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向达摩的一刀-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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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过誓,只对自己所爱的男人说出自己的名字。
而且只允许那个人来叫她的名字。
大悲和尚走了,秦老天和柳危仇也走了。
孙师道冷哼哼的由石岩下爬了起来,抬头一看。
这一看他的脸色大变。
“蝴蝶”的手上有一只蝴蝶。
一只又黑又亮,人称为“黑发”的那种珍品蝴蝶。
孙师道很清楚一件事,每当“蝴蝶”那双美得令人眩目的柔荑在把弄这只“黑发”的时候,就表示死亡。
“蝴蝶”的手指忽然停止了玩弄,而“黑发”却活了起来。
它翩翩舞着,在孙师道的顶上盘旋。
好像是块破碎的黑布,好像是一小层黑云,不,更像是死神的风袍一角。
“蝴蝶”的笑声忽然响起,响起在山林间特别清亮出尘。
“任何行动都不能失败!”这是“蝴蝶”对每一个想染指她的男人所说的相同话:“成功了,我的人在那一夜是属于你的。”
如果失败了呢?
孙师道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
黑蝶衣由岩石上又轻叹又含笑的站起,一身黑绸衫在风中舞着,真像是一只乘风而起的大黑蝶。
她的眼睛在亮,她的心在想一个人——魏尘绝。
魏尘绝的人到底在那里?
为什么成千上百的人踏遍了厚坡城找不到他的人影?
“公子不愿欠人人情,敝派亦是。”这是一封信函上的字句:“是以,为感念公子替一飞、一影两位师弟报仇及稍早在本派时破乔装一波师弟的阴谋,本派特别延请大悲和尚往厚坡城相见于公子……”
最后几个字是:“七日之内大师可由秦大侠、柳大侠护送到达。一古书于武当山。”
夜,第四日的夜。
魏尘绝绝对不会因为这信函上的理由而留下来。
他更不愿有事求见大悲和尚,而让这位连师父都很尊敬的大师来找他。
这是一种不敬。
但是他留下来了,并不是为了等大悲和尚,而是为了武年年身上的毒。
四天前凌云山庄那一战,红衣教全军覆灭。
“烈火十九转”和“红衣十翻天”皆破,只不过那二十九只鬼爪指有毒,而且是无色无息,利用舞动旋转时飞扬在空气中的那种。
更可怕的是这种毒并不是当场发作,往往算你发觉时已经相当的麻烦,也相当的危险。
魏尘绝能解得了这个毒。
而且他是绝对不能丢下武年年不管的人。
不论是因为他师父欠下的血债,或者是他自己杀了武断红,他非得将武年年救活不成。
“桃花六渡”这种毒前后需要六日才能完全清除。
魏尘绝的估计是,最少到了第七日他还能出城去迎接大悲和尚,表达他的尊敬。
“这里是那里?”第四日的夜里,武年年终于由昏迷中醒来,喃喃自问,也同时四下看看。
好重的霉气,冲鼻沉甸甸的令人不舒服极了,而且看到眼前的墙壁,剥落得甚至长了青苔。
阴暗沉沉只有一线火苗的灯焰,有股寒意的明暗大小的晃着。
座下地上的茅草稻儿,又湿又潮的好像牢里。
牢里?
武年年适应了黑暗,瞳孔找到了墙角下盘腿调息的魏尘绝,脱口问道:“我们是在大牢里?”
没有回答,魏尘绝练功调息显然到了要紧的关头。
这是不是一个杀他的好机会?
这个机会还会有吗?
武年年的眼睛在发光,那柄薄刃忽的落在掌中。
“魏尘绝,你太大意了!”她冷笑道:“应该把我的刀拿走。”
她用很慢很慢的速度撑了起来。
很慢而很轻,没有半点的声响。
当她的腿往前轻轻一移的时候,碰到了东西。
那是几碟盘子,盘子上有几样小菜,碟子旁是一碗白饭和一双筷子。
饭菜、碟、碗、筷都俱全了,另外呢?
