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幽灵-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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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辛轻声对我说:“让他继续讲,不要打断他。他不能从头再想了,如果一旦你打乱了他的思路的话,恐怕就讲不下去了。”
伦菲尔德继续说:“整天我都在等他的消息,但是他什么都没给我,甚至连一只苍蝇都没有。当月亮升起来时,我已经非常生气了。后来,他从窗子里——当时窗子是关着的——钻进来,甚至连敲都没敲一下,我非常生他的气。可他却蔑视地看着我,他那张苍白的脸从雾中探出来,红眼睛闪闪发亮。他旁若无人地朝前走,好像整个地方都是他的一样。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气味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抓不住他。”
“我想起来了,不知怎的,哈克尔夫人进了我的房间。”
他话音刚落,坐在床边的两个人就站了起来,走过来站到病人的后面。这样病人看不到他们,他们却能听得更清楚。他们两个都没作声,但教授显然有些吃惊,手也有些发抖。但是,他的神情却变得更严肃了。
伦菲尔德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继续说:“哈克尔夫人下午来看我的时候,显得和以前不一样,就像是往茶壶里添过水的茶一样。”我们听了都一震,但是没人开口。他接着说:“直到她开始说话,我才意识到她在这里。她看起来不一样,我不喜欢面色苍白的人,我喜欢身体里有很多血的人,而她的血好像都流光了一样。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她走后,我开始思考,我后来想到原来是他正在吸走她的生命,我简直都快气疯了。”
我知道,此刻别的人都像我一样在发颤,但我们没有动。
“因此,当他今晚又一次进来的时候,我已经等着他了。当我看见那团雾钻进了屋子,然后我就紧紧地抱住了他。我听说疯子有超人的力气,而且我知道我就是个疯子——有的时候。于是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哈!他也感觉到了,因为他从雾里钻了出来与我搏斗。我死死抓着他,我想我就要赢了,因为我不希望他夺走她的生命,直到我看到他的眼睛。这双眼睛像熊熊的烈火般瞪着我,我的力量一下子变得像水一样了。
“他挣脱了我,当我想再次抓住他的时候,他把我揪起来朝下一扔。我眼前出现了一片红云,还听到打雷般的轰鸣。然后那团雾从房门下面钻了出去。”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而呼吸越来越急促。范·黑尔辛医生本能地站了起来。“我们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说,“他就在这里,我们知道他的目的。可能还不太晚,让我们武装起来——就像我们那天晚上做的那样,但别浪费时间。一刻都不能浪费。”
已经无须用语言来形容我们的恐惧,因为大家感受相同。我们急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那些我们在进入伯爵房子时教授分给我们的东西。当我们在走廊里碰到教授时,他也拿好了同样的东西。教授指着这些东西意味深长地说:“永远带着它们,直到这恐怖的一切结束以后。要运用智慧,朋友们,我们对付的可不是普通的敌人。哎!这下可怜的米娜要受罪了!”他停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我此刻的内心是充满了恐惧还是愤怒。
在哈克尔夫妇的房门外,我们停了下来。亚瑟和昆西有些迟疑,昆西说:“我们会打扰她吗?”
“必须这么做。”范·黑尔辛严肃地说,“如果门是锁着的,那我就破门而入。”
“那不是会吓坏她吗?这样闯进女士的房间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范·黑尔辛郑重地说:“你一直很正确,但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刻。对医生来说,所有的房间都是一样的。即便不一样,今天晚上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约翰,如果我转动门把,门还没有开的话,你就用肩膀去撞门。还有你也是,朋友们,现在,开始!”
