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桃木梳-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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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兰眼睛一亮道:“我没有回到欧阳身边!”她看了看四周,很多人的目光到聚到这里,又道:“我们去外面说,可以吗?”
家逸不等来茴说话,便替她回绝了:“想都不要想,谁知道你会不会有什么坏主意?”
程兰眼睛一暗,难堪地垂下眼睑,黯然地道:“工作没了,家里人也不接纳我,现在温身一人,无依无靠,还能有什么坏主意?”
来茴拎了手袋起身,跟程兰道:“走吧,但就在门外而已!”然后,她又跟家逸道:“你等我一会儿!”抬眸对上家逸担忧的眼神,她安抚地一笑道:“我就在门外,不会有事的!”
门前是停车场,来茴踩着草坪走到停车场的坛前才止了步,程兰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初的来得早,坛里的草叶上结了露珠,在黯淡的光线里熠熠发亮,这里的马路僻静,隔多久才驶过一辆车,来茴听着程兰诉说原委,一开始不紧不慢,渐渐地,她说得快了些,像要把那些话一语带过,最后,连呼吸声都急促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程兰在MOIO上班后,因为多年没有工作,却是过着颐气指使的生活,再回公司上班,做别人的下属,她多少有些不适应,更何况公私分明的家逸是个严苛的上司,并不因程兰是来茴的朋友而给她几分薄面,该斥责的时候毫不留情,偏她又经常出错,同事间对她的意见是非常大的,当面虽不说什么,背地里却指指点点。她觉得自己就快撑不下去了,然而,她也知道,没了工作,自己的生活就再无着落,不适应也得咬牙适应,承受别人阳奉阴违的不屑和轻蔑。
就在她以为自己过不了试用期将要被炒掉时,巧妙地在餐厅里遇到欧阳。事实上,在程兰离开后,欧阳以为无依无靠的她迟早会回来,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久了才听说,程兰已经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自食其力,他心里便有些发酸,但因为程兰毕竟只是过去式的,他也仅是有点发酸而已。
可再见到程兰,第一眼他就觉察到她有些不同了,刚开始只是礼貌地和他问候了一声,然后便要离开,很是大男人主义的欧阳当然受不住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如今却是冷面以对,他当即放矮了身段邀程兰一起吃顿饭。
程兰当然是应了,不为别的,她只想着能吃顿饭叙个旧便好。
这对各怀心思的男一起吃饭,会吃出问题一点也不奇怪。起初两人只是闲聊,聊起了过去,欧阳似真亦假地感慨了一番:真想不到你会离开我,你走了我很难过!
他说这话,在此时倒也是真的,眼里流露出了惋惜。程兰听得心旌荡漾,加上之前两人回忆的往事,不值钱的眼泪拼命地落下,转念又想起分手时他的狠绝,敛了泪刻薄道:你当时不是叫我拿了钱就滚?
欧阳大概是想起程兰走的时候硬气到没拿他一分钱,不后悔自己当初错待了一个真心爱他的人,眼皮耷了下来,做出悔不当初的表情道:那都是因为吵架时口不择言,你也知道我个不好,哎,说什么都没用了,都是我的错,你走了,老天也算是惩罚我了。
他像是嫌程兰眼泪不够多似的,又像是为了给自己专情的形象增些,末了又郑重地补上句“真挚”的慌言:其实,我已经打算好过几天跟你求婚了。
话说完,他弄清自己说这句话的目的,不过是不让自己愧疚而已。
可他哪知程兰听了这话可全不是滋味,如果是刚分开时他说这话她是完全不信的,但事隔这么久,爱恨都淡了,再听起来,这话怎么着都是真诚的。她想,欧阳没必要过了这么久还骗自己。但说话间还是存了些试探:哼,别说这种话,你们这种人哪会娶个?
