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松本清张-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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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她对我仁至义尽,硬要离开不合情理。”
纯朴的妻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说:“所长说得也对。恩
情是不能忘的,背叛所长的行为是不对的。再忍耐两年好吗?在
这期间你好好学习,再准备准备。”
两年来没出什么事,只要三沙子活着,秋冈的命运只能绑在
池野设汁事务所。她说的话并非儿戏,她的本意就是拴住他。
三沙子眼下的生活是不太安定的。虽然对她来说,女人追求
的一切都追求到了,有了名声和产业,过着奢侈的生活,尽情地
享受着。而秋冈却深受无名痛苦的煎熬。秋冈象奴隶那样为三沙
子卖命,却眼看着她在无耻地挥霍享乐。
三沙子说。她即使失去目前的舒适生活也没关系,这不过是
在逞强。她决不想放弃难得的地位,她曾暗示,在她失意时也预
示着他的灭亡。
此后。秋冈又默默地工作了半年,有一次午休时,趁其他所
员不在,他气愤地闯入所长室。
“所长,你还是不肯放我吗?”
“放你?”三沙子的视线离开帐簿。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我想离开这儿,独自经营。”
“这不行。”
“我想了一个好办法。”
三沙子抽着烟。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好办法啊?”
“即使独立了,这儿的工作我还是要干的,而且设计费可以
少给我一些。”
吐着烟圈的三沙子吭了一声,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但对
不起,这也不行。对你来说,独立是绝对不允许的。你怎么说也
白费。假使你独立了,并且还在承担我的工作,可你重视的只是
你的直接定货,作为新开设的设计事务所,想招揽更多的顾客、
把生意做好,这当然是合乎常情的。为什么要减少我这方面工作
的设计费用呢?难道是为了应付吗?”
“不。我决不会应付了事。”
“混蛋!你要独立了,我的主顾还不都跑到你那边去了?你
要离开我是绝对不行的。”三沙子生气地说。
“那我始终都要在这儿了?”秋冈绝望地叫道。
“我早就说过。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离开。”
“那么,是一生了?”
“用不着一生。你不是比我年轻十岁吗?我无疑会先死的。”
然而,三沙子还不满四十岁。这就是说,秋冈必须把最有才
华、最能出成果的时期全部贡献出来。
“这太过分了!”秋冈悲愤地抗议道。声音近乎呜咽了。
“唉。你还是平静一些好。要想到我俩的命运,还是和平共
处、携起手来顺顺当当地渡过一生吧!那把锥子可是连接我们俩
的纽带呀!”
秋冈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设计台上铺着画图用的复写纸,
旁边的盒子里装着最新的高级制图工具。秋冈把两肘支在设汁台
上,胡乱地抓着他的头发。就算三沙子今后还能活二十年,他已
近五十岁了,事业上的黄金时代一旦被束缚住。就没有施展的机
会了。一到五十岁,即使独立了,一切也都晚了。目前要能独立,
还能建立产业;眼下却只能得到微薄的工资,而那些本应属于他
的钱只得用来养活吸干自己的人,他将名副其实地成为一块废料。
就是豁出命来干,三沙子也会把全部的血汗榨干。他不过是一具
活着的僵尸。
八
所员们谁也没有想到,三沙子和秋冈之间存在着这样的纠纷。
三沙子经常向人们夸奖秋冈的技术和人品,把他看作是池野设计
事务所的中心人物。并给予高度的重视,在经济方面也尽可能优
待他。
三沙子每月都要在一流的西餐馆宴请秋冈夫妇一次。因为她
是菊子的好朋友,自然关系要比别人更近一层。私人宴会每次都
是在非常和睦的气氛中进行的,尤其是三沙子和菊子,每次都是
谈笑风生,好不写意。
有一次,三沙子在饭店最高层餐厅的窗户旁,眺望着东京灯
火辉煌的夜景,并暗含深意地说:“人活着是伟大的幸福,最大
