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风波(涨潮时节)-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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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那么想呢?医生。”
“好了,老兄,是真的,对不对?”柯罗德太太颤抖地表示要去沏茶,走开了。
医生又说:“你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不是?”
白罗很意外。
“你居然会这么说,真奇怪。这么说,你觉得不大对劲喽?”柯罗德犹豫了一下。
“不……不,也说不上……也许只是觉得不大真实。小说上的敲诈者都没好下场,在真实生活里呢?这次的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可是看起来好不自然。”
“从医学观点来看,这个案子有什么令人不满意的地方吗?当然,我问这个纯粹是因为个人的兴趣。”
柯罗德医生若有所思地说:“不,我想没有。”
“不——的确有,我看得出来——”
只要白罗有心,往往可以发出一种催眠似的声音。柯罗德医生皱皱眉,略带迟疑地说:“当然,我以前从来没处理过警方的案子,而且无论如何,医学上的证明并不像外行人所想得那么斩铁断钉;我们也免不了错误——医学是很容易犯错的。何谓诊断?只不过是靠一点知识,加上代表很多种意义的不确定线索所做的猜测。也许我能很正确地诊断出麻疹,因为我这辈子看过好几百个麻疹病例,知道有那些症状。事实上没有一本教科书告诉你,到底什么是‘典型’的麻疹。
不过我这一生看过很多怪事——有个女人已经躺在手术台上准备动盲肠手术了,但是却及时发现是甲状腺肿大!硗庥形蝗刃某鲜档哪昵嵋缴锒弦桓鲇衅し舨〉暮⒆又螅衔现厝狈ξ堑钡氐氖抟饺炊院⒆幽盖姿担⒆映31ǎㄉ砩嫌薪鹎ⅲ阅呛⒆右脖淮旧狭恕?
“医生和任何凡人一样,也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里有个男人显然是被人谋杀的,身边地上有把沾血的火钳。如果说他是被其他东西杀死,未免太荒唐了,但是以我这个对脑部被击死的人毫无经验的人来看,我觉得凶器应该是其他——不那么和缓、那么圆的东西,应该是……喔,我不知道对不对,可是我觉得应该是有锐利边缘的东西……譬如砖块什么的。”
“可是审讯的时候你并没有说啊?”
“是的……因为我没有绝对把握。法医贾金斯对结果很满意,他说的话才算数。不过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条件——尸体旁边的火钳。伤口会不会是火钳造成的呢?不错,有可能。但是如果光看伤口,别人问你是什么造成的——我就不知道你会不会这么回答了,因为实在极不合理……我是说,如果有两个人,一个被砖块击伤,另外一个被火钳击伤……”医生停下来,不满意地摇摇头,又说:“很不合理,是吗?”
“他会不会是跌在什么尖锐的东西上?”
柯罗德医生摇摇头。
”他是面朝下趴在地板当中——下面是一块又好又厚的地毯。”
他太太进来时,他突然换了个话题。
“内人端茶来了。”
凯西捧着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有半条面包,和盛在一个两磅罐子底下的一点不起眼的果酱。
“我想水大概开了。”她打开茶罐盖子,看看里面。
柯罗德医生轻哼一声,喃喃说:“就没有一点好东西。”然后生气地走出去。
“可怜的林尼尔,大战开始之后,他的精神就一直很差。他工作太认真了,一点都不休息,从早忙到晚。我想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完全崩溃了。本来,他一直盼望战争结束就退休,这一切都得靠戈登。你知道,他最大的嗜好就是研究中世纪与草药有关的植物,目前正在写一本这方面的书。他希望能安安静静过日子,作些必要的研究。可是后来戈登却那么死了……唉,你也知道现在过日子真难,白罗先生,税金什么的,真叫人喘不过气来。在这种情形下,他根本没办法退休,所以态度常常不大好。其实真是太不公平了,戈登就这样死了……连遗嘱都没留下……有一阵子我连信心都动摇了,我是说,我真不懂是怎么回事,老是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她叹口气,接着又高兴了些。