欧阳被她这样一驳,一时无言,但他又怕程兰怀疑他,忙编造道:哪个说的不会?于谦都为了来茴离了婚,他现在都把南岭当成了家,我猜过不多久,他就该和来茴结婚了。
这一句话就够程兰嫉妒到死了,对来茴她突然恨了起来,她们也算是好朋友了,来茴却一直在她面前摆高姿态,说就是,别痴心妄想,还多次劝自己离开欧阳,而她自己呢?不但跟前男友纠缠不清,金主也不落下,四处迷得人为她神魂颠倒。而她程兰,就死心塌地地爱欧阳一个人而已,来茴还坏心地撺掇着她离开欧阳。
她越想越恨,紧握水杯的手关节发白:好你个来茴,如果不是你,我跟欧阳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步。
那天后,欧阳再没跟程兰联系过,他不过是心血来潮跟程兰“开诚布公”地叙了番旧,然而程兰可不这么想,她心里同时也关进了一个野兽,不把它放出来咬人,便会咬了自己。因此,当李月琴找到她的时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透露了来茴父亲所在的地方。
程兰说完拉着来茴的手说道:“我那时候糊涂了,真的,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没回到欧阳身边,来茴,你原谅我好不好?”
来茴挣脱开她的手,仰头看了眼深邃的黑漆漆的空,冷笑道:“只因为你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伤害了别人就可以得原谅是吧?”她笑出了声,笑声在微寒的有几分凄凉:“你哪需要我的原谅,你不过是怕于谦报复你罢了,放心,他不会的,因为你还不够资格!”
说完,她推开程兰几大步走出停车场,家逸正在门口焦急地东张西望,见来茴从暗处走来,他忙下了台阶,到她跟前,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来茴神情厌倦地摇摇头。“没事!”说着,她眼角的余光看到程兰步履沉重地走进酒楼,她茫然地跟家逸道:“妈的死,谁都没错是不是?谁都只是为自己着想而已,究其源头,是命运不该降了那病给我妈,而于谦,你,我,爸爸,李月琴,程兰,欧阳,都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小私心,而在适当的时候推了一把,直到把我妈推到另外一个世界!”
她说完用手捂住嘴,跑到墙角,另一只手支着墙,胃和肺不断地翻腾,涌到喉头的是酸又涩的怪味,她拼命的吐,却吐不出什么,只一阵阵恶心的干呕。
谁都没错,只不过是命运那尊无所不能的神太贪玩了些,拨弄着众人的私心,让他们尽情的展示自己丑陋的心理,妈妈,不过是被命运玩弄的牺牲品而已。然而,那些幸存的人呢?又有谁得到了什么?下场都各不一样。
来茴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突然想笑,绽放出一抹可以骄傲地蔑视命运的笑容,可是,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却是笑不得的,一笑,她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疯子——
谁玩儿得过命运?
她不想问那些耍手段心机的人,最终谁也逃不过一死!就像于谦说的,尽头终会成空——
那么,玩那些手段又有何用处?
这个早上,来茴给办公桌上的草浇完了水,转身就见窗户亮光光的,她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按在额头上,遮去了刺眼的光线,原来,太阳已经升迪高了,明黄的一轮,她只看了一眼,便转了身,被适才的强光一晃,开了灯的办公室看起来就变得黝暗了。
她将昨晚整理好的资料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抱了文件夹走出办公室,准备送去给谢家逸审阅。
家逸不在办公室,只在门口见到脸焦急,抚头额头团团转的李秘书,来茴把文件夹放她桌上,拍拍她的肩,小声道:“李,你急什么呢?”
李秘书转身,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推,镜片儿后的吊稍眼眯起,涂了粉唇彩的嘴不满地撇了撇,好似来茴是存心捣乱的,她也低声道:“哦,是你呀,谢总下楼去接客人了,你把文件放这儿就行,我待会儿转交给他!”
来茴指指办公桌上的文件夹,笑道:“我已经放你桌上了,你急成这样,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李秘书再推了下眼镜,对新人的好意展露出一个风华无限的职业笑容,尔后道:“今天来了两极司的客人,之前预约好的大客户马上窘了,而另一个是突然造访的供应商,现在已经到了楼下,我和谢总只能同时接待一个,所以要我想办法解决,这可是麻烦事儿!”
“这不简单么?谢总当然是先接待预约好的客户,供商应解释一下不就好了么?”来茴想当然地道,通常都应该是以客户为先的吧。
“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来的供应商不是普通的业务经理什么的,而他们公司的大老板。”李秘书说着又烦躁用中指推了眼镜按住,再迷惑道:“说来也奇怪,周董事长怎么会亲自来我们这儿呢?”
