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恶梦 作者:赤川次郎-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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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野克巳的事件，”国友说着打开了记事本，“自杀的状况我也调查过了。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自然的地方。”
　　　　“事情虽是如此。只是，说是因为珠美的原因而死的，那孩子的母亲愤恨难平呀。”夕里子说：“——喝咖啡吧。”
　　　　“嗯……我已经没事了。”
　　　　国友在佐佐本家的公寓里吃完夕里子做的饭菜后，酣睡了三个小时。之后，才终于可以谈些有关的关键问题。当然，一到了晚上，绫子和珠美就都回来了，所以这个时间对他俩来说是最轻松方便的。
　　　　“——可是，除了那样也没办法呀。”珠美说。
　　　　“话是没错，珠美并没有任何责任。不过——那位母亲却说她难以接受，她有什么理由呢？”
　　　　“她好像没有和儿子直接面谈过。”夕里子说，“总认为儿子是因为说要与珠美好好交往，结果却被甩了的原因而自杀的，所以想做什么对珠美不利的事……”
　　　　“究竟，你是怎么和那个叫日野克巳的人认识的？”
　　　　“双人约会，”珠美说，“我的朋友在和N大学的男孩交往。可是说到约会，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中学生吧。她的父母不同意他们两人单独约会，所以就约了我一起去。而对方带来的就是同在N大的日野克巳……”
　　　　“那么，你完全不认识对方喽？”
　　　　“当然啦！”珠美特别强调地说。
　　　　“好像是母亲和儿子共同度日呀。她把一切都压在儿子身上了，可如今这个梦破灭了。”绫子温和地说。
　　　　“所以才说，她忍受不了儿子自杀呀。”珠美尖起她的小嗓门说。
　　　　“不管怎样，我去见见那位母亲吧。”国友把小记事本放入了口袋中，“确实——是叫日野聪子吧。”
　　　　“我很高兴但……调查没问题吧？”
　　　　“已经告一段落了。之后就只是取证了。”
　　　　“对不起了——珠美，你要好好谢谢人家哟。”
　　　　“国友先生！作为谢礼，我就把这个不成器的姐姐双手奉上。虽说普通也请您将就吧！不管怎样聘金也——请付十年的。”
　　　　“珠美！”夕里子狠狠地瞪着她。
　　　　“日野克巳……他的父亲是怎么回事呀？”国友有所感触地说。
　　　　“怎么样？”迁井静夫偷看着女儿的神情问。
　　　　“太好吃了！”厚子由衷地说。
　　　　“是吗——你还是要尽快熟悉这种场所比较好哟。”父亲摆弄着刀叉，“用在约会方面虽然还稍稍早了些。”
　　　　对于厚子来说，即使法国餐厅的饭菜都不好吃，但只要是和父亲一起吃的话，就会感到美味可口了。更何况，这些饭菜也确实是美味呢。
　　　　“我可不要什么约会。”16岁的少女说出了父亲最喜欢听的话，“爸爸是最棒的。我才不要其他的男人呢。”
　　　　迁井静夫笑着说：“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了吗？”
　　　　“嗯。我要把爸爸的女朋友都赶跑。”厚子半开玩笑地说。
　　　　是呀——实际上，厚子也确实没遇见过比父亲更富于男人味儿的男人了。
　　　　当然，厚子也明白，拿四十七岁的迁井和十六七的男孩相比，这件事本身就是过分的。即便如此，在只有父女俩的生活当中，对于厚子来说已形成了“父亲就等于男性”的图表模式，也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即使客观地来看，也是没有特别的父亲味道的朋友。
　　　　“厚子的父亲很漂亮呀！”
　　　　正如众人所说，优雅的中年绅士迁井确实是位“漂亮爸爸”。
　　　　其魅力之一，就是作为贸易会社社长拥有丰厚的财力，迁井懂得善用金钱的手段。对于厚子，也是每月如期地给零用钱，在此基础上再教育她不乱花钱。他们过的绝不是那种无限制奢华度日的生活。
　　　　“——好啦，下一道鹿肉可是非常的美味，要好好把胃腾空哟。”迁井说。
　　　　“没问题。我一定会把最后的甜点也装进肚子里的。”厚子说。
