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第3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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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纷纷效尤。
两人对望一眼,均瞧出对方眼内兴奋的神色。
杜伏威终於上当。
正因他怀疑袭击他的人是沈纶,遂取消往江都去的行程。不先除去沈纶这威胁,他怎敢
冒两面受敌之险而去攻打江都呢?***尤鸟倦在两丈外立定,目光投往他膝前血渍,邪笑
道:“本人果然所料不差,你这臭小子其实是强弩之末,根本是虚张声
势,尤某人只不过兜个圈儿,你便差点要扒在地上。”
徐子陵暗忖尤鸟倦你来得正好,故意激他出手,以了此“残生”,没好气的道:“老尤
你又中计哩!这口血是我吐出来骗你的。不信就掣出你背上的独脚铜人,全力捣老子一记看
看。哈!你这蠢得可怜的直娘贼。”
尤鸟倦见他神情萎顿,却仍口硬嚣张至此,不由为之愕然。接两边嘴角露出狞笑,扩展
至脸上每条皱纹,狂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到这种田地还死撑下去,我就看看你是甚
麽做的,竟敢口出狂言。”
大喝一声,闪电冲前,一拳隔空轰至。
徐子陵心中好笑,见他在丈外出拳试探,尽露其生性多疑的本质。
不过他虽身负内伤,这一拳仍是非同小可,凛冽的劲气排山倒海的涌过来,其中还暗含
拉扯的力量,可知此拳表面上虽声势汹汹,目标仍是要把他生擒活捉。
徐子陵感到纤柔的玉掌接到他背心处,一股飘忽莫测,似虚还实,至阴至柔又沛然莫可
抗御的奇异真气,潮水般住进他的经脉内。
徐子陵立即变得浑身是劲,感到如不把这股惊人的天魔真气出体外,五脏六腑势将不
保,不由自主的探指朝尤鸟倦遥遥戳去。
“嗤”!
劲气如暴潮急流分沿右手的外内阳明脉和太阴脉蜂拥而出,所经曲池、合谷、叁间、二
间、云门、少商诸穴无不变得阴寒难耐,到最後从次指的商阳穴激射而出,往敌人刺去。
刹那间,他把握到天魔大法真气流经的窍穴和脉络,与《长生诀》的确有很大差异。天
魔气所用的经脉,除任督两主脉没分别外,侧重的都是《长生诀》上只作辅助的十二正经。
就是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
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叁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和足阳明胃经。
起於太阴,终於厥阴,任督二脉为主通道,周而复始,如环无端。其行走方向虽可变化
多端,但仍有脉络可寻,是由手之叁阴,由脏走手;手之叁阳,则从手走头。足之叁阳,从
头下足;足之叁阴,从足至腹。万变而不离其宗。
这等若把天魔真气的秘密,露少许予徐子陵知晓。
徐子陵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今趟得免劫数的一个可能性。
“波”的一声,指风猛刺在拳劲上。
最奇异的情况发生了。
按在他背上的玉掌变得寒若冰雪,同时生出一股比尤鸟倦的拉扯劲高明玄妙得多的吸
劲,竟一下子把尤鸟倦的劲力拉得大半过来,在进入徐子陵的经脉前,再猛推出去。
徐子陵深悉天魔大法的特异,等的正是这一刻,藉与天魔大法完全不同的经脉行气,就
在回扯的一刻,顺势借去部份真气,由於既要操控他体内的真气,更要应付邪技高强如尤鸟
倦者,故竟然给他瞒过。
尤鸟倦立时色变,拳化为掌,画个圆圈,且朝後飞返,狼狈之极。
徐子陵处在两人之间,亦要佩服尤鸟倦不但魔功深厚,应变的能力更是迅快高明,竟能
在发觉不妙时,临时变招,收回劲气,改硬拚为卸避,巧妙至极,否则必难全身而退。
尤鸟倦上身一晃,这才立定,脸色变得难看至极点,双目凶光迸射,厉声道:“小子你
究竟是甚麽人?和祝妖妇是何关系?”
的手掌离开徐子陵的背心,收回所有真气,却不知仍有一股留在徐体内,正默默冲击他
闭塞的经脉。
他把真气藏在脚心的涌泉穴处,然後逐丝释放,疗治受伤的窍络。
这刻他最希望多说废话,好拖延时间。
因而他叹了一口气,从容微笑道:“假如我说祝玉妍祝妖妇是我的仇家,不知尤老你是
否相信?”
尤鸟倦愕然道:“你刚才使的难道不是天魔大法吗?”
