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逝琴寥黑水寂-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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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嘴角流着血,像只愤怒的垂死的野兽,扼着他的脖子,仿佛仇恨到想要杀死他。
喉却在此时有种想呕的感觉,徵羽弓身在角落里痛苦的呕着,却只是些黄水。
该吐出的他已经吐出了,那个金国蛮子在自己同样中毒时却只顾帮他催吐。
呵呵。。。
徵羽抑制不住的想笑,最后却由笑声传为悲鸣。
他捶打着墙壁,像个疯子一般的。
他没死,他死不了,他仿佛就像被下了诅咒一般,无论如何都死不了。
到最后,徵羽倦了,他曲卷着身子,躺在那堆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堆里。
从那狭小的窗户里渗出的光芒,逐渐的变黄,最后消失了,笼罩在这小木房里的只是黑暗。
木牢房里,连只老鼠都没有,太过于安静了,仿佛死亡般的安静。
睡梦中徵羽一次又一次被冷醒然后又睡下,最后,他梦到他躺在一具炙热的胸膛里,像个孩子般安然睡去。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身边站着一位一身血迹的年轻男子,男子的手抓住徵羽的手腕。
“脉搏平稳,毒性看来已经散了。”年轻男子淡然说道,他按住徵羽脉搏的手带着大量血迹。
“枸杞?”徵羽轻轻问道,他猛抓住了枸杞的手。
“你的手。。。”徵羽用手擦拭着枸杞手上的血迹,枸杞却抽回了手。
“没事,是手臂的血。”罗枸杞拉起袖子,他的手臂有一条很大的撕裂伤。
“那些蛮子动刑的方式果然与宋人不同,当是剔羊肉啊。”罗枸杞拧着眉,痛苦的抱怨了句。
徵羽细细的帮罗枸杞包扎伤口,罗枸杞浑身都是伤,有鞭打有刀割,徵羽撕了整件外套,一一包扎,他一直低着头。
“我欠你一条命,这些刑不该上在你身上。”徵羽低缓地说道,表情晦涩。
毕竟金人一旦调查下去,便会知道毒药来自食物,而非伙房里有人下毒,那么自然是他这个汉人,而他这个汉人如何得到毒药,自然是前些日在宋国大夫居所治病时,有机会从宋国大夫那里得到的。至于详细情况,则需要审讯。
“无需如此说。”罗枸杞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抓着头,有些淡然。
“孔雀红是不是杏林给你的?”罗枸杞问道,他显然是知道的,也知道他为谁顶罪。
“我自己进药房偷的。”徵羽淡然说道。
“徵羽,你就咬定是我给的。”罗枸杞望向徵羽,沉默了一下,启口说道。
“你醒后,合木会来审问你,你就说是我给的。”罗枸杞吩咐道,他可是受尽拷打,始终说是自己个人制作与提供毒药给徵羽,并无牵涉到其他宋国大夫。
“枸杞,你为什么这么做?”徵羽惊愕的看着罗枸杞,他本以为罗枸杞是受牵连才入狱的,却没想到是为人顶替。
“我有我的理由,你照说就是。”罗枸杞隐晦的说道,他确实是为了柳杏林顶替的。
“至于你那套不行,徵羽,金人不是笨蛋,他们很聪明,你跟完颜阿鲁罕呆那么久应该知道。”
罗枸杞补充说道,确实徵羽可以说药是自己偷的,但偷的是毒药,并不是普通药物,何况何以药房里会有孔雀红,这本身就说不过去。
徵羽低着头,摸着手上的血迹,他沉默着,完颜阿鲁罕的名字让他颇有些震动。
“如果没错,应该是完颜阿鲁罕帮你催吐,若不你应该中毒身亡。”
大概是因为已经提到了这个人,从而罗枸杞继续平缓地说道,他并不难理解徵羽何以想要同归于尽的毒杀完颜阿鲁罕,然则对于徵羽,这个金国蛮子确实是痴情,虽然如此说有些荒谬。
“枸杞,我不会供出杏林,这点你放心。”徵羽打断了罗枸杞的话语,他的心有些骚动,有些事情完全不用外人去说,身处其中的人没有理由不清楚,只是不去承认而已。
“我相信你,不过,你得经得住拷打。”罗枸杞严肃地说道,他只担心这一点,徵羽毕竟从未遭受过牢狱的严刑拷打,更何况即使是更强悍的人都无法承受的酷刑。
“像你这样?”徵羽平缓地问。
“这对我不算什么,我遭受过更要命的折磨。”罗枸杞平淡地说道。
“更要命的,我没有那么强大的生命力让他们折磨。”徵羽平淡一笑,倒是十分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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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阿鲁罕呆在军营里,肩披着件没有系带的披风,低头正在琢磨着张行军地图,过些天他的军队将起程渡过黄河,与以康王为首聚众抵抗的宋军打仗。
部下散达进来的时候,他抬起了头,除了唇色有些苍白外,他似乎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完全看不出他两天前中过毒。
“忽鲁,军中已经没有宋国大夫了,打仗的时候怎么办?”
