停住,看上去更虚弱了。摇椅又响了一下,阿丽丝站起身,从床头柜上给他
倒了一杯水。爱德华感激地冲她点点头,她瞥了他一眼。贝尔警官一直在仔细观察
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意识到那是意味深长的一瞥。贝尔突然想道:如果洛琳不爱爱
德华,我知道谁在爱他。
阿丽丝小姐马上又回到摇椅上。
“我告诉你这些,”爱德华说着,放下杯子,“是因为我想这个案子快点破。
如果洛琳有位丈夫,那她根本没法与他离婚。她在世人面前,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
高了。”
贝尔走出病房,竖起大衣领,走入漫天大雪之中。杰奎琳穿着皮大衣,戴着一
顶帽子,正站在台阶下等他。
贝尔一看到她,就开始跑起来。
贝尔的借口是他要赶公共汽车。公共汽车已经开动了,贝尔拼命追过去,跳上
车,爬到空无一人的顶层。他刚一坐下,杰奎琳就气喘吁吁地来到他身边。
姑娘快哭了。
“你不是一个绅士!”她带着哭腔说,“我扭了脚脖子。我受伤你很高兴吗?
“说真的,”贝尔说,“我很高兴。”
“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对。要知道,我刚刚读了今天早晨你在《每日纪录报》上的报道。”
“你不喜欢?天哪,我那么写是为了让你高兴啊!”
“在那篇报道中,”贝尔说,“你四次描述我,说我很‘英俊。’我怎么有脸
再回苏格兰场呢?更重要的是,你的标题——”
“你没有生气吧?”
“啊,没有。一点儿也不生气。”
“我又有了一条线索。”
贝尔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了。这个姑娘并不一定是
对他有什么恶意。换个角度看,杰奎琳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什么线索?”他问。
“就是同样的那个线索。你没有给我时间,让我解释这一线索。我知道,洛琳
小姐根本不是在花园里被杀的,她是在别处被害后,被搬到花园里的。”
汽车一个急转弯。
贝尔正从售票员手里接过票,差点儿把手里的票掉到地上。
“这是你瞎猜的吧?”他问。
“这是事实的真相!我从鞋上知道的。鞋的跟非常高,鞋扣又没有系。”
“那又怎么了?”
“她不可能那么穿着鞋走路的。真的,的确如此!她那样一步也走不了的!这
是不可能的!要么鞋脱落,要么她跌倒。”
“听着!你对自己说:”洛琳小姐走进花园,她开始脱衣服。‘是这样吗?那
么为什么她要脱掉长丝袜,却又穿上鞋呢?你说:“正当她这样的时候,凶手向她
扑来,他们搏斗起来,她被击中,凶手把她抬起来,放到长凳上。’我说,这是不
对的!不对!她不可能穿着那双鞋走动,她更不可能穿着它们跟人搏斗。它们会掉
下来的,那样的话,她的脚上就会留下痕迹。实际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