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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帝疆风云录-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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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亮、收都快,可是其间的工夫足够让人看清楚腰牌了。那是一面银牌,由于长时间未加擦试,有的地方已经有些黝黑了,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银牌了镌刻着的那颗虎头,以及虎头之下刻着的四个篆字。

  一般人可以看清楚,那确是一块腰牌,眼力好一点的,可以看见那颗虎头,眼力再好的,更可以看清那四个篆字。

  姑娘的眼力当然锐科,姑娘当然看清那四个篆字,她道:“我看见了。”

  黑衣客道:“看见了就好,关不关我的事?”

  姑娘没回答,道:“你不也在打听皇上的行踪么?”

  黑衣客脸色一变:“谁说的?”

  “我们打听皇上的行踪,又是谁说的,‘文殊院’的和尚不像咱们双方,人家不会隐隐瞒瞒,人家根本也想不到,是不是?”

  黑衣客道:“我打听跟你们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我打听,是为卫护圣驾,你们打听,则是居心叵测。”

  “是么?”

  “当然是。”

  “你吃公事饭,在禁卫旗营当差,却连皇上的行踪都还得打听,而且皇上都已经回京了,你才上‘五台’来,我看你这个差当得含糊。”

  黑衣客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皇上已经回京了?”

  “我当然知道,我是听说皇上已经回京,来打听皇上上‘五台’来干什么的。”

  “你为什么打听皇上上‘五台’来干什么,是何居心?”

  “你会跟我们说实话么?”

  “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打听皇上的行踪?”

  “我告诉你们了……”

  姑娘摇头道:“那不是实话,我又为什么要对你说实话?”

  黑衣客话声有了怒意:“你敢说我说的不是实话……”

  姑娘又摇了头:“别动气,你跟我们说的是不是实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姑娘说到“你知”的时候,她抬玉手,伸水葱也似的手指,她指的是黑衣客的腰,那儿正是藏腰牌的地方。

  黑衣客道:“你……”

  “我怎么?你想怎么样呢?”

  “我要拿下你们俩……”

  “别轻举妄动,我们姐弟无罪,有罪的不是我们姐弟。”

  “那谁有罪,有罪的是谁?”

  “你要我说?”

  “当然!”

  “回去问你那个主子,恐怕他才居心叵测。”

  黑衣客脸色大变,既惊又怒:“大胆!”

  他似乎要动。

  小伙子看出来了,也要动,姑娘拦住了小伙子,淡淡道:

  “两眼睁大些,我们姐弟,一个弱女子,一个半大孩子,要是没有把握,可不敢上‘五台’来跑这一趟。”

  黑衣客一声怒笑:“偏偏我也是。”

  他抬手要动。他的确有两下,动作快,一看就知道是高手,奈何他没姑娘快,他刚抬手,姑娘原一根尖尖玉指,已经递到了他喉结前。

  他一怔,脸色又变,不敢动了,抬起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姑娘微一笑:“算你知机,不然你喉头非添个洞不可,时候不早了,我们姐弟要睡了,你可请了。”

  黑衣客一声没吭,转身出去了,走得飞快。

  小伙子闪身跟到门边外望,姑娘道:“走了,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脸,躲起来了。”

  小伙子关上门,转过身:“您为什么不撂倒他呢?”

  “因为他那个主子是汉人,跟咱们也不是仇敌。”

  “您是说……”

  “你没看见他那块腰牌上,那颗虎头下的四个字。”

  “没有,我没那么好眼力,那四个字是……”

  “‘平西王府’!”

  小伙子神情一震,脱口叫道:“吴三桂!”

  “小声点儿。”

  小伙子忙压低了话声:“他唬咱们。”

  “没想到让我看见那四个字了。”

  “吴三桂‘平西王府’的人,怎么会在这儿出现,还打听满虏皇上的行踪?”

