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人-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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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找到了奶头,正咕嘟咕嘟地吞咽着,从眼角冷静地翻看着室内每一个人。
保罗原以为冲进屋里后,会看到一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这时突然松劲了,疲
乏地坐在床上。苏玛看着他,泪水又涌出来:“保罗,一把匕首!他用匕首顶着
海拉的脸蛋,你看!”
海拉的左边脸蛋上的确有一条血痕,很细很浅,但划在婴儿非常娇嫩、吹弹
可破的皮肤上,仍显得十分狞恶。保罗尽力安慰她:“不要紧,只是一条划痕。
苏玛,不要惊惧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形吗?”
惊惧未定的达纳断续地说:“我在门外值班,似乎听见屋内有动静,就进屋
去查看。刚一进屋,就被人用毛巾捂住嘴,以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玛也讲了当时的情形:“幸亏是一个心肠软的凶手,否则海拉早没命了。”
保罗不由回忆起那个凶手的奇特表情:愤怒加羞愧。他明白了何以如此。凶
手是怀着对癌魔的满腔仇恨而来,但他面对一个可爱的婴儿时,这些仇恨再也聚
集不起来,他一定羞于回去交差。所以,海拉是在刀口下捡了性命。保罗心中十
分沉重,因为这种幸运不会重复的,下一次他们不会再派这样的人来了。
达纳出去了。海拉已经吃空一个乳房,生气地踢蹬着,但苏玛完全没有觉察,
她微仰着脸,定定地思考着,神情中显出决绝。海拉没有得到妈妈的回应,生气
地哭起来,苏玛这才从冥思中惊醒,忙把另一个乳房塞进去。她低声对保罗说:
“我决定带着海拉逃走,隐姓埋名把她养大。”
保罗长叹一声。实际上他已经知道这条路非走不可。他沉闷地说:“苏玛,
这可是一条荆棘之路呀。”
“我知道,但我不会退缩。”
“你让她终生作一个女鲁滨逊?”
“不,她不是鲁滨逊。她有母亲守在身旁。等她长大了,有了自卫能力,我
要让她堂堂正正回到人类社会。”
保罗又叹息一声:“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苏玛立刻目现异彩,这正是她暗暗希望却不敢奢望的。但她随即想到了保罗
的妻儿,目光黯淡下来,犹疑地说:“不,你有自己的生活……”
保罗摆摆手:“不要劝说了。严格说来,我比你更有责任保护她,因为是我
创造了这个生命。只是……”
只是我始终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何处,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不知道这
个癌人变得强大后对人类是福是祸。我十分羡慕女人式的思维,她们只凭直觉行
事,从来不会有我的内心折磨……他笑道:“就这样决定了吧。对这个打算要注
意保密,除了与家人的辞行必不可免外,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4 两辆警车啸叫着开到实验楼下,上次来过的索恩警官费力从座椅中挤出来。
他是一个50岁的老警官,身材魁伟,左腿微跛,浓眉下鹰一样的目光打量着爆炸
现场。三楼的窗户都成了黑洞,各种仪器设备的残片挂在树杈上,抛散在花丛中。
他对前来迎接的保罗和桥本说:“两个星期内我已经来两趟啦,看来你们的麻烦
还远没到头哩。”
保罗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儿,隐忍着没有吭声。他和桥本领着
警官查看了三楼的现场。索恩赞赏道:“嗯,是内行干的,各种设备都彻底破坏
了,墙壁和地板只有轻微损伤。一定是内行干的,他们意在警告而不是伤人。”
保罗冷冷地说:“他们还向医院派去了杀手,只是由于意外才没有得逞。”
“是吗?”索恩客气地反问,“不过,这个由癌细胞克隆出的玩意究竟算不
算人,目前还在两可之间。
所以,从法律意义上说,我还不能把那些人称为凶手。“
保罗和桥本对视一眼。毫无疑问,索恩的观点和那个“维护人类纯洁联盟”
是一致的,说不定他就是其中一员。公司警卫马尔科姆没有听出索恩的爱憎,还
在详细追述着昨晚的情形。他说:“破坏者的汽车牌照号我记下来了,并且在电
话中通知了警方。警官先生,这个号码是否已经查出来了?是不是真实号码?”