徐子陵好整以暇道:“魔门大法,到最高境界,均异曲同功,可把真气随意之所指,千
变万化,层出不穷。不死印法比之天魔大法毫不逊色,难怪尤老你会误会。”
的纤手又按在他背心处,天魔气泉涌而入。
尤鸟倦有点气地半信半疑道:“那你究竟是甚麽人?”
徐子陵微笑道:“你想知道还不容易,到地府前我自会告诉你。”
尤鸟倦狞笑道:“好!让我再秤秤你是否有这样的斤。”
独脚铜人,来到手上。
徐子陵双掌推出。
尤鸟倦大讶道:“你的功夫是否坐在地上才能施展?”
说话时,手上独脚铜人随两个急旋,於势子蓄到满溢的一刻,在离开徐子陵半丈许外,
全力击出。
这一击目的在一举毙敌,声势自和适才大是不同,独脚铜人带起暴风刮进峡谷似的呼啸
声,有若贯满天上地下,虽在短短一段距离下,铜人仍在速度和角度上生出微妙的变化,令
人不知它会在何时击至,取的是何部位;显示出这名列邪道八大高手榜上的凶人,一身修为
确是名实相符。若非他身负内伤,恐怕连都不敢正面硬碰他作全力的出手。
亦显出她达到惊世骇俗的本领。
她的天魔气钻进徐子陵的阳明太阴两经後,大江分出支流般,直上十指,徐子陵身不由
主般变成两手往前虚抓,遥制对方迎头捣来的铜人。
尤鸟倦忽有虚虚荡荡,无处力的难过感觉,矛盾的是铜人像变得重逾千斤,却难作寸
进。不过这纯是一种感觉,若有外人旁观,绝不会察觉任何异样,仍可见他的铜人像风暴般
朝盘膝坐地的徐子陵疾击而去。
变成两人角力较量磨心的徐子陵呼吸不畅,全身肌肤疼痛欲裂,耳鼓生痛,除铜人带起
像千万冤魂啾啾号喊的怪啸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徐子陵闭上眼睛,以舒缓压在眼皮子上那难以忍受的庞大力量。
天魔真气倏地回收,然後再发出去,一吞一吐,只是眨眼的功夫,但已令战果截然改
观。
尤鸟倦便若正全力推一块万近重石,忽然重石变得轻若羽毛,那种用错力道的痛苦和狼
狈,可想而知。
尤鸟倦差点往前仆去,骇然下连忙减去叁分功力,就在这要命时刻,天魔真劲倒卷而
回,迎上他的铜人。
“轰”!
徐子陵化爪为掌,重拍在铜人黄光烁闪的秃头上。
诸般变化,非是局中人,绝不知其中的精微奥妙处。
劲气激荡。
尤鸟倦只退一步,铜人再生变化,连续五击,功力不断递增,凌厉至极点,显现出他能
成为祝玉妍劲敌的资格。
徐子陵倏地睁开虎口,大笑道:“不死印法就是怎都杀不死我,明白吗?”
撮掌成刀,左右切出,不论尤鸟倦的铜人从任何角度攻来,均被他先一步挥掌劈中,发
出“蓬蓬”激响,人至极。
尤鸟倦固是惊异莫名,更是芳心大乱,自接战而来,徐子陵一直都在她绝对的控制下,
要他出拳便出拳,举手则举手。但这几下劈掌,却是徐子陵把她的天魔气吸纳後,经由她摸
不清楚的脉穴,从至阴至柔转为至阳至刚,自行出招。
在一个很大的程度上,她在这种情况下与徐子陵可说是生死荣辱与共,若妄然收回真
气,徐子陵固是立毙於尤鸟倦铜人之下,她亦会受波及,确是泥足深陷,欲罢不能。
而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她本身是借劲打劲,能把天魔气玩得随心所欲,神乎其技的大行家,但自问亦没有这种
把外人真气收为己用,在瞬息间转化为本身真气的奇功。
不知徐子陵的“和氏璧神功”就是如此这般练来,只是略加改动,将尤鸟倦当作和氏璧
能摧心裂肺的恶气,而便等若当年的寇仲和跋锋寒。凭早先借来的真气,引得的先天真气不
经“十二正经”,改行他《长生诀》的径通,天然变化的成为他本身的真气,边克敌,边疗
治伤势,一举两得,心中的痛快,实是难以形容。
尤鸟倦被他劈得怪叫连声,最气人的是无论他如何变招,对方总像未卜先知的先一步截
上,而一掌比一掌加重,招数愈趋精妙,每一招都似妙手偶拾的神来之笔。
忽然一声长啸,徐子陵从地上弓背弹起,双目奇光迸射,扭腰一举向他轰来,作出极凌
厉的反击。
尤鸟倦终於瞥见他身後的,脸色剧变,狂叫一声“气死我了”。独脚铜人一摆,卸去徐
子陵的拳劲,接飞身退後,消没在栈道弯沿尽处,声音远远传回来道:“待我伤愈後,将是
你们这对阴癸狗男女的死期。”
徐子陵转过身来,面向触手可及的美女,潇然耸肩道:“又杀不死我啦!小姐要继续努
力吗?”