　　　　厚子现在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从小学开始一直就读私立学校。稳重从容中透露出受过良好教育的清爽大方。
　　　　而且——厚子以父亲为荣，厚子也是父亲引以为傲的“可爱孩子”。
　　　　厚子当然是很受欢迎的女孩。来自同学中男孩们的迷恋不少。迁井也不是接到来自男孩的电话就不转给女儿的那类父亲。
　　　　“爸爸。”
　　　　“怎么啦？你还不到喝酒的年龄哟。起码要进入大学以后才可以。”
　　　　“我没说这个呀——您最近是不是睡不着呀？”
　　　　对于迁井来说，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突然，一时之间难以作答。
　　　　“你知道了吗？”
　　　　“您经常晚上起来在书房干什么吧？有烦心事吗？”
　　　　“只是工作很忙而已。”虽是否定，但过于圆滑了。
　　　　“是有了喜欢的女人吗？如果是的话，就别隐瞒说出来吧。”
　　　　迁井笑着说：“不是那样的事，你想到哪儿去了——不是你所担心的事呀，放心吧。只是……”
　　　　“只是？”
　　　　“厚子。如果爸爸有一段时间不在家的话，你也没问题吧？”
　　　　厚子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您说的是什么呀？”
　　　　“不，是说万一的话——我年中要乘飞机去一趟国外。说不定在什么时候某个地方会遇到事故呢。对吧？”
　　　　“别说了。”厚子瞪着父亲，“比如就算飞机落下去，也一定会活下来。我要您这样发誓。”厚子小的时候，曾哭着对要去国外的父亲难舍难离。
　　　　“爸爸是绝对不会死的。”迁井发誓说，“比如就算飞机落下去摔得支离破碎，我也会一个人挂在树枝上获救的。”
　　　　但直觉告诉厚子，父亲现在担心的绝不是这件事。
　　　　“——来啦，鹿肉。”说着，迁井拍了一下手，“这可是美味呀。要细品慢尝地吃哟。”
　　　　“啊，现在正是好吃的季节。”餐厅经理微笑着说。
　　　　厚子想不管怎样先和父亲一起品尝这道菜吧……
　　　　正在这时，餐厅入口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稍等一下！”
　　　　这可非同小可。餐厅的客人们都停了手，齐齐向咚咚走进来的四五个男人望去。
　　　　一时间让厚子联想到了强盗。但是，他们既不能把在座的众人一网打尽，手里也没握着枪。
　　　　男人们发现了迁井，就径直走了过来。
　　　　“是迁井静夫先生吧。”是毫无感情的声音，“这是因杀人嫌疑而出示的逮捕证。请跟我们一起走吧。”
　　　　厚子觉得自己如在梦中，而且是一场噩梦。
　　　　迁井拿起餐刀，把鹿肉分切开，然后慢慢地放入了口中，“好吃。”迁井说，“即使是一块在口也滋味无穷呀。”
　　　　“爸爸！”
　　　　“厚子。你要全部吃完才可以回家哟。不要浪费呀。这么好吃的肉我竟看不到了。”迁井用餐巾轻按唇部，站起身来对餐厅经理说：“我的大衣寄存了，请帮我拿来。”然后转身对厚子说，“厚子。爸爸没有杀人。你要相信我呀。”
　　　　厚子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警官先生。我不会逃跑的。手铐就不用了吧？”
　　　　稍微犹豫了一下，但年长的警官还是说：“到外面再戴吧。”说着就催促迁井起身。
　　　　“对不起。”
　　　　“爸爸！”厚子猛地站起来，椅子就势倒在了地上。
　　　　“厚子，在餐厅中要保持安静。好吗？”迁井穿上经理拿来的大衣，“——别担心。”说着自己走了出去。
　　　　骗人的——是骗人的。
　　　　说这样的事情……说这么傻的话……
　　　　厚子呆呆地伫立着，目送父亲被警察们簇拥而去。
　　　　桌上的鹿排开始冷却了。　
　　　
　　第二章　对策
　　　　“我回来啦。”
　　　　夕里子进了大门一打招呼，感觉上好像没人在家。
　　　　还没回来吗——夕里子向俱乐部请了假提前回家了，但并不只是为了买晚饭的东西，而是因为担心珠美的事情。因为她看到了日野聪子在儿子葬礼上的失态。日野聪子知道和夕里子同去参加葬礼的珠美是儿子所爱的人，在葬礼上大声哭叫：“是你杀死了那孩子吧！你也会遭到同样的报应的！就是这个人呀！”
　　　　对于那位母亲的悲愤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是一时性的东西倒是并不需要担心。但和国友经历过种种事件的夕里子，对那位母亲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那之后怎么样了呢……国友应该去和那位母亲见面了吧，但他那么忙，也不能对他要求过分。
