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风波(涨潮时节)-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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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罗力真的喜欢她吗?要是他真的爱她,一定能体会到她那天找他借五百镑时的心情。他应该为她着想,而不是那么理智、实际得叫人生气。嫁给罗力,住在农场上,再也不离开这个地方,再也看不到异国的天空,闻不到异国的香味——再也不能自由……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绫恩深深吸一口气,走到大厅那一端,拿起听筒。
凯西舅妈的声音像连珠炮似地在电话那头响起。
“绫恩?是你吗?喔,我真高兴。你知道,我今天真是弄糟了——我是说在学校开会的事……”对方滔滔不绝地往下说,绫恩聆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安慰一下对方,又听听对方道谢。
“我真是安心多了,亲爱的绫恩,你一向都这么亲切,这么实际。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
老实说,绫恩也不知道。凯西舅妈往往连最简单的事都会弄糟,可真有本事。
“我一向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凯西舅妈最后说,“我们家电话坏了,我只好出来打公用电话,可是现在两分钱都用完了,只剩下半分的——只好去找……”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绫恩挂上电话,回到起居室。亚黛拉·马区蒙警惕地问:“是不是……”绫恩马上说:“凯西舅妈。”
“她怎么说?”
“喔,只是随便谈谈她又弄砸了一件事。”
绫恩拿起一本书再度坐下,一边悄悄望望钟。不错,是太早了,电话还不会到。
十一点五分,电话铃又响了,她缓缓走过去,但愿——可别再是凯西舅妈了……”不,不是的。“温斯礼村三十四号吗?绫恩·马区蒙小姐可以接伦敦来的电话吗?”
她的心跳似乎停顿了一下。
“我就是绫恩·马区蒙。”
“请不要挂断。”
她等着——一阵杂音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电信局的服务越来越差,她继续等待着,最后终于生气地放低电话筒,可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冷淡、毫无兴趣的口吻。“请挂上,等一下会再接过来。”
她挂上电话,走向起居室,正要开门时,电话铃又响了,她快步走回电话机旁。
“喂?”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温斯礼村三十四号吗?伦敦打给绫恩·马区蒙小姐的电话。”
“我就是。”
“请稍等。”然后他对对方说:“伦敦请说话,接通了。”
接着,突然之间,大卫的声音传了过来。
“绫恩,是你吗?”
“大卫!”
“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我在听。”
“听我说,绫恩,我最好走得远远的。”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离开英国。太简单了,我一直骗自己说,不为别的,只是我不想离开温斯礼村。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和我——没有用,绝对不可能。你是个好女孩,绫恩——可是我呢?我是个骗子,一直都是。你也不用骗自己说我会为了你改邪归正。我心里也许想这么做——可是就是办不到。不,你还是嫁给罗力那个好人吧。他一辈子都不会让你担心,我却只会带给你坏日子。”
她握着听筒默默站着。
“绫恩你还在吗?”
“嗯,我在。”
“你一句话都没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
“绫恩?”
“嗯?”
奇怪的是,隔着这么一大段距离,她仍然可以感觉到他激动、迫切的口吻。
他轻轻咒骂了一句,然后忍不住脱口而出:“喔!一切都下地狱去吧!?”
接着挂断了。
马区蒙太太从起居室走出来,问道:“是不是……”“打错了。”绫恩说完,快步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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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殿堂——涨潮时节 第一部
15
史泰格旅馆的惯例,一向在早上用力敲房客的门,并且高声报时间,例如“八点半了,先生。”,或者“几点了”。如果房客事先订过早茶,这时也会乒乒乓乓地把早茶放在门口的地毯上。这个特别的周三早上,葛莱蒂像往常一样,走到五号房间门口,喊道:“八点十五了,先生。”然后用力把托盘放在地上,牛奶也不小心洒了些出来。接着,她又继续往前完成她的工作。
直到十点,她才发现五号房间的早茶还放在地毯上。
她敲了几下门,没有回声,于是就走进去。
五号房客不是个贪睡的人,而且葛莱蒂想起五号房间外面刚好有间平顶屋。
也许,五号房客不想付房钱,已经悄悄溜走了。
可是这个自称恩纳可·亚登的人并没有溜走,他面朝地下躺在房间中央。葛莱蒂虽然不谙医药,却相信他准是死了。
葛莱蒂迅速转头尖叫了一声,然后一边冲出房间往楼下跑,一边仍旧尖叫着。
“啊!李平考特小姐……李平考特小姐……碍…”碧翠丝·李平考特正在自己私人办公室,由林尼尔·柯罗德医生为她包扎受伤的手。葛莱蒂冲进房里时,后者吓了一跳,把绷带掉在地上。
“碍…小姐!”
