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少女-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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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待我们就像我们母亲一样亲切,我们和他们渐渐熟识,有时还会在他们屁屁上捏一把。
我不喜欢自己下厨。一人独居,似乎没有多大必要下厨。有时我会梦到食品比如:一个蛋糕,鲜奶油制成,足有一个起居室那么大。我刚想上去来一口,一个跳舞的姑娘一脚就把它踢开了。然后是另一个,整整有一支军队的跳舞姑娘。实际上,她们身上都盖着鲜奶油,美味无比。
我喜欢吃别人做的东西,那感觉像是一种关系。不过你不能信任别人,尤其是侍者。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你知道的。他们不是你的母亲,不会给我们渴望的食物不是我们梦见的那些虽然他们能够做到,如果想的话。
我们询问他们,对菜单有何推荐,可他们远比那知道的多得多…只要他们想告诉我们的话。他们不想告诉我们。他们的亲切是随意应付的,那不会持续太久。我们坐在这,身处这个世界,他们拿来的食物不属于这个世界,完全不属于。他们与我们不同,他们端上的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像一个被判有罪的男人一样返回中餐馆,吃了我的最后晚餐。我旁边的桌子坐着一群女人,她们戴着大大的帽子,穿着小小的衣服。她们点餐以后离开,去了洗手间。她们回来过吗?我再也没看见她们回来。
侍者把账单和一个占卜饼给我。我掰开它,读出我的命运:“你将死于一个陌生人之手。”侍者微笑着目送我逃走了,他的笑容神秘莫测。
我坐在树上,吃着外卖食品,心里的弦稍微松了松。我把双筒望远镜放下,吃着。谁会知道我的占卜说的些什么呢?
侦探少女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有些人说,侦探少女是个天生金发。另一些人说她是红发的,侦探少女怎么能是其它的什么颜色呢?她的父亲只是笑笑,说:她看起来就和她母亲一样。我自己来说的话,也许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原本头发的颜色是什么。她是个伪装大师。我觉得我得解释一下:还没有人见到过侦探少女和上了年纪的家庭主男呆在同一个房间。虽然经常可以看到她和她父亲外出用餐,可我得重申的是,侦探少女是个伪装大师。她无所不能。
更多的侦探少女的秘密来源
有些人说,一个小孩在杂货店咬了她。那个孩子是那种成天缠着父母问为什么天空是蓝色的;是不是存在有巨型短吻鳄从前的小孩子拿来当作宠物的生活在城市的下水道里;中国是不是在我们正下方,我们能不能钻个洞然后穿过地球中心过去,如果可以,那我们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头下脚上,诸如此类的问题的孩子。这孩子好奇心旺盛,咬了侦探少女,在那瞬间,侦探少女突然在同一时间明白了所有问题的答案。她是如此失落,以至于不得不躺在过道中央,一边是早餐麦片,另一边是西红柿罐头。商店经理过来问她还好吗。虽然她感觉不太好,可她还是微笑着让他帮助让自己站起来。晚上她回到家,把星期里的日子缝在内裤上,这样她即便是被一辆车撞倒,至少当意外发生时能保持完全清醒。
她想这会让她母亲高兴的。
为什么侦探少女横过马路?
因为她觉得她看到了母亲。
为什么侦探少女的母亲横过马路?
但愿侦探少女知道吧!