“咦?”来茴瞪大眼睛,她好像没听错,是姓周,李秘书的普通话咬字很清楚。“呃,这确实是麻烦事儿,文件我放桌上了,李,你别太勉强自己了啊,我先回去工作了!”
说着,她默然转了个身,不管是不是她的那个“周”,都先逃回办公室再说,她现在还是菜鸟,笨手笨脚的,被周于谦看到了岂不是笑话,还是躲在办公室里鸵鸟一段时间,等修炼好了,再来自告奋勇吧。
步子才迈出去,她背后的衣服就被揪住了,无奈地转了个身,只见李秘书笑得妩媚,还有些阴险。“小茴,总经理助理职责范畴第一条是什么?”
“负责协调安排总经理的日常事务。”
“嗯,对了,这好像是你的工作哦,虽然谢总说你是新人,我们要多担待些,但现在到了不能担待的时候,你是不是该义不容辞了。”李秘书把一张A4纸递给她,可亲地笑道:“时间不多了,周董事长的喜好全记在上面,你赶紧看看,不懂的问我,只要你能拖足半小时,谢总就可以打发完客户了!”
来茴硬着头皮接了纸,晃眼一看,便调开了视线,不知道是谁搜集的能力那妙,上面没哪条是周于谦真正喜欢的。她揉揉头发,想着这确实是她的工作,李秘书平时帮她太多了,这种时候再推托说不过去,况且自己伺候周于谦那么长时间,没理由搞不定,最多装得专业些就行了。
她冲李秘书点点头。“我试试吧,尽量不搞砸!”
说完,她往茶水间走去,想到先去泡杯周于谦最爱喝的龙井茶,刚走上过道,迎面便遇上走过来的一行人,正中间的,被众人簇拥着的不是周于谦是谁,来茴草草地看了一眼,脸便红了起来,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她不想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以往他们的关系那么亲密,现在真的能以公事公办地态度接待他么?
周于谦此时也抬眸看到她了,只是古井无波的一眼,伴在他身旁的钱副总跟他说了句什么,他便转头与之谈笑风声起来,那从容的神态,仿佛适才根本没看到来茴一般。
但来茴确定他是看到了,只是一秒钟也没在她身上停留,心里陡然失落,脸刷的白了,她忙垂下头,不叫人看出来自己的失态,尔后闪身进了茶水间。
把这一切看清楚的还有谢家逸,周于谦突然的来访,他是刻意安排阮秘书解决的,却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秘书居然绕过自己,把接待周于谦的任务分配给了来茴,他苦恼地想,是该谢谢李秘书对自己举荐的人看重呢?还是该气她搞不清楚情况,把上司爱的人推给了情敌。
而周于谦不与来茴多有目光接触是怕招来非议,这是人家的公司,不受自己的约束,他是不能给来茴添些闲言闲语的。
各人怀揣着各人的心思,但毕竟都是理智的人,晓得公私分明,尽管心里的念头换过了千百个,面上却是平静谦耗。
谢家逸只将周于谦送上楼后便下楼去接另一个客户了,钱副总将周于谦引进会客室,来茴端了茶进来,见钱副总在,想着有人接待就不关她的事了,暗自松了口气,把茶放到周于谦面前,礼貌地笑道:“周董事长,请喝茶!”
收了盘,她便要退出去,身后响起钱副总抽烟过度的沙哑嗓音:“小来,你把公司的新产品图册拿给周董事长看看。”说着,他站起身,歉意地周于谦道:“很抱歉,我现在要赶去工程部的会议,请周董事长稍待一会儿!谢总很快便会过来!”
“钱总不必客气,我突然造访希望没给贵公司带来困扰才好!”周于谦笑容可掬,大度地说道。
来茴总算明白了,今天几个高层的都排满了事务,周于谦赶在这时候来,并且没婴约,如此霸道的做法,难怪会使得公司上上下下都感到难为了。
“那请周董事长先坐会儿,我这就去拿图册给您!”来茴站到一旁,笑着说完,尔后与钱副总一同出了会客室。
图册拇了,来茴看了眼坐在一旁林秘书,不知他是故意恶作剧还是怎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