医生吼道:“干什么?干什么?”
“怎么了?葛莱蒂。”碧翠丝问。
“五号房间那位先生……小姐……他……躺在地板上……死了。”
医生看看女孩,又看看李平考特小姐。后者看看葛莱蒂,又看看医生。
最后医生含糊地说:“胡说!”
“死了,真的死了!”葛莱蒂说,又补充道:“头被人敲碎了。”
医生看看李平考特小姐。
“也许我最好——”
“是的,麻烦你,柯罗德医生。可是实在……我觉得……看起来太不可能了。”
他们跟着葛莱蒂上楼,来到五号房间。柯罗德医生看了一眼,蹲下来,俯身查看躺在地下的那个人。
接着,他抬头看看碧翠丝,态度变了,变得很粗率,很有威严。
“最好赶快打电话给警方。”他说。
碧翠丝·李平考特走出房间,葛莱蒂跟了上去,用惊愕的声音低声问:“喔,小姐,你看是不是被人谋杀的?”
碧翠丝用激动的手把金发往后拢一拢。
“你给我闭嘴,葛莱蒂,”她严厉地说,“没有把握就随便说是谋杀案,就是诽谤人,说不走会被送到法院。让别人到处说闲话,对史泰格也没有好处。”
接着又仿佛优雅地让步道:“你可以去替自己泡杯好茶,我相信你一定需要。”
“是啊,我真的需要,小姐,是真的。我都快吐出来了!我也替你泡一杯。”
碧翠丝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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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下页'文学殿堂——涨潮时节 第一部16史班斯督察沉吟地看着紧抿双唇,坐在他办公室对面位子上面的碧翠丝·李平考特。
“谢谢你,李平考特小姐,”他说,“你记得的就是这些了?打好了,我会请你再看一遍,要是你不介意签个字……”“噢,天哪,但愿我不要出庭作证。”
史班斯督察安慰地对她笑笑。
“我们也希望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他言不由衷地说。
“也可能是自杀。”碧翠丝用期望的口吻说。
史班斯心想,自杀的人后脑勺上不会有钢火钳的印子。但是他把话藏在心里,只用同样轻松的口气说:“太早下结论没有用。谢谢你,李平考特小姐,你能这么快向警方报告,真是太好了。”
她离开之后,他迅速在脑子里面回忆一遍她的话。他很了解碧翠丝·李平考特,知道她的话有几分可信。他想:她自称她听到的那段对话,应该真实可信而且颇为正确。虽然多少有点添油加醋,但那是在激动之下难免的人之常情,也是因为有人在五号房间被谋杀。但是只要去掉那一点添油加醋的部分,其余的就相当有价值了。
史班斯督察看看面前的桌子,桌上有一只表壳破碎的手表,一个刻有姓名缩写的金色小打火机,一支金壳口红,和一把厚重的钢火钳,火钳头上还留着深褐色的印子。
葛瑞夫巡官探头进来,说罗力·柯罗德在外面等着。史班斯点点头,巡官便把罗力带进办公室。
史班斯督察对罗力·柯罗德的了解并不亚于碧翠丝·李平考特。他知道罗力·柯罗德既然到警局来,就必然有非常肯定、可靠、实际的事要说,当然值得一听。不过,罗力是个慢性子,听他说话非得花些时间,绝对不能催促他。否则反而会使他紧张,得多花一倍时间才能说清楚。
“早啊,柯罗德先生。真高兴看见你。你对这个问题有什么宝贵的意见吗?