另外还有一张字条。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字条上写着:“放刀取筷、吃饭。”
这简直像是兄长对着妹子在半讲话半命令的口气。
武年年重重一哼,谁理你这个,杀了你再慢慢吃一回不可以?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薄刃嗤裂空气,刺向“仇人”的脖子,好用力。
这么用力是代表决心?魏尘绝已经浑然忘我?
刀尖刹那便顶到了人家肌上,渗出了一滴血珠,但是由心底颤抖了起来。
为什么不刺下去?
她的眼眸子不断的在闪动着,有一点点薄层的水影?
里头有什么?
有诗?
有刀?
男人的眼眸呢?
魏尘绝看着她,笃定得令人生气。
难道他真以为自己不会杀下这一刀?
她更生气的是,好像的确是如此。
“我身上的毒还有多久可以治好?”她问。
“两天。”
“每天治一次你是不是就得调息一回?”她好像是要确定往后的两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杀他。
魏尘绝只眨了一下眼皮,代表了点头。
她冷嘿一笑,真像笑给自己听,连说话的声音都像,道:“好,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她收回了薄刃,大步的回到方才躺卧的茅草堆上,拿起筷子吃饭。
“这里是那儿?”她边吃边问。
“厚坡城的天字房大牢。”
果然是在牢里,武年年皱起眉道:“为什么来这地方?”她自己解释了起来,道:“你怕他们追杀,所以不敢住在旅店里?”
四天前她突然昏厥了过去,之后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长长嘘一口气里,又强找了个理由来恨他,道:“你不觉得对不起我?为了怕自己被追杀,结果让我住这种地方?”
她越说越生气,丢下了碗筷,怒冲冲的骂道:“我爹是个大英雄,你怎么可以让我住在天字号大牢里?”
她生气着,忽然在怒火中看见魏尘绝的眼眸中有一种属于谅解和悲悯的感觉。
这里面没有嘲笑的意思,却令她更是不舒服。
“你为什么不回答?”她问道,自己开始觉得有点无聊了。
对着一块木头说话不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魏尘绝忽然站了起来,轻轻推了一下石壁,一眨眼便没有了人影。
一刹那,这间囚牢里空荡荡的,让人觉得苍凉起来。
武年年更没胃口了,她一踢碗盘,大叫道:“姓魏的,我一定要杀了你!”
骂这么凶的口气,为什么要流泪?
“姑娘何须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名中年道士温暖暖的由黑暗中冒了出来,淡笑道:
“你可以追下去看看呀!”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她心道。
武年年一骨碌的爬起身来,冲向了石壁。
石壁后面是一条秘道。
秘道的底端又是石壁。
武年年按了几按,果然石壁翻开了来。
这层石壁外呢?
她发觉站在一座假山的里面,外头的顶空是夜色正沉,但是,在另一端有不少的火把通明彻亮。
武年年皱了皱眉,闪身往前几个起落窜到了一株树干上下望着。
可真是不少的人。
她结算一回,约莫有六七十之众,一个个赤膊着上身,正卖力的搬石运木,像是在建什么?
武年年这回才注意到好大的屋子,而且建的是一座道观的形样。
由方才那位中年道士来看,这儿可能是武当派的一座分观。
她想着边四下巡目,俄然发觉了魏尘绝也在那些苦力之中,这厢正奋力的扛着木干往另一端走去。
名动天下的魏尘绝在做苦力?
为了什么?
她就蹲在树上足足看了三个时辰,当第一声鸡啼的时候,才见得一名道士拿了小袋银子出来,呼叫道:“发各位今夜的工资了,请按顺序来。”
魏尘绝在卖劳力挣银子?
她忽然觉得好笑,好笑之后开始觉得感动。
武大小姐想起了那些碗筷、盘子,是不是都由魏尘绝这样子挣来给自己吃的?
她更想到这几天每回跟着魏尘绝几乎没有上过馆子。
原来这位令天下惊色的男人身上没半两银子。
她的眸子看着魏尘绝领了一点点的碎银,忽然间又热了起来。
好不争气,怎么又有想哭的感觉?