　　　　“姐姐。”
　　　　夕里子到绫子的房间看了一下。珠美是不用管了，但绫子就算没有回答，倒也不一定不在家。不过，今天绫子好像是真的还没回来的样子。
　　　　两个人都……只让我一个人担心！
　　　　夕里子不禁觉得有些生气。电话的铃声响了，她立刻跑了出去。
　　　　“啊，是我呀。”
　　　　一听到是国友的声音，夕里子也顿时笑逐颜开。
　　　　“她们两人都还没回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是吗。现在才打电话给你，对不起。”国友说，“那天后的第二天，我就去见日野聪子了。”
　　　　“哎呀，谢谢。你那么忙。”
　　　　“不，那倒没什么，但日野聪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没见到她。”
　　　　“你是说失踪了吗？”
　　　　“因为做各种调查所以去晚了。不过，家当都还在。我不能擅自进入私宅，所以详细情况还不清楚。”
　　　　“这个是应该的。谢谢。这边我也会叫珠美小心的。”夕里子说。
　　　　“啊，就这么办吧。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没有了儿子过于悲伤失落——”
　　　　“你是说自杀吗？是说她要步儿子的后尘而去？”
　　　　“啊，不是不可能的事呀。你那边也找一找。知道什么的话马上联系。”
　　　　“谢谢，非常感谢——啊，好像，是珠美回来了。”
　　　　从大门处传来珠美精力充沛的声音：“姐姐，我回来啦！”
　　　　电话的那一端，国友似乎听到了，笑着说：“怎么总觉得她像个幽灵似的。”
　　　　“是肚子饿了的幽灵。”夕里子也笑着说，挂断电话后走向大门处。
　　　　“你回来啦。有些晚哟——哎呀。”
　　　　“请进。”珠美说着让进三个素未谋面的大婶，“拖鞋，请用。”
　　　　“珠美……”
　　　　“啊，这是我姐姐——是我家的二姐夕里子。”
　　　　“初次见面。”三人异口同声地问候。
　　　　“啊……”夕里子只顾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群穿着出奇年轻化的大婶们。
　　　　“请进，请进。”珠美把三人让进了客厅，“请坐——姐姐也坐。”
　　　　“干什么呀？”夕里子在沙发的一角坐下。
　　　　“那么，请开始吧。”
　　　　听珠美这么一说，大婶们就从容不迫地打开了大大的书包，有条不紊地把小册子似的东西摆列在桌子上。
　　　　夕里子从中拿起一本来一看——
　　　　“生命保险？”
　　　　“是呀，您拿的是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N生命’，是非常划算的年金型保险。”
　　　　一个人刚说完开场白，另两个人也不甘示弱地同时开始：
　　　　“请您先听一听我的介绍吧——”
　　　　“‘N生命’是业界最大的公司——”
　　　　已经难以分清是谁在说话了。
　　　　“等等——请等一下！静一静！”
　　　　夕里子不由得一声怒吼，三人顿时哑口无声了。
　　　　“是吧？有气魄吧？”珠美在旁说，“我这个姐姐的话，就算发生什么事她也死不了。”
　　　　“珠美！这是怎么回事？”
　　　　“冷静一些。姐姐不是也说过吗，要赶紧确立对策。”
　　　　“我说过呀。这和生命保险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考虑到万一嘛——”
　　　　夕里子心头火起，“别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不是这么说呀。如果我加入了更加大额的保险的话，作为保险公司的人肯定是不愿意赔钱的呀，我想他们会阻止那个妈妈对我不利的。”
　　　　夕里子听得呆住了，“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吧！”
　　　　“可是，即使我被杀了，姐姐们还可以因此得到巨额保险金呢，知道这个的话，就不会生气地拒绝了吧？”
　　　　“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这么想。”
　　　　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