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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唐祝文周四杰传 作者:程瞻庐-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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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秀才没有替解元执鞭,解元反而要向秀才磕头,断断没有此理!好在书房划分内外两间,
他便躲入内书房,在门缝里偷窥动静,再作计较。他才把身子藏好,但听得一阵步履声,两
个呆公子早已随着王本立老夫子走人书房 。唐寅在门缝中瞧了一眼摇摇头儿,觉得这位先
生面貌陈腐,衣巾质朴 。还加着鹅行鸭步,酸气可掬 。料想:”不是个漂亮朋友,我和他
住在一房,却是苦了我也 。“正是:
  绝顶聪明偏作仆,可憎面目竟称师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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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瞻庐《唐祝文周四杰传》
第二十四回
重科名门墙粘捷报
闹意见书馆记深仇


  这位太仓老夫子王本立先生,别字道生,和华鸿山幼年同学,感情很好 。当时家塾里
面,所有同学少年,差不多在十人以外,若论好学不倦只有本立和鸿山两人。所以全塾学生
的功课也只有本立和鸿山两人工力悉敌 。塾师道:“王华两生可称一时瑜亮,将来都是国
家大器 。生徒们须得看做榜样才是好呢?”本立在十二岁上早考取了一名秀才,幼童入学,
唤起才名 。其时华鸿山年龄稍长,还是一个童生,家塾先生的眼光随着科举上下便道:
“王华二生一般都是可畏后生 。不过稍有区别,王本立是龙华鸿山是虎,一旦风云际会,
预料本立的功名还在鸿山之上咧!”自经塾师品评以后王龙、华虎传播四方 。但是过了两
年,鸿山也考中了头名秀才唤做泮元 。王本立依旧是一个秀才,并无寸进 。科举时代的人
物,考得功名一定要遣发报子,到师友亲族人家鸣锣报喜 。那时一棒锣声敲到先生的家塾
门外,墙上高贴着朱红报单,有“贵府受业门人华鸿山,考取锡庠第一名泮元”字样 。这
报单便贴在王本立的旧报单旁边,相映之下,王本立的报单已黯黯地不生光彩了 。自有生
徒们向塾师询问道:“华虎的本领并不弱于王龙,先生,你道如何?”塾师点头道:“王本
立是龙华鸿山也是龙明年乡场这两条龙总须破壁而去 。”待到来年乡试,华鸿山中式举人,
王本立依旧是个秀才 。那时一棒锣声又敲到先生的家塾门外,墙上高贴着鹅黄报单,有
“贵府受业门人华鸿山中式南直隶乡试第三十六名举人”字样,这报单便贴在去年的泮元报
单旁边,那泮元报单兀自颜色鲜明 。不比王本立的报单已破碎的和枯叶一般了 。又有生徒
们向塾师询问道:“华龙的本领端的胜过了王龙,先生,你道如何?”先生点头道:“华鸿
山是一条龙,王本立只是一只虎 。一般都有风云际会的希望,不过王虎比着华龙略差一些
儿罢了 。”
  又到了来年,华鸿山连捷进士,钦点翰英 。王本立依旧是一个秀才,那时一捧锣声。
又敲到先生家塾门外,墙上高贴着泥金报单有“贵府受业门人华鸿山 。会试中式第一十八
名进士,殿试二甲朝考一等,钦点翰林院庶吉士”字样。
  这报单便贴在去年举人报单旁边,真叫做三报连捷 。朱红、鹅黄、泥金三色报单骈肩
的贴着。再看王本立的破碎报单,早经顽童们扯个一乾一净,不留痕迹。 又有生徒们向塾
师询问道:“华龙和王虎相去太远了 。一个是太史公 。一个是穷措大 。先生,你道如
何?”塾师点了点头道:“我说华鸿山是龙确是一条嘘气成云的神龙,我说王本立是虎,谁
料他画虎不成反而类狗?因此相差得太远了 。”
  这个消息传出去,华龙、王狗传播四方,华鸿山本来是虎,一变而为龙;王本立本来是
龙,一降而为虎,再降而为狗 。科举时代的世态炎凉都跟着一纸金榜为转移,榜上有名的,
“黄狗出角变麒麟”,榜上无名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人情世故大抵如斯 。这位塾师
既跳不出炎凉环境 。当然有这般高下不定、褒贬无常的品评了 。后来华鸿山官运亨通,隆
隆日上 。王本立呢,“苏秦仍是旧苏泰,”一领青衿到老没有长进 。可惜这时塾师已去世
了,要是活在世上,再有人向他询问,他一定把王本立贬之又贬 。不但华龙、王狗相差很
远,一定要有人向他询问他一定把王狗贬做王鳅、王鳖、王虫、王以一路的贬将下去贬个不
休呢!
