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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杀人之门-第8节

小说: 杀人之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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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珠宝店后,这下换进了和服店。我等得不耐烦,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才要买音响给我,但父亲似乎没有将我的事放在心上。当时的父亲心里,说不定正在为成功地将情人和儿子介绍给彼此认识而感到喜不自胜呢。
    志摩子在和服店也是东穿西戴,最后买了看起来最昂贵的和服及衣袋。和服店的老板满脸笑容地对父亲点头哈腰,连声道谢。
    接着,父亲的脚步总算走向电器行。但惊人的是,就在我选音响选到一半的时候,志摩子竟对父亲小声地说:“人家想要新的电冰箱。”
    “耶?电冰箱你不是有了吗?”
    “我想要大一点的嘛。你也知道,我平常又没办法去买东西,人家想多买点东西存起来,以免你突然来的时候没东西吃嘛。”
    “原来如此。”
    不消说,买完我的音响之后,父亲自然又前往了电冰箱卖场。

    我无从得知父亲究竟在那个女人身上花了多少钱。父亲几乎天天到银座的高级酒店报到,而且包含奢侈品在内,负担她全身上上下下的行头。一个月的费用换算成今天的物价,恐怕不会低于两百万日元。除此之外,还要给母亲赡养费,可以想象父亲的经济负担并不小。重点是诊所的生意依旧不尽理想。
    然而,父亲不可能向任何人诉说实情,所以也没人会给父亲任何忠告。唯一察觉到田岛家危机的是女佣阿春。
    “先生还真能撑耶。他晚上花天酒地的时间,比待在诊所里的时间还长吧?”阿春经常在准备晚饭的时候,夹针带刺地说。“不过反正先生只要按时付我薪水,我也没资格说话。”
    每次回想起当年,我就觉得可恨。不论谁都好,要是有人提醒父亲一下就好了。或许要让迷恋上年轻貌美女性的父亲觉醒并不容易,但当时要是有人阻止他继续荒唐下去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引发那么严重的后果了。
    到银座购物后过了一个多月,那天夜里父亲也外出。我一边用新买的音响听披头四,一边像平常一样看着推理小说。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电话响起。在那之后,从来不曾有人在那么晚的时间打电话来,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走到走廊上,提心吊胆地伸手拿起放在柜子上的黑色电话。
    “喂。”
    “啊……请问……”打电话来的男人似乎感到困惑,话只说了一半。他大概没有想到接电话的会是一个小孩子吧。“这里是田岛家吗?”
    “是的。”
    “啊,这样啊。你母亲在家吗?”
    “她不在。”
    “那么,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在吗?爷爷或是奶奶都可以。”
    “没有,只有我在家。”
    “只有你在家?”
    男人不知如何是好,和身旁的人讲了一些话之后,才又拿起话筒讲话。
    “其实我是警察。你父亲受了伤,被送进医院了。”
    “咦?”我吓得全身发冷。
    “等一下会有巡逻警察到你家去,在那之前,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下亲戚或是熟人的联络方式?”