索恩冷淡地说:“是真实号码,不过没有什么用处。昨晚的那三人已向警方
自首,一个庞大的律师团表示要帮他们把官司打到底。雷恩斯先生,桥本先生,
贵公司的麻烦要接踵而来了,这完全是你们自找的。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
费神费力地研究什么癌人,你们是些变态狂吗?”
保罗已彻底对索恩警官丧失了希望,不再指望他能公平地处理这件案子。他
以冷淡的客气说:“警官先生,这个问题超出了你的知识水平,所以,你有一些
疑问是很正常的。这些以后再说吧,现在请你采取必要的措施,保护我们不再受
到威胁。”
“请放心,我会恪守警察的职责。”
送走了索恩和他的手下,保罗和桥本苦笑着面面相观。保罗低声咕哝道:
“也许我们真的错了?”
也许我不该来到PPG 公司;也许我不该有这方面的技术造诣,就像3 岁孩子
不该拿到火柴。保罗想,我刚才在讥笑那位警察大叔的无知,可是我自己呢?我
真的已经全知全晓,可以把上帝也不放在眼里么?
他的眉峰中凝着深深的苦恼。桥本看着他,心中觉得愧疚。在几个研究者中,
他是唯一的知情人。事实上是伊恩和他摆好了圈套,让保罗掉进来……不过,还
是先去管自己园中的荒草吧。就在今天早上,爆炸把他惊醒后,他接到了一个电
话,匿名者严厉地说:“请桥本先生立即退出该项研究,不要作人类的罪人。在
迫不得已时,我们只有以邪恶对付邪恶,请你不要逼我们。”
匿名者一一列举了桥本的父母妻儿的名字、住址和工作,然后啪地挂上电话。
这个威胁太凶险了,直到现在桥本还是忐忑不宁。也许真该向老板辞行?12万的
年薪确实吸引人,但亲人和自己的性命更宝贵。
窗外响起啸声,一架直升机盘旋着降落在停机坪,桥本看看手表,6 点30分,
他对保罗说:“肯定是罗伯逊先生到了,咱们去迎接。”
这时电话响了,保罗拿起听筒:“我是保罗,请问是哪一位?”他把话筒移
开,对桥本说:“是我妻子,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电话中,妻子的诘问像洪水一样滔滔不绝:“保罗,我已经见到了电视台的
报道,给你的寓所和办公室打了十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你受伤了吗?你为什么不
给我来个平安电话?你难道没有想到,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怎样担心?”
保罗好容易才截断了妻子的话头:“我很好,这儿只是损坏了一些设备,人
员没有任何伤亡。”
妻子又担心又气恼地说:“可是,你们的作法已引起了公愤!到处都在谈论
你的癌人,到处都是怒冲冲的责骂。这些情况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们事先没有料这样激烈的反应。”
“保罗,不要再干下去了。回来吧。”保罗久久没有回答,话筒中大声问道,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保罗咽着唾沫,艰难地说:“维多利亚,我正想找机会告诉你,恐怕两三年
内我不能回家了。苏玛决定带着女儿逃亡,我责无旁贷,只能陪着她。毕竟海拉
的生命是我创造的,而且她和奶奶又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妻子沉默了很久,才抑着怒气问:“请问雷恩斯先生,这个决定是为了海拉,
还是为了那位漂亮的苏玛小姐?我和吉米在你的天平中占了多大份量?”
保罗苦涩地说:“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难过。以后你会理解我的。”
他还想解释几句,但妻子已挂断电话。保罗愣了许久,耳中尽回响着决绝的
挂机声。尔后他摇摇头,摆脱这些思绪,挂通医院的电话:“是帕米拉吗?请苏
玛接电话。喂,苏玛,”他压低声音说,“我想现在就该走了。我刚才见了警方,
他们的态度很不友好。如果让警方把你和海拉保护起来,恐怕情形会更糟。我们
该当机立断了。”
那边低声回答:“好的,我多少收拾一些随身用品。可是……你真的要跟我
们一块去吗?”
“对,你不必犹豫了。快准备东西吧,15分钟后我就赶到。”
记者们在大门口拥挤着,公司警卫努力把他们推到门外。约翰、阿尔伯特和
伊恩都在三楼爆炸现场,看着狼籍不堪的屋内。罗伯逊先生显得很镇静,表情淡
然地听着桥本的叙述。最后桥本壮着胆子说:“我们事前没料到,社会上有这样
强烈的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敌意。是否慎重考虑一下今后的计划?”
