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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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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总接不好,却又不敢拒绝太守的要求,只得回去通知枝山。枝山大喜道:“好极好极,
非但二百金稳取荆州,而且还有一顿酒吃。”立时坐轿去到本府衙门,拜谒这位何晋贤太守。
相见之下,自有一番寒喧。何太守便请他到花厅上去挥毫,仆人们早把画幅摊放在案上,砚
磨得墨浓,二百两纹银白皑皑的堆放在旁。枝山提笔在手,濡一濡墨汁,略不思索,便接写
在四句下面道:
  任凭你南北东西,千丝万缕,总系不得郎舟住。
  这边啼鹧鸪,那边唤杜字,一声声行不得也哥哥,一声声不如归去。
  枝山题诗已毕,写了年月日,又写了“长洲枝指生祝允明”八字,喜得这位何太守拍案
叫好。只须加了这几句,开端四句“大柳树”便不觉其呆板了。才子之笔,果然比众不同。
有了这一首绝好的题画诗,还加著枝山的一笔狂草,足值纹银三百两,并不算得贵。除却找
送二百两纹银外,还办着筵宴款待枝山,开怀欢饮,订一重文字因缘。
  ……祝枝山在太守衙中题画,唐伯虎也在太师府中题画。祝枝山题画除却笔资以外,还
叨扰着何太守的盛筵。唐寅题画既没有笔资,而且险些儿捱着太夫人的一顿板子。编者用两
句“话分先后,书却平行”的套语,便可抛却杭州,补述东亭镇上华相府中的假书僮真解元
唐寅唐伯虎了。自从十月初旬,华鸿山二度往吴门去吃杜二小姐的喜酒。喜事过后,王少传
冯通政便约着华鸿山遨游东西洞庭,到处流连诗酒。忽忽已是半月有馀,惟有大媳妇杜月芳
先回东亭镇,伺候婆婆起居,不在话下。两位呆公子巴不得老生活迟几天回来,便可以多松
几天骨头。唐寅在书房中伴读,他的地位不上不下,成了一个卡人。若说他是上等人呢,他
和僮仆们称兄道弟,丫环们称姊道妹,明明是个下等人。若说是下等人呢,他又高据师位,
陪伴着公子读书,一切洒扫职役另有书僮执掌,他只研究些文墨,旁的事毫不关心,明明是
个上等人。不上不下,唤做卡人。华平、华吉、华庆都和他取笑,华平称他一声“卡兄弟”,
华吉、华庆称他一声“卡哥哥。”里面的春香、夏香、冬香口里不言,心窝里存了逐鹿中原
的心,不知将来谁有这福分。他们三个人都有自知之明,都知道不如秋香远甚。要是秋香也
在里面逐鹿,那么三个人只好退避三舍,争也徒然。现在秋香早有声明,太夫人也经许可,
情场角逐中退出了这位百胜将军。那么他们三人工力悉敌,当然要试一试“瑶光夺婿”的手
段。好在华老没有回府,三香的行动比较自由。金粟山房中,三香不时去探望,向唐寅暗送
秋波。谁知唐寅好色而不淫,他看中了秋香,旁的丫环都看不上他的眼,不过和他们敷衍一
会子罢了。这天,唐寅在书房中郁郁寡欢,书案上摊着一张素纸,准备写几幅窗心,以遣寂
寞。两个呆公子读书也读的倦了,大踱和二刁彼此取笑。大踱说不过二刁,便扯着一张字纸,
捏做一团,在砚池中染黑了,和核桃般大小,向二刁道一句:“照照法宝!”便向二刁的面
部上掷来,二刁把头一偏,这个黑纸团恰恰落在唐寅所摊的素纸上面,淋淋漓漓的沾染了一
大块。只因这一番沾染,便惹起了一场风浪。正是:
  因缘未遂鸳鸯梦,风浪偏生雕鸽图。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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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瞻庐《唐祝文周四杰传》
第四十回
点墨全无嘲笑呆公子
薄言往愬激怒老皇封


  大踱抛掷纸团,抛上了唐寅案头的素笺,赶紧摘去,已墨污了一大块,有浓有淡,淋淋
漓漓的不成个样子。二刁道:“老冲,好一张双料贡笺,被你弄污了。”大踱道:“不不妨,