的愉快啊!”三沙子对菊子说这句话的同时,把视线稍微转向了
秋冈,那眼神的意思只有他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心脏仿佛被刺中,
一下子变得忧伤起来。
秋冈怀着仇恨的心情开始注意三沙子情人的行动了。他不能
每天都跟踪三沙子,所以常常晚上到她家门口暗中监视。每当这
个时候,他就跟妻子说:“我到朋友家去打麻将。”
过了一个月左右,秋冈发现晚上去三沙子家相会的男人中竟
有会计师通渡忠造。不管怎么说,他决不会成为三沙子的情侣,
这个年近六十岁的通渡没有男子汉的魅力,只不过是个物欲极强
的家伙罢了。秋冈起初认为,通渡的晚间私访也许是同三沙子商
量会计上的特别事务,如隐匿盈利来掩饰决算和逃税的真相等。
从前秋冈知道,三沙子曾几次私下吹捧过通渡,亲切地照顾过他。
三沙子让通渡晚上来她的寓所,不单单是用金钱和物品,而
且靠肉体姿色来笼络他。对她来说,再没有比给她逃税、隐瞒盈
利的会计师更重要的人物了。必须象诱惑秋冈一样把他也拴上。
这位会计师深知三沙子在收入上的不道德行为,为了保守住这个
秘密;她便把通渡也引上了自己的床。
此后,秋冈在事务所也留心注意通渡。可怜的会计师近来爱
打扮了。从前他毫不讲究穿戴,平时衬衫皱皱巴巴的。现在不仅
穿戴得干干净净,领带也换成了新的。从前他的稀疏的头发蓬乱
且没有油性,如今也涂上了发蜡,梳理得整整齐齐。通渡大有返
老还童之势,然而他却很不自然,甚至显得滑稽可笑。
秋冈跟踪通渡三次,发现他每晚大约8点便来三沙子家,每
次离开她家的时候都是晚l0点前后,仿佛是个习惯。通渡与三沙
子在一起的时间仅两个小时。对她来说,通渡只是她的赚钱的伙
伴,决不是肉体上的相好。她另外有情夫。
十月中旬的一天。快到池野遇害三周年了。秋冈看到通渡的
表情,知道他又要去三沙子家了,所以晚6点便离开了没汁事务
所,打电话通知妻子说:今天他独自去看电影。不回家吃晚饭了。
“你大概几点钟回来?”
“1l点钟回去。”
l1点钟是理应回去的,因为通渡离开三沙子家的时间是晚l0
点左右。
9点55分通渡的身影从三沙子家的正门出来了,并消失在昏
暗的马路中。秋冈立即从隐蔽的地方出来,朝刚刚关上的大门走
去,随手按了一下门铃。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
除了前面大道上行驶的…汽车外,四下静悄悄的,连一个人
影都没有。
通渡刚走了3分钟。三沙子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又返了回来。
便问也没问,就把大门打开丁。穿着一件睡衣的三沙子,看到站
在眼前的竟是秋冈,不由得大吃一惊。
“是你呀!”
“对不起。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秋冈压低了声音,对她
说道。
三沙子认为,通渡刚才走时被秋冈看见了,所以他才显出这
样一个阴沉模样。她没作声便把秋冈让进了客厅。
秋冈担心的是她家的女佣人,如果女佣人还没有睡觉,那么,
他的计划就要落空了。晚8点左右通渡要来这里,为了避人耳目,
三沙子一定会让女佣人早点回房睡觉去。现在已10点多了,女佣
人大概已睡熟了。象杀害池野时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
会发现的。
三沙子坐在沙发上有些不高兴地问:“都这么晚了,有什么
急事吗?”
他仍旧戴着一副黑手套对她说:“我来是有事相求。”
十月中旬的晚上,天已很冷了,戴着手套倒也没什么不自然
的。
“还是老话吗?”
“是的。”
“我不是说过不行,你还不清楚吗?”
“无论如何你都不答应吗?”
“你怎么老是纠缠不休呢?”
“那么……”秋冈使劲咽了口唾液说:“我想和夫人恢复旧
情。”
三沙子疑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在她的脸上流露出犹豫的表
情,但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复杂的微笑。
“你看见通渡从这儿走了吗?”
“看见了。”秋冈点了点头。
三沙子顺口解释说:“所以你也抑制不住了,对吗?想说独
立的话也难以开口,看到通渡后,你改变了主意。可是,我与通
渡关系很正常,不过是商量经营上的事,你可别误会!”