说着他便去转动门把手,但门并没有开。于是我们一起朝门上撞去,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我们几乎一头冲了进去。教授摔到了地上。当他正手脚并用爬起来的时候,我越过他的背影往前看,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我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心脏也几乎停止了跳动。
嗜血幽灵 第二十一章(4)
月光明晃晃的,虽然有暗黄的窗帘挡着,但房间里的亮光也足以看见一切。靠近窗的那一边床上躺着乔纳森·哈克尔,他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好像已经近乎休克了。而他的妻子穿着白睡袍跪在他身边。她身旁立着一个身形瘦长的男人,一袭黑袍。从各种特征来看,我们立刻认出来那就是伯爵,包括他前额的疤痕。
他左手攥住哈克尔夫人的双手,使劲往后拽,而右手掐住她的后脖颈,硬把她的脸压在乔纳森的胸口上。她白色的睡袍上都沾满了血。乔纳森的衣服被撕破,一小股鲜血从他那赤裸的胸膛上淌下来。那个情景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掐住小猫的脖子,把它的嘴巴按在一碟牛奶里强迫它喝一样。
当我们冲进屋的时候,伯爵转过了脸,可能传说中地狱般的脸就是这样的。他的眼中闪着邪恶的红光,白色的鹰钩鼻下大大的鼻孔不住地一张一翕。他的嘴角淌着鲜血,尖利的獠牙眦出来还闪着光。它们上下咬在一起,样子就像猛兽的牙齿一般。
这时他手一甩,把哈克尔夫人抛到了床上,然后转身面对着我们。这时,教授已经爬起来了,他往前逼近一步,并拿出那个装着圣饼的信封对准伯爵。伯爵突然刹住了脚步,并倒退了回去。那情景就像那时露茜在墓门口的样子。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而我们别的人都拿着十字架一起朝他逼近。这时,一大片乌云从空中飘过,突然遮住了月光。等昆西用火柴点亮了汽灯之后,我们发现伯爵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团稀薄的蒸汽。这团蒸汽一直朝门口蔓延过去,随后消失在门口。
范·黑尔辛医生、亚瑟和我立刻朝哈克尔夫人跑过去。这时哈克尔夫人终于透过一口气来,然后她发出一声狂乱、刺耳,充满绝望的尖叫,这一声尖叫直到我死前都会在耳边缭绕。
几秒钟之后她又无助地瘫软在床上。她的脸色苍白,嘴唇、脸颊和下巴上都沾满了血,她的脖子上还有一小股鲜血正淌下来。她的双眼满是恐惧,后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绝望地低声哭泣起来。她的手腕苍白,上面伯爵铁钳般的手留下的红斑还清晰可见。
范·黑尔辛医生上前,轻轻地把床单盖在她身上。亚瑟悲哀地看了一会哈克尔夫人,便不忍再待下去了。范·黑尔辛轻声对我说:“乔纳森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中,这是吸血鬼搞的鬼。而米娜夫人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她自己恢复过来。我必须把乔纳森弄醒。”
他把毛巾的一头浸上冷水,然后用它在乔纳森脸上轻轻拍打。而米娜则始终蒙着脸悲伤地抽泣着,听着真让人心碎。我把窗帘拉了起来朝外看,外面月光很亮。我看见昆西跑过了草地,然后躲在一棵大紫杉树的阴影里。我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哈克尔在部分恢复意识后发出的急促的呼气声,便转身来到床头。他的脸上布满了惊诧的表情。他愣了几秒钟之后,似乎突然清醒了过来,人便一下子弹了起来。
他的妻子被惊动了,转过身向他伸出了双臂,好像是要拥抱他。然而,她又突然把手缩了回去,两肘撑在床上,双手交叉在面前,浑身不停地颤抖着,连床都跟着晃起来。
“上帝呀,这到底是怎么啦?”哈克尔大叫道,“谢瓦尔德医生,范·黑尔辛医生,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哪里出了问题?米娜,亲爱的,怎么啦?这滩血是怎么回事?上帝呀,上帝呀!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吗?”
他跪了下来,双手疯狂地互相拍打着,“仁慈的上帝帮帮我们!救救她,哦!救救她!”然后他又迅速从床上跳下来,撕扯自己的衣服,同时大声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把一切都告诉我!”
他不停地狂叫着:“范·黑尔辛医生,你爱米娜,我知道。哦,做点什么救救她吧。他应该跑得还不远,你们守着她,我去找他!”
他的妻子,尽管此刻无比的恐惧和悲哀,但是一听他这样说就立刻想到他会有危险,于是不顾自己的哀痛,紧紧抓住他大声喊道: “不,不!乔纳森,你别离开我。我今晚已经受够了,上帝知道,不能让他再伤害你了。你必须和我待在一起,和这些朋友待在一起,他们可以照看你!”
