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敲八下-第1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希望我的死会像一次意外的事故,这样,就不会把雅克牵连进来了。这也是为什么你们到那悬岩上去散步的计划,倒还让我觉得适合的原因。从那高高的悬岩上掉下去,这看起来再自然不过了。于是,雅克离开了我,去了那海滩上的小屋里,他再从那儿到特罗伊斯·马西尔兹去,同你们会面。在上那小屋去的路上,就在那游廊底下,他把那小屋的钥匙给弄丢了。我走下去,同他一起找钥匙。后来,那件事就发生了。都是你的过错,是的,杰曼,这都是因为你作的孽。雅克的钱夹子从他的运动衫里滑落出来,他当时根本没注意到,同那钱包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张照片,我立刻就认出来,这是今年我和我的两个孩子在一起照的照片。我把照片捡起来,我看见……天哪!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杰曼。照片上的面孔不是我的,而是你那张脸!你在那照片上把你那张脸放了上去,却把我的面孔给弄掉了!那是你那张脸!你一只胳膊搂着我大女儿的脖子;我的小女儿竟坐到了你的膝盖上。那是你,杰曼,我丈夫的妻子,我的孩子的未来的母亲,把我的孩子带大的人,将会是你,你,你!当时,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我拿出了那把小刀。雅克正弯着腰,我把刀子插到了他的背上。”
她坦白的字字句句,没有半点假话。听到这些话的人深深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从来没有什么其它事情比听到这场悲剧,能让霍赖丝和雷莱恩受到如此强烈的震撼。
她倒在自己的椅子里,完全精疲力尽了。可她继续往下说,同语含糊,叫人难以听清,只好不停地向她俯下身去,越靠得近,才能弄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我当时想,肯定会有人大叫起来,我也会立即被人给抓走。可是没有。这件事发生的方式,加上当时周围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后来,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雅克也同时站了起来;你看,他竟然没倒下去。没有,他没有倒下去!我捅了他一刀,他居然还能站着不倒!我回到了游廊上,从那儿,我看着他。他把运动衫搭到肩膀上,显然是想盖住他的伤口,然后,一点也不摇晃地走了。或者说,只有一点点摇晃,这也只有我才能觉察出来。他甚至还跟几个在那儿玩牌的朋友说话来着。然后,他走进小屋不见了。……我立刻就回到了屋里。我自己劝说自己,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场恶梦,我并没有杀他,要不,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让他受了一点轻伤。雅克等一会儿就会出来的。我非常肯定这一点。我从我的阳台上望出去。
即使是只要我有过一丝这样的念头,那就是雅克也许要人帮忙的话,我就会朝他飞跑过去。可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人们说有些事总会有预感,我可根本没有这样的预感。我很平静,正像一个人在作了一场恶梦之后,把梦里的事情都给忘了一样。没有,我可以发誓,我一点也不知道,直到……”
她谈不下去了,一阵呜咽,哽住了她的喉咙。
雷莱恩为她讲完了她没能讲完的话。
“我想,是直到他们到这儿来,告诉你所发生的事?”