三沙子佯装不知地解释着,秋冈连一句埋怨的活也没说。
最好让她误解我这次来访的真正目的。从她的面部表情中,
既含有为她与通渡的私通保守秘密的意味,又含有对旧情人秋冈
的爱欲的情趣。
“对菊子夫人你该怎么讲啊?”为了把秋冈带到她的卧室,
三沙子站起来先走了。秋冈随后也登上了楼梯。这楼梯一直深深
地印记在秋冈的记忆中。
九
第二天早晨,女佣人在主人卧室里发现了被人勒死的三沙子
的尸体。
搜查本部因两年前同一家主人遇害案件至今仍末破案,所以
对这次残暴的杀人案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并期望破案成功。
这次作案现场整个都被破坏了。与前一案件不同的是:
没有凶手进入房间时留下的脚印,后门仍然上着锁,侧门的
窗户也紧关着,因而凶手的进入口和逃跑口只有大门一处。
正门的锁是在里面被打开的,凶手逃跑后,大门仍旧敞着。
上次的案件在后门口留下了4l号尺码的脚印,这次却没有留下。
搜查本部查对比较了这一案件与上一案件的相同点和不同点。
不同点是池野被杀时,曾有过抵抗的迹象,这次却没有。
三沙子穿着睡衣,裸露着乳房躺在床上。在颈部有两条勒过
的痕迹,却没有伤着皮肤,从这一点看,可以肯定作案时凶手使
用了绢丝领带。在枕头旁的烟灰缸里,留有七个吸剩的烟蒂,察
验唾液证明其中有三个与三沙子血型相同,另外四个属于与她的
血型不同的A型。
这一血型与在她的阴道内发现的精液是同一血型。从这一点
可以推断。三沙子是在与男人拥抱时,或是在睡觉时被勒死的。
正门开着,没有其它的进入口,这一点很清楚。
相同点是房间里衣柜和写字台的抽屉全部给拉开了,衣物散
乱。然而她装有十二万余元的钱包却原封末动;钻石、宝石、蛋
白石、翡翠和镶有宝石珍珠的戒指、首饰以及马蹄型的女式手表
也没有动过的迹象。因为三沙子本人死了,所以失盗物品的真相
还不清楚,也可以推断为盗走了除钱包里的饯以外的现金。
总之,一切迹象表明,三沙子的情夫因爱情问题的纠葛,把
她杀了之后,顺手牵羊,盗走了钱财,或是凶手有意伪装了现场。
在上述的搜索中没有发现凶手指纹。女佣人睡得太死了,对当夜
发生的凶杀案件一无所知,不过她还是说出了几个去过主人卧室
的男人的姓名,其中之一就是设计事务所的会计师通渡。
搜查本部经过周密计划,当夜传讯了事务所的全体所员。当
问到秋冈时,他说:“晚上6点到9点在电影院,1l点左右回家。”
没有必要调查所员们当时是否在现场。
通渡吓得魂不附体、脸色苍白。解释说:“那天晚上9点到
l0点正好在她床上。”
经解剖尸体验定。三沙子死亡的时间是晚上10点至ll点。
通渡的血型是A型,这与三沙子阴道里的精液和姻缸中吸剩
的烟蒂上的分泌物是相同的;而且卧室里好多地方都留有通渡的
指纹。他坦白了与三沙子发生了关系和俩人把吸剩的烟蒂放入烟
灰缸等情节。他拼命地否认勒死三沙子的事。并坚持说,弄乱了
房间、柜子等都不是他干的事。
他哭述道:“我没有理由杀死所长,我与所长之间保持这种
肉体关系已很幸福了。象这样杀了所长,无论如何也要暴露的,
并给家庭带来苦恼,在社会上也不光彩。”
可是,调查的警官们还是不相信他。“你别想蒙混过去,假
如你仅仅是与女人保持暖味关系的话,就当家庭纠纷解决好了;
可是。如果杀了人的话,就要被判处死刑的。若不如实坦白交待,
你可知道后果吗?”
“我绝对没有杀人。”
“那么,三沙子被杀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跟她在一起吗?”
“9点到10点我与所长在一起同床了……可是,除了我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