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第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徘徊了十五分钟,便起身走出了餐厅。 ———— 上午10点15分 乔治•;伯拉尼根和他的两个助手走下楼时,都显得红光满面,精神焕发。他们都已经舒舒服服地洗了热水澡,刮了脸,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并且很有可能,每人已喝了一两杯。乔治和威廉都面带微笑,只有丹尼尔•;库伯先生仍然像早上初见面时一样严肃冷漠。他的嘴上叼着一支粗大的雪茄。 不久之后,童振远便了解了库伯先生的恶习。以后每次再见到他,总是尽量把他安排在烟灰缸的旁边。库伯先生从不费心把烟灰缸拿到自己面前。他要么是往地板上弹,要么就是叼在嘴上,任烟灰全部掉落在自己的衣襟上。 这是一栋独立的小楼房,位于省公安厅招待所的最里面。有一道门把这个小院子和招待所隔开。另外,小院子的西边还有一道可以出入汽车的门,通向一条僻静的小街。住在这里既安静又方便。 谭军生已经走了。他说他必须在今天晚上赶回北京,那架运十飞机还在机场上等着他。他向童振童振远解释说,使用这架小飞机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在刚到这里来时,就和乔治他们告别过了,声称公务在身,不能奉陪了。趁他们在楼上洗整时,他和童振远简单交换了情况,并说要和他保持直接的联系。 “老头子要随时了解情况。”他又向楼上呶呶嘴,小声说:“谨慎点儿,对他们要尽量少说,这也是老头子的意思。”老头子指的是“部长”。 看到乔治等人在沙发上坐下来,童振远笑着说:“这里的条件有限,但我仍然希望你们满意。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出来。” 乔治挥挥手,“非常好,不能再好了。我们何不现在就开始工作?” 童振远点点头,“我同意,”他停了一下接着说:“也许我要先说明一下,我是被贬到这里来的,至少我的上司是这么对我说的。这是一个叫人不太舒服的理由。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和三位到这里来的目的完全一样。” 乔治点点头,表示理解,“很精明的作法,不引人注意。说实话,我对这个案子没有太大的把握,我的同事们也有同感。因为我们掌握的情况太少。我们只知道这个人突然对中国发生了兴趣,至于他抱有什么目的,我们还不清楚。比尔,你来介绍一下这个人的情况。” 威廉•;鲍厄斯点点头。他很年轻,不到三十五岁。在这个年龄就担任芝加哥警察局的警长职务,无疑是有超人才干的。 他说话时尽量放慢速度,以便童振远能听懂他的美国英语:“情况并不复杂。这个人名叫安东尼•;福伦查,出生于芝加哥的一个很有势力的大家族。他们也从事一些合法的经营,他们的分公司遍布美国和欧洲,但主要是为了掩盖他们的非法生意。这在芝加哥是公开的秘密。说到底没人敢得罪他们。最先察觉他们对中国有兴趣的,是联邦调查局,然后通报给我们。我们注意福伦查一家已经有许多年了。得到这个情报后又做了一些调查,但至今还没有发现什么犯罪的迹象,所以我们不能把它当作一件主要的工作来对待。只能零敲碎打地搞。但我们还是发现了一些情况。据调查,他的一些助手多次来中国旅游。从银行方面得到的情报是,他有一大笔钱不知用于何处,大约有两三百万之多。据说他建了一个很大的计算机中心,用于对中国的广泛调查。这一次,他竟然亲自到中国来了,并且带来了他的律师和几个主要助手,这是很不寻常的。我们预感到他一定有什么极其重要的目的。所以我们才和你们取得了联系。我希望这是一件互利的事。你们当然不希望他在中国惹出什么乱子来,而我们芝加哥警察局,早就想把他的老窝掀开来了。” 威廉即使在介绍案情时也是面带微笑,蓝色的眼睛熠熠闪光,在童振远的脸上扫来扫去。 童振远翻开笔记本,他看笔记只是给自己一个思索的时间。情况显然比他知道的要严重得多。 “我介绍一下我们所掌握的情况,”他字斟句酌地说:“就我们所知,这位福伦查先生目前住在白云饭店1502号房间,是个大套间。他的律师墨利纳拉夫妇住要826号房间。另外还有一个叫托马斯•;德斯蒙德的人也住在白云饭店。