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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2007[1].3-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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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们多阳光啊,看着就心里舒服。 
  一个国际漫游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涂森林没接,回了条短信。对方很执著,再挂两次,涂森林接了,却是市里机关党委的一位副书记。该副书记说知道涂森林在国外,因为事情比较急,非通话不可。他询问涂森林什么时候从俄罗斯返回?能不能提前结束行程,先回来?是市里一位主管领导的意思。“七一”快到了,档案局支部有望评为先进支部,领导要亲自到档案局搞一次调研,就等着涂森林。 
  涂森林说谢谢关心。很高兴领导看中,他会想办法尽快返回。团组的日程安排比较紧,来去航班都早经预定,不知能否调整。他会赶紧联系清楚,如果能够调整,他会争取提前结束行程,立刻往回赶。 
  “事情很急,领导时间排不过来,不能耽误了。”电话那头强调。 
  “我明白,放心。”涂森林道。 
  涂森林收起电话。他心明如镜:这电话不对。电话里提到的事情很重要,却没重要到需要直接通话,验明正身,让一个出国在外的人赶紧回去的程度。提出这个要求肯定另有原因,此时此刻还会有什么这般严重?只会是于肇其案。 
  估计这个案子已经突破,小于把能说的都说出来了。接下来轮到涂森林了。估计那边那些办案人员肯定都大吃一惊:怎么是涂森林?他哪里得知的消息?难道档案楼里的老鼠成精了,学会了偷听和传递情报? 
  现在唯涂森林是问,可他竟然一家伙跑那么远,去了俄罗斯。得让他赶快回来,搞清情况,案子才能接着办下去。但是不能用电话追问,也不能把传唤的真实原因告诉涂森林,毕竟人在国外,不在有效管理范围内,得防止意外,别叫跑了。 
  涂森林当即关闭手机,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直接电信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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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涂森林在县里工作,有一天开会上主席台,跟时任县长的赵纪座位相邻。赵纪问了他一个问题:“阳光是个啥?”涂森林自嘲,说让赵县长一追问不禁口吃,阳光是个啥他还真是说不清楚。后来涂森林为“阳光是个啥”付出了沉重代价,他成了前县委书记、腐败分子汪涛的同案,受到严厉审查,灰溜溜离开岗位。该结局几乎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涂森林从来不是所谓“汪涛的人”,要说县长赵纪对涂森林感觉不好,书记汪涛肯定更为不好。涂森林到县里任职后,与汪涛除工作来往,几乎没有个人关系。汪涛对涂森林相当猜忌,因为涂森林似乎有意与他保持距离。涂森林不能挨紧一点,投靠一些,成不了所谓自己人,至少混个还可以吗?以涂森林的阅历和处世能力,那不算难事,但是他没有。为什么?让涂森林自己说,还是“阳光是个啥”,他不愿意。汪涛的许多作为,包括其霸道、用人和谋私,让涂森林心里颇不屑。所以汪涛犯案,被查办为腐败分子,最不可能陪办的应当是涂森林。稍微知道一点情况的人都这么认为,谁知道栽进去的还就有他。 
  汪涛案是从查究其为父治丧始发的。汪涛是外地人,家在省城近郊乡下,父亲是个乡镇干部,退休后一直居住在老家乡村。汪父因患癌症在省城大医院住院近半年,而后不治身亡。汪涛在老家乡下为父亲举丧,书记家中此类大事,全县各级干部不免关心,大家口口相传,结伴前去吊唁,沉痛哀悼,衷心慰问,自然不能空手。那些天人多,车来车往,至汪家村道数日堵塞。汪涛事发后,上级彻查当时情况,竟有一副乡长一次送上红包十万元以示哀悼之沉痛,不久该干部于汪手上提任乡长。 
