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邸杀人事件-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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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我们离开温室,回到大厅。的场小姐把花瓶放在装饰架中央收藏木屐的玻璃箱旁边,闭起眼睛来默祷。我站在她旁边,抬头看着肖像画,拼命压抑洪水泛滥般涌上来的悲哀与愤怒。
“铃藤先生,你对这个房子有什么看法?”的场小姐离开壁炉,这样问我。
“叫我怎么回答呢?”我没听懂这个问题的真正含意,有点惊慌,但是,很快会意过来,回答她说:“现在我开始相信你昨天说的话了——这个房子有不可思议的地方。只是以常理来判断,实在很难认同这种事,所以,还是有一半无法相信。”
“我并不要你相信,我要说的是,也可以从那个角度来看这个房子。”
“不,”我摇摇头看着女医,“你说过这个房子是一面镜子,会映照出来访者的未来。”
的场再度看着墙壁上的肖像画,点了点头。我又问:
“那么,的场小姐,对住在这个房子里面的你们而言,这个房子是什么呢?是不是也会映照出什么来呢?”
“你还记得刚才去温室途中我所说的话吗?我说我们都抛开了恨与怨的痛苦情感,才生活在这个房子里,这房子就是为我们这种人存在的。”
“你是说你们的心是向着过去,而不是未来吗?这个房子映出了你们这样的心态吗?”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否认。”
我看着女医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也无意再继续谈下去。石砌墙壁外的飕飕风声陡然增强,包围了我们四周的沉默。
“来到这里后,我一直有一种感觉,”过了一会儿,我缓缓看着微暗的大厅,说,“觉得这个房子好像在‘祈祷’;这个房子的每一个部分、每一个收集品,都结合成一体,各自向某种东西诚挚祈祷着。”
“祈祷?”的场重复着这个词,把手贴放在穿着灰色背心的胸前。
我继续说:“那也许是建造了这个房子的人的祈祷;或是被收集在这里的每个收集品的创作者的祈祷;或是收集了这些收集品的人的祈祷。”
“也许是吧,是创作者的祈祷;也是收集者的祈祷。”的场眯起厚厚镜片下的眼睛,凝视着远方。
“说不定我们家老爷也跟枪中先生一样——如你刚才所说——有厌恶生、倾向死的心态。而且,说不定这就是这个房子、这个建筑物自古传承下来的……”
说到这里,的场缓缓摇摇头,说:
“不对,我收回刚才说的话,老爷跟我们绝对没有被‘死’吸引。吸引我们的不是死,而是……”
“而是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不知道。”的场有点迷惘地喃喃说完,向我点头致意说“该走了”,然后转个身又说:“铃藤先生,你最好也回二楼去。”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说:“我想去礼拜堂坐一下,可以吗?”
“请便,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独处比较好。”
“我知道,谢谢你。”
“那么,我走了。”
我目送的场离去后,一个人走向礼拜堂。
墙壁上的灯泡发出微弱的橙色光芒,在礼拜堂内刻画出清楚的阴影。冰冷的空气让我的身体颤抖,我盯着祭坛上的耶稣的表情,走在中央通道上,在前排右侧的椅子前停了下来。
“铃藤!”
有人在背后喊我,我立刻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矢本彩夏,她站在门后面看着我。
“怎么了?”
我惊讶地问她,她才从门后面钻出,说:
“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担心?你担心我吗?”
“是啊,我怕你自杀跟深月走了。”她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怎么可能!”我的嘴角自嘲般地抖动了一下,“放心吧,我没那种勇气。倒是你,怎么可以一个人随便走动呢。”
她好像想跟我说什么,脚拖着地走过来。走到我旁边时,突然看着我的脚说:
“啊,铃藤,你只穿着袜子呢,会着凉的!”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冻得毫无知觉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她,就这样坐在椅子上。
“你刚才跟的场说了什么?”彩夏在我身边坐下来,试图打探消息。
“你遇到她了吗?”
“刚才在楼梯跟她擦身而过。不过,我在楼梯平台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你们谈了些什么?”