约翰听出了他的胆怯,和阿尔伯特交换着眼神,但没有说话。伊恩似乎被这
个事变震晕了,神情沮丧地沉默着。门外响起脚步声,保罗匆匆走进来。老约翰
忙笑着迎过去,同他紧紧拥抱:“你好,毁了几台设备没关系,只要你们安然无
羔就是幸事。”
保罗压低声音说:“我能同你单独谈谈吗?”
约翰看看他:“好的。”他领保罗走到隔间,关上破损的房门:“有什么事?”
保罗低沉地说:“苏玛已决定带着海拉逃亡,逃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直到社
会上平静之后再回来。我打算陪她一块去。”
约翰犹疑地说:“不必吧。事态不致如此严重。公司此后会提供绝对安全的
保护。”
保罗坚决地说:“苏玛的决定已经不可更改了。如果事态向好的方向转化,
我们就很快回来。”
约翰沉思了10秒钟:“好吧,你们先避避风头也好。需要我作什么吗?”
“请尽快给我们准备10万现金,就算是我预支的年薪吧,到隐居地后,我们
不想使用信用卡,也不准备同你们建立联系。我想,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没问题,这10万元由公司来出。”
保罗看看楼下的直升机:“苏玛让我代她向夫人告别,时间紧迫,她就不过
来了。另外,请用直升机送我们一程。”
“可以。”约翰感伤地说,“我不去同苏玛道别了。我给你一个秘密电话号
码,如果需要我帮忙时请打电话。祝你们好运气,也希望你们早一点回来。咳,
我该怎样同多娜讲这件事啊。”
5 直升机刚在医院停下,苏玛就抱着海拉跑出来,帕米拉在后边提着一个硕
大的旅行箱。海拉睡得正熟,小脸蛋上漫溢着圣洁的微笑。帕米拉不知道苏玛的
计划,以为她只是回家将养,她兴高采烈地同苏玛告别,喊道:“苏玛小姐,过
些天我到特伦顿去看你!”
苏玛含糊地答应着,爬进机舱,保罗关上舱门,帕米拉退出旋翼的范围,直
升机轰鸣着离开地面。驾驶员回头笑道:“苏玛,你好。”苏玛正在同地上的帕
米拉挥手作别,这时收回目光,高兴地说:“你好,克里奥叔叔。”
直升机已经拔高,城市的高楼缩小成了积木玩具,白色的特拉华河蜿蜒而过。
克里奥问:“现在该往哪儿飞?”
苏玛和保罗相视苦笑。虽然已经上了直升机,他们对这个问题还没有认真考
虑过呢。该往哪儿去?哪儿是安全之地?这次逃亡何时才能结束?这些都在未定
之数。保罗耸耸肩膀,笑着说:“让海拉来决定吧。就按海拉此时的右手方向—
—这个方向应该是西南吧——向西南直飞300 英里,然后你返回,我们再去闯荡。”
“好的。”克里奥调整了方向,直向西南飞去。
直升机擦过蔚蓝的切萨皮克海湾,沿着阿巴拉契山脉的东麓一直向西南飞去。
下午,他们越过群山向西,在里奇伍德市郊停下。克里奥让他们呆在机舱内,自
己叫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走了。半个小时后,他开着一辆半旧的克莱斯勒车返回,
车窗上的售价$4200还没擦去。他把苏玛母女扶下机舱,安顿到汽车后排。海拉
已经醒了,不哭不闹,两只眼睛溜圆溜圆地盯着克里奥。克里奥不禁低下头吻吻
她。他是公司的老人,苏玛第一次乘坐他的直升机时,正是海拉这个年纪。现在,
苏玛要带着女儿逃亡,此去是吉是凶?他感伤地吻吻苏玛,声音喑哑地说:“我
要返回了,祝你们好运气。”
苏玛动情地揽住他的脖项,同他再次吻别:“再见,回去代我向我的父母问
好,请母亲保重身体。”她想到身患重病的母亲,不知道此一去还能否见面?浓
浓的离愁如海潮般涨起,淹没了全身。她哽咽着重复道:“再见,也许要不了两
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