“可是我从另外方面又得到一些可爱的保证。‘只要有勇气,有耐心,一定会有办法。’结果一点都没错,那个好心的波特少校今天那么坚决地说,可怜的死者就是罗勃·安得海……喔,我终于找出办法了!太棒了,对不对?白罗先生,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就连谋杀也一样。”赫邱里·白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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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殿堂——涨潮时节 第二部
7
白罗一边沉思一边走进史泰格旅馆,一股刺骨的西风吹过,使他不禁有点颤抖。他推开右手边的休息室门,里面有一股陈腐的味道,灯火也快熄了。白罗轻手轻脚地走进大厅尽头写着“房客专用”牌子的房间。这儿的壁炉火势正旺,大摇椅上里坐着位胖胖的老小姐,正舒适地在炉火上烤她那只脚。看到白罗进来,她立刻用非常威猛的眼光看着他,白罗不由自主很抱歉似地退了出去。
他在大厅中迟疑了一会儿,看看空空如也的玻璃柜台,再看看那间旧式的“咖啡室”。从以往投宿乡下旅馆的经验中,白罗知道供应咖啡的时间只吝啬地限于早餐时分——即使在那时候,咖啡的主要成分也多半是稀薄的牛奶。那种小小一杯的所谓“黑咖啡”,不是在咖啡室供应,而是在休息室。七点正,咖啡室会供应由玉米浓汤、维也纳牛排和洋芋、布丁组成的晚餐。可是在此之前,史泰格的住房完全是一片寂静。
白罗沉思着走上楼梯,但是他并没有左转到自己的十一号房间,反而走向右边,停在五号房间门口。他看看四周——非常安静,空无一人。于是他推门而入。
警方已经搜查过这个房间,后来旅馆方面显然又重新加以整理、洗刷,地上没有地毯,想必是拿去清洗了。床单整齐地折叠在床上。
白罗顺手关上门,环顾一下房间。房里非常整洁,毫无人的气息。白罗看看家具——一张书桌,一个旧式的上等桃花心木柜子,同样料子的衣橱(想必就是遮住通往四号房那道门的橱子),一张铜制双人床;冷、热水都有的浴室,一张未必舒适的摇椅,两把小椅子,一个旧式的维多利亚壁炉铁栏,附带一枝拨火棒、一把尖铲子(和火钳是同一组工具),一个大理石大壁灯,和一个方角大理石围栏。
白罗俯身看看最后这几样东西,他把手指弄湿,沿着右手边的角落摩擦,看着有什么结果,结果手指有点黑。他又换一只手指,改摸围栏左边。这一回,他的手指非常干净。
“对,”白罗自语道,“对!”
他看看洗脸盆,然后走到窗边,发现有一条小后巷,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五号房间进进出出,可是也可以同样简单地从楼下上楼进入五号房间,刚才他就是这么来的。
白罗又悄悄关上五号房间的房门回到自己房间。今晚实在冷得叫人难受,他只好又下楼,迟疑了一下,最后终于在寒意驱使之下,大胆走进“房客专用”的房间,另外搬张摇椅,到火炉边坐下。
近看之下,那位胖老小姐更让人觉得畏惧。她有一头铁灰色的头发和一点鬓白。她一看白罗过来,马上开口用低沉怕人的声音说:“这间休息室只有住在这里的人才能用。”
“我就住在这里。”赫邱里·白罗答道。
老小姐考虑了一两分钟,再度用责备的语气攻击他道:“你是外国人。”
“是的。”赫邱里·白罗回答。
“照我看,”老少姐说,“你们都应该回去。”
“回去?”白罗问道。
“从什么地方来的,就回什么地方去。”老小姐坚决地说。
她又不屑地加了一句:“外国人!哼!”
“恐怕不大可能。”白罗用和缓的语气说。
“胡说,”老小姐说,“我们打仗还不就是为了这个,对不对?让人回到适当的地方去祝”白罗没有反驳她,他早就知道,每个人对“为什么要打仗?”这个问题,都有不同的看法。
空气中飘浮着敌意,双方都沉默着。
“我不懂是怎么回事,”老小姐说,“真的不懂!我每年都来这里祝我丈夫死了十六年了,就在现在这地方,所以我每年来住一个月。”
“真是虔诚的朝圣!”白罗礼貌地说。
“可是情形一年比一年糟,什么服务都没有!做的菜真叫人难以下咽!维也纳牛排!啐!牛排应该不是郎普牛排就是腓力牛排——可不是拿切碎的马肉来充数!”