误误笔,可可成苍蝇;误误墨,也也可成老鹰……”原来这时的呆公子胸中已灌输了相当之
文学。这误笔成蝇的故典是唐寅讲给他听的,他今天触景生情,也会运用这故典。唐寅听着,
点了点头儿,看这墨迹的形势,很可改造一只飞禽。他是深明六法的,对着这墨迹凝神了一
会子,觉得有几条墨痕很挺拔的,宛似雕翎。《埤雅》上说:“雕一名鹫,其翮可用为箭
羽。”不如绘了一只皂雕罢。想定主意,飕飕落笔。果然把这大墨迹改成了一只健翮凌空的
皂雕。呆公子见了拍手称美。又见旁边还有一个小墨迹,大踱道:“大大叔,索索性,再再
来一个。”二刁道:“半仙绘了一只大鸟、再绘一只小鸟。”唐寅趁着高兴,又绘了一支鸽
子。一雕一鸽,都有冲霄之状。大踱、二刁越看越起劲了,便要唐寅添绘人物。唐寅绘这一
雕一鸽的当儿,并没有什么讥笑之心,比及绘好以后,忽然想到事有凑巧:“这一对踱头恰
是一鸽一雕,华文格格不吐是个鸽,华武刁嘴欠舌是个雕。他教我添绘人物,我便绘了他们
兄弟俩罢。但是真绘其人,似觉欠妥。我便绘这快活神仙和合之像,却把他们的面目绘做和
合的面目,岂不是好?”想定主意,立把和合二仙绘得栩栩欲活。这种游戏画,现在各报馆
中颇觉风行,其名叫做插图,开此端者实始于唐伯虎之雕鸽图。所以唐伯虎不但是词苑名家,
也是插图祖师。呆公子问绘的是谁,唐寅告诉他们:“一是寒山,一是拾得。绘在一起,叫
做和合二仙。”大踱道:“这这个拾得的面孔,好好像二老官。”二刁道:“那个寒山的面
孔,好像老冲。”兄弟俩益发起劲了,又要唐寅题些诗词在上面。唐寅暗想横竖无事,开开
玩笑也好。便在上面写了四个字。写的格式如左:
  雕
  鸽
  图
  容
  这四个字是横写的,下面题着八句诗,每句一行,格式如左:
  寒山与拾得,
  胸无半点墨。
  一鸽复一雕,
  此意谁能识?
  问君何所长?
  不知与不识。
  秋去又冬来,
  香风动颜色。
  “雕鸽图容”四个字,分明是两位呆公子的写真图。还加着八句诗,借着寒山拾得,讥
讽呆公子不识、不知,胸无点墨。收处两句是唐寅自诉相思,不见秋香颜色。题完以后,呆
公子愈看愈爱,大踱向唐寅索取,二刁也向唐寅索取。一张图如何分给两人?况且又含着讥
讽之意,呆公子虽然莫名其妙,要是被他们的巧妻见了,看破机关,不免闯下一场大祸。唐
寅因此不肯把这幅图赠给呆公子,许他们每人另绘一幅。呆公子听了,“说着风,便扯篷。”
立逼着唐寅提笔就绘。论到唐寅的本领,挥洒几幅图,不算甚么一回事,偏是一时内急起来,
赶紧要去大解,叮瞩二位公子:“暂缓片刻作图,待我大解以后再来握笔。”说罢,急匆匆
进内书房,自去解手不提。也是唐寅合该有事,“一滴水恰恰落在油瓶里,”春香早不进书
房,迟不进书房,偏在唐寅解手的当儿进书房来送点心,恰见华文、华武同看着一张图,春
香忙问是谁画的。华文道:“大大叔画的。”华武道:“画的其是和合二仙,一个活像大老
半,一个活像我二老半。”春香赞不绝口道:“画的真好,画的真像,华安兄弟本领大!件
件皆会,般般都能。无怪相爷说他有翰林之学,太夫人说他有状元之才。现在太夫人正和二
娘娘在紫薇堂上闲谈,他们都喜看图的。大公子、二公子请用点心,待我去献给太夫人过目。
这一盆点心是华安兄弟的,他到那里去了?放在这里,待他到来请他用点心。说罢,正待返
身入内,唐寅在内书房听得清楚。这一急真非同小可,倘在平时早已赶将出来拦住春香,非
得抢回图幅不放他入内。但是现在正当尴尬的时侯,行将跳海的黄老老初出洞门,尚没有跃
入波心,只好坐在马桶上高喊着:“春香姊妹,快不要把图幅携入内堂!这是见不得太夫人
的。”春香道:“华安兄弟快不要客气,包在我身上,太夫人见了一定欢喜非凡的。”说罢,
早已返身走了。春香为什么这般起劲?只为春香眼光中的唐寅,已当做他们三个人的未来夫
婿。夫婿的才学愈多,自己的面子愈好。唐寅说的见不得太夫人,为着这幅游戏画不免惹祸
招殃。春香误会了,只道唐寅是个谦谦君子,不愿买弄才情。越是唐寅不愿卖弄才情,春香
越是要替他卖弄才情,但求太夫人称赞他的华安兄弟。春香面孔上立时便飞了金,急匆匆到
了里面,见过太夫人,献宝似的献上了这幅画图,尊一声:“太夫人,这幅画绘的多么好啊!
