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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一把桃木梳-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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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20   
    快艇在黑沉沉的海面披滔斩浪,马达轰隆隆地嘶吼,急风“啪啪”地拍在脸颊上,来茴束起的卷发零落了一咎在额前,时不时地刺进眼里,她双手抱在胸前,任自己在广袤的海上激烈地沉浮。相较于她的任命,一旁的周于谦则是把手搁在轮盘上,沉稳地驾驭快艇,黑眸专注地望着前方的目的地——位于两城之间唯一的私人海岛。   
    四面环海的岛屿只对俱乐部会员开放,来茴是第一次来,原以为会闻鸟语花香,上岛之后才只听到松涛虫鸣,除别墅酒店和开辟的路径外,均保持原貌。   
    到别墅Check…in,换了沙滩服,周于谦同来茴偕肩步在海边的小径上,月光穿透过树枝落下稀疏的剪影,涛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若鼓鸣。   
    “我以为你有应酬。”来茴转头,对身旁死也不换沙滩服的周于谦说道。   
    “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趁今天有空来走走!”   
    来茴耳尖地听出他的语气略有些伤感,问道:“这几天遇到什么事儿了吗?工作上不顺心?”   
    周于谦没有回答,小径的尽头堆垒着若小丘的岩石,大大小小皆有,海岛主人在岩石上凿出小路和洼痕,岩壁上的深深浅浅的洼痕充作石梯,扶着铁栏杆便可攀爬到顶峰,周于谦一手抓紧红漆栏杆,一手拉着来茴,步履维艰踏着洼痕地往上攀沿。   
    大石表面意外地平整,石下白浪翻滚,湿凉的海风迎面扑来,后背的衣服鼓蓬蓬地成了个半圆,来茴惊喜地看着远处海天一线的亮光,宁静得只剩涛声的夜,洗去了尘嚣烦扰,余留满腔的纯雅素净。   
    “来茴,我离婚了!”怆然的嗓音与来茴的惊喜截然不同,周于谦负手走到岩石边缘,颀长的身躯缓缓蹲下来,大手撑着石面,席地而坐。   
    来茴的笑容凝在嘴角,这就是躲了两天的原因?难道是——   
    “是因为我吗?”内心的纯雅被罪恶取代,她惨然地走到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葬身鱼腹。   
    胃里突然翻绞起一阵疼痛,她竟然忘了前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丑陋,甚至还像个无知蠢妇般陶醉在美景里。她和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寡妇有什么区别?同样可恶地破坏了另一个家庭。此时看不到自己灰败的脸色,她只能一下下地摩挲着手臂,心里陡生恶寒,深切得入骨的耻辱溢出体外,光滑的肌肤泛起无数个小疙瘩……   
    这一瞬间,她脑中骤闪过一个念头,若失足落海是不是就解脱了,她母亲也好,周于谦的婚姻也好,同谢家逸的感情也罢,都摆脱了,轻轻袅袅地离开世间,等待下一个轮回重生。   
    蓦的,身后一股重力,她仰倒在地上,粗糙的岩石擦得背脱了层皮,刚反应过来,眼前是周于谦放大的脸,她抬手才惊觉手心已经汗湿了,回想起来,刚才,刚才她是真的动了那个念头,一脚已经跨出去了,如果不是周于谦拉回她——   
    胃里一阵痉挛,她侧身趴到大石边缘,哇哇地干呕起来,晶亮的鼻涕似条银线悬吊得老长,眼泪也流出来了,搜肠刮肚却没吐出来什么,嗓子像被砂纸打磨过,撕疼的痛楚反应到大脑,头仿佛被人踩过一样的酸胀,太阳穴嘶嘶地抽痛,她觉得此刻若是死了或晕了都是种幸福。   
    只顾着自己的难受,她没注意到后背有只大手一直在轻抚着她。直到她呕得手脚都麻木,周于谦才把她抱到怀里,凝视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他边用纸巾整理她脸上狼籍的涕泪,边说道:“不关你的事,我跟她的婚姻在认识你之前就支离破碎了,结婚时我们都太年轻,不懂得如何生活,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来茴缓缓回神,略抬眼皮看着他,幽凄地开口:“你很爱她?”否则不会被打击到躲起来。   
    周于谦讥讽地笑了笑。“结婚以前很爱吧。错在就错在以为有爱就可以结婚,可以获得幸福。”他摸着她汗湿的发,望着海面。“我跟她算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到她,是因为一个朋友正筹拍一部电影,我们约在饭店吃饭,不可否认,当时我就被她的美丽吸引住了。那时她已经声名鹊起,追求者无数,我为了追到她,干了不少蠢事儿!”   