  涂森林居然也有一份,被记录在案,数目小了一点,五千元。涂森林并未参加汪父的葬礼,对汪宅道路堵塞亦无贡献,因为当时县领导们碰头研究,派了另一位领导代表县各套班子前去吊唁,其他人不多操心,该干吗干吗,坚守工作岗位。虽有如此决定,当时仍有不少县领导用各种名目往省城跑,亲自前往悼念,当然都是与汪涛走得近的。涂森林不在其列,没上门,但是他送了钱。涂森林本人供认不讳。 
  他说这笔钱情况不同,与死人和葬礼无关。 
  他怎么回事呢?有些缘由。 
  那时省里开农村工作会,涂森林在班子里管农业,这事归他。省里会议布置了一件事,比较复杂,时间要求很紧,必须回县后立刻传达研究,确定意见。涂森林不敢怠慢,不待回县,即于省城打汪涛的手机,报告情况,请他确定时间研定。 
   

2007…3…24 17:27:52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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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涛很烦,说先看着办吧,这些天没时间。 
  涂森林说恐怕不行。书记不发话,这事其他人拍不了板。 
  汪涛说等两天吧。他不在县里,也在省城。情况不太好,老父亲看来是不行了。 
  涂森林放下电话后踌躇许久,最后决定上医院看看。汪涛的老父亲重病,在省城住院,涂森林有所耳闻。因为汪涛从不跟他说起,涂森林也就“佯装不知”。但是此刻不一样,不知道就算了,告诉你了你还能再“佯装不知”?不说汪涛是一把手,管着他,就算一般同僚,家中有这种麻烦,不去关心一下,也有悖人之常情。 
  涂森林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他带了一个人,是跟他一起到省城开会的县农办一位副主任。涂森林让他先了解一下情况,打听书记的父亲住在哪家医院几号病房。县农办副主任年纪轻,会办事,悄悄几个电话,搞明白了。年轻人操办了一个果篮,拎于手中,坐着车跟着涂森林去了医院。涂森林特地拖了点时间,到医院已是晚间十点半,不是通常探视病人合适时段,比较不会跟个谁谁在病房内外邂逅,彼此还得哈哈。他们在医院没见着汪涛,有汪涛的亲属在病房看护,病人浑身插着管子,已在昏迷中。 
  农办副主任对汪涛家人介绍涂森林,说涂副书记来看看老人家。汪涛家人拿出一个本子,让来客写上名字,该本子厚厚的已经写了大半本。农办副主任写完名字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说:“涂书记一点小心意。” 
  五千元因此记录在案。事后涂森林责怪该副主任,问他为什么擅自主张,没先请示一句?那人很委屈,说这是规矩啊,都这样。 
  涂森林不说话了。回到县里他即拿了五千元给该副主任。那人哪里敢要,死活不拿,至涂森林发火才带走。 
  后来事发,涂森林说,那天晚上在医院里实在没办法,他不能把红包从病人亲属的手里再抓回来。事后他也不能严斥农办副主任,因为涉及县委书记,不是一般人物。涂森林承认自己还心存想法,猜测汪涛可能会将各单位、个人奉送的款项一一退还,不是都有记录吗?意外付出的这五千元尚有回收可能。哪想人家照单尽纳,根本没那个意思。县农办副主任对该款项亦一五一十做了交代,与涂森林提供的细节没有出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涂森林探望病人,给红包,不管是否情愿,毕竟花的是自己的钱,绝对不是假公济私,侵占国有财产,挥霍公款。这还有问题? 
  赵纪说有,涂森林这些钱交到谁的手里?腐败分子,擅长进行权钱交易的汪涛。以往涂森林笑容满面,不偏不倚,貌似正派,给人的是一种假象,他在暗地里自有作为。他的“阳光”是个啥?现在清楚了。 
  那段时间里,县里两位主管闹矛盾,有传说汪涛强烈要求上级把赵纪调离本县。要是此计得逞,赵纪走了,县长位子不就空下来了吗?旁的人不就有机会了吗?对赵纪的继任者,汪涛会有相当的发言权,涂森林需要这个发言权,他想当下一任县长,这五千块钱就是证据。这只是开始,所谓“投石问路”,石块投过了,路问清楚了,接下来免不了就是银块和金块。涂森林“一点小心意”的含义尽在于此。 
  赵纪很记仇。涂森林送给汪涛的那笔钱是农办副主任交出去的,后者已供称事前未请示,非涂森林授意,赵纪不相信,不予采纳。如果真是这样,涂森林为什么不当场制止?事后涂森林为什么还要自掏腰包补上贿款?涂森林辩解说自己没办法,当时那种情况,只好认账。赵纪认为这纯属事后自我洗刷。要是汪涛不出事,涂森林会这么说吗?他再怎么说,无法改变自己给汪涛送钱的事实。对涂森林还得彻查,除了已知的这一笔,会不会还有其他尚未记录在案的买官之款? 
