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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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去练一会儿?”
“我有事,再找机会吧。”魏光亮根本不看他,阴沉着脸继续往前走。
齐东平只好跟过去,“台车进了洞,就没机会了。”
“车我已经会开了,以后在洞里练吧。”
齐东平硬着头皮,继续跟着,“排长,团长会检查的……”魏光亮一下火了,“老跟着我干什么?我连行动的自由都没了吗?这件事我自己负责,连累不到你。”
委屈、沮丧、绝望,一齐涌上来,齐东平呆立片刻,失神地朝一号洞库走去。
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穿过浓浓的树叶,洒进大功团团部办公区域。
明亮整洁的团部办公室里,林丹雁正往一张大图纸上画各种标记,郑浩进来,“丹雁,久疏问候,真抱歉。在忙什么呢?”
林丹雁抬头笑笑,“首长客气了。石团长说,这两个通风坑道应该早一点开口,我们在搞方案。”
“设计上有问题?”
“那倒不是。石团长说得对,在施工顺序上,这两个辅助坑道确实应该早一点开掘。这样做便于兵力展开,同时也能保证主坑道施工人员的安全。主坑道掘进一千米后,坑道内的供氧问题必须解决。”
“你的工作量又增加了,要注意保重身体啊……”关切的话还没说完,郑浩看见魏光亮进来,马上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小魏,你怎么来了?你应该多去训练场,多练习开台车……”
“台车又不是航天飞机,用得着天天练吗?部队强调官兵一致,既然如此,长官能来林博士这儿,我为什么不能来?”
郑浩脸上挂不住了,站起身往外走,“你们聊,我还有事,再见。”
郑浩一走,魏光亮立刻在屋里东看看西翻翻,一副老熟人般大咧咧的样子。
林丹雁忍耐着,“魏大公子,魏小排长,光临此地有何贵干?”
“来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清华大学高才生,美国名牌大学准留洋生,向我请教?敝人愧不敢当啊。”
魏光亮喜出望外,“我的情况你都知道?”
“不敢谬称都知道,只能说略知一二吧。”
魏光亮咬住嘴唇,把心一横,“本来,我已经万念俱灰……”
“怎么,来跟我探讨孤独忧伤无聊空虚吗?”
“不,我要说的是,孤独忧伤无聊空虚都过去了,因为一个命运的奇遇,它们已经变得微不足道了。”
“命运的奇遇?愿闻其详。”
“七月十六号,这个日子已经铭刻在我心灵上了。北京,西直门地铁站附近,我开车遇到一个穿白连衣裙的女子。我怎么来向你诉说我对她的感觉呢?仙女,天使?没意思,太俗了。我只想说,当她飘然而去时,我的心魂也被牵扯走了。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原以为自己的一切都完了,前途,爱情,命运全都完了,万万没想到,命运残酷地把我抛弃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却能让我遇到她!丹雁,在这儿能再次遇到你,真是上天给我的补偿,是命运女神对我的微笑……”
听到这番表白,林丹雁先是吃惊,继而好笑又好气:这小屁孩,女朋友才离去几天,居然就开始猎艳,而且也不看看对方是谁,真是没大没小没头没脑!她坐下来,用手支起下巴,盯着对方语气戏谑,“魏排长给我编故事啊?这些话骗骗高中女生可以,拿来对付我,是不是太不尊重我的智商了?”
“你抬举我了。从小到大,我最怕写虚构性文字,编故事方面我非常弱智。”魏光亮突然把上衣胸口扒开,急切地,“丹雁,请相信我,如果能把我的胸膛剖开给你看,你一定看得到对你的赤胆忠心。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
“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一个敢于当众挑战上司权威的人,一个对自己对别人都满不在乎的人,居然‘只在乎’我这个小女子!魏排长,我林丹雁无福消受!不过,作为大姐,以及本着对清华高才生的敬意,我向你提两点建议,希望你别介意。一、你可以叫我林丹雁,但不宜叫丹雁,因为你比我小多了;二、有来我这儿的时间,不妨去练练叠被子开台车,以免再当众出丑。你现在是工程兵的机械排排长,就要立足本职工作。我说话太直,请原谅。”
魏光亮低眉顺眼,“谢谢关心。从你这些话里,我感受到你对我特别的感情。工作上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但不让我叫你丹雁,我做不到。”
林丹雁冷冷地看着他,“你要是乐意自作多情,我也没办法。魏排长,我要去阵地了,请你离开。以后,你最好不要进这个房间,更不能翻看这些东西。”
“我知道,这里存的都是国家机密,是吧?”魏光亮脸上别有意味。
林丹雁的脸色由冷漠变为冷峻,“别给我玩你那点小聪明。你无非是想让部队放弃你,好再续你的留洋梦,再续你的爱情。我奉劝你,最好不要以身试法!”