    “蠢事儿?”来茴好奇地问,她也想像不出来周于谦会干哪些蠢事。   
    “如果送花送珠宝这些不算蠢,跳到游水池里给她捧月亮算不算蠢?”周于谦见来茴眼睛瞪大,似乎也恢复了点体力,放心地跟她聊起往事。“她很任性,常常以为难我当乐趣,恋爱和刚结婚时,她要星星要月亮我都满足她,甚至年纪轻轻就投入婚姻生活也不后悔,一直以来,我把宠她当成了一种习惯,直到我的事业开始飞跃时,才感到力不从心,我很累,累到没力气说话,她还要我去给她买宵夜,买回来她又说不想吃,那是我第一次跟她吵架。自从那次吵架后,她总说她上当受骗了,也总拿追她的男人和我比较,现在想想,她只是小孩子脾气,但那时的我不懂,真的以为她是后悔和我结婚,那之后,我们少有能好好相处过一天的!”   
    来茴从他怀里爬出来,坐到旁边,不敢想像周于谦还有那样的过去,原以为他是冷血到极点的人,却不想也有温柔浪漫的过往,她遗憾道:“长期相处如果缺乏沟通都会这样吧,如果你那时好好跟她说,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周于谦掏出防风打火机,点燃一支香烟,火光一闪,照亮他眉间的忧愁,只瞬间,火光灭了,他的脸又隐入黑暗中。“说了只能怪当时太年轻,不懂得生活还一脚踏入婚姻。如果当时多给她一些时间,或许她不会选择我,毕竟我那时候只是拿父母的钱初创业的无名小卒。”   
    “你急着和她结婚是怕她被别人追去了吧?”来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衔在嘴上,正要点火,被周于谦抢了过来,毫无环保观念地扔到海里。   
    “女人别抽烟!对以后的小孩儿不好!”   
    来茴讶然,她心情太坏,所以想抽根试试看,又不会上瘾,扯出以后的小孩儿干嘛?还没想明白,她的脑子自动切换到另一个频道。“对了,你们为什么没要小孩?”   
    “起初是她不想要,后来是我不想要,我的家庭很传统,父母把心血都倾注在我这个独生子身上,所以,我的孩子也一定要和我一样,生在一个健康快乐的家庭!”   
    来茴没听他说起过自己的家庭,还以为他冷血的性格同她一样,是父母不和造成的,不想他竟是生在幸福的家庭,这样说来,他的冷漠是因为婚姻失败?“你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周于谦看了看她,说道:“很小就随父母移居海外,他们虽然会抽时间照顾我,但因为要兼顾事业,时间也不会太多,一家人还算是和睦!”   
    来茴撇了撇嘴,刚刚还说父母把心血都倾注在他身上,原来也不过是爱面子的男人。   
    周于谦不待她猜下去又说道:“父母对我倾注的心血是栽培我,如果没有他们对我的严格要求,大陆这块市场,我也没那么容易拓展开来。说到底,还得感谢他们。但我的小孩不同,若我很忙,我的妻子一定要花时间照顾他,所以,当初和李月琴结婚,我才会要求她隐退!”   
    “她那么任性会听你的话?”   
    “如果不听,我也不会和她结婚了,说来说去,我当初也是很自私的,但她当时也是心甘情愿的,她很懒,不工作正合她意!”   
    “所以当时的一拍即合,反而造成现在离婚?没有可能复合了吗?如果你们复合,只要你把钱付给我了,我会乖乖离开的。”来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周于谦不置可否,反是笑着问她:“就算我放你离开,你又能和谢家逸复合吗?”   
    来茴心情刚轻松了一些,霎时又跌落谷底,她凄然道:“懂你的意思,就算曾经爱得再深,一旦分开,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份感情在你的记忆里越来越淡,便什么也做不了!”   
    她垂下头,半晌后才掉过脸对周于谦说道:“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渴望一份感情,但也不会让感情毁了自己!”   
    周于谦对她的坦白倒是很欣赏,笑道:“可我们是最适合生存的人。”他捻熄手里快燃尽的香烟,又道:“今晚我没把你当情妇,只把你当一个朋友,过了今晚就不算了,有什么尽管说吧!”   