侦探少女的母亲离开时她还很小。从没有人谈起过她母亲。因为这会给她的父亲带来深深的苦痛即使只是听到她的名字。也许侦探少女就是以她母亲命名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决不能提起她的名字的缘故。
从没有人向侦探少女解释她母亲为什么离去,尽管肯定发生了什么非常重大的事情。也许她死了。这就足够重大,已经几乎可以宽恕了。
在侦探少女的房间里有一张小小的,放在金相框里的单人照。那是一个女人,高个子,脸上带着微弱的笑容,踮起脚尖,双臂大张。她身着一条长裙和一件无袖衫,脚踏一双穿旧的舞鞋,怀里抱着一束小麦。她看起来似乎正翩翩起舞。侦探少女怀疑这就是她母亲。她夜夜研究那张照片。人们梦到自己东西丢失或失窃时,这个女人,她母亲,总会在这些梦中。
她记起一个走在她前面的女人。侦探少女抓着这个女人的手,女人对她说了些什么。可能类似于:“过马路一定要往两边都看看”或者“去过公共洗手间以后一定要洗手”,或许是“我爱你”。然后那女人走上了街道。之后侦探少女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一辆货车,红金两色,快速转过拐角。在一旁是“妈妈的味道中餐馆”,或许是“月亮的味道”。也许它撞上了那女人。
也许它停了下来,那女人上了车。接着,她说出了母亲的名字,无人回应。
侦探少女出去用餐了
我只在去洗手间时才从树上下来,这有几分像野营。我有一卷卫生纸和一把小铲子。到了晚上,我用一根绳子把自己绑在树枝上,可实际上,我没睡多少。大约早上7点时侦探少女离开了房子。“你要去哪儿?”我说,仅仅为了找个话题。
她说如果我想知道的话,她正要去位于商业区的一家新餐馆。虽然她问我是不是想去,但是我有几个计划。我可以说,有什么发生了。她装扮成一个年轻女人,有着一双渴望的眼眸,不停地闪烁着。“你能给我带一份蒸饺吗?”我在她身后喊。“还要些白饭。”
她假装没听见。当然,我跟在了她后面。踏上了一辆公车。我在树与树之间攀行,这是种乐趣。有时没树可爬,我就不得不用电线杆子或是水塔什么的作为替代。总之我得保持离开地面的状态。
“妈妈的味道”中餐馆里有棵漂亮的盆栽榕树。我坐在上面仔细琢磨着菜单,尽量不吸引侍者的视线。他是个高个子的,看起来严肃的男人。很明显,侦探少女试图在牛肉卷和烤乌贼之间做出选择。在开胃菜下边,列着大葱烙饼、虾仁鸡蛋卷和云吞(我叫过这个很多次了,可他们老是把它弄成馄饨),还有跳舞姑娘。侦探少女叫了一杯水,不加柠檬。然后她问侍者:“你从哪里来?”
“中国。”他说。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住在哪。”侦探少女说。
“中国,”他说。“我是通勤的。”
侦探少女再试了一次:“这间餐馆在这开了多久了?”
“有时,有一阵子了。”他说,“别忘了在用餐之前要洗手。”
侦探少女去了洗手间。
旁边的桌子坐着12个戴墨镜的女人,她们坐在那有好一段时间了。她们站起来,排成一队走进了女洗手间。侦探少女坐了一分钟,然后跟在了她们后边。一分钟之后我跟在了她后边,没人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我呢?我从一张桌子踩到另一张桌子,无精打采地来到插花装饰后面。
洗手间那没有树,所以我爬上了电动干手机,把头埋在双膝间,两手抱膝。我试图不引起别人注意。那里只有一个蹲位,很明显,那12个女人不见踪迹。或许她们在同一个隔间里,不过我从门下面看去,一双脚也没见着。侦探少女正在洗手,她仔仔细细地把手洗了一遍,洗了好久,然后她走过来把手烘干。“接下来呢?”我问她。
她的眼睛敏锐地闪动着,用脚踹开了隔间的门。门在摇摆。我们俩都可以看见里边空空如也。而且,里面连个马桶都没有,只有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一张草图出现了。我几乎可以听到短吻鳄的声响,在阶梯深深的下方某处,它们正又抓又搔,晃悠悠地挪动着。
侦探少女前往地下世界
当然,她有一支手电。她站在阶梯顶部,回头看我。手电射出的光圈将她的脚罩在其中。“你也一起来不?”我能说什么呢?我再次完全爱上了侦探少女。我从干手机上下来。
“我想是的,”我说。我们开始向下进发。