  闲话少叙,且说华鸿山盼子成名很为恳切,连延着几位西宾,两个儿子读了多年的书,
依旧是一块不可雕琢的顽石 。鸿山才想到幼年同学的王本立秀才学问优长,又教了三十馀
年的书,经验上更是丰富,便即写信到太仓,意欲延聘这位老夫子到相府中充当教读,谁料
王本立为着两个儿子都已成立了,家中供养,甘旨不缺,情愿休养在家,不愿再作冯妇,便
把这层意思回覆了鸿山 。他越是不肯就,鸿山越要他就,磋商了多次,书来信去,还没有
具体的办法,直到华鸿山亲赴太仓登门奉请,王本立却不过老友的情,才接受了他的聘金 。
到馆以来忽忽三年,只为他是主人翁的总角之交,华文,华武稍有失礼,他便要告知鸿山家
法处治,还得在先生面前叩头赔罪 。所以两个踱头对于这位王本立先生略存几分忌惮 ,不
比旁的先生,猫鼠同眠,毫无一些畏惧之心 。华文、华武接过先生以后,一个唤着“生”,
一个唤着“天打”,虽是踱头,倒也会几句客套 。大踱道:“生,你你好了,没没有呜呼
哀哉,伏伏惟……飨 。”二刁道:“天打好了,其(如)果天打再不来,我们学生的就要
心表三年了 。“大踱道:”不不错,如如果生再不到馆,我我们学子要要相向而哭,皆
皆……声 。“王本立皱了皱眉头道:”半月不见顽钝依然,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踏着八
宇步摇摇摆摆直入金粟山房。万不料有人在门缝中偷窥 。王本立进了书房,第一桩要事使
是要向至圣先师神位前行礼,他把秀才巾一整,把一柄折扇双手捧着算做捧笏当胸,跪将下
去,尊一声”至圣先师高高在上,弟子王本立诚惶诚恐,顿首稽首,伏惟先圣德参天地,道
冠古今……“以下还有喃喃呐呐许多话,只为愈说愈轻,躲在后房的唐伯虎听不清楚 。但
是见这迂阔模样,几乎惹得他失声大笑 。王本立跪拜完毕,然后在师坐中坐定,先把书房
中浏览一下,但见一一布置整洁,不染纤尘,不禁暗暗纳罕 。 再向座右的书架中看时,见
插架书籍整齐画一,有套的归套,有板的夹板,书根上的记号也有”元亨利贞“分四卷的,
也有”礼乐射御书数“分六卷的,也有”金石丝竹鲍土草木“分八卷的—一按照次序,绝不
紊乱 。最奇怪的一幢幢堆叠的书籍,经、史、子集分作四幢堆叠,可见承值书房的是个内
行断不是寻常书僮所能了解 。他一壁看一壁口称着”奇啊!奇啊!“两个踱头窃窃私议,
二刁道:”老冲,你听见么?‘骑啊骑呀’骑什么?“大踱道:”阿阿二,尧舜骑病猪 。

  二刁道:“天打不其(是)尧舜 。”大踱道:“生要骑骑马 。”二刁道:“照照啊,
天打天,(先生先)屁股尖,骑在马上颠来颇,要吃豆腐其(自)家煎 。”
  王本立向着两人眨了一个白眼,他们便不罗唣了 。王本立道:“我问你们,谁在这里
承值书房?”大踱道:“他叫大叔 。”二刁道:“他叫半仙 。”王本立道:“胡说!究竟
是那一个?”大踱道:“生不要吓,这这个人本领大大的了不得,一会弹弹琴,二会焚焚
香。”王本立道:“这有什么希罕?焚香扫地乃书僮分内之事 。”二刁道:“他不但会焚
香,他的本领正多咧!三会对弈,喜(四)会做文章,五会吟几首风花雪月,六会弹一曲馀
音绕梁,”王本立摇头道:“料想是个无知小子,大言欺人 。”大踱道:“他他还有本领
咧!七七会绘几笔丹青,八八会奏一套笙笙篁。”二刁道:“还有两会,我来告诉天打罢,
九会皮(米)卜夭(先)知,十会窃玉偷香 。”王本立发嗔道:这是谁向你们说的?二刁
道:“ 这是新来的希(书)僮华安向我们说的。“王本立道:”尊大人为什么用这大胆狂
徒承值书房 。“大踱道:”老老生活说的,他他的本领胜胜你十倍“ 。二习道:”老生活
说的,新来希(书)僮华安可惜没有去下场,要其(是)去下场,一定和老生活这般的中了
秀才便中举人,中了举人便中进士,中了进士便点翰林,决不会和天打这般的到老只其(是)
一个穷秀才 。本其(是)王龙变了王虎,本其王虎变了王狗 。“王本立听了这几句戳心的