白罗悲哀地摇摇头。
“只有一件好事——他们把飞机场关闭了,”老小姐说,“真是可耻!那些年轻飞行员带着那些可怕的女孩进进出出的。女孩子!哼!真不知道她们的母亲怎么想喔!让她们随随便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觉得都是政府不好,把做妈妈的都送到工厂去做工了,只有家里有幼儿的母亲才能休息,幼儿!谁都会照顾幼儿,幼儿不会跟着军人到处乱跑!只有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女孩才最需要照顾。
这年纪的女孩子最需要母亲,只有母亲才知道她们要什么。军人!飞行员!他们只想到这些!”
这时,愤怒使老小姐咳了起来。咳声停止之后,她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把白罗当成发泄怒气的对象。
“他们干什么在营帐四周挂倒剌?为了怕军人追女孩子?不,是为了怕女孩子追军人,每个人都疯了!看看她们穿的什么衣服!裤子!有些可怜的傻瓜还穿短裤!要是他们知道从后面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就不会穿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夫人,我真的同意。”
“看看她们头上戴的是什么?正当的帽子?不是,是一团结得乱七八糟的东西,脸都被那些粉啊什么的盖满了,嘴巴上也是脏兮兮的东西,不但手指甲涂得红红的——连脚趾甲都涂红了!”
老小姐气得说不下去,用期望的眼神看着白罗。白罗叹口气,摇摇头。
“连上教室都不戴帽子,”老小姐说,“有时候甚至连那种可笑的丝巾也不戴。就只有丑兮兮的卷头发露在外面。头发?现在谁也不知道她们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我年轻的时候,甚至可以坐在自已的头发上。”
白罗偷偷看一眼她铁灰色的头发。看起来这位严厉的老太太真不像曾经年轻过!
“那天晚上就有一个女孩伸头进来看,”老小姐又说,“头上包着橘红色头巾,脸上又涂又抹的。我看了她一眼。我只‘看’了她一眼!她就马上走了!”
“她不是这里的房客。我真高兴这里没有像她那种人住!可是她又从男人卧房走出来干什么?真是恶心!我跟那个叫李平考特的女孩说过了——可是她还不是跟她们一样坏!”
白罗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模糊的兴趣。
他问:“她从男人卧房出来?”
老小姐热心地抓住这个话题。
“是啊!一点都没错!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五号房间。”
“是哪一天?夫人。”
“就是乱哄哄闹成一团,说有个男人被谋杀的前一天。真可耻!这里居然会发生那种事!这地方本来很高贵很保守的,可是现在——”“是那一天什么时候?”
“那一‘天’?可不是白天了!是晚上!很晚了!真是丢脸透了!已经十点多了。我每天十点一刻上床。她从五号房间大大方方走出来,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看到我,她又退回房间,和里面那个男人有说有笑的。”
“你听到他说话吗?”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她又退回房里,他大声说:‘喔,快滚吧,我已经腻了。’男人居然这么对女人说话!可是那些轻佻的女人根本就是自己作孽!”
白罗说:“你没告诉警方这件事?”
她用神话中怪蛇一样的眼光看着他,然后摇摇摆摆地站起来。她巍然站着俯视他说:“我‘从来’不和警察打交道!警察!哼!我?会上法庭?”
她气呼呼、凶狠狠地又瞪了白罗一眼,然后离开了。
白罗摸着胡须,沉思着又坐了几分钟,然后去找碧翠丝·李平考特。
“喔,对,白罗先生,你说的是老黎贝特太太吧?是黎贝特牧师的遗孀。她每年都来,不过当然啦,对我们来说她确实是一种考验,有时候她对人家实在很无礼,而且她好像不知道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当然啦,她都快八十岁了。”
“可是她脑筋还相当清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喔,对,她是位相当精明的老太太——有时候未免太精明了点。”
“你知道星期二晚上去看被谋杀的男人的那位小姐是谁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