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第3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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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绝对公私分明。兼且她一直以来因怜才而对你两人非常容忍,故不住好言相劝,可说尽
过人事,你还可对她有甚麽奢求?”寇仲乏言以对。
杜伏威淡淡道:“你猜我怎会知你身在九江?”
寇仲立时头皮发麻,怔了好一会才道:“难道是她告诉你的?”杜伏威苦笑道:“给你
一猜即中,她是要我来给你最後一个忠告:不要到关中去。”
寇仲不解道:“她怎知爹你和孩儿的关系。”
杜伏威眼中射出充满感情的罕有神色,柔声道:“因为我向她道出归降李世民的其中一
个条件,就是不论在甚麽情况下,也不与你和小陵正面作战,这大概就是甚麽虎毒不食儿
吧!”寇仲一震道:“爹!”
杜伏威哈哈笑道:“只有这声‘爹’是发自真心,老夫大堪告慰。”
旋又肃容道:“你两人武功均臻大家境界,即使以师妃暄之能,亦没把握独力收拾你两
人,兼且她坦然承认没法对你们痛下辣手,但她却务要阻止你两人赴关中寻宝,你可猜到她
会用甚麽手段?”寇仲呼出一口凉气道:“她不是要请宁道奇出马吧?”杜伏威摇头道:
“宁道奇乃道门第一人,身份地位非同小可。身为佛门的师妃暄若非别无选择,轻易干会惊
动他老人家。且据闻宁道奇由於你们的武功来自道家宝典《长生诀》,彼此大有渊源,故曾
亲自请求慈航静斋只把你们生擒囚禁,待李家平定天下後,才放你们出来。只此便可知他不
愿出手对付你们。”
寇仲色变道:“我的娘,我情愿被杀也不愿被囚。”
杜伏威失笑道:“这是你第二次喊娘,真的是何苦来由。”
寇仲颓然道:“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劝小陵退出这寻宝的游戏,他最爱自由自
在,我则是自作孽,与人无尤。”
又问道:“静斋的斋主是谁,会否率领大批师姑和尚来捉我们?”杜伏威摇头道:“静
斋现在的主持身份神秘,但她在佛门的地位等同宁道奇在道门的位置,轻易不会出山妄动干
戈。照我听师妃暄的暗示,她会请出佛门的四大圣僧,所以你喊娘是应该的。”
换了以前,寇仲恐怕眉头都不皱一下,皆因不知四大圣僧是何许人也。
但刚刚听过徐子陵说连石之轩都给四大圣僧杀得落荒而逃,刻下骤闻要来擒他和徐子陵
的正是这四人,不大吃一惊才是怪事。
四大圣僧就是天台宗的智慧大师、三论宗的嘉祥大师、华严宗的帝心尊者、禅宗四祖的
道信大师,四人再加上师妃暄甚或了空,他两人那有还手机会。
霍地立起身来,苦笑道:“孩儿有急事须赶回去和小陵商量,爹保重啦!差点忘记告诉
爹阴癸派有大批人马来了九江,爹要小心些儿。”
杜伏威一言不发的放下酒资,陪他站起来走往铺外,际此夜探人静之时,道上行人疏
落,倍觉凄清。
夜风吹来,杜伏威道:“我这做爹的真窝囊,说了这麽多话仍不能扛消仲儿北土之意。
师妃暄选这时间要爹来作警告,其实是一番苦心,不愿你两人到关中後和李家正面冲突,致
结下解不开的深仇。”
寇仲叹道:“若我就这麽给吓得屁滚尿流,龟缩不出,下半生的日子怎麽过?”杜伏威
摇头道:“话不是这麽说的。昔年韩信亦有胯下之辱,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你躲回彭
梁的大本营去,师妃暄能奈你们甚麽何。但像你们目下般投向关中,只是以卵击石,螳臂挡
车,不自量力的行为吧了!”寇仲双目奇光迸射道:“不能力敌,便要智取,总会有办法
的。”
杜伏威边行边哂道:“只看师妃暄对你两人的行踪了如指掌,便知你们落在绝对的下
风,只有捱扛待擒的份儿。”
寇仲洒然笑道:“爹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由出道开始,我们一直捱打,到今天这形势仍