  涂森林因此陷入麻烦,曾数度被办案人员请去了解情况,就自己与汪涛的关系和金钱往来做出交代和解释。外界不断风传他“进去了,进去了”。也算涂森林活该,汪涛倒台后,查出本县大小近百名干部以这样那样方式送过钱,其中涂森林的这笔款子最小,但是他的官衔最大,毕竟书记县长之下差不多就数副书记了。因此各有关材料均以涂森林为主要代表:“涉嫌送贿买官的有该县县委副书记涂森林以下近百名干部。”汪涛案为当时省内一大官员腐败案,上级领导非常重视,不断有重要批示自上传下,责令严查严处,胆敢卖官者绝不轻饶,胆敢买官者也绝不轻处。上有领导千钧批示,下有赵纪不依不饶,涂森林置身其间,真是如火如荼。 
  那时柯德海拉了涂森林一把。柯德海对涂森林的为人秉性最清楚。涂森林是否想进步,当得大点,例如干个涂县长?不能说绝对没想过。盼得重用,勇挑重担,涂森林不能免俗。但是为了这个不择手段,他不会,他不是那种人。涂森林接受调查后,屡次向上级申诉反映,柯德海让他沉住气,要禁得起。他自己遍寻领导,帮助递送涂森林的申诉,反映情况。有关方面经多方调查,未发现涂森林有更多问题,柯德海即找领导建议让涂森林离开。他说涂森林表面笑眯眯很随和,为人却比较清高,跟谁都隔点距离,但是正派,能力强。有问题应当查,没有进一步的问题,最好让他走,不要再留在县里。涂森林是从政府办出去的,这人材料拿得起来,协调能力也强,可以让他回来,还当副主任。 
  这行吗?谁说涂森林没问题?五千块钱记录在案,有上级领导批示查办。但是除此之外暂无他事,所以可以斟酌。这一斟酌最可能遇到的障碍是县里,赵纪,如果赵纪立意揪住不放,市领导很难下决心。柯德海想了一个办法,打电话把于肇其找来,这会儿用得上这一套车。此刻于肇其已经提任副县长,开始大红大紫。 
  “现在你帮得上忙。”柯德海说,“赵纪最信任你,你可以说话。” 
  于肇其说他曾多次为涂森林解释,说涂森林确实不是汪涛那一路人。但是赵纪不听,反责怪于肇其不成熟,为人情所惑。 
  “再去说。”柯德海说,“没忘当年吧?咱们一起工作,他对你最好。” 
  于肇其还念旧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找赵纪,又被赵纪狠训一番。于肇其没放弃,说自己实在是心里不安,说得很冲动,至声泪俱下。 
  末了市里做出决定,涂森林调市档案局工作。领导考虑不能让他回政府办,因为毕竟有点事,安排到要害部门不合适。时档案局恰急需领导。该局老局长突发心肌梗死,送医院一住半年,奄奄一息,无法工作。该局有一女副局长,是专业人员,年轻,没有行政能力,主持半年,弄得个档案大楼乱七八糟,上班时间干部溜得一个不剩,唯老鼠满走廊跑。所以得赶紧找一个人去管事,涂森林正合适。市档案局与档案馆是一套机构两块牌子,二级局,副处建制,涂森林本可平调当局长,但是人家老局长还躺在医院,活着,没死,不好立刻免掉,就让涂森林任副局长,主持工作,保留原待遇。正常情况下,一个县委副书记哪能这样安排,恰涂森林情况不太正常,五千块钱摆在那里,安排低些,也算对其所犯错误的一种处理,对上级领导有个交代。 
  涂森林到档案局报到后,于肇其悄悄从县里到市里,找个僻静饭馆,把柯德海和涂森林一起请来,三位旧日同事一起吃了顿饭。不是什么“苟富贵,无相忘”,主要是慰问性质。时涂森林境遇不佳,柯德海于肇其在席间频频劝慰,要涂森林宽心,来日方长。涂森林笑笑,说没事,他过得去。人都有弱点,他也有,有些事免不了就要碰上,活该。经过这么一场,体会很深刻。 
  “一言以蔽之,阳光就是阳光,不是个啥。”他说。 
  涂森林在市档案局主事半年,老局长去世,涂森林被任命为局长。那段时间里涂森林想方设法上下争取经费,改造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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