散达半跪在地上,行着金人的礼节。
“合木全部都抓走?”完颜阿鲁罕平淡的看着部下,眉头拧了一下。
“是全部给抓走了。”散达说道。
“这事我来处理。”完颜阿鲁罕淡然说道,抬了下手,那是示意部下退下的意思。
然则散达却没有起身的意思,仍旧半跪在地上。
“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跟忽鲁说。”像散达这样彪悍魁梧的汉子,却突然用着扭捏的口吻说道,想来是有些说不出口。
“讲。”完颜阿鲁罕没闲空听他绕圈子,命令道。
“忽鲁,还是赶快将那宋囚杀了,军中一直有不大好听的传言,说忽鲁纵容宋囚。”
散达缓慢地说道,显然也是经过了字句的斟酌。军中与宋女囚有染的数都数不来,而部下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议论,在于躺在他们指挥官床上的是个男人,不过金人的观念一向粗野,顶多也只是觉得有些怪异而已。
“我的奴隶,杀不杀由我做主。”完颜阿鲁罕眸子散发着戾气,他确实是那种容不得别人冒犯的人。
“是,忽鲁。”散达立即顿了下首,然后退了出去。
“何只是纵容,我还险些死在了他手上。”完颜阿鲁罕冷哼,然后又埋头于地图。
若不是同为孔雀红,以这次吃入的剂量与饮的那些烈酒的诱导,完颜阿鲁罕倒真不肯定是否真的只有光阴才能终结他的生命。可笑的是,当年他的母亲就是用孔雀红试图毒杀他,然则却没有得逞。十多年后,这个宋国的乐师竟然用了同一种毒。
第八章
合木并没有对徵羽严刑逼供,因为徵羽所等待来的并不是刑具与刑官,而是这支军队的统帅。
当这个脸色尚有些苍白的金国将领站在徵羽身旁,用冷戾地目光注视一身肮脏、虚弱不堪的徵羽时,徵羽的嘴角微微扯过了一个笑容,那是个苦涩的笑。
他竟没死。
然则细想的话,这一点也不吃惊,对于懂得对中毒人进行催吐抢救的人而言,他显然也懂得如何救自己。
况且,孔雀红本就是金人常用的毒药,他们对这种毒药并不陌生,或许也有自己的一套救治方法,只要发现及时,即使药性再猛烈,也是有法子医治的。
“很吃惊?”完颜阿鲁罕蹲了下来,揪住了徵羽的头发,动作一点也不温和。
“我居然没死是吗?”暴戾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徵羽被迫仰脸正视完颜阿鲁罕,然则他一句话也没说。他很虚弱,他残存于体内的毒药并没有清散,他没有得到救治,几乎是奄奄一息。
得不到徵羽更多的回应,完颜阿鲁罕只是松开了揪徵羽头发的手,放开了徵羽。
徵羽软软地倒在地上,疲惫不堪地喘息着。
完颜阿鲁罕收回的手上,缠着好几缕属于徵羽的长发,那是因为体内毒性的关系,徵羽的头发在脱落。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个宋国琴师都快死了。
完颜阿鲁罕越过徵羽,走向坐在角落一直没怎么动弹的罗枸杞,他有些疑问需要解答,他不会放过任何试图杀他的人,尤其是几乎杀了他的人。
“你为何为别人顶罪。”完颜阿鲁罕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说道。
罗枸杞平淡的看向完颜阿鲁罕,他伸出了自己被动过刑的左手,手臂上的伤口清晰可见,几可见骨。
“我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罗枸杞淡然说道,展示着自己的伤口。
