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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美国众神_作者:[英]尼尔●盖曼-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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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露斯Horus:埃及神话中天空与太阳之神,化身为鹰,或鹰头人身。传说中,他的一只眼睛是太阳,另一只是月亮。当天空中既无太阳也无月亮时,荷露斯便成为盲者。
  巴斯特Bast:埃及女神,常化身母狮或猫,或猫头人身的女人。埃及的保护神之一。
  卓娅Zorya:卓娅是古斯拉夫民族的天空和光明女神,尤其在俄罗斯最受崇拜。她通常被描绘成一组三位女神。三位女神有各自的名字。乌特恩亚亚:启明之星,维切恩亚亚:晚间之星,以及午夜之星波鲁诺什娜亚。三位女神有着相同的工作,努力保卫大熊星座,让它不被一只天狗吃掉。而大熊星座又控制着宇宙的运行和时序轮转,因此卓娅们可以视为世界的守护女神。

如何把当代生活写神?
王化桥
  无论对读者还是作者来说,一个野心勃勃的小说书名都是比较冒险的。《美国众神》这本书容易让人想起那些鸿篇巨制的史诗,现在这年头,你除了准备上央视的《百家讲坛》,谁还有心思把《神曲》读完。
  小说的本质就是小,以小见大,以小博大,在生活的质感和细节之中,掀起震人的故事和目不转睛的传奇。作为一个写作者,《美国众神》这样的书名让我一时难以进入,但作为阅读者,我习惯性地翻了翻它的开篇。
  它太容易让人进入了,如果没有出版商那些多余的广告语,可能会更好。因为任何一部优秀小说的第一段就是广告,开篇一百多来字,交待的细节很饱满,没一个多余的词,为后面的情节暗伏了两个线索。当我一口气读完最后一章,对我来说,这一场冒险之旅绝对不是国内旅行社安排的欧州十四国游“上车就睡觉,下车就屙尿。”它是一场探索发现之旅、感官愉悦之旅。多谢这位导游,哦,对了,他叫尼尔·盖曼,照片上看起来很年轻,很帅气,就这一点比较让我沮丧。
  现在,我很难对这部小说进行归类,盖曼的叙述文字简洁平实,却机锋迭出,冷幽默用得极妙,用四川话来说,玩笑开得很大,咋一看像是冯内古特那一派的黑色幽默。但小说情节充满惊悚,奇异玄幻,因为中国图书市场的功利使然,它理所当然地被归为“奇幻文学”,正如封面上所写:“幻想文学的最高荣誉,雨果奖、星云奖双奖作品。”
  也就是说,它被归为通俗小说了(这就让中国作协的很多朋友们松了一大口气)。当然,这可能会因此失去一部分专业读者(比如我就差点错过)。但是,我认为这也许不是坏事,还有可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那就是,沉痛地打击一下中国奇幻文学和通俗文学的创作者们,让他们知道,锅儿是铁铸的,幻想文学究竟可以写到什么样的程度——现在,中国人的想像力还是围绕着一只猴子和几个和尚打转转,连沙僧的日记和传记这几年也出了不下十本。
  可能会有读者用金庸、黄易说事,说我们的作品也如何如何。金庸的武侠我也很喜欢,但他的所有作品都有一个“基督山模式”:少年负血海深仇,最终成为大侠。
  和西方的通俗大师一样,尼尔·盖曼不会去创作一劳永逸的类型小说,他们从不故意设置悬念,情节推动往往在平淡的叙事中埋下线索,读者总是会读到某处恍然间领悟,并发出“哦!怪不得……”这样的感慨。
  而我们的通俗小说的悬念设置除了有固定的模式外,还常常会经不起推敲,比如《天龙八部》,事先隐藏小说的节点——雁门关外的那一场伏击,萧峰和中原武林的所有恩怨,以及小说的悬念都由此而生,情节高潮时,当玄慈临死前完整地交待了这一事件后,有的读者会像我一样,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衅,因为这个事情不附合人性逻辑,它不成立,凭什么一个德高望众的方丈听说有人来偷东西,就像毛头小伙子一样冲动,不远千里,组织一帮人伏击,先动手杀了萧峰“不会武功的娘”。