他似乎不大出门,也没人找他。他身体相当棒,我猜他是保镖之类的人物。莉莉•;艾博特住在安东尼的隔壁。她大概是安东尼的秘书或情妇。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康拉德•;康根,另一个叫洛伊斯•;贝拉米。对这些人我们都派好了眼线,发现他们互相都有接触,但也都很谨慎,一般都是私下接触。”他看看在座的人,“目前知道的主要就是这些。” “老童,”乔治转着手里的圆珠笔,灰色的眼睛从眉毛底下盯着童振远,“也许你对他来中国的目的,有个大概的估计。” 童振远沉了一口气,脑海里瞬间忖度后,平静地说:“不,没有。”他回视着乔治,意识到乔治比他想象的要精明。他不知道他是否瞒得过乔治。而且,他自己也说不准是否应该瞒他。他原来是准备说的,但谭军生临走时说的话使他有些犹豫。 他对安东尼•;福伦查此行的目的,是有所估计的,尽管把握不大。但他毕竟是为了此人才到这里来的,并且工作了一年之久。他的估计是:黄金。 他从各种渠道了解到,近一两年来,国内买卖黄金的黑市价格突然升高,这证明有人在大量收购。而黄金的运送方向只有一个:向南。 童振远转向丹尼尔,“库伯先生,您认为安东尼的目的是什么?” 库伯怒气冲冲地说:“我不知道!”他向地毯上弹弹烟灰,接着说:“因为我不信任你们。” 童振远的眉毛微微一扬。 库伯先生继续说:“你不必感到尴尬,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在你们的警察局里,有安东尼的人,并且不是一般的人。” 童振远冷冷地盯着他,心里上下翻腾。美国警察总署通过国际刑警组织总部发过来的电传里,也有这一层意思。这正是令他心焦的地方。这是安东尼安插进来的人吗?还是被拉拢过去的?似乎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许你恰巧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他问。 “不。”丹尼尔回答。 “不相信我?” “童先生,您也不相信我们。你刚才没有回答伯拉尼根先生的问题。不是吗?” 童振远咬了咬牙,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尴尬和紧张。 威廉•;鲍厄斯插了进来,“童先生,请别误会,库伯先生确实不知道。我们的内线没能提供这个情报。” “也许他现在知道了。” “不可能了,”威廉说,“他死了。我们第二次等着和他接头时,他没有来。后来发现他死在自己的公寓里,被人扭断了脖子。就这样。” 童振远点点头,心里明白他必须做出决断。如果要合作下去,双方就必须坦诚相待。他挥了挥手,仿佛要挥去屋里不愉快的气氛,“好吧,应该说,我们对这些人是有一些看法的,当然不一定对。我猜想他们是为黄金而来。” 屋里的人都点点头,显然大家的意见都完全一致。 ———— 上午9点40分 在白云饭店门前徘徊的姑娘叫于小蕙,她并不知道自己会引起安东尼•;福伦查的注意,也绝没有想到这种注意会把自己引到一种九死一生的绝境。 这个时候,秋天的风正温暖地吹拂起她垂肩的长发,汽车从她的身旁飞驰而过。她紧抓着挂在肩头的小皮包,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飘忽不定地看着过往的行人。不管她是在等人,还是抱有什么别的目的,别人都能一眼看出来,她是个生手。 安东尼•;福伦查坐在白云饭店的酒吧里,隔着窗户看着她,心里也得出了这个结论。她身上跳跃着小猫一样的性感,吸引着安东尼。纤细的腰,小小圆圆的臀部,腿部的线条也很美,她前后张望的目光是那么的稚嫩可爱。安东尼暗想,她肯定是个生手。 她确实是个生手。算上今天在内,她是第四天在白云饭店门前徘徊了。当然,偶尔的某一天上午或下午,她也去南园饭店或海员俱乐部转转,但更多的是在这里。 她觉得白云饭店门前的景致更熟悉,更令她心情舒畅一些。她的目的很简单也很明确,她只想从某个或某些外国人的手里,兑换出一小笔外汇来,她有很急的用途需要这一小笔外汇。 于小蕙是个漂亮姑娘,身高中等,大约一米六二或者一米六三的样子,但她长得很小巧很玲珑。小小的瓜子脸精致而秀丽。