特里西缓过气来,又结结巴巴地接着说:
“是的,直到那一刻,我还不清楚自己干了什么事,我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想要对着所有的人大声喊叫:‘行了,不用再找了,这事是我干的!刀子也在这儿,我就是那个罪犯!’不错,我就要这样说了,可就在这个当口,我看见了我那可怜的雅克。他们正把他抬到这儿来。……他的面容是那样安详,那样温和。也正是因为看见了他,我才感觉到了我肩上的担子,而他,也已经明白了他自己的责任,他一直默不作声,忍受着那难言的痛楚,都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同样得保持沉默。他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可这次谋杀,我们两人都是有罪的;为了不让这罪过报应到我们的孩子身上,我们两人都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他痛苦难熬地死去的时候,他是再清楚不过地看到了这一点。他拿出了惊人的勇气和毅力,从地上站了起来,还要和那些跟他打招呼的人说话,最后,把自己锁在了小屋里,静静地死去。他做到了这一点,尽了他自己最大的努力。单单是这一个行动,就抹去了他的一切过错。因为他这样做了,因为他没有告发我,这就等于告诉我,他已经原谅了我,而且,是要我保持冷静,要我保护我自己。为了保护我自己,我能同任何人拼命,特别是你,杰曼。”
最后的几句话,她说得格外坚定。起初,她完全被自己不由自主地杀害自己丈夫的行为压垮了,这会儿,她已经恢复了一点精力,可以来回想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也有厂力气来为自己辩护。正是那个坏女人的仇恨,把他们两人推向了死亡和犯罪的道路,面对着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她攥紧了拳头,决心同她决一死战,这不可动摇的决心,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阿斯泰因·杰曼并没有退缩。她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当特里西坦白的事情越来越清楚时,她脸上不妥协的表情是越来越坚定,看来,似乎任何情感都不能软化她的铁石心肠,没有任何同情或负疚的心情能穿透她的内心。最终,临到末了,她那薄薄的嘴唇竟浮显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杰曼已经把她的猎物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慢慢地,杰曼抬起了头,走到镜子跟前,她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又往脸上补了点粉,然后朝门口走去。
特里西急忙走过去说:
“你想上哪儿去?”
“去我想去的地方。”
“去见那检察官?”
“好像是那么回事。”
“你不能走出这扇门。”
“只要你高兴,我会在这儿等他。”
“那么你想告诉他什么?”
“哈,当然是告诉他你刚才说的事情,我要把你刚才愚蠢地说出来的一切都告诉他。他不会怀疑这事吧?你刚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对我解释得够清楚了。”
特里西抓住她的肩膀:
“不错,不过,我同时还想向检察官说说另一些事,杰曼,这些事可是跟你有关系的。如果我完蛋了,那么你也没有好下场。”
“你没法伤害我。”
“我可以揭发你,把你写的那些信公之于众。”
“什么信?”
“就是那些要置我于死地的信。”
“你撒谎,特里西!你所说的那个有名的阴谋,不过是你想象出来的。雅克和我都没有想过要你死。”
“不管怎样,你已经这样干了。你写的信就是铁证。”
“撒谎!那不过是一些朋友写给朋友的信而已。”
“那是淫妇写给奸夫的信。”
“那你就拿出证据来。”
“它们就在这儿,就放在雅克的钱包里。”
“不,它们不在这儿。”
“你说什么?”
“我说,那些信是我的。我已经把它们拿回来了,或者说,是我的哥哥把它们给我拿回来了。”
“你把它们偷走了,你这个贱货!你必须把它们交出来,”特里西喊叫着,还摇晃着对方。
“我可没拿,在我哥哥那儿,他已经走了。”
特里西摇摇晃晃地走到雷莱恩面前,两手一摊,现出了一副绝望的神态。雷莱恩说:
她也没说假话。当她哥哥在你的包里摸索的时候,我就一直注意着他的行动。
他拿出了那个钱夹子,同他妹妹一起,在里面找什么东西,然后,拿出了那些信,把钱夹又放了回去,他哥哥就离开了。”
雷莱恩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啊,至少,是拿走了其中5封。”
两个女人都走近他跟前来。他到底打算说什么?要是阿斯泰因·弗雷德里克只拿走了5封信,那么那第6封信又怎么了?