没好转过来,只是对付我们的人愈来愈厉害而已!只要我能安抵关中,恐怕宁道奇也要视我
为够资格的对手。”
杜伏威停下步来,仰天笑道:“寇仲毕竟是寇仲,我也干再劝你,只盼你能免去被擒之
辱,我们就此为别。”
寇仲恭敬施礼,断然离开,才走数大步,杜伏威的声音从背後传来,道:“尚有一事忘
记告诉我儿,就是李密正式臣服李家,还率众入关,此事轰传天下,更添李家的声威。”
寇仲一震停下,苦笑道:“还有甚麽其他的壤消息?”杜伏威豪情忽起,拍手唱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
康。”
杜康就是造酒之神,可见杜伏威无意争逐江湖,只想退隐的心态。
歌声远去。
寇仲没有回头,感受杜伏威歌声中的荒凉之意,心中感慨万千。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这方面他寇仲显然不及老爹杜伏威,但这正是生命最有趣的地方,
从不可能中追求那微妙的可能性。
他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徐子陵。
第二章 一场虚惊
徐子陵依林朗的指示来到秘巢时,雷九指、林朗和公良寄正忧心仲仲的等候他和寇仲,
徐子陵听罢立即猜到那人是杜伏威,笑道:“那确是他的义父,诸位放心。”
同时心中大惑不解,杜伏威乃江淮军的龙头大领袖,怎会孤身一人到萧铣的地头来?而
且对寇仲全无恶意。
正思量间,林朗低声问道:“那怪人是否江淮军的『袖里乾坤』杜伏威?”因杜伏威的
形相特异,林朗事後终於猜到是他。
徐子陵迎上林朗和公良寄充盈好奇光芒的两对眼睛,微笑道:“我当你们是自己兄弟才
说实话,不错,那人正是横行江北的杜伏威,两位亦不难猜到我们是谁。”
林朗一震道:“弓爷这模样是假的啦!”徐子陵脱下面具,露出俊秀无匹的脸容,淡然
道:“在下徐子陵,见过林兄和公良兄。”
两人为之目瞪口呆。
好一会林朗始能吁出一口气道:“那另一个当然是名震天下的『少帅』寇仲。真想不
到,嘿!”公良寄热泪泉涌,感动万分的呜咽道:“难得徐爷这麽古道热肠,让小人的家当
失而复得,小人来世结草衔环,也不足报大爷的恩典於万一。”
雷九指伸手搂上公良寄肩头,哈哈笑道:“为何要哭哭啼啼的,萍水相逢也可作兄弟
啊!兄弟间为何要谢来谢去?”徐子陵不好意思的道:“公良兄言重,正如雷兄所说,大家
兄弟计较来作甚麽,更不要爷前爷後的弄生疏了。”
林朗激动的道:“好!徐兄这麽说,那大家以後就是兄弟,就让小弟弄些酒菜来为大破
‘点石成金’赖朝贵一事庆祝。”
公良寄拭去泪迹,兴高采烈的道:“我最拿手就是火锅子,林兄有甚麽好材料?”林朗
站起来道:“我早想到可能要躲在这里避避风头,故粮货充足,想知道有甚麽随小弟到灶房
看看吧!”公良寄欢喜的跟他去後,雷九指皱眉道:“所谓逢人只说三分话,你这麽对他们
推心置腹,不怕出问题?”徐子陵淡淡道:“我这人一向凭感觉行事,经过多天的相处,林
朗和公良寄都是值得交往的人,我是真的当他们是朋友。”
雷九指赞许道:“子陵对人确是没有任何架子。我见过不少所谓江湖名人,不是拒人於
千里之外,就是自重身份,讲究名气地位身家,教人看不顺眼。”
徐子陵微笑道:“这些只是不成气候的人!像李世民师妃暄之辈又何须对人摆架子来显
示身份地位?而我则更没有炫耀的资格,只是侥幸混出点名堂,其实一无所有,浪得虚
名。”
雷九指待要说话,寇仲神色平静的走回来,闲话两句後,扯了徐子陵到後院的小亭说
话,先问徐子陵为何除下面具,才把杜伏威代传的警告说出。
徐子陵皱眉思忖片刻,道:“师妃暄定是从侯希白处得悉我坐乌江帮的船来九江,亦因
这线索查到你坐宋家的船抵此。侯希白根本没想过事情有这麽多的後果,否则绝对会为我保
密。”
寇仲道:“她是如何知道再不重要。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子陵你须立即和我分
开,以免被我拖累,说到底都是我拖你来淌这潭混水。”
徐子陵笑道:“一世人两兄弟,我怎能於这关键时刻舍你而去?四大圣僧便由他娘的四
大圣僧吧!石之轩既可落荒而逃,我们这两个逃生专家怕他的鸟儿。正如老跋所言,只有在