婠婠晶莹通透的玉颊飞起两朵令她更是娇艳无伦的红云,跺足嗔道:“你这死小贼害人精,
骗人家说出这麽多心底话,你快赔给人家。”
徐子陵愕然以对。
甜甜一笑道:“你这小子确有些办法,刚才你提到的不死印法,是否师妃暄告诉你
的?”
徐子陵定过神来,脑海中仍浮动刚才真情流露的动人情景,又不断提醒自己她的冷酷残
忍,哂道:“你该知我和你没甚麽话好说的。”
无可不可地淡淡笑道:“差点忘了你的硬性子。好吧!不问便不问。你现在要到那里
去,若不肯说,人家会像吊靴鬼般跟在你背後,看你是否约了师妃暄,我是会妒忌的。”
徐子陵大感头痛,说实在的,不找他动手,他已该还神作福,在这种只有一条栈道的高
山大岭,根本没可能把她撇下,那时恐怕想睡觉都不成。
苦笑道:“我若说出来,你是否肯各走各路?”
略移少许。差叁寸许就要贴入他怀内,始俏生生立定,仰首盯他英挺的脸庞,柔声道:
“人家怎肯做令你不高兴的事呢?只听你刚才和尤鸟倦的对话,便知你入川想干甚麽啦!”
别转娇躯,婠婠婷婷的朝入川的方向悠然而去。
只留下醉人的芳香。
第十章 成都灯会
一年成邑,二年成都,因有成都之名。
战国时秦惠文王更元九年秋,秦王派大夫张仪、司马错率大军伐蜀,吞并後置蜀郡,以
成都为郡治。
翌年秦王接受张仪建议,修成都县城。
纵观历代建城,或凭山险,或占水利,只有成都既无险阻可恃,更无舟楫之利。且城址
在平原低洼地方,潮湿多雨,附近更多沼泽,惟靠人力来改善。
为了城,蜀人曾在四周大量挖土,取土之地形成大池,名的有城西的柳池,西北的天井
池、城北的洗墨池、万岁池和城东的千岁池,既可灌溉良田,养鱼为粮,更可在战时作东、
西、北叁面的天然屏障。加上由秦昭王时蜀守李冰建成的都江堰,形成一个独特的水利系
统,一举解成都平原水涝之祸、灌溉和航运的叁大难题。
成都本城周长十二里,墙高七丈,分太城和少城两部份。太城在东,乃广七里;少城在
西,不足五里。
隋初,成都为益州总管府,旋改为蜀郡。
大城为郡治机构所在,民众聚居的地方,是政治的中心,少城主要是商业区,最有名的
是南市,百工技艺、富商巨贾、贩夫走卒,均於此经营作业和安居。
徐子陵在起行前,曾向白文原探问过成都目下的情况。
原来隋政解体,四川叁大势力的领袖,独尊堡的解晖,川帮有“枪霸”案枪汀惫之称的
范卓和巴盟的“猴王”奉振,举行了一个决定蜀人命运的会议,决定保留原有旧隋遗下来的
官员和政体,改蜀郡为益州,以示新旧之别,由叁大势力为新政撑腰,不称王不称霸,等待
明主的出现。
据闻此事是有“武林判官”之称的解晖一力促成,可见此人卓有见地,知道四川受山水
之险所阻,兼且民风淳,热爱自给自足的生活,偏安有望,却是无缘争霸。
徐子陵疾赶叁日路後,在黄昏前缴税入城,想休息一晚,明早才往黄龙寻石青璇的幽林
小比。
事实上他的内伤尚未痊愈,极须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以应付任何突发的危险。
甫入城门,徐子陵便感受到蜀人相对於战乱不息的中原,那升平繁荣,与世无争的豪富
奢靡。
首先入目是数之不尽的花灯,有些挂在店铺居所的宅门外,有些则拿在行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