“很多——干吗,看你一脸怀疑的样子,”
“因为……”
“你还是怀疑她吗?”
我再看了彩夏一眼,不禁大吃一惊。她为深月的死而哭肿的眼睛已经复原了,可是,神情却黯淡得令人不寒而栗,我从没看过她这么沉重的表情。
“因为……”彩夏不安地回头看入口大门,用比平常低沉而且稳重的声音说,“深月比我们都确定这个房子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咦!”
“昨天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是甲斐,其实,最害怕的还是深月。”
“到底是怎么回事?”
“把知道太多的人杀掉灭口,这种事不是常有吗?而且,我们今天不是也在这里说过,被杀的都是比较醒目的人,深月也很醒目啊。”
“你是说的场从比较醒目的人开始下手?”
“我是说那个‘另一个某人’!”彩夏很正经地说,“的场是为了保护这个人,特地来监视我们的。”
那个在屋子里徘徊的黑影,不时发出坚硬的拐杖撞击声,躲在阴暗处盯着我们的人。他湿淋淋的眼,像对血十分饥渴的野兽,舔着舌头,咽着口水,屏住了喘息声。而那些家人,却拼命想隐藏他凶残的爪子。
刹那间,我心中清楚浮现出那个黑色人影——在这个礼拜堂看到的那个影子、在里面楼梯看到的那个影子、穿过微暗走廊的那个影子……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这时候,突发的某种异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那声音夹杂在外面卷起旋涡的风声中,在礼拜堂里回荡着。
彩夏“啊”地惊叫一声,我也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来往上看。
“啊!”我在扩展开来的视界中,找到了异声的来源,不禁发出了喘气般的声音,“啊,怎么会这样……”
右前方墙壁上的彩色玻璃图案,出现了异状。以“创世纪”第四章为主题的图案,某一部分出现了白色龟裂。左边的人物——跪着的该隐头部,整个粉碎开来。
10
我跟彩夏走出礼拜堂时,已经是快晚上9点多了。正要上楼梯回到二楼时,碰到神色慌张,从上面冲下来的男人——甲斐幸比古。
“怎么了?”
我看到他那身打扮,吓了一大跳。他的砂色对襟毛衣上穿着茶色皮衣,手上拎着自己的旅行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想现在离开这里吗?
“我已经受不了了!”甲斐苍白着脸,一再地摇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别这样,外面还……”
“不要阻止我!”他变了一个人似的,用粗暴的声音说,“我要出去!”
“甲斐!”
“甲斐,你怎么了?”彩夏冲上前去,抓住他的手。
“放开我!”他用力甩开彩夏的手,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很抱歉,”他顿一下,用力吸口气,“我要开他们说的那辆车逃离这里。”
“不要胡闹了,不可能的!”
“你让开,铃藤!〃甲斐用力推开上前阻挡的我,猛然冲向通往玄关的黑色双开门。
“等一下!”我叫住他,他看都不看我一下,就消失在门外了。
“快叫大家来,不阻止他的话,会有危险!”我命令傻傻地站在楼梯下的彩夏,自己则跟着甲斐冲出去。
门后面是挑高二层楼的门厅,十个榻榻米左右的空间里,摆着一套还蛮高级的会客桌椅。甲斐打开门厅右侧墙上的门,进入应该是玄关的地方。
“甲斐!”
我喊住他,他瞬间停下脚步,背对着我猛摇头。我对他说:
“不要这样,冷静一点!”
“不要管我!” 棒槌学堂·出品
在大雪封闭的房子里,同伴一个一个被杀——处在这种异常的状态中,是不是已经快让他崩溃了?他害怕杀人魔的魔手下一次会伸向自己,所以在绝望无助的心情下,不愿意继续留下来,决定离开这里。
甲斐打开门厅的门时,霎时“飕”的一声,吹进了冰冻的强风。甲斐瞬间犹豫了一下,很快又握紧旅行袋,不顾我制止的呼叫声,冲出外面。
我也跟着出去。
玄关门阶上覆盖着乘风而来的厚厚白雪,虽然已经铲过雪,积雪还是相当高。踏出去的脚,膝盖下全陷入大雪中。
“甲斐!”风声吞噬了我的呼喊,大雪在冰冻的黑夜中激烈狂舞着。
“甲斐,快回来啊!”
