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第二部-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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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海城总一味逃避,拒绝怀疑原千雪,他却早在听闻澜王兵变后,已经猜到十有八九是西岐在兴风作浪。待将近京城,他暗中调遣的几个暗影为他取到澜王放在约定地点的密函,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测。
原千雪非但没死,还毫无预兆地现身天靖京城,盘踞了太后寝宫。
启程去风陵前,他要雷海城留给明周的那封信里,除却命明周撤兵,也再三提醒明周和澜王,务必提防西岐,没想到仍被神出鬼没的原千雪趁虚而入。
一个太后,一个明周,正是澜王与他的死穴。
这一切,他都瞒着雷海城,只因不想跟雷海城再起嫌隙。
也许,只有当雷海城亲眼得见原千雪,才会信服。于是虽知风险,他犹豫思量之后,还是决定不阻止雷海城前往。
他惟独,算错了原千雪对雷海城的情分,结果换来那片人皮……
胸口像被人用力攥住了,呼吸不畅。他闭上眼睛,调整着心情。少年却贴着他耳朵说了几个字。
“什么?”声音太轻,冷玄听不真切,稍微拉开两人面孔间距离,见雷海城嘴角微翘,扬起个没有笑容的弧度,竟带着三分残酷和诡谲。
少年眸底闪过的讥诮,似曾相识……
“我是说,对我下毒手的人不就是你么?”
冷玄错愕万分,尚未明白少年话里用意,少年左手疾探,牢牢扼住他咽喉,右手里一柄短刀已扎进了他胸膛。
刺落的地方,正是当初他在澜王府被雷海城行刺落下的旧伤疤处。
少年笑看他满脸痛楚震惊,执刀的手腕再度往前一送,正欲结果冷玄性命,小腹蓦然间一凉,紧跟着剧痛窜升。他低头——
寒亮枪尖,穿透了衣衫,没入他腹部。
少年大吼一声,飞脚踢开冷玄。
鲜血如线,顺着拔离的枪尖溅洒。他按紧伤口,摇晃着从椅子上站起,瞪视半跪支地的冷玄,想再过去补上几刀,一群男子已然听到他那声大吼,先后飞奔进屋,各出刀剑,围护住冷玄。
“……为什么要杀我?”冷玄在两名暗影的搀扶下艰难直起身。左手紧捂胸口,手指缝里满是血丝,嘶声质问雷海城。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少年面现狠色,还没答话,屋顶上突然有人冷冷地道:“因为你该死。”
声音清冽,不带丝毫情感。随着一声巨响,屋顶破了个大洞。碎瓦尘土携着雨丝纷飞洒落,一人飘然落地,素衣白发,双手悠闲地负在背后,面对如临大敌的众人,这人只是微噙冷笑,眉宇间写满目空一切的骄傲。
“原千雪!”冷玄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人走近雷海城,凌空虚点两指替雷海城封住了伤口血流,而雷海城竟然扶着原千雪的胳膊来稳住身影。
“没想到我会亲自来见你吧?”公子雪将雷海城轻轻推入椅中,丝毫无视众暗影剑拔弩张的模样,缓步朝冷玄走去。
第 109 章
他冷漠的眼眸里,也难得闪烁着猫逗弄耗子般的光芒。
冷玄身形摇摇欲坠,却推开了搀扶他的两个暗影,目光越过身前环伺的众人,望向雷海城,满是痛心、不信……
“原千雪,你究竟对他作了什么手脚,让他来杀我?”