穿着藕荷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的全高跟的皮凉鞋,使她显得婷婷玉立。她肩上挂着一只墨绿色的小皮包,右手总是紧抓着细细的皮带,把它紧紧地贴在身上。皮包的里面放着一叠人民币和一小卷西德马克。马克是她早上刚来时,跟一个大胡子德国人换的。他拍拍她的脸说:“你真可爱。”便换给她五十马克。 她今年二十六岁。以前一直和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在一起生活。家庭虽然不算怎么富裕,却充满了欢乐。后来父母同时去了深圳。他们说,这一辈子实在太平常了,再不去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他们以前一直都是很一般的工作人员。于小蕙觉得这样很好,很自由,再也没人唠叨不休地管束她了。 她有一份挺不错的工作,在市教委当打字员,每月的工资只管自己的吃和穿。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则由父母按月寄来。 于小蕙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对此她很清楚。还在上中学时她就没抱上大学的奢望。她觉得轻松愉快地生活,并有一个合心合意的男朋友陪着,这就是最大的快乐了。她曾有过四个男朋友,每一个都是相逢不久就同床共枕。适宜的性生活使她总是精神焕发。 前面的三个男朋友给她的印象很平常,分手时也没动什么感情。而最后的这个却真正打动了她。他真的很英俊,中高个,谈吐文雅有趣,家庭条件也很好,出手很大方。在那一段时间里,他们经常出入舞厅和高级餐馆。最让于小蕙兴奋的是,他的床上工夫也相当出色,刚柔相济,有始有终,每次都使她通体舒泰,心满意足。她说:“你真行。”他回答说:“不能给女人带来快感,只顾自己的男人,都是些卑鄙的男人。” 然而,正如古人常说的那样:好景不长。这个曾经对他山盟海誓的男朋友,在他出国上学以后就和她一刀两断了。这使她非常伤心。她曾经写了好几封信,企图挽回。但他的回答很决绝,他在信中说:“咱们的地位不同了,这一点你明白吗?” 于小蕙非常生气。他的话正戳在她的痛处。说实在的,男人们从不喜欢有头脑的女人,可你要是真的没什么头脑,他们又会说:“咱们的地位不同了”什么的,十分无赖。 她知道自己是毫无指望的。就是说,在知识和地位方面。于是她把所有的希望和心血都倾注在她弟弟的身上。她为他洗衣服,为他做饭,更多的时候是象个监工一样督促他复习功课。弟弟跺着脚说:“你真讨厌!”她立刻说:“等你考上‘托福’再对我说这个!” 弟弟果然不负重望,去年夏天,考上了美国的麻省理工学院,第一流的高等学府。而她的那位男朋友只考上了日本的一个三流大学。她当即写信给她的前男友,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她要让他知道,在她的家人中,也有有“地位”的人。弟弟入学后不久便来信说,他在班里是最出色的,成绩第一名。 于小蕙唱着歌去上班,跳着舞回家,心中的欢乐撒满了世界。爸爸妈妈也在来信中对她表示出最大的敬爱,说她为于家立下了大功。但是,不久前,她收到了弟弟一封非常非常焦灼的信,令她愁云四起。 弟弟在信中说:他的成绩是班里最好的。因此,他的指导老师,在国际上极有名望的杰哈德教授最近以商量的口吻,问他是否愿意在即将到来的寒假期间为他帮一点小忙,从事一个小小的然而是非常重要的研究项目。要求是必须在寒假结束前完成。而完成后,杰哈德教授将付给他一笔在今后的两年里无需再去打工的报酬。 “可是我现在几乎一文不名了,”弟弟在信中说:“现在我每天要打工两个小时,来维持生活。但我现在需要这两个小时来收集资料。一旦放假,学校里的实验室空出来后,我就可以开始那项研究了。但是,”弟弟在信里接着说:“我现在一天不打工,就会没钱吃饭。下个月我就没钱交房租了。而在整个寒假里,我更不可能再出去打工了。姐姐,我快饿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救救你的弟弟吧,给我寄点钱来,让我活到寒假结束。” 于小蕙看完这封信时,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