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里科王子-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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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吉它……”纳塔莉竖起耳朵,小声说道:
“是那个来过米拉多尔别墅的意大利女歌手。”“啊!”他说,“这下子好了。
她和她的两个朋友是坐火车来的。”他走近橱窗。但是,一块红色的帘子遮住了视
线,他决定进去一趟;于是,他取下假领和领带,扔掉帽子,一手弄乱了头发。那
班歌手不认识他,他要利用这个好处进去看个明白,然后立即出来。
他打开门。沉重痛苦的女低音扑面而来。唱完歌,场上响起一片掌声,然后是
嘈杂的说话声,时不时传出吉它调整琴弦的声音。
其间,大概是哪个酒鬼撩动了红色的窗帘,一道灯光从中射了出来。纳塔莉弯
下腰,整个咖啡馆显现在她的面前,低矮,烟雾弥漫,大约有二十来个顾客围坐在
桌子旁。在这些人中间,她认不出有下午见过的男歌手。但是,在右边,她看见意
大利女歌手坐在一张长凳上,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德·艾伦—罗克男爵一边直愣愣
地望着她,一边和她说话。
此时此刻,纳塔莉才发现她原来长得不错,具有一种庸俗的肉感的美,当她露
出笑容的时候,通常十分阴沉的脸竟然会变得如此艳丽夺目。艾伦—罗克的话一定
很中听,因为她笑得愈来愈灿烂,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的手指轻轻地抚弄着吉它的琴弦。
艾伦—罗克向前俯身对着她,一脸贪婪凶狠的样子,他目不转睛,眼神之中充
满了一种威慑力。可以看出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的放矢,女歌手听得回肠荡气,
充分地领受着话语中阿谀奉承的魅力。
纳塔莉气得满脸通红,恼得浑身发抖。这明目张胆地勾引女人的场面,而且发
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个女人情迷意乱,这个男人热烈痴情,不管是真是假,对
一个二十分钟前还不认识的女人施出浑身解数,所有这一切都令纳塔莉惊讶不已。
突然,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傍晚的行为。自己同样不认识艾伦—罗克这个人,
不也是信任他,把他当成了最好最可靠的朋友么?她抛开一切,跟着他作了一次黑
夜中的旅行,而且目的很不明确。现在,她在小酒馆的窗外监视着他,愤怒得浑身
发抖。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她猛地从梦中醒来,一个她生活在无意识之中的梦,一个她突然觉得是最可怕
的恶梦。随着她渐渐控制住自己,心中对艾伦—罗克的仇恨也愈来愈强烈。她什么
都不想了,只想着如何摆脱奴役和屈辱。她最后看了一遍咖啡馆。意大利女人没有
起身,没有挪动位置,她仰起头,闭起眼睛,唱着一首旋律单调的慢歌。水手们安
静下来。文伦—罗克静静地听着……
纳塔莉走了。
咖啡馆门口停着几辆汽车。她坐上第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
“埃斯特来尔山……到特莱亚再往前两公里……米拉多尔别墅……我会给您指
路的。”这是一辆敞篷的出租车。夜晚的微风中飘着一丝馨香。纳塔莉大口大口地
呼吸,全身充满了清凉的感觉。然而,她的头脑里依旧是乱糟糟的一团。
各种各样的影像和感觉在里面翻滚撞击。恐惧,好奇,屈辱,骄傲,未曾体会
过的陶醉,莫名的愤慨……还没有一个男人在她心里造成如此强烈的震荡。
所有这一切产生出一种疯狂的愿望,就是逃跑,毫不迟延地逃跑,避免继续受
到伤害……
一、纳塔莉脱逃
马克西姆·迪蒂耶尔和仆人们是在晚上十一点钟回到别墅的。纳塔莉见到马克
西姆慌慌张张的样子,手里提着灯笼四处找她,口里喊着她的名字。
“嘿,怎么搞的?”他大声说道。“出什么事了?可急死我了!这个该死的男
爵……他抛下您就走了?”她推说累了,把自己关进房间,没有作任何解释。
第二天,亨理埃特和雅妮娜知道以后,情况还是这样。她没有和她们说话,同
样,昨晚发生的事情困扰着福尔维勒,他回到米拉多尔别墅,纳塔莉也没有怎么理
睬他。
“哦,纳塔莉,”他再三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您离开过一段时
间。您去哪儿了?他用武力强迫您走的吗?您怎么逃出来的?”她耸耸肩膀,回答
说她当时完全有随意行事的自由。“那好,纳塔莉,我,我要告诉您昨晚以来压在
我心里的想法,我为此改变行程回来了。我相信,这个假冒的男爵是强盗集团的成
员,而且是主要成员之一。什么失去记忆,荒唐的故事!为了引人注目罢了!但是,
请相信我,这个人行迹可疑,肯定和杰里科串通好了。马克西姆,您觉得怎么样?”