面对冷玄质问,公子雪遽然顿住脚步,审视冷玄,慢慢露出个难以琢磨的笑容。“你对他还真是信任,呵呵。只不过,要叫你失望了——他已经不再是雷海城了。”
冷玄霍然一震,只听公子雪每一字清晰无比,直刺他耳孔。
“我召回了尘烟的魂魄,而雷海城他……”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冷玄本就因失血苍白的脸色惨淡如雪,才冷然道:“魂飞魄散,永远消失。”
“胡说!”冷玄怒急攻心,还想再说什么,却咳出口血。
公子雪轻笑:“他既然能借尸还魂,我自然也能将他的魂魄赶走。这里,原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扬眉跨前一大步,数名站在最前的暗影发声喊,挥舞兵刃齐向他攻去——
公子雪眼角也没朝那数人稍瞥,众人只觉面前白影微摇,随即漫开片浓重血雾,兵器落地,铿锵有声。
那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几个暗影,已经变成了无数截断肢残骸,凌乱散落屋内各个角落。血水飞溅四壁,还在缓慢滑下。公子雪立足处,却干净得没有半点血迹。
身上素衣,洁净不染纤尘。雨丝,兀自从屋顶大洞飘落,未近他飞扬白发,便被无形剑气震散。
屋中,惊人的死寂。已再无一个暗影敢轻视这高瘦青年。
公子雪淡然掸了掸衣袖,继续往前走。
每一步都轻松如闲庭信步,可听在众人耳中,重逾千钧。杀气如张看不见的网,将众人越收越紧。
虽然还有二十余人,却没人敢攫其锋芒,众人只握紧了兵刃,簇拥冷玄,随着公子雪前进的脚步一点点往后挪移。
背心触到墙壁,冷玄似乎也已意识到自己在劫难逃,目光凄楚,朝雷海城那边望了最后一眼,转望公子雪,静静道:“天靖已成你囊中物,我输了。只是我的周儿究竟在何处?是不是已经被你暗中杀了?”
公子雪眼中倏地闪过异样神采,冷冷道:“你自身难保,还挂着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干什么?”嗤笑着伸出手掌,凝指如钩,虚虚地凌空罩住冷玄胸口。
“我不会就这样杀了你。你给尘烟的伤,我要你慢慢地还,还足一辈子才取你性命。”
他话音里凝聚的怨怒之深,让众人心生惊怵,周身泛寒。冷玄更是面如死灰。
公子雪手一扬,正要向身前拦住去路的暗影开刀,椅中少年突然呻吟一声,按着小腹弯下了腰。
“……好痛……”
豆大汗珠从少年额头淌落,俊秀的脸也痛得几乎变了形。
“怎么了?”公子雪回头问。微一分心的须臾,冷玄捏起沾血左手,向身边暗影做了个手势——
几蓬浓密白烟陡地平地炸开,顿时充斥整座屋子,完全看不清楚周围景物。待公子雪疾挥衣袖,荡开眼前烟雾,冷玄一行人已经失了踪影,徒留一行血迹断续滴往门外。
沿着这血迹,应该还是可以追上众人。但少年伤口仿佛痛楚加剧,竟从椅子里摔了下来。
便宜他了!公子雪盯着已空无一人的前方,冷冷一拂袖,转身,抱起了少年。
“是中了什么毒?”他端坐床沿,替床上已经陷入沉睡的少年拉上了被子,回头问跪伏床边的三个太医。
这三人均是天靖宫中太医院资历最深的,雷海城居住宫里时梦蛰发作,也多是此三人医治,这时三人相互望了眼,由年岁最长的陆太医恭恭敬敬地道:“以微臣等诊断,王爷他没有中毒,这迹象,是犯了阑尾。”
公子雪清秀的双眉轻轻挑起,哦了声。“无缘无故,怎么会犯阑尾?”
“呃,这个有时也说不准。”另两个鱼太医和王太医据实道:“想是王爷他膳后运动过于剧烈。”
公子雪微点头,从宫城去到冷玄藏身处,路程颇远,确实有可能因为奔跑引发。他挥了挥手,叫三人且去开方子熬药。
回过头,凝视少年。
睡梦之中,少年仍眉心紧皱,似在忍受无限隐痛。
他无声看了良久,终是在床头盘起双膝,双手捏诀,五心向天,阖目吐纳调息。
黄昏时分,少年才醒转。
他睡着期间,公子雪已给他灌了汤药,阑尾不再痛如刀绞。可看到自己小腹上的伤口,少年不住口地狂骂冷玄。
公子雪替少年伤口换着药膏,也不插话,等少年停下歇气的当口才淡淡道:“这次,你该相信我不曾骗你了罢。若非我跟着你,你现在,已经死在冷玄和他那些侍卫手里了。”
“他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少年咬着牙,忽然一把扣住公子雪正帮他缠布带的手,狐疑地道:“你今天跟他说的那些话,我怎么听不懂?什么魂飞魄散的?”