我是指有人在史泰格被谋杀的事。”
没想到罗力却先提出一个问题,多少使史班斯有些惊讶。
罗力猝然问道:“你查出死者是谁了吗?”
“没有,”史班斯督察缓缓地说,“不能算查出来了。他登记的名字是恩纳可·亚登,但是他身上却没有任何证件可以证明他就是恩纳可·亚登。”
罗力皱皱眉。
“那不是……有点奇怪吗?”
的确有点奇怪,但是史班斯督察不打算和罗力·柯罗德讨论这一点,只愉快地说:“哈,柯罗德先生,发问的人应该是我。你昨晚上去见过死者,对吗?请问是为什么?”
“你认识碧翠丝·李平考特吧?督察。她是史泰格旅馆的老板娘。”
“喔,当然认识,”督察直截了当地说,“我听过她的故事了,是她告诉我的。”
罗力似乎安心多了。
“那好,我还担心她不愿意跟警方打交道呢。生意人有时候在那方面就是有点可笑。”督察点点头,罗力又说:“好,碧翠丝把她听到的话告诉我,我觉得……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同感……很可疑。我是说……呃,这件事和我们有关。”
督察又点点头,他对戈登·柯罗德的死讯很有兴趣,也和一般人同样认为戈登的家人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他和别人一样承认戈登·柯罗德太太“不是淑女”,至于她哥哥,则是那种好勇斗狠的突击队的一员,战时固然有用,平时却实在不值得受人尊敬。
“我想我用不着多解释——要是戈登太太的前夫还活着,我们一家人的处境就会有很大的差别——相信你一定明白。听了碧翠丝的消息,我第一次想到可能真的有这种情形。以前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所以乍听之下的确很震惊,花了一点时间才体会到是怎么回事。你知道,这实在有点难以相信。”史班斯又点点头,他可以想像出罗力一而再、再而三地咀嚼这个消息的情景。
“先生,我想最好去找我伯伯——当律师的那位。”
“杰若米·柯罗德先生?”
“对,所以我就去了。那时候大概八点多,他们还在吃晚餐,我就坐在老杰若米的书房等他,一边又在心里反复想着这件事。”
“嗯?”
“最后我决定自己先多下点功夫再去找他。督察,我发现律师全都一样:动作非常慢,非常小心,一定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会采取行动。可是我的消息可以说是偷偷摸摸得来的——杰若米很可能不会采取行动,所以我决定再回史泰格,亲自去找那个人。”
“结果你真的去了?”
“嗯,我直接回到史泰格……”
“当时是几点?”
罗力思考了一下。
“我想想看,我到杰若米家的时候应该是八点二十左右,或者差个五分钟……这,我实在没办法说出正确时间,不过可能是八点半……或者八点四十吧,史班斯。”
“后来呢?柯罗德先生。”
“碧翠丝提到过他的房间号码,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就直接上楼敲门,他说:‘请进。’我就进去了。”
罗力停了停,又说:
“我觉得自己对这件事处理得不大好。我刚进门的时候,以为占优势的人是我,可是那家伙相当精明,我从他嘴里什么话都套不出来。我以为只要暗示知道他向别人敲诈,他一定会害怕,可是他好像只觉得很好玩。他还问我——真是厚脸皮——是不是想买他的消息?‘你那一套肮脏的把戏对我行不通,’我说,‘我没有需要隐瞒的事。’他一副龌龊的表情,说他不是那个意思,问题是:他有很珍贵的情报,我到底愿不愿意买?‘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他说:‘你——或是你们一大家子——到底愿意出多少钱,证明据说已经死在非洲的罗勃·安得海事实上还活在人世?’我问他,我们为什么要出钱?他笑着说:‘因为我今天晚上另外有位客人,一定会给我一大笔钱,证明罗勃·安得海确实死了。’后来……后来我就冒火了,告诉他我们柯罗德家的人绝对不会做那种脏事。我说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