  “这就耐人寻味,值得人重视了。”

  “您是说……”

  “吴三桂早就有不寻常的举动了。”

  “您是指……”

  “福临死的时候,吴三桂拥兵入临,前躯进入京畿时,人马塞途,居民走匿,他们的朝臣怕他有变,命他在京城外张幕设奠,吴三桂哭灵成礼以后走了。”

  “这事我知道。”

  “再加上眼前这件事,越发可以证明,他居心叵测,只是他‘平西王府’消息太迟钝了,他们的皇上都已经回京了,他的人才到。”

  “吴三桂不是把他的大儿子吴应熊留在了京里么?”

  “不错,吴三桂把大儿子留为人质,就是为安满虏朝臣的心,而且他这个儿子,一直住在京里,真可以说是朝政巨网,无所不悉。”

  “那吴三桂还怎么敢,又怎么会变……”

  “怎么不会,像他派人上‘五台’来,除了你我赶巧碰上了,别人谁知道,一旦掌握住满虏的皇帝,谁又敢动他的儿子?”

  “天!吴三桂都封了亲王,又拥兵,还不知足?”

  “不能这么说,有这么一个想变,对咱们来说,总是好的。”

  “所以您才让他走了?”

  “对了。”

  “可不知道他会不会放过咱们!”

  “咱们看穿了他,事关重大,九成九他会杀咱们灭口!”

  小伙子双眉——扬:“那……”

  “只他一个,他动不了咱们,万一再有人来,告诉他们咱们的身份,他们应该就不怕咱们泄密了。”

  “他们还会再有人来么?”

  “这是何等紧要大事,这么样一个人能干什么,要是我没有料错,这一个应该是前站,主要人物随后就到。”

  小伙子“呃!”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睡吧!”

  真说起来,天色并没有很晚,可是人在山里,又是在佛门清修地,实在没什么事,不早睡觉干什么?”

  说睡觉,怎么睡?姑娘和衣睡炕上,小伙子和衣打地铺,这那像姐弟?睡是睡了,姑娘跟小伙子都相当惊醒,不管有什么动静,都绝瞒不过姑娘,不过,这一夜并没有任何动静。

  第二天一早起来,智圆送来了茶水。

  “师父这么早?”小伙子问。

  “我们早就起来了,出家人,那有晚起的?”

  “有劳师父了。”姑娘道。

  “好说,贫僧的份内事。”智圆道:“两位睡的好么?”

  “我们睡得很好。”

  “那还好,有的施主睡不惯,夜夜睡不着……”

  顿了顿,道:“等一会儿就给两位送早斋来,用过早斋以后,贫僧再陪两位到处看看。

  当然,他这是因为昨天陪姑娘跟小伙子,连‘大雄宝殿’都没看完。

  “不急。”姑娘道:“等师父没事再说。”

  “贫僧的职责,本就是接待各方来的施主。”

  “来宝刹的人少还好,像这两天,两边客房也不过我们三个人……”

  “不止你们三位了。”智圆截口道:“昨天夜里又来了四位,都是东客房那位施主的朋友。”

  小伙子忙望姑娘,姑娘像个没事人儿:“那师父就够忙的了,吃过早斋不急着引导我们各处游览,我们会出去走走去。”

  姑娘既然这么说了,智圆也没有再说什么,走了。

  智圆一走,小伙子忙道:“您真是料事如神,到了。”

  “前后来了五个,可见他们想要干什么了。”

  “可惜来迟了一步。”

  “不能说可惜,应该为他们庆幸,不然碰上李公子,他们非倒大霉不可。”

  “待会儿咱们真要出去走走?”

  “嗯!”

  “您是想把他们引出去?”

  “不错,我要看看,他们对咱们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

  小伙子忽然很兴奋,忙道:“到时候许我动手么?”

  “先别急。”姑娘瞪了他一眼:“万一不好碰,扎了手怎么办?”

  “那怕什么,有您呢!”

  姑娘又瞪了他一眼:“我只一个人,你当我是神仙?”

  “那您也别担心,有我呢!”

  小伙子耍贫嘴,把姑娘逗笑了,可是姑娘一笑之后又整了脸色:

  “这种事只许成,不许败,吴三桂派这些人来,必定有他的把握,可见这些人绝不等闲,一定要小心应付。”

  小伙子不敢再嘻皮笑脸了,忙点头:“是!”