她跃身下来,好快好快的跑向假山进入秘道内。
秘道后的牢房依旧。
依旧是黑沉沉的、有霉味的、潮湿的。
但是,她忽然觉得这里不是那么的令人讨厌。
不但不令人讨厌,而且有些令人觉得温暖。
石壁轻轻滑动,魏尘绝还是同一个表情回来。
不笑不怒,就好像他压根儿没离开过似的。
武年年到了这时才注意到一件事。
一件令她又吃惊又感动的事。
刀,魏尘绝的刀一直在原处放着,没有带走。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
魏尘绝的眼眸子又在看刀鞘,武年年这个女人的眼眸在看什么呢?
眸子里有诗也有刀。
只不过这回不是看着自己的刀,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刀。
诗呢?又是谁的诗?
有人说,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看着郎君的神情绝对是大大不同的。
章儿铃看着她爹只有苦笑的份。
“我看你还是回家吧?”章单衣真的是在担心,道:“就算你想历练江湖的事也用不着找魏尘绝,大可自己另外结伴。”
“爹是听了孤主令他们三个的话?”章儿铃这厢已恢复了女儿身,一张粉脸有着不悦之色,道:“爹怎么相信别人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了?”
章单衣一张老脸可急了,“呀呀”的搓着手,哼道:“真是把你惯坏了,你说,一直跟着那位魏公子干啥?”
“他救过女儿的命,爹爹没忘了吧?”章儿铃笑道:“而且,爹爹也曾经跟武大伯提过魏公子是我的‘朋友’。”
“那……那只是权宜之计。”章单衣疾声道:“再说,那时武大先生未死,谁都可以同情魏公子是无辜的。”
青峰镇一战之前的情况果然是如此。
在那个时候,谁同情魏尘绝都不会犯忌。
章单衣的双目一凝,嘿笑道:“再说,当时的梅家‘风雪动天雷’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就算他们擒住了你,爹爹和左大总管有可轻易的救下你。”
章儿铃知道这是事实。
不过,女人的眸子是让别人看得见的外在的心。
章儿铃这双妙绝水瞳眸有闪耀着光辉,这个神采让章单衣大大吃惊,又担心了起来。
“不!女儿还是要找到魏公子才甘心。”她笑了,连眼睛都在笑,道:“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虽然不讲话,但是实在是一个有趣的人。”
当一个女人说一个男人“有趣”的时候,多半是对这个男人颇有好感。
章单衣懂,却不愿这件事情发生。
偏偏门口有人还插嘴道:“章姑娘说得有道理极了!”见无晃着脑袋进来,嘻嘻道:
“晚辈拜见章大员外,那个魏公子真的是一个有趣极了的人。”
这个小道士一张嘴巴一口气可以同时问好又接话,真够他的伶俐。
章单衣“哼哼”两声,有点儿生气似的,道:“爹不管他是一个多么有趣没趣,明天一早你就跟我回去。”
章大姑娘当然不想,可是嘴里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的爹也倏忽出手点了自己的穴道。
“爹……”
“说什么也没用,乖乖的跟爹回去!”
这些是昨天章儿铃跟踪孤主令等三人回来以后发生的事。
那夜见无可不是没有想法子要救出章大小姐,只是章大员外特别交代了这楼院的主人宋飞唐好好派人看看。
而且,不时的三回两头前往女儿的房间查看。
现在已经是鸡鸣时分,眼见天就要大亮。
工程,在十二个时辰内不断进行着。
见无在百般无法中只有到这处武当的厚坡城分观来。
负责在这里兴建的,是属于一古掌门的旁支。
一古、一云等武当七子是由上一代掌门了天道长的直授徒弟。
了天的同门师弟还有了星、了江和道号了世的邱乐满三人,至于在厚坡城的这一支则是了江的徒弟。
四年来武当派日益茁壮,于是一古道长便分派旁支师弟到别处建立分观,以便天下间四处有联络之地。
见无和这里负责的三位师叔彼此间也相处过数年,弟子有事前来求援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这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