她越说神情越狂乱,乔纳森弯下腰来,哈克尔夫人拽着他,让他在床边坐下,并紧紧地抱住了他。
范·黑尔辛和我试图让他们两个镇定下来。教授拿起他的金十字架非常冷静地说:“别害怕,亲爱的,我们在这里。只要随身带着它,邪魔就无法靠近你。你现在安全了。我们一定要保持镇定,然后好好合计一下。”
米娜浑身战栗,一言不发,把头靠在丈夫的胸膛上。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乔纳森白色睡衣上便留下了点点血渍,那是米娜唇边的鲜血和脖子上还在流淌的鲜血沾在了上面。
嗜血幽灵 第二十一章(5)
她一见就立刻缩回了身子,低声呻吟一声,边抽泣边轻声说:“污秽,污秽!我再也不能碰他,也不能亲吻他了。哦,现在他最恐怖的敌人竟然是我,现在他最有理由害怕的人是我了。”
听到米娜这么说,乔纳森坚决地说:“胡说,米娜。你这样说对我是一种耻辱,我再也不要听到你这样说。让上帝来做裁判,如果我对你有任何这种想法或者行为,那就让上帝惩罚我,给我比今天晚上更令我痛苦的惩罚!”
他伸出双臂把米娜搂在胸前,而米娜就在乔纳森怀里抽泣。乔纳森热泪盈眶地看着我们,他的鼻翼微颤,但嘴角却紧紧地抿在一起。
过了一会,米娜的哭泣声渐渐微弱下来。这时,乔纳森竭力镇定地对我说: “现在,谢瓦尔德医生,把一切都告诉我吧。我应该知道全部的事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我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表面上看起来很沉着的样子,但是当我讲到伯爵是如何粗暴地以那种姿势抓住米娜,并强行把她的嘴按到他的伤口上时,他的鼻翼抽动,怒目圆睁。不过,我有趣地看到,即便在这一刻,面色苍白的哈克尔还不断地用手温柔地安慰米娜,在她的头发间轻轻抚摸着。
我正好把事情经过讲完的时候,昆西和亚瑟敲了敲门。我们示意他们进来。范·黑尔辛询问地看了看我,我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让他们两个进来说点别的事情,这样好把这对悲悲戚戚的夫妇的注意力分散开。
我会意地点头。于是,范·黑尔辛问他们俩在外面看到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事情没有。亚瑟回答说:“走廊,还有其他任何房间里都没有。我到了书房,他显然曾经去过那里,但是他已经走了。但是,他已经……”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床上虚弱的米娜。
范·黑尔辛严肃地说:“继续,亚瑟,这里没什么可隐瞒的。我们现在的希望就是知道一切真相。尽管说吧!”
于是,亚瑟继续说道:“他到过那里,可能就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却搞得乱七八糟。我们所有的资料都被烧毁了,只剩下一堆灰烬,上面还闪着蓝色的小火苗。你的那些录音磁片也被他扔进了火里,磁片上面涂着蜡,所以火烧得很旺。”
我打断了他:“感谢上帝,幸好保险箱里还有另外一套备份!”
他脸色一喜,不过马上又沉了下来。他继续说:“于是,我跑下了楼梯,但并没有发现他的影子。我看了看伦菲尔德的房间,也没发现他的踪迹,除了……”他又停了下来。
“说呀!”哈克尔嘶哑着嗓子说。
亚瑟低头润了润嘴唇,补充说:“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死了。”
哈克尔夫人抬起了头,一个接一个地看着我们,然后庄严地说:“这是神的旨意!”
我只觉得亚瑟的话里好像有所保留,但是我想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没说什么。
范·黑尔辛转身问昆西:“你呢?昆西,你有什么要告诉大家的?”
“一点点。”他回答,“可能会有很多发现,但是我现在不敢肯定。我想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我们能知道伯爵离开这所房子后会去哪里。我并没有看见他,但是看见一只蝙蝠从伦菲尔德的窗口飞出来,并朝西飞去了。我本以为他会飞到卡尔法克斯,但他很显然去找别的巢穴去了。他今晚不会回来了,因为东方已经泛红,黎明就要到了。我们明天必须采取行动!”
最后几个字他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