是华安兄弟绘的,只怕唐伯虎也绘不过他。”二娘娘听了暗暗好笑,唐寅便是他,他便是唐
寅;可笑这春香只知道华安,不知道唐寅。太夫人见了和合二仙,便道:“阿弥陀佛,原来
是寒山、拾得二菩萨,听说他们是文殊普贤菩萨的化身。”说时,仔细看了看面孔,便道:
“二贤哉你来赏鉴赏鉴这幅画,好不奇怪!寒山貌以大郎,拾得貌似二郎。”二娘娘凑头过
去,看这面孔果然绘得很像,又读了上面的题咏,不禁咬咬银牙,唤一声:“岂有此理!”
太夫人道:“二贤哉因何动怒?”二娘娘站起说道:“启禀婆婆,华安这小厮简直是个忘恩
负义之徒,轻薄刁嚣之辈,公公、婆婆青眼相看,教他在书房中伴读,有何亏待于他?不该
借着图画毁谤小主。甚么胸无点墨,甚至不识不知,这些话岂是奴才说的?况且上面绘的飞
禽,尤其胆大妄为!一鸽一雕都有用意,鸽者格格不吐,雕者刁嘴欠舌。明明欺着小主人忠
厚,才敢舞弄他的笔头轻薄。”说时,把小小金莲跺了一下,表示他的心头愤恨。那时四香
听了,个个奇怪。秋香眼快,早已把题咏看个明白。暗想这一番魇子合该倒灶了,鬼使神差,
教他闯下这场祸来。这一顿板子万万躲避不得。三香不但奇怪,且都失色。尤其是春香,默
默的把已死的爹娘咒个不住,咒他们坠入十八层地狱,咒他们永远不得转世为人。为什么咒
及已死的爹娘呢?怨他们不教女儿读书识字,要是自己读过书,识过字,无论如何不肯把这
幅惹祸招殃的图画携入中门,教华安兄弟担当戏弄小主的罪名。……太夫人眼目昏花,看不
清题画的小字,自有秋香帮着他看。看过了“雕鸽图容”四字,又把下面一首诗念给太夫人
听。太夫人不禁大怒道:“可恶的奴才,竟敢恩将仇报!老相公怜他孤苦,提拔他伴读书房。
谁料他仗着自己略有才情,竟敢把小主这般戏弄。我不把他重重责打,怎泄我胸头之怒!春
香,快去唤这奴才进来见我。”春香奉命而去,心如刀割。暗想:“我不该多事,害了华安
兄弟。要是太夫人真个把他责打,我只好伏地跪求,拚着磕破了头皮,他老人家是很慈悲的,
惟有这苦肉计救得华安兄弟。”他一路走一路寻思,竟向书房中去唤这惹祸招殃的华安兄弟。
再说唐寅大解已毕,洗手出房,连连的唤着这便怎么好?“唉!春香害了我也。”大踱、二
刁唤他吃点心,他也不吃,只是唉声叹气。忽听得春香惨着声儿进书房传唤华安兄弟,唐寅
道:“事发了,姊姊害得我好苦也。”春香道:“华安兄弟,都是我不好,累你吃惊。但是
你不用惊慌,太夫人传唤你进去,你会得声辩尽管声辩,他老人家是棉花耳朵风车心,只须
你辩得有理,‘一丈水,退八尺’,包你无事。要是太夫人真个要责打你,有你姐姐代你哀
求,拚把头皮磕破总不使你华安兄弟吃亏。”两个踱头莫名其妙,都问春香为什么妈妈发怒。
春香怎有工夫告诉他们?只连连的安慰那心爱的华安兄弟。唐寅道:“姐姐暂待片晌,容小
弟想一个声辩的方法。”当下在金粟山房中打了一个转,忽的擦着鼻子,微咳一声,连唤着:
“好了好了,已有了声辩的方法!太夫人使要责打我也打不成了。”春香莫名其妙,便领着
唐寅直达中门。管家婆已知道书僮闯下了祸殃,太夫人在里面发怒,很替乾儿子捏一把汗,
叫他见了太夫人须得服罪,休要触怒了老皇封。唐寅点头称是。进了中门,又遇见了石榴,
愁眉泪眼的问道:“华安兄弟怎么好?你也忒煞胆大了!”唐寅道:“姐姐不用惊慌,小弟
自会声辩。”春香把唐寅领到紫薇堂的庭中,叫他暂时小立。自己揭帘入门,禀告老皇封说:
“华安兄弟进来请罪了,伏乞太夫人大度宽容,饶恕他这一遭。”太夫人道:“不干你事!
唤这狗才进来见我。”春香唤道:“华安兄弟,太夫人传你进见。”唐寅应了一声,揭帘入
内,伏地请罪。太夫人喝道:“想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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