“你的眼力太毒辣了!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与前女友已经分道扬镳,幸而,七步之内必有芳草,不,睫毛之下就是大芳草。”
“这些花花草草都不关我的事,你找错了倾诉对象。我要告诉你的是,只要我证明你接触过这些图纸,你即便脱了军装,三年内也出不了国。”
“你可别吓唬我。”
“我没必要吓唬你。你不是七星谷工程的指挥者,所以没资格看这里面的东西。另外,你最好跟我保持一些距离。”林丹雁做个请他离开的手势,“请吧,我不想让你以后恨我。”
魏光亮变了脸色,悻悻而去。
魏光亮把石万山的话当耳旁风,终日游手好闲在营区闲逛,急坏了张中原。
张中原来到一号洞,走到台车旁问齐东平,“他练了几次?”
“两次,一次一个半小时,另一次四十八分钟。”
“太不像话了!”
“他是忙,老去团部。有人说他是去泡妞。”
“别乱嚼舌头!他在洞里的表现怎么样?”
“总共进了三次洞,第一次说头晕恶心,只呆二十分钟。第二次看我们打了一次炮眼,呆了半小时。第三次陪我们放了一炮,呆了四十分钟。营长,你知道,我从来不愿意在背后告状,但为了一排这个英雄集体我只好破例。他要再呆下去,一排完了,我们全完了。这个副排长,我也不想干了。”
“知道了。我再想办法,但你别犯浑,听见没有?”张中原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你姐来信了。我看她又换地址了,看来这打工真的不好打呀。”
说罢,张中原匆匆朝山下走去。
齐东平打开信,看着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王小柱过来,鬼头鬼脑地朝他跟前凑,“排副,情书呀,我看看。”
齐东平赶忙把信收起来,“跑哪去了?”
“拉大便。”
“老驴上套屎尿多。我说过多少回,上阵地前一定要解大便,都当耳旁风了?”
王小柱马上哭丧着脸装肚子疼,“昨天过集体生日,加餐时吃多了,又忘了吃黄连素,哎哟……”
齐东平白他一眼,“别装神弄鬼了,把台车开进去。告诉大家,技术员装药的时候,大家都别闲着,多捡点毛石。”
王小柱“哎哎”地答应着,松开捂在腹部的手,敏捷地爬上台车,把台车轰隆隆开进洞口。
齐东平拿着信,以跑山的速度一口气登上后山腰,一路上,耳边不断交替响起父亲和姐姐的声音:
东平,快点在部队混出个人样来,让你姐能被明媒正娶地嫁个人。
东平,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吧,姐不在乎。
东平,你们让我死了算了。这个富贵病,咱治不起。
东平,谁让你给家里寄钱的?留着谈对象用吧。爹的病,我来管,你多想想自己的前途。
东平,你姐对你有恩,如果她下半辈子没饭吃了,你一定要管她。
东平,要不,给你寄点钱,给管你提干的首长送送?如今兴这个。爹现在只有你这个盼头。
东平,张营长对你好,你要珍惜。不好送钱,姐给他爱人买些衣服和进口化妆品行不行?军人也是人,没有不贪嘴的猫,你不送,怎么会知道人家不收呢?你提了干,姐就可以回家照顾爹妈了。
……
直到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齐东平才停下来,扶靠着一棵粗干大树。面对莽莽林海,他像一匹受伤的狼般仰头长嗥,回声分外悲凉。
张中原决定给魏光亮剃一次头。这天早饭后,他下达“全体不上阵地人员,到一营小广场上集合”的命令。
各连跑着步喊着号子集合完毕。广场上旗杆下的台阶上,放着三块大木板。一个中尉跑到站在木板前的张中原面前立正,“报告营长,全营集合完毕,请指示。值班员骆中玉。”
“稍息。把那三床被子拿过来。”
六个战士走过来,每两人合作捧着一床被子,把被子原状放到木板上。
张中原黑着脸指着被子,语气严厉,“因为这三床被子叠成这个熊样,再加上我们三个房间里放了不该放的手提电脑、定发水和电吹风,另外还有一个上铺床板上贴了不该贴的美女照,在团部今天组织的内务卫生大检查中,我们营荣幸地被评为倒数第一名。”
他把相关物件一一拿起来展示,“最近,我听到有人说整理内务浪费时间,应该向美军学习,尊重官兵的个性。问题是,大家都是中国军人,不是美国大兵。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修改前,我们必须按这个条令行事。我宣布,所有为得这个倒数第一做出过贡献的人,明天把书面检查交到营部来,下周一在全营升旗仪式后宣读。叠被子的问题,咱们按一营的老规矩办。一连一排魏光亮,二连四排邱万全,二连五排张洪,出列!”