“当然!”他神气活现地回答说。“我当时装糊涂,就是要掩盖我的怀疑。这是一
个典型的不择手段的冒险家。我更怀疑那几个卖唱的。不错,这里面很有问题,在
这种情况下,我只好一走了之。我的能力就这么大。”第三天,当地的各家报纸登
出一条新闻,使米拉多尔别墅里更加人心惶惶,马克西姆大声朗读的这篇文章可以
概括整条新闻的内容。
奇哉,杰里科海盗集团内幕大曝光前天晚上,半夜一点钟光景,尼斯市两名骑
自行车的巡警离开老城堡海岬,突然听到海堤上有人争吵。他们循声而去,等他们
赶到那里,只见一个人倒在地上呻吟,另一个人,即行凶的男子逃跑了。两名警察
紧追不舍,那人跳上一条有多名水手、马达已经启动的小船。趁着夜色,小船驶离
海港后便失去了踪影。
至于伤者,在他两肩之间被人插了一刀,呼吸十分困难。送到附近的一家药房
以后,在警察的讯问下,他边喘边答,一句接着一句,仿佛迫不及待地要把他想说
的话一股脑儿他说出来似的。伤者在临终前嘀嘀咕咕地叙述,有人在旁乱糟糟地记
录。经过整理,整件事大致如下:
此人名叫阿赫迈德,土耳其人。五年前,由海盗杰里科的主要副手,一个叫波
尼法斯的科西嘉人介绍,他在士麦那上了海盗船。之后,他参加了强盗集团的全部
活动,并且积蓄了几个钱。人们见到杰里科的时候不多,他将命令传给波尼法斯副
官,海盗船上都这么称呼波尼法斯,通过摇控指挥各次行动。近来一段时间,事情
很不顺利。前天晚上,他们乘坐两艘小船直奔埃斯特来尔山下的一座别墅,那里住
着一个富有的外国女子。准备功夫做得缜密周到,大家都期待着丰厚的猎获。与往
常一样,波尼法斯副官先走一步,身边带着一个叫鲁道维克的伙计和一个意大利女
歌手,三个人都化装成卖唱艺人的模样。八点半钟发出突袭的信号。与此同时,别
墅的空地上突然烈火冲天,钟声大作。他们只好赶紧掉头,一起回到尼斯,相信波
尼法斯搭的是火车。阿赫迈德因为此次失败愤愤不平,大概是喝醉了的缘故,他来
到海堤等波尼法斯,指责他背信弃义,并且向他索取他应得的一份赃物。接着发生
了争吵、动手,最后演变成谋杀。
“混蛋,”昏迷之中的阿赫迈德仍不停地嘟哝,“……畜生……他偷光了我的
东西……
死猪……”他死了,口中还在骂他的头头。
文章最后说,调查进行了一整天。主要是在港口、锚地和附近的村庄。
但是毫无结果。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杰里科集团在埃斯特来尔山
一带的海岸线露头了。大家肯定已经知道遭围攻的别墅的名字。明天开始,检察院
将派人前往侦查。
“唔,纳塔莉,您怎么看?”文章刚读完,福尔维勒就嚷开了。
马克西姆洋洋得意,一点没有得理且让人的意思。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一伙卖艺的,他们正是……波尼法斯副官和他的同
党。真棒,好在我有先见之明跑了,我现在相信,我具有感觉敏锐和有远见等优点,
前程将不可限量。纳塔莉,您当时听见小船的声音了吗?敲响警钟和点燃篝火的人,
是您和艾伦—罗克吗?妈的,一定很恐怖吧……您说一说当时的情形……”纳塔莉
什么都没说。显而易见,她不想对那天晚上的事做任何解释。
“没意思,”她说。“也说不上恐怖,至多是让人不舒服罢了,从现在起,请
你们不要再拿这件事来烦我。”但是,纳塔莉的态度进一步激怒了福尔维勒。他预
感在她和德·艾伦—罗克男爵之间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发生了一件特殊的令
姑娘心烦意乱的事情。
“不管您愿不愿意,纳塔莉,您得说说清楚。”“为什么?”她说。
“因为,他们一定会来这里调查的。”“您怎么知道?”“仆人们大概已经说
出去了。”“不会,他们答应过我不说的,我给了钱。”“但是,别人迟早会知道
歌手们来过这里。”“那又怎么样?”“他们会讯问您。”“我会告诉他们,我什
么都不知道。”“您想瞒住艾伦—罗克先生来访这件事吗?您不想帮助司法机关了
解这个人的底细,了解他在串通海盗方面扮演的角色?”她直截了当地回答说:
“我没有必要去管德·艾伦—罗克男爵的事。”“但是,如果司法人员不管三
七二十一,将您和他的事联系在一起呢?