    “哦,好。”我回答时脑中一片空白。
    男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费了不少功夫,才告诉他和幸的写法。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在慌乱中度过。先是警官到家里来,然后亲戚也赶来,问了我一大堆问题,又命令我做东做西。
    当我到达父亲被送进的医院时,天早已亮。然而,却因为谢绝会客的关系,我最后还是无法见到父亲。
    事后经人说明,综合我知道的部分,那天夜里发生的情形大致如下。
    父亲像平常一样前往志摩子工作的店,喝到十二点多,然后一个人离开酒店,到另一家酒吧去。他和志摩子约在那家店里碰面。
   然而,父亲在前往另一家酒吧的途中,却被人从身后袭击,当场昏倒。那条路没什么人经过,所以并无目击者。在父亲昏倒之后,经过的路人皆以为他是醉倒街头,压根儿没想到要报警。直到后来,才有一个拉着摊子卖拉面的大叔发现父亲的头在流血。
    父亲的钱包等随身物品都还在身上,警察从他的身份证和名片确认他的身份,于是才打电话到家里来。
    现场找到一把占有血迹的螺丝扳手,上头的血迹和父亲的血性一致。警方认为这并不是一起抢劫财物的案件,而是和父亲有仇怨的凶嫌所为,经过搜查之后发现,嫌犯是一名在新桥工作的酒保。这名酒保和志摩子在交往,志摩子一个星期有一半的时间会在他的住处度过。
    志摩子和父亲交往纯粹只是为了钱。她的最终目的是和她的酒保男友开店。为了这个梦想,她似乎能忍受暂时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不喜欢的男人。
    但是,年轻的情人可就受不了了。那天夜里,他找到志摩子和父亲相约的地方,就低埋伏等待父亲的到来,再从背后袭击父亲。
    他被警方逮捕招供之后,还声称自己无意杀人,只是想要让父亲吃点苦头,或许父亲就会有所警戒,不再接近志摩子。犯罪的动机竟是出于如此单纯的想法。
    父亲被送进医院之后不久就恢复了意识。他的头上有两处重伤。我见到父亲是在事后的的第四天。父亲的意识很清楚,对于事件的经过也记得一清二楚。父亲在被殴打之前,看到了躲在大楼背后埋伏的男人的脸,使得警方得以及早破案。
    父亲住院期间亲戚们轮流到家里来住。他们不断像阿春打听志摩子这个风尘女子的事,关心的焦点集中在父亲到底在她身上浪费了多少钱。从阿春那里听到事情经过的亲戚,无不皱起眉头。
    同时,亲戚们偷偷地在我家召开了一场家族会议。当时,还找来了负责诊所会计事务的税务代书。他就像个被告,坐在众人面前被质问我家的财务状况。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牙科诊所的经营情形每况愈下,以及田岛家的存款大幅减少。有人攻击税务代书为什么放任不管,让事情落得这般田地。税务代书小小声地反击说自己只负责税务,对于经营没有置喙的余地。再说,税务代书根本无从掌握顾客私底下怎么用钱。
    亲戚们七嘴八舌地说:“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田岛家会完蛋的,一定要快点想想办法。”但吵了半天也讨论不出立即见效的解决方法,所以只好等到父亲出院再说。
    然而,事情的严重性却超乎他们的想象。
    三天后,父亲出院。父亲的堂姐妹们说要去接他出院,但父亲却自己回家。他的心情糟透了,亲戚上前迎接,他也懒得搭理。
    “他是恼羞成怒啦。钱被女人骗了,还遇上那种倒霉事,才会感到难为情,没脸见大家。”亲戚嘟囔地回家去了。
    我和父亲好久不曾一同吃饭。那天夜里,阿春为我们煮了一顿大餐。
    然而,饭吃到一半,父亲却突然停下筷子,瞪着自己的右手。我也发现到,父亲的指尖在微微地抽搐。
    “爸……你的右手怎么了?”
    父亲没有马上回答。他盯着自己的右手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往我这边看。
    “耶?啊,哦,没什么。”父亲放下筷子,直接走出餐厅。
 
    牙医就像工匠——这是父亲的口头禅。
    “你想想看!牙医又削又补的,还要将金属填进牙洞里,再说又不能将齿模师做好的假牙,直接放进病人的嘴里就算完工了事,还得依照每个人的情况,做最后的修整。这哪里不像工匠?牙医和金属雕刻师、手工艺将一样都是工匠。证据就在于,不但做出来的工要好,价格也要便宜。这都是要靠技术的。同是做金牙,金子用的量越少,价格自然就越便宜。”
    父亲以自己的高超技术为傲。只要一有病患跑来找父亲哭诉,抱怨别的牙医做的假牙戴起来有多不舒服,父亲就会高兴一整天。
    “口腔就像是从人体独立出来的生物。要是像最近的年轻牙医那样,只有那么一千零一招的话,根本应付不来各式各样的病患。唯有彻底看清口腔的情形,才能完全根治病症。”
    父亲以麻醉注射为例,说明他的高超技术。
    “我们不是常常听说,有人打了好几只麻醉针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吗?那就是因为技术太差劲。将麻醉药注射到牙龈的时候,靠的是集中精神和直觉。重点在于如何一口气将针头插进那一点,必须快、准、狠,而且手不能颤抖。”