  其实,把想像力放在宋朝、放在古代的猴子身上,应该还有空间把小说写得更好的。因为那些年代大家都没经历过。而用当代生活写出想像力,把当下的生活材料、甚至包括小说中的性爱描写也处理得很“神”,很魔幻,就不太容易了。而这,正是西方的尼尔·盖曼们给予我们的启示。
  但愿这样的小说多多益善。
 
 

 
第一部 影子
第一章
   你问我们国家的疆界,先生?这个嘛,先生,在北部,我们紧靠着北极光;在东部,我们紧靠着东升的朝阳;在南部,我们紧靠着昼夜平分点;而在西部,我们紧靠着最终审判日。
  ——摘自:《美国人乔·米勒的笑话书》
  影子在监狱里服满了他的三年刑期。他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总挂着一副“别来惹我”的表情。所以,他在牢里遇到的最大麻烦,就是如何消磨时间。他花了不少时间健身,保持体形,还自学用硬币变戏法,除此之外就是不停地思念他心爱的妻子。
  在影子看来,被关在监狱里最大的好处,也许是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他产生了一种真正的解脱之感。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他再也不必为有人要抓他而担心,因为他已经被抓住了;他再也不必为明天将发生什么事而恐惧,因为明天肯定过得和昨天一模一样。
  至于你究竟干没干给你判罪的事,这倒不打紧,影子想。以他的经验,监狱里遇见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因为某些事愤愤不平。全是老一套:执法机构弄错了,他们说你做了什么事,其实你没做;或者你干的事和他们说的不太一样。但是,真正重要的只有一点:他们抓到你了。
  进来的最初几天,他就发现了这一点。那时候,从监狱本身到牢里的饭菜,对他来说,一切都是全新的。尽管因为失去自由而无比痛苦,全身上下流淌着恐惧,他仍然有一种得到解脱的轻松感。
  影子尽力别说得太多。但到了第二年年中的时候,他还是对他的同室狱友洛基·莱斯密斯提到了这种解脱之感。
  洛基是一个来自明尼苏达州的骗子,他咧开带着伤疤的嘴,露出笑容。“没错,”他说,“你说得对。如果被判了死刑,解脱得就更彻底了。那时你就会想起那类笑话,比如,绞索套住脖子的时候,那些家伙为什么总是拼命踢来踢去,恨不得把鞋子踢掉?因为他们的朋友总说他们会穿着鞋子送命。”
  “这算什么笑话?”影子问。
  “当然是了,关于绞刑架的笑话才是最棒的笑话。”
  “这个州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处死犯人的?”影子问。
  “见鬼,我怎么知道?”莱斯密斯一头橙金色的头发剃得短短的,短得可以看见头骨的轮廓。“告诉你吧,只要停止吊死犯人,这个国家就离完蛋不远了。没有绞刑架带来的恐惧,就没有绞刑架带来的公正。”
  影子耸耸肩,他可看不出死刑有什么浪漫的地方。
  只要没判死刑,他想,监狱就只是生活的暂时中止。这么说有两个原因;第一,在这里,生活不是前进,而是向下爬行。够你爬一气的,你就爬着活下去吧。第二,只要你在里头撑住不垮掉,他们总有一天会放你出去的。
  服刑最初的日子里,未来的自由生活对影子来说实在太遥远,根本无法聚焦、想象。后来,自由慢慢变成来自远方的一束希望之光。他学会了一招,每当遇到什么狗屁恶心事时(监狱里总少不了这种事),他就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总有一天,那道通向自由的充满魔力的大门将在他面前敞开,让他通过。他在自己的北美鸣禽日历(监狱商店只卖这种日历)上一天天划掉度过的日子,完全不注意日出日落。他从监狱图书馆的废书堆里翻出一本书,跟着上面教的自学用硬币变戏法。他还在心里列了个清单,排列出出狱后打算做的事。
  随着时间推移,影子的清单越来越短。两年之后,他的清单缩减到只剩下三项内容。
  首先,他要好好洗上一个热水澡。一个真正的、长时间的、在浴盆中彻底浸泡的泡泡浴。洗澡的时候也许还要读上一份报纸,也许什么都不做。有时候他想象用某一种方式洗这个澡,过几天又换了另一种方式。
  然后,他要把自己全身擦干净,穿上一件浴袍,也许还要穿上一双拖鞋。穿拖鞋这个想法他很喜欢。如果他抽烟的话,这个时候就要点上一支雪茄,可惜他从不抽烟。他会轻轻抱起妻子。(“狗狗,”她会假装害怕地尖叫,其实心里很高兴,“你干什么呀?”)他会把她带进卧室,关上房门不出来,饿了的话打电话订比萨饼吃。