话,他一生肮脏正是牢骚的了不得,怎禁得饱受生徒们的嘲笑?明知鸿山老友断不会说这轻
薄的话,大概这新来的华安小厮定是个浮滑之徒,这许多话一定是两个踱头听着小厮的教唆,
沾染了他的油嘴滑舌,前来唐突先生 。当下把脸一沈道:”你们休得胡说!这书憧到那里
去了?我倒要见见怎样一个三头六臂的贵管家 。“大踱便向内书房喊道:”大大叔快快出
来,生要见见你三三头六六臂!“二刁道:”半仙,快来见见打“ 。唐寅在里面答—声:”
来也!“人没有出房清朗的声音早已直达外面宛 比登场的名角一般 。王本立听了益发惹气,
手将着颔下长须,只向内书房注目 。”呀“的一声门儿开放,走出一个清秀书僮,王本立
虽然冬烘头脑毕竟也看得出这僮儿一表非凡,要是没有听得两位高徒的吹牛论调,王本立对
于唐寅当然要起着怜才之意,决不会故意挫辱,以致给下不解之仇 。叵耐这时候王本立已
存了一个成见,料定这僮儿是个油滑之徒 。一个人有了成见,便可以轻移他的视觉,他觉
得这僮儿虽然清秀,但是清而带浮秀而带滑,一副轻佻之状早已无形流露,所以面目虽然端
正,仍不允做那低三下四之人 。唐寅既然露面,对于这位冬烘先生免不得要行个拜见之礼 。
但是解元向秀才屈膝他究竟不愿,不比拜倒在秋香的莲钩前面 。便是终日长跪,也觉荣幸
非常 。酸秀才的价值怎及得美人的裙下双钩?要是向他屈膝,岂非终身莫大之辱?他便想
出一个取巧之法,走到先生座前,拖长着声调,口称:“师爷在上,僮儿华安……”一味的
拖长着,只不说出“磕头”两个宇 。只须王本立道一句”管家少礼 。“他便答一句”遵师
爷吩咐 。“膝便不屈,头也不碰了 。巨耐王本立的成见太深,他和这个人没有成见时,一
样也是谦让不遑,所以他在相府中教授三年从不曾受过书僮拜见之礼 。书僮待要下拜,他
总是道一句”管家少礼“,惟有今天听得两个踱头替僮儿拼命吹牛竞说先生都不及他,”难
道这书僮封了王爵不成?名分现在,我今天偏要受他的磕头大礼!挫挫他的气焰 。“唐寅
只管引长着这口气,不把”磕头“两个字说出 。王本立只管将着长须向他呆看,明在那里
斗法:”看是你强过了我,还是我强过了你?!“
  唉,这时侯正当十六世纪的开端,封建时代的气味何等浓厚!师爷和僮仆虽然一样吃着
东家的饭,但是名分所在如隔云泥,无论唐寅怎样不愿意,无论解元不该向秀才下跪,但是
受了罗帽直身的束缚,没奈何也只得下跪了 。比及头儿着地,王本立才说一句:“管家少
礼” 。唐寅赶紧起立站在一傍面上大有悻悻之意。
  王本立瞧在眼中暗想:“小人不宜有才,小人有才便不免露出骄矜态度 。”
  当下喃喃的念着《论语》道:“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也已。”唐
寅接着说道:“如无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更不足观也已 。”王本立怔了一怔,
便问:“管家道的是谁?”唐寅也问:“师爷说的是谁?”王本立道:“我所说的是小有才
情仗势欺人的狂徒 。”唐寅道:“小人所说的是毫无才情 。庞然自大的匹夫 。”王本立
听了心中好生气闷转念一想:“且别管他,我是西宾,他是奴才 。我不和他谈学问,只把
他呼来喝去便是了 。”唐寅站在旁边暗自思量:“你要和我咬文嚼字,这便是班门弄斧 。
我不好当面骂你便借着文宇,骂得你抬头不起,也好一雪我的屈膝之辱 。”谁料王本立不
说什么,只道一句:“倒碗茶来 。”唐寅没奈何只得忍着气替他倒茶 。王本立道:“我多
天没有到馆了,你把我的被褥在园子里这一晾晾再者,这柄紫铜便壶你须洗的乾乾净净休得
留着旧杂之污,这是你的职务,须得牢牢记着 。”唐寅没奈何只得答应一个“是” 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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