如果报纸把您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摆在一起呢……? 您愿意出现这种情况吗?”
她再次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将近三点钟,有消息说宪乓正在搜查埃斯特来尔山东西两侧的别墅,警察在离
特莱亚不远的地方行动。包围圈正朝着米拉多尔别墅渐渐缩小。
五点钟,马克西姆跑去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非常激动。
“我看见他了,就像现在看见你们一样。”“看见谁了?”“艾伦—罗克。”
“艾伦—罗克来了?”福尔维勒大声问道。“啊!量他不敢吧!……您肯定吗,马
克西姆?”“绝对肯定。他想避开我。但是太晚了。已经给我看到了。”纳塔莉整
个晚上都显得忧心忡忡。她早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稍稍睡了一会。在此之前,她
已下决心离开别墅了。
第二天早上,她派人给福尔维勒捎去一封信,说她有点不舒服,需要在家里休
息,请他想办法尽量消除司法人员的猜疑。
将近九点钟,德·艾伦—罗克男爵来访,幸好,福尔维勒从另一个方向跑去找
他了。艾伦—罗克请求见一见女主人,说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相告。
但是,纳塔莉拒绝接待他。
她从二楼的一扇窗子看见他背着手,在花园里走来走去,看样子是决心等下去
了。远处的工具房附近,宪兵队长在和仆人们交谈。纳塔莉不得不放弃了这条出路。
她回到房里,犹豫了片刻,然后,把钱、支票簿、内衣等物品塞进小包,走到
楼下,穿过屋前的空地。别墅的这一边恰好一个人都没有。
她在空地前端的护墙上趴了几秒钟,前天晚上,艾伦—罗克就是从这里爬上来
的。她极其镇静,在估摸了可能发生的危险,肯定有成功的把握以后,她跨过了护
墙。
三分钟以后,她以准确无误的动作,以想象不到的灵巧和稳健,跳上陡壁上的
小路,然后顺沿小路,一直走到离米拉多尔别墅两百来米的大路,最后急匆匆地赶
到了特莱亚车站。
她买了去巴黎的火车票,坐上了第一趟火车。但是,她在土伦下了车,披上一
块面纱,租车去了港口。
一艘漂亮的游艇在水面荡漾,艇身细长,艇上精致的木料和铜器,令游艇显得
豪华而不失高雅。这就是根据玛诺尔森先生亲自画的图纸制造,随时待命启航的
“睡莲号”游艇。纳塔莉经常乘它作远程的航行。威廉姆斯船长和六名水手对她忠
心耿耿。
“开船,船长。”她说。
“几点钟,小姐?”“两点。”“什么方向?”“西班牙……巴利阿里群岛。”
两点正,“睡莲号”游艇离开大锚地,驶向了茫茫大海。
纳塔莉在甲板上度过了下午的部分时间。她躺在可折叠的帆布椅上,眼睛注视
着海岸线。她不想在离开法国这个问题上欺骗自己。预审调查可能带来麻烦,可能
要参加审讯,可能对她的名声带来不利的种种谣言,澄清发生过的一件件事情,诸
如此类的烦心事她都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与她的决定毫无关系。但是,每次想到可
能再次遇见艾伦—罗克,她都感到无法忍受。他们的会面给她留下了一个失败的印
象,深深地刺伤了她的自尊心,而且这个印象之深刻,使她害怕再次与他相遇,害
怕两个人的不同意志发生新的决斗。
虽说她永远是那么清醒和坚强,其实,她的行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