  最后,几天之后,和劳拉从卧室里出来之后,他会低下脑袋,老老实实做人,耐着性子,老老实实过日子,在他的余生里永远远离任何麻烦。
  “然后你就会快快乐乐的?”洛基·莱斯密斯问。那天他们正在监狱工厂里做事,组装庭院里用的自动喂鸟器。这份工作只比给信封贴邮票有意思一点点。
  “没有人会真正感到快乐,”影子回答说,“只有死亡才能带来永恒的快乐。”
  “希罗多德。”洛基说,“嘿,你开始学聪明了。”
  “他妈的谁是希罗多德?”埃斯曼插嘴问。他负责把喂鸟器的两片外壳拼装在一起,递给影子,影子则负责替它拧紧螺丝。
  “一个死了的希腊人。”影子回答说。
  “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希腊人,”埃斯曼说,“她们全家吃的都是狗屎。你绝对不会相信的。比如包在叶子里的米饭,诸如此类的玩意儿。”
  埃斯曼的身材和形状像一台可乐机,长着一双蓝眼睛和淡得近乎白色的金发。有个家伙在酒吧里趁他女朋友跳舞的时候摸了她一把,结果他把那家伙打得屁滚尿流。那家伙的朋友叫了警察,逮捕了埃斯曼,查了查他的案底,发现埃斯曼十八个月前违反了假释条例。
  “我能怎么办?”埃斯曼曾经满肚子委屈地向影子完完整整讲述了这个悲伤的故事,“我警告过他,说她是我的女朋友。难道我非得忍受那种侮辱不可吗?我是说,他的臭爪子几乎把她全身上下都摸遍了。”
  影子当时只回答他说:“应该怎么办,这是你自个儿的事。”然后就走开了。他早就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监狱,你只管好自己的事,别人的事不要乱掺和。
  低下脑袋,忍耐着熬日子。管好自己的事。
  几个月前,洛基·莱斯密斯借给影子一本破旧的简装本的希罗多德的《历史》。“这个一点也不闷,简直太酷了。”影子说自己从来不看书时,他坚持对他说,“先看几页,再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它棒极了。”
  影子做了个无奈的鬼脸,但他确实开始看那本书,而且发现他竟然违背了自己的意愿,被那本书给迷住了。
  “希腊人,”埃斯曼一脸厌恶的表情,接着说,“他们做的跟说的完全是两码事。我要跟我女友换个方式亲热一下,她竟然发起脾气来,几乎抠出我的眼珠子。”
  某天,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莱斯密斯突然被转到另外一个监狱去了。他那本希罗多德的书留给了影子,书页中间还夹藏着一枚五美分的镍币。在监狱里,私存硬币是违法的。你可以用石头磨尖硬币,打斗时划开对手的脸。影子并不想要一件武器,但他想给自己这双手找点事做。
  影子并不迷信,他从不相信自己没有亲眼看到的东西。但在服刑快要期满的最后几周里,他的的确确地感觉到,灾难的阴影正在监狱上空盘旋。和那次抢劫前几天他的预感一模一样。他的胃部深处觉得空落落的,他安慰自己说,只不过是对于即将回到外面世界的担忧和恐惧罢了。但他说不准。跟平时相比,他似乎患了妄想狂,而在监狱,大家平时已经够妄想狂的了,这是生存必须的技能之一。影子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阴郁。他发现自己开始注意看守的肢体语言,关心其他狱友的举止,一门心思想找出即将发生什么糟糕事的线索。他确信,有什么事情真的就要发生了。
  即将获释前的一个月,影子坐在一间冰冷的办公室内,面对一个身材矮小、前额长着一个酒红色胎记的男人。两人座位的中间隔着一张办公桌,男人的面前摊开影子的档案。他手中拿着一支圆珠笔,笔的上端被牙齿啃得惨不忍睹。
  “冷吗,影子?”
  “有点冷。”影子回答说。
  那人耸耸肩。“这就是体制的问题。到12月1日才能开暖气,3月1日就必须关掉。真搞不懂这种制度。”他的食指在纸上划来划去,然后指着档案左边的一处记录。“你今年32岁?”
  “是的,先生。”
  “你看起来很年轻。”
  “简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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