    父亲经常把筷子当成针筒,对我说这些。而这一段话说完后,他几乎都会补上一句:“总而言之,有一技在身的人就占了上风。爸爸只要这只右手还在,就不怕没饭吃。”
    我总是抬头看着父亲的右手,觉得很有安全感。
    然而,那只右手却出了问题。父亲接连几天跑到各式各样的医院及民俗疗法的诊所。有时候,还会将身怀绝技的按摩师找到家里来。
    父亲绝口不提他的右手出了什么毛病。他大概是不想让儿子感到不安吧。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愿承认自己失去了唯一足以自夸的右手吧。因此,我也就不再多问了。
    然而,我还是略微察觉到了父亲右手的症状。他的右手手腕到指尖的部分不时会酸麻或是抽搐,伴随的症状是没有感觉,使不上力。而且这种症状总是毫无预警地发生,因而我好几次都看到筷子、汤匙,还有铅笔之类的东西从父亲的手上滑落。这明显是头部受伤的后遗症。
    也难怪父亲会紧张,处在这种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知觉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继续当牙医。实际上,那一阵子诊所都没营业。
    纵然尝试了所有的治疗方式,父亲的右手依旧不见好转。过一阵子,附近的人都知道,父亲的右手不听使唤了。或许是这个缘故,甚至出现了田岛牙科就要关门大吉的谣言。
    从那个时候起,父亲干脆就不治疗右手了。反正不管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所以他放弃了。他越来越常从大白天喝酒喝到晚上,还把气出在我和阿春身上。
    不但如此,父亲每到晚上就会漫无目的地出门。他不说去哪里,但似乎是在银座或新桥一带徘徊。我曾经有一次听到父亲对着话筒这么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店里的时候你们不是无话不谈的手帕交吗?……你那么说,只是为了包庇志摩子吧?反正不管什么都好,告诉我你知道的!她家的地址,还是电话号码也好,告诉我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事情发生后,父亲再也不曾提起志摩子这个名字。我想,他应该是真心想要忘掉这个名字吧。可是每当头部受伤的后遗症发作时,他还是无法忘怀。我猜想,父亲应该还想再见到那个女人,对她破口大骂一顿。
    后来父亲找来律师,对那个让父亲手上的酒保提出损害赔偿的诉讼。既然是因为后遗症导致无法继续当牙医,提出损害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就结论而言,我不记得父亲由这起诉讼得到了什么赔偿。酒保因伤害罪入狱服刑,出狱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钱赔偿。
    我就在这一连串狗屁倒灶的事中,迎接小学六年级那年的过年。既没有年菜可吃,也没有红包可拿,只有寒冷与我相伴。父亲大概是想逃避残酷的现实吧,成天不是喝酒,就是酩酊大醉,窝在棉被里呼呼大睡。
    三个月后,我国小毕业,确定要进入当地的公立国中就读。原本父亲打算让我进入私立中学,但家里的经济完全不允许。再说,牙科已经到了非关门不可的地步,父亲也没有心思思考我的升学问题。
    一切都因为父亲受伤开始脱轨,害得我躲在棉被里哭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这个时候我想起诅咒信。我的手边寄来了二十三封只写了“杀”字的明信片。带着二十三个人的咒念的明信片……
    我想,我被诅咒了。




    那些诅咒明信片我只看过一次就包上报纸塞进了抽屉深处。我总觉得随便处理掉不太好,所以没有将之丢弃。后来在鸟居上刻上数字,也是基于相同的理由。虽然我并不相信有诅咒这回事,但却完全受到诅咒的束缚。
    有一天,我从抽屉里拿出放了好久的明信片打算丢弃。我认为,拥有这种东西会带来不幸。
    我手上的明信片共有二十三张,但只实际仔细看过几张。因为我知道上头写的内容一模一样,越看只会越让自己受伤。不过,在丢弃之前,我还是一张张地看了一遍。不可思议的是,我比第一次看到那些明信片时还要冷静。大概是因为当时已经发生了不好的事。
    再次看着明信片,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收信人姓名写错了。我的名字是田岛和幸,但所有明信片上写的确是田岛和辛。我稍微想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原因。寄出这些明信片的人并不认识我,他们只是照抄写在诅咒信上的地址和姓名罢了。所以,是第一个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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