地下世界就是所有那些我所告诉你的东西。它真的很大。我们没看到短吻鳄,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下面又黑又冷,我庆幸自己把开襟羊毛衫穿来了。长着苔藓的树林。苔藓在发着光。我爬上树,在枝条间荡来荡去。我对体操总是很拿手。在我的下方,侦探少女正目标明确地大步迈进,她的大脚像两条小船一样闪闪发光。我爱上了她的头顶,爱上了在那正下方中心小小的那一块地方。我从那块地方感受到了温柔,暗地里发誓要保护好它。她头上的一根头发也不能伤害到它。
然而我们遇到了一条河,宽阔且可能很深。我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上,无法下定决心爬下树去。甚至为了侦探少女发梢间的那处地方,也下不去树。她抬头看看我,耸耸肩:“你自便吧。”她说。
“我会等在这的。”我说。河边停着一些可爱的小独木舟。某些人说,侦探少女能在水上行走,但是我看着她爬上了一条小舟。这不是那种你会想把脚趾伸进去的河。它太过清澈透明,你可能会留下脚印的。
我看着她渡过河,上了对岸。对岸上有一间夜总会,一个阳台伸出外边,上面有块大大的招牌:与漂亮姑娘们共舞。有个女人站在阳台上。人们在跳舞,音乐悠扬。在树上的我,脚在空气中拍打着。某个人说:“妈妈?”某个人拥抱了另一个人。每个人都在跳舞。“你去哪儿了?”有人问道。“春季大扫除。”有人说。
很难看清在河对面发生了什么。中国侍者穿着优雅的燕尾服,正在给跳舞公主上妆。有好多的小饰片。他们跳得太快了,事物都模糊起来,搅成一团。我想我看到了短吻鳄在跳舞。我看见一个胖男人在和侦探少女的母亲跳舞。或许连家庭主男也在跳舞。如要说他们的脚甚至有没有着地,都很难。火星四溅。烟花。音乐家也在跳舞,不过他们没有停止演奏。我在树上跳舞,树叶晃动,枝条呻吟着,但没有折断。
我们跳了不知几小时…或许好几天。这很难说,因为天一直是黑的。然后一列舞者横过河来。他们在白色短吻鳄的背上跳着,穿过河来,短吻鳄紧紧地跟着他们。他们手拉着手,流转起舞,后退,前跳。要看清他们很难他们移动得太快了,这里还一片黑。那是个跳舞公主,还是个银行抢匪?是一个老胖男人,一条短吻鳄,还是一个家庭主男?我希望我知道。是侦探少女还是她的母亲?一个人回头看另一个人,笑了。她一言不发,只是微笑。
我在看,在苔藓的微光中他们看起来都像侦探少女。或许是侦探少女看起来都像他们。他们看起来都非常高兴。一列中国侍者往相反的方向行进,边经过边向第一列人招着手。他们交错而过,踏着“dosey…do”的步子,拍着手。他们抓住彼此,手臂横过胸膛和背后,跳起了探戈。但是侦探少女保持着向餐馆洗手间的秘密楼梯前进的方向。侍者们保持着向水那边,向夜总会的方向移动。在夜总会里面,有一个洗手间。洗手间里面,有另一条楼梯。侍者们要回家上床睡觉去。
我筋疲力尽,跟不上侦探少女了。“等等!”我叫喊道。“等一秒钟就好,我要和你一起走。”
他们全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在这些视线下感到眩晕,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到地上。实际上,我就记得这么多了。
当我醒来时
某人把我扛回来塞回了我的树上。我像只臭虫一样蜷缩着。我回到了侦探少女窗口街对面的树上。这次百叶窗是拉下来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侦探少女的结局?
有些人说她再也没从地下世界回来。
侦探少女的归来
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得去机场。这说来话长。那是宗重要案件。这在不久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从树上下来了。我想念着那棵树。
我想我看见侦探少女在候机室B的酒吧里。她正坐在后面的一个隔间里,伪装成一个胖男人。她的前面放着一张纸巾,折成一只长颈鹿的样子。她在大哭,可是纸巾折成了长颈鹿,她没东西用来擦鼻子了。我想过去把自己的手帕给她,但是有人已经坐在了她身旁。那是个大约12岁的孩子,她有着一头红发,身穿一套罩衫。她只是坐在他身旁,扯下另一张纸巾。她一个词也没和他说。那老男人在那上面吹了吹鼻子,我意识到他不是侦探少女。他只是个老男人。是那个穿罩衫的孩子多么绝妙的伪装!女侍走过来给他们点餐,我对她不太敢肯定。也许她是侦探少女。但是她却抛给我那么个眼神我得动身离开了。
我为什么从树上下来了
她走过来,站在树下。她看起来很像我母亲。马上从树上下来!她说。你难道不知道已经到开饭时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