压力和挑战下才可作出梦寐以求的突破!你想剥夺小弟这磨练的千载良机,真是休想。”
寇仲最明白他不爱争斗的性格,尤其对手是正义的化身师妃暄和四大圣僧,心中一热
道:“若我说多馀话,再不配做你的兄弟。不过纵使我们如何自负,仍难与石之轩相提并
论。何况我们因入关中而让敌人有迹可寻,非如当年石之轩般可上天下地的逃窜。形势更为
不利,你有甚麽妙计?”徐子陵苦笑道:“事实上我们对师妃暄的行事手段所知不多,只知
她有整个白道武林在背後为她撑腰,而她则对我两人了若指掌,包括我们改头换脸的本领,
看来不打几场硬仗是不行的。”
寇仲大感头痛,沉吟道:“每一个人都有弱点,师妃暄的弱点或者是对你的情意。吃大喝起来。
寇仲给火灼红的脸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雷九指道:“我刚听到一个消息,洛阳的荣凤祥
会参加明晚的天九大赛,你听过这个人吗?”雷九指一怔放下筷箸,道:“当然听过,此人
的赌术在洛阳非常有名气,我也没一定把握能赢他,你这消息是从何处得来的?”徐子陵
道:“是刚偷听回来的,雷兄可否取消明天的参赛?”寇仲道:“皆因我们要先走一步,到
关中後才可再与老哥你相会。”
雷九指露出失望神色,旋又笑道:“此事待明天再说,今晚只是猜拳喝酒。来!我们饮
杯!”再饮一杯後,寇仲凑往徐子陵道:“兄弟!到後院玩两手如何!保证我的刀法可打得
你屁滚尿流。”
徐子陵哈哈一笑,长身而起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难道我会怕你?”
第三章 井中八法
“锵”!寇仲掣出井中月,左鞘右刀,感觉自己至少有九分‘天刀’宋缺的气度。得意
洋洋的笑道:“勿怪我没预先警告,现在小弟的刀法厉害得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你要当真打
般才行。”
正在小亭内捧起酒杯‘膈岸观火’的三人中之雷九指酒意上涌,戟指怪笑道:“若控制
不住,怎算高手?”寇仲像变回扬州城时爱耍泼皮的大孩子般,反唇相稽道:“平时当然是
能控制自如,但现在使的是『天刀』以外的另一种‘醉刀’,所以愈不能控制愈是厉害。
哈!这麽深奥的刀理一般低手怎会明白,给老子乖乖闭嘴。”
林朗和公良寄同时起哄,他们曾亲眼目睹徐子陵的手段,打死不肯相信寇仲能比他更厉
害。
卓立在宽敞院落小坪上的徐子陵听他的酒後胡言,没好气的笑道:“怎多废话,说不定
给我三拳两脚就彻底收拾掉,那时才难看。”
寇仲把刀鞘子随意抛掉,环目一扫,发觉这院落四周林木环绕,位於城东僻处,就算打
得乒的、咚咚的,也不虞惊扰别人的好梦,大感满意道:“来!来!让我们手底下见个真
章,看看你那对像娘儿般娇嫩的手是否像你嘴子那麽硬?”雷九指等又是鼓掌喝采,一副为
恐天下不乱的凑兴狂状,为两人的试招平添不少热烈的气氛。
徐子陵大感有趣,暗施‘不劲根本印’,酒意立时不翼而飞,双目神光电闪,一股无比
坚凝的气势以他为核心向四外扩张。
寇仲生出感应,大吓一跳。
只见在月色洒照下,徐子陵脸容不见半点情绪表情的波动,仿如入静的高僧,宝相庄
严,但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合而形成奇特的魅力,极具震慑人心的气度,今他生出
像初次认识徐子陵的怪异感觉。
寇仲暗唤一声我的娘,连忙收摄心神,脊挺肩张後,才微俯向前,眼神迎上徐子陵似可
洞穿肺腑的目光,井中月遥指对方。
今趟轮到徐子陵为之动容,大讶道:“果然从宋缺处偷到点门道,减去以前外扬的霸
气,代之是莫测高深如鬲山大海的气度。恐怕小弟要多耗几招才能把仲爷收拾。”
寇仲哈哈笑道:“现在知道本少帅的厉害已太迟啦!我怕的是你不肯动手为我止痒,你
最好全力出手,免至输得一塌糊涂後不肯认胀。”
说话间,两人不断催发气势,院内登时涌起惨烈澎湃的感应,冰寒和火热的劲气交撞冲
击,衣衫拂扬,情景诡异。
雷九指三人都下意识地退往亭子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