  吃了早斋,姑娘带着小伙子出去了,出“文殊院”没多远,小伙子低声问:

  “跟出来了么?”

  姑娘道:“有是有,可是只有两个。”

  小伙子微愕:“两个,可是只有五个呀!”

  “也许他们认为,对付咱们两个,只派出两个人来就够了。”

  小伙子冷冷一笑:“还挺有把握的啊!”

  看看走的不近了,已经看不见“文殊院”了,姑娘道:“等他们。”

  两个人停了下来,停身处是一片平地,面临断崖,站在这儿眺望,视野极为辽阔。

  小伙子道:“是个下手的好地方,从这儿把人扔下去,连尸首都找不到。”

  “我就是给他们挑这个好地方……”

  姑娘忽然抬玉手指点远近的风景。小伙子知道,后头的人到了,果然,他已经听见了轻捷的步履声,很快的由远而近,转眼间踏上了平地,他装不知道,随着姑娘的指点观看远近风景。

  随听背后响起一声冷笑:“装佯的本事也不错啊!”

  姑娘跟小伙子回过了身,站在眼前的是两个中年人,都是一身黑衣,一个瘦高,一个健壮,瘦高的阴冷,健壮的一脸凶像。

  “你们说谁?”

  瘦高的冷冷道:“这儿还有别人么?”

  “那是说我们?”

  “聪明。”

  “什么意思?”

  “听说你很不赖,既然是很不赖,又怎么会不知道有盯稍?”

  “谁说我不知道,一出‘文殊院’我就知道了,甚至根本就是我引你们出来的,只是我一时还懒得理你们而已。”

  健壮的脸色一变:“你找死!”

  他就要动,“等一等!”姑娘抬手拦住了他:“只为这一点事,就要我们死,不会吧,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这话什么意思?”

  瘦高的道:“我们跟你素不相识……”

  “可是我们跟你们的朋友已经认识了,他一定嫌我们知道的太多,是不是?”

  瘦高的脸色一变:“你们知道的是不少。”

  “可是这么一来,不就证明我们知道的一点儿也不差么?”

  “事既至今,我们也不在乎这个了。”

  “可是你们俩有把握杀得了我们俩么,要是杀不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试试看就知道了。”

  “这一次,不只健壮的要动,瘦高的也要动。

  “再等一等!”姑娘又抬手拦住了他们。

  瘦高的冷然道:“你还拖什么,据我们所知,你们并没有别的人……”

  “你误会了,我不是拖,事实上我也不必别人来援手,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们不会泄你们的密。”

  “呃?”

  “因为算起来咱们应该是朋友,不是敌人。”

  “是么?”

  “我们是‘日月会’北京分舵的。”

  “‘日月会’?”

  “不错,你们应该知道‘日月会’。”

  “我们何止知道,只是……”一顿,接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日月会’的人?”

  “不为让你们知道彼此是友非敌,我们不会轻易泄露身份……”

  “光嘴上说说没有用。”

  姑娘一翻腕,玉手里多了一面颜色深暗的竹牌,发亮,竹牌上镌刻着象形的“日”、“月”两个字,两边各有四个篆刻小字,写的是“驱逐鞑虏,复我大明”。

  “这个有用吗?”姑娘问。

  瘦高的道:“你们果然是‘日月会’的。”

  姑娘又一翻腕,收起了竹牌,道:“彼此算不算是友非敌?”

  “应该算了。”

  “现在不要我们死了吧?”

  “换了你们是我们,恐怕你们也是一样。”

  这还真是。“谋叛”、“造反”最怕的就是泄密,一旦泄密,事不成不说,牵连必广,还都是要脑袋,抄家、灭门的罪,那还得了?不先下手灭口怎么样!

  其实,不只是这一类的“谋叛”、“造反”,就是一般的秘密帮会也是一样。

  姑娘转了话锋:“听说你们昨夜又来了四位?”

  “‘文殊院’的和尚嘴还真快。”

  “人家跟咱们不一样,人家没有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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