    来茴此时才意识到,他们俩竟然坐在这里推心置腹,实在是不可理喻,但他既然都这样说了,不把握岂不是浪费,忙问道:“我奇怪的是,你要一份感情很容易啊,就像欧阳那样,一把钱撒出去,千千万万个女人都会爱他!”   
    “欧阳是个暴发户,暴发户的劣根性就是以为什么都可以用钱买到!”周于谦夸张地学欧阳把领子竖起来,轻蔑地说道:“我比他有脑子!”   
    来茴想起欧阳老是扮酷地把领子竖起,戴上墨镜的傻样,不由得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才擦了擦眼睛,说道:“他真的是这样,哈哈,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呢!”   
    周于谦把她拉起来,敛住笑,正经地说道:“我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但也知道钱买不到绝对的爱和幸福,那两样东西世上能得到的人太少,我选简单的,多赚钱就够了,来茴,给我个承诺,如果你哪天得到这两样东西了,别忘了告诉我,让我感受一下也好!”   
    夜仿佛宁静下来,连浪涛声都偃息了,来茴怔怔地看着周于谦正经的脸,心一阵阵不规择地抽痛,若他都得不到,她又凭什么能得到?   
    半晌后,她才开口:“既然是约定,谁得到那两样东西,都要无私地拿出来给对方感受才公平!”   
    周于谦点了点头,他知道今天该到此为止了,于是说道:“我们回去吧!也许,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法合眼。”   
    来茴又如从前一般,自觉地闭紧了嘴巴,周于谦不说的,她绝对不会去问。   
    回去的小径,周于谦走前面,她远远地落在后面,这一晚掘出了太多的伤痛,两人默契地互不干扰,为自己抚慰千疮百孔的内心。   
    良久,来茴看着远处那颀长的身影,长长地叹息一声——   
    他也不过是个没人爱的寂寞男人!        
正文 chapter 21   
    来茴忘记了昨晚的月色,宁静的海,白色的浪花。清晨醒来,周于谦留了张纸条在床头:小李会送你回南岭!加上标点符号九个字,来茴揉了笺纸扔到垃圾筒里。   
    这一天新闻媒体很热闹,周于谦同李月琴的离婚备受瞩目,电视,报纸随处可见他们结婚当日的照片。茶余饭后,人们又有话题了——李月琴为了爱情退隐,安心当家庭主妇,终是熬不过“七年之痒”。有人唏嘘:可惜了李月琴,牺牲前途,熬成黄脸婆,却换来丈夫的背弃。有人漠然:富豪娶明星,不过是贪个新鲜,这结果早就可以预料。有人怒骂:媒体真他妈的无聊,人家离个婚关他们啥事,我三年没涨薪水,还管得了别人离不离婚。   
    各置一词,当事人周于谦拒绝采访,而李月琴在销声匿迹多天后,频频亮相于报章杂志或电视访谈。来茴坐在沙发上,电视够大够清晰,李月琴雍容大方地坐在主持人对面侃侃而谈:事实上,我的前夫非常宠爱我,七年来一直是这样。   
    主持人问:那为什么离婚?   
    李月琴抿嘴一笑,风华无限:离婚是我提出的,前夫不支持我的演艺事业,虽然当初为了爱而结婚,但仍是放不下很多喜欢我的影迷。   
    主持人再问:七年为什么没考虑要小孩?   
    李月琴的笑僵硬了一小会儿,眸中泪光闪闪,说出的话是哽哽咽咽:这是我最遗憾的。   
    主持人闻言当然不会再问下去,跳到其他话题。来茴在电视机前轻笑,好厉害的女人,这一句遗憾,让人浮想联翩,究竟是因为没要小孩儿遗憾,还是因为周于谦不为人道而遗憾?来茴见她隐忍眼泪的样子,几乎都要相信周于谦真是有那么个缺陷了。   
    无趣地关掉电视机,偌大的客厅寂寂落落,窗外灯火闪烁,亮如白昼,算了,人都不分黑白的,还管它黑夜守不守本份的?来茴想着,视线扫过桌上,报纸娱乐版将周于谦和李月琴的爱情往事写得可歌可泣。她逐字看下去,不得不说这是篇声情并茂的好文,看的人都会替他们的结束而难过。   
    躺在床上,卧室没有开灯,窗户大开,微风拂入室内,月光照得窗幔影影绰绰,忆起报纸上的最后几个字——   
    浮生若梦。   
    她摊开双手,窗棂的黑影投射在掌心,晃晃悠悠的黑印子,淡淡的月华如水,世间的美丽,不过是,浮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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