“那群宋国大夫中,你是最不可能参与的,相对于金人,相对于我,你更为憎恨的是宋王室。”
完颜阿鲁罕冷冷地说道,目光犀利而尖锐。
“四年前,你是被从死狱里提出来的,你的一家子全部死在了牢狱里,就因为一位后宫妃子的莫名死亡。”
完颜阿鲁罕冷冷地说道,他几乎了解每一位宋国大夫的来历,既然要任用他们,前提必然是要了解。
罗枸杞脸色难看了起来,他显然并没有想到完颜阿鲁罕竟会知道他家的惨事。
“你倒真是条汉子,合木的剔刑都敲不开你的嘴巴,也难怪当年关在死牢狱里三年都能活下来。”
完颜阿鲁罕继续冷戾说道,他或许真的知道给徵羽毒药的是谁,而他之所以还来询问罗枸杞显然是有其他原因的。
“你们金人刑罚的方式很简陋,变来变去就那么几种,汉人号称礼教之人,那些五花八门的用刑花样你们金人显然是见也没见过。”
罗枸杞轻笑,他并不否认他一家子全部死于牢狱,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因为被金人屠杀而对金人有仇恨。事实上,他还着实感激当年金人来跟宋朝廷索要大夫,若不他现在早死在了牢狱里。
“为何为柳杏林顶罪?”完颜阿鲁罕冷冷地问道,他并没耐心听罗枸杞打哈哈。
罗枸杞听到柳杏林的名字,有一时半会懵了一下。
“没有原因。”罗枸杞淡然回道。
而完颜阿鲁罕似乎也不打算再追问,他就只是小小好奇了一下。
见着这个魁梧的金国男子转身要离去的身影,罗枸杞却唤住了对方。
“徵羽无法活过今晚,他需要医治。”
此时,完颜阿鲁罕却已经快走过了徵羽身侧,准备出牢门。
“医者父母心?”
完颜阿鲁罕讥讽道,然则他驻足了。
再次看向倦曲在冰冷而肮脏地上的徵羽,毒性无法散发的他,显然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一丝气力也没有。
完颜阿鲁罕蹲了下来,抱起徵羽。
说他不恨他是完全不可能的,徵羽的形象已经与他的娘亲重合在了一起,他不会原谅他所亲近却又下手毒杀他的人。
然则,他救过徵羽,让他活命,现在也是。
“毒性已经进入五肺六脏,只有杏林的针灸能救他。”
罗枸杞平淡说道,无法去想他是否带着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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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杏林的针灸排出了徵羽体内的毒素,消除了徵羽死亡的威胁。
从牢狱里被带出的杏林,一身的血迹,无法知道他受过什么样的刑,因为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痛楚,他本就是个面无表情之人。而且事实上,完颜阿鲁罕一开始就特别吩咐合木提审了他,显然也受过很重的刑。
柳杏林医术着实高超,扎过针后,原本痛苦不堪的徵羽却平缓地安睡了,第二日徵羽脸上便恢复了丝血色。
对于柳杏林的处置,完颜阿鲁罕仁厚得难以理解,他放了柳杏林。然则,完颜阿鲁罕从不杀有才能之人,尤其是奇才。
当完颜阿鲁罕带领着军队离开驻地的时候,罗枸杞仍旧随军。
徵羽在行军的头几天,身体极度虚弱,一直与完颜阿鲁罕的物品一起被载在牛车上。长途的颠簸下,徵羽竟能逐渐的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