“我是这样认为的,”雷莱恩说,“当那个钱夹子掉到沙滩上时,那第六封信也同那张照片一起掉了出来,多姆瓦尔先生当时肯定把这封信捡起来了,因为我就在他的运动衫的口袋里发现了这封信,而这件运动衫就挂在那床旁边。这就是那封信,上面还有阿斯泰因·杰曼的签名,这封信就足以证明,写信人具有谋杀的动机,而且是把这桩谋杀强加在她的情人身上的同谋犯。”
阿斯泰因小姐的脸都变青了,她沮丧得不想再为自己辩护了。雷莱恩继续往下讲,并且是直冲着阿斯泰因小姐来的:
“在我看来,小姐,你应该对所发生的一切负责。很明显,你已经穷得叮当响了,在你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时候,你想用色情这个手段为自己弄到些好处。借着这个手段,你唆使多姆瓦尔先生,不顾一切障碍,要她娶你,这样,你就可以占有他的财产了。我有证据可以证明你对钱财的贪婪,也可以证明你那些恶毒的预谋,如果需要,我就可以把这些证据抛出来。我在那件运动衫的口袋里找到那封信以后几分钟,你也开始了干我刚刚作过的事情。我拿走了那第六封信,但是,在那口袋里还留下了一张纸条,那是你急于要找到的东西。当时,也一定是跟那封信一样,从那个钱夹里掉了出来。那是一张未划线的普通支票,票额为10万法郎,是多姆瓦尔先生签给你哥哥的,也不过是一份小小的结婚礼物吧,就是我们常说的那种男人送给女人的零花钱。按照你的吩咐,你哥哥急急忙忙骑上摩托车到勒哈夫去了,想赶在银行4点钟关门以前,把那张支票兑现。我也可以顺便告诉你,他没法将那支票兑现,因为我已经电告了那家银行,告诉了他们多姆瓦尔被谋杀的事,这就可以停止所有多姆瓦尔先生帐目的支付。要是你坚持想要报复的话,事情的结局就该是:这些证据全部会交到警察手里,这也正是他们可以用来起诉你和你哥哥的罪证。我还想加上一件,也许可以算是有启发作用的证据,时间是两周以前,在布雷斯特到巴黎之间的火车的餐车上,我偶然听到了你和你哥哥之间的谈话。可我觉得,你肯定不会逼着我走出这么极端的一步,我想,我们彼此之间应该能够互相理解。你说,是不是?”
像阿斯泰因小姐这样德行的人,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够顽抗下去,就绝不会善罢甘休,就会拚命挣扎,负隅顽抗,可一旦被打垮了,他们也会马上见风使舵。杰曼是个贱家伙,她心知肚明,她顽抗的最后一次努力,也已经被她面对着的这样一个对手给打垮了。他已经把她抓在手心里了。除了投降之外,再没有其他出路。
她没有再要花招,既没有做出什么恫吓之类的举动,也没有歇斯底里地疯狂大发作。她只是点了点头:
“我同意,你有什么条件?”
“从这里走开,如果你被叫去查问,你只说你什么也不知道就行了。”
她走开了。在门口,她迟疑了一下,然后,从她的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说:
“那支票。”
雷莱恩转过头去看着多姆瓦尔太太,只见她大声说:
“就让她拿着吧,这笔钱,我是碰也不会去碰的。”
接下来,雷莱恩又详详细细地教多姆瓦尔·特里西,在被叫去盘问时,应该怎样应付,应该怎样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最后,才和
丹尼尔·霍赖丝一起离开了这屋子。
在下面的海滩上,公共检察官和地方的调查人员一起,还在忙着他们的调查取证工作,察看周围的情况,盘问目击证人,然后,又聚到一起商量。
“真没想到,”霍赖丝说,“你竟然把那把刀子,还有多姆瓦尔先生的那个钱夹子放在你身上!”
“这事在你看来,是太危险了,我想是吧?”他说,一边还大笑起来。“这事在我看来,真是太滑稽了。”
“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你不怕他们可能会怀疑到什么事吗?”
“天那,他们什么也不会怀疑!我们只告诉那些好心的人,我们看见了什么,而我们的证据只会增加他们的困惑和不解,因为事实上,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再在这儿呆一两天,看看动静。问题解决了,对这事,他们绝不会摸到什么头绪。”
“无论怎样,从这事一开始起,你就猜出了其中的奥妙,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因是这样的,我不像人们常常做的那样,老是去寻求当时当地并不存在的难题的答案,而只是把事情摆到它们本来那样的情况去思考,答案自然而然就出来了。一个大男人,走进了自己的小屋,把自己锁在里面。半小时以后,他被发现死在里面了。没有一个人曾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