“不这么说,怎能令他断念?”公子雪冷笑:“冷玄一直都以为雷海城是另一个魂魄,待在了你身体里。既然如此,我就让他知道,那个雷海城是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少年似乎松了口气,“我当时可被你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被你召回魂魄重新上身呢。”
公子雪倏地僵住,视线停留在自己手上,久久没有做声。
“你在想什么?”少年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抬眼,与少年对视好一阵,公子雪从床沿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一言不发。
白发被殿内回风牵扯着,茫然飘拂,一丝一缕,在毫无依托的空气里挣扎飞舞……
“……死了,就是死了。魂魄不会再回来的。”
平静的声音从他口中流出,没有任何起伏波澜。双肩,却在微微耸动。
旋转身,少年才看到,公子雪居然在笑。
但那个笑容,比那天抚摩冰雕时,更凄凉。
“永远,都不会。”
公子雪轻声说完这五个字,猛然回身,任白发甩扬,遮住了他的脸,他所有的表情。
第 110 章
少年小腹上的伤口当时流了不少血,其实并没有刺得太深,将养了几天便已行动自如。
“要不是那天去找冷玄的路上,肚子就开始有点作痛,我一刀就可以结果他,才不会被他有机会反击。”少年坐在榻上,边给自己换着药,边向白玉矮脚茶几后的公子雪抱怨。
公子雪席地端坐,案上一只小巧玲珑的青铜盘龙小香炉点着熏香,紫烟缓慢散溢,笼罩住他脸容,隐约朦胧。
他眼帘半垂,似正闭目养神。听少年还在小声嘀咕,他瞥了眼少年,云淡风轻地道:“算冷玄气数未尽,就容他再逍遥几天,反正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
“不行!他得死在我手里!”少年包扎好伤口,穿回上衣,问公子雪道:“有没有查到他躲哪里去了?”
“还没有。”
公子雪终于轻蹙了下眉尖,神色略显凝重。“上次我着人跟踪澜王,找到了那处民宅。这几天澜王却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无异样,看来冷玄怕再暴露行踪,连澜王也瞒住了。不过我已经遣出手下高手细加搜寻,只要冷玄还在京城,迟早会被揪出来。”
少年甚是失望,“就怕他知道不是你对手,逃出京城,那可麻烦了。”眼珠微转,现出几分与俊美容貌不符的阴狠之色,“对了,他的儿子在你手里,别等满百日再处决,夜长梦多容易坏事。干脆放出风声,过两天便杀,我就不信他老子不出面来救他。”
公子雪隔着烟雾对少年凝睇片刻,轻笑道:“你的主意不错。本来定那百日之限,便为了逼冷玄现身。如今他既已在京城,确实应该早些解决掉那小鬼。只不过我原打算等肃清了天靖朝堂中死忠冷玄父子的势力,再安排你登基,同时监斩废帝立威,恐怕这计划得变了。”
“不先除掉冷玄,我能顺利登基吗?”少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虽说他已经‘死’了,但如果他能狠下心肠不顾自己儿子死活,纠集人马公然现身讨伐,估计众家大臣会有不少倒向他,多半还会反咬母后和我一口,说我们阴谋篡位。”
少年滔滔不绝地说着,公子雪面色也越发沉重起来,一阵缄默后,缓缓道:“对。当日云潼关一战,我事前策反卢长义兵变,绑了他的宠妃和儿女送交风陵大军,借以胁迫他投降,却毫无用处。”
霍然长身立起,目光冰寒,“那小鬼纵使再得冷玄宠爱,若逼到绝处,冷玄仍会弃子。”
“所以得趁他还没有放弃营救希望时就引他出来,如果等他连儿子也不要了,我们还能拿什么来钳制他?”
公子雪微一颔首,“我会叫人将消息散播出去,十天后处斩那小鬼。即便冷玄已经逃出京城,应当不会走远,十天时间也足够他返回了。”
少年表情轻松了许多,道:“那就好。不过杀那小鬼之前,我非好好折磨他一番不可。”他隔衣摸着自己小腹伤口,恨恨道:“谁叫他是冷玄的儿子!”
端详着少年眉目间蕴含的怨毒,公子雪拂袖,飘然从白玉矮茶几后走出。
“想出气?我带你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那个存放冰雕人像的偏殿里。
冰雕早已消融为水,地面擦得光可鉴人,完全看不出任何曾经存在的痕迹。
公子雪走到面墙壁前停下脚步。
一幅浓墨重彩的巨型壁画,铺满了整堵墙面,令人乍看之下眼花缭乱。
公子雪伸手在画中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雀右眼上左右划了几圈,那墙后发出阵轻微低响,壁画从中自上而下裂开线缝隙,向两侧分开,露出扇金色小门。
少年打量那小雀,才发现雀眼处略有突起,但在整幅壁画中,这点异常根本微不足道,若非目力过人,绝难看出。
公子雪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