这时候,他已经走出几米远,胸部以下都埋在大雪中。他奋力拨开柔软的新雪,像游泳般前进。
这简直就是自杀行为,他想走到的场小姐说的前院对面的车库,可是,在这么深的积雪中,根本不可能走到那里。
我冲出去追甲斐,可是,走不到几步,脚就被大雪困住,丑态百出地趴倒在雪上。寒冷的空气像针一般,戳刺着我只穿了衬衫、对襟毛衣的身体。只穿了袜子的脚,再也承受不住寒冻,开始感觉到麻钝的痛感。
我试着爬起来,又重重摔下去,企图撑住身体的手腕,窝囊地沉入积雪中。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甲斐是否会在这个雪地中丧生?刚才在礼拜堂看到的现象——整个碎开来的脸,是不是显示出了这样的状况?
“甲斐……”
当我好不容易站起来时,大雪和黑暗已经吞噬了他的身影。
11
那之后不多久,彩夏就把枪中他们都找来,鸣濑跟末永也随后赶到。
枪中跟名望奈志正要冲出去时,鸣濑拦住他们,先打开前院所有的灯,然后准备好手电筒跟铁锹,才让枪中、名望、末永三个人去追甲斐。我用双手紧紧抱住冻僵的身体,站在门阶的屋檐下看着他们。
不久后,甲斐被他们三个人带回了。他好像是走到车库前就动弹不得了,身体冷得像冰一样,意识也呈现半昏迷状态,不过幸亏捡回了一条命。
12
晚上10点半。
骚动终于平息了,我们疲惫地躺在沙龙的沙发上。甲斐服下忍冬医生给的营养剂跟镇静剂,稍微恢复平静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的场小姐为我们冲泡了热腾腾的绿茶,可是,没有人敢喝。
因为即使不是直接怀疑她,也怕又会被谁下了药。当她问起要不要吃晚餐时,大家一致摇头表示不要,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
“对了,刚才井关告诉我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的场发现大家都没喝,自己先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似的说,“她说厨房餐具柜里的银色大汤匙,有一根变形了。”
“汤匙?”枪中皱起眉头问,“被折弯了吗?”
“不是的,好像被折弯又被折回来的感觉,有点变形了。”
“不是本来就那样吗?”
“我也是这么说,可是,她很坚决地说绝对不是,因为她向来很仔细处理餐具。”
“哦,难道是有超能力者吗?”枪中摸着湿湿的头发,不以为意地说,“汤匙又不能杀人,应该跟事件无关吧。”
“对了,的场小姐,”忍冬医生开口说,“这里的食物没有问题吗?”
“这一点不需要担心。”的场回答说,“井关是个很勤劳的人,火腿跟乳酪都是她自己做的,其他也还有很多存粮。”
“可是,已经四天了呢。”老医生还是显得很不安,两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无力地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您饿了吗?我替您准备一点吃的吧?”
“不用了,谢谢你。”忍冬医生无精打采地挥挥手,“我今天晚上没什么胃口。不过,电没有被切断就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如果连电都被切断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您说得没错,我们虽然有自备发电机,可是从来没有用过,不知道能发挥多大的功效。”
外面暴风雪的声音,从日光室的玻璃墙壁穿透进来。胸前口袋里的香烟所剩无几,我从中拿出一根,无心听大家谈话,只听着暴风雪的声音。那个摔坏的烟具盒已经被拿走,换上一个蓝色大理石的圆形烟灰缸。
想到刚才礼拜堂的彩色玻璃图案裂开来的那一幕,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这栋房子虽经过整修,但毕竟是老旧了,玻璃被强风吹裂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可是,我已经无法把这件事当成“纯粹的偶然”。甲斐现在虽然平安无事了,可是……
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枪中,他只是面带难色地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喂,铃藤,”两个医生的对话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