士兵邱万全和张洪面红耳赤地出列,不敢抬头看人。魏光亮毫无愧色地站出来,军官服特别惹眼。下面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骆中玉,王振,齐东平,出列!”张中原宣布,“你们三个给他们做示范。还是老规矩,你们三位师傅组成评议小组,监督他们练习,有权决定什么时候结束。现在,两人一组,目标,三块木板前。各就各位。预备——开始!”
齐东平等很快把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这时,林丹雁和周亚菲由远而近,驻足观看。见到魏光亮受罚,周亚菲很兴奋。
邱万全和张洪很难为情,闷声低头地抖被子叠起来,不断反复。魏光亮偷偷瞟一眼林丹雁,昂首挺胸岿然不动。
“魏排长,你有意见吗?”张中原声音不高,但不失威仪。
“没有。”
“那就请你动手练习。一营从营长到列兵,被子叠不好的都得这么练。一天练不好练两天,白天没时间晚上练。如果还叠不好而影响评比,让全营的名誉受损,下次他再练时,全营官兵都将是他的考官。没办法,这就是一营的规矩,任何人不能特殊。你要不愿意别人教,我亲自当师傅。好了,其他人解散。”
魏光亮看看铁塔般屹立面前的张中原,只有无奈地摊开被子。
林丹雁与周亚菲幸灾乐祸,窃窃私语,“看不出来,这个张营长办法挺多。”
“感觉像过节一样,太开心了。咳,丹雁姐,咱们要是把相机带出来就好了,给他来个立此存照。”
“算了吧,人家说过,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他总该有点羞耻之心吧?”
“整个心都不在这儿,也就谈不上什么羞耻心。”
“那就真是无可救药,唉,我的心理诊所恐怕也难奏效。”
冷眼看了一阵,张中原又去团部找石万山和洪东国诉苦,“团长,政委,我真是没招了。开台车,他总共只练过两个多小时,那还是因为觉得好玩,地下如果放个水桶,也许他能把电焊条插进去。对修导弹阵地,他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以前也有过不安心的学生兵,可像他这样的,恐怕人间少有。”
洪东国皱起眉头,“要不,我们找他谈谈?”
“他的病在心理上,现在谈什么都白搭,他油盐不进。没有非常的力量,改变不了这个魏光亮。”石万山说。
“政委,你要的方案,我瞎写了一个,你先看看。”周亚菲捏着几张纸,兴冲冲一头扎进来,看到石万山张中原也在,“团长好,张营长好。政委,我觉得心理治疗室的叫法不是太好,中国人普遍对心理疾病的认识有误区,多半把心理疾病当成神经病了。我建议改叫心理咨询室,好不好?”
洪东国一向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孩,现在自然大加赞许,“改得好。我只是提个思路,供你参考的。”
“那,在每个营设立的磁卡电话室,能不能叫亲情热线室?”
“当然可以啊,名字很好。”
“我了解到,有些人经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