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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丑男当道 作者:何文希(晋江2012-08-28完结,女尊一对一)-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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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不是讲良心的时候,带上我谁也走不了……”
  
  始终默不作声看着他们的柳三春忽然开口:“不如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曙光不敢置信地抬头。
  
  “既然他走不了,你又不敢独自走,不如我同你走,我不会让你被抓。”
  
  这人居然还有脸这么说?曙光气愤地瞪着她:“你想骗我们放了你对不对?我才不会再上当!”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原就没有要你命的意思,否则也不会选那种有山涧的地方,而且我的船就在附近,若不是意外错开,你早就被我接上船了。”柳三春背靠墙角,表情平静地叙述。
  
  “至于落到如今这种境地……”她的目光移向地上的身影,“恐怕是这位戚公子惹来的祸事吧。”
  
  “你不要乱说!反正……反正我不会再信你了。”
  
  盯着那道重新专注于手中活的瘦小身影,柳三春悄悄握紧身后的双手,嘴角勾起一抹恶意:“你就不怕我现在大喊?”
  
  “什么?你这个人……”曙光又气又怕,“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被你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地上传来更简洁的指示:“把她的嘴堵上。”
  
  柳三春冷哼一声,“这就受不了了?比起你做的事,让你死一百次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那双明眸中密密如针的恨意刺得曙光心惊肉跳,她吞吞口水,捏紧手中的匕首,颤声道:“我……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柳春晖这个人,你是否还记得?”
  
  柳春晖?脑海中搜索半天,曙光还是只能茫然地摇头,“不认识,是你的亲人吗?我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你会不会找错人了?”
  
  “你!”柳三春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她,咬牙切齿道:“我真是个傻瓜,还绞尽脑汁扮作另一个人,早该想到的,你这良心被狗吃了的女人,在澄塘城左拥右抱,哪里还会记得——”
  
  她蓦然住嘴,曙光一个激灵,听到微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躺在地上的戚秀色迅速朝她低喝:“把匕首给我!”
  
  “再等等……”一切都瞬时抛在脑后,曙光使出吃奶的劲,沿着窗棱疯狂撬动。
  
  戚秀色一脚踢灭灯笼,黑暗中,咚,咚,咚,咚,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上。
  
  冷汗沿着太阳穴淌下。
  
  开啊!快开啊!
  
  忽然,一声细微的喀嗒声响起,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戚秀色急促道:“快把匕首给我!”
  
  她下意识朝他的方向递去,感到一只大手夺去匕首,同时反手一推,“快走!”
  
  “你——”
  
  “走!”
  
  脚步声已停在门口,曙光飞快地爬出窗。
  
  开门声几乎与木窗合拢的声音同时响起。
  
  “咦,灯笼呢?”
  
  躲在窗外的人心跳如鼓,戚秀色估计错误,窗外并不临水,而是一小截甲板,现在若走动,难保不被里面的人发现。
  
  “锦小姐。”柳三春温柔滑腻的声音在靠门那头响起,“我想用一个秘密,来换在下这条小命。”
  
  窗外的人无法遏制地轻颤起来。
  
  “那就要看是什么秘密了。”
  
  “锦小姐伸出手便知。”
  
  几秒钟的安静。
  
  “你……”
  
  “如何?”
  
  “嘻嘻,你真坏,把我们都骗过了,没想到居然是个美男子呢。”
  
  “那,这个秘密够换在下这条小命么?”
  
  “恐怕不太够哦……”
  
  “锦小姐若能解开绳子,我的诚意会更多一点。”
  
  “嘻嘻……”
  
  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夹杂着柔媚的嬉笑与呻吟,窗外的身影四肢着地,蹑手蹑脚爬到船边,无声地滑入水中。
  
  透明而炙热的眼泪,一入奔流的河水,便没了踪影……
  
  




☆、风雨过后

  “后来呢?”
  
  “后来我顺利报了官,州官大人亲自带人截住画舫,抓到了锦上花。”
  
  描述过上百次的场景,少年模样的瘦小船工有些厌倦地简单带过,眼睛紧盯着院子里缓慢移动的青年,一副时刻准备冲上去扶人的样子。
  
  “这么简单?阿虎都说得比你精彩……”对第一手消息期望过高而导致失望的高大船工嘟哝着,有些不舒服地扯扯腰带,奇怪,阿虎那家伙跟他穿差不多厚,轻轻松松就在棉袍外勒出腰身,怎么他不过吃了个包子当午膳,就憋得慌?
  
  “等等。”他忽然想到,“不是说锦上花有两个人么?前两天砍头示众的时候我去看了,只有一个女人啊。”
  
  “哦,那个叫花骓的男人,在那晚就被乱箭射死了。”瘦小船工刚说完,忽然喊了一声“累了吗”,人便跑了过去。
  
  高大船工远远看到少年模样的瘦小船工跑到院子中央,像只急欲讨好主人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仰头对站在那里的青年说话,两人交谈了几句,那张殷勤的小脸便垮了下来,变得有点委屈、有点软弱,让人很想……狠狠欺负一把。
  
  高大船工移开视线咳了一声,待他转回脸,瘦小船工已经拖着脚步,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阿蛇怎么啦?”
  
  “说不用我管,他自己会练习。”
  
  “哦……不过真是看不出来啊,阿蛇外表像个富家公子,骨子里竟是个这么硬气的人,听说,当时他一声都没求饶?”
  
  “是啊……”瘦小船工望着院子中央又开始挪步的身影轻喃。
  
  那是她记忆中永生难忘的一夜,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偶尔,她还是会怀疑这平和的生活是不是在做梦,会不会睁开眼,仍身处那个狭小的船室,面前仍是那个以惨烈姿态横躺着的男子,用一双冷静坚毅的黑眸,将她隔绝在危险之外。
  
  后来的事就像她对大家说的那样,冒险逃跑成功,上岸后才发现所在之地居然是澄塘城附近,报官,州官大人亲自带人捉拿,花骓死在乱箭之下,锦婀负伤被活捉,两名人质均被救出。
  
  再后来,在与办案官差的几次接触中,陆陆续续听说一些事,才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据说锦上花恼恨梅源城的官差对他们穷追不舍,便计划在开仓放粮的前一天盗走赈灾粮,第二天官府拿不出粮食,自然会引起饥饿灾民的不满,说不定还会引发更加混乱的后果,州官大人的仕途必受影响。
  
  那夜,画舫泊在周家宅子附近,其实是利用喧闹的宴饮乐声做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偷盗出囤积在周家粮仓的赈灾粮,然后趁周家人和官府尚未发现,装扮成宴饮归家的富人,连夜将粮食运出梅源城。
  
  谁料中途意外被戚秀色认出,拉着她去报官,若那时直接去了官衙,便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偏偏他们二人被心怀不轨的柳三春骗上船,更倒霉的是,他雇的帮凶是锦上花之一,那叫花骓的男人逮到两条大鱼,一不做二不休将意外知道锦上花秘密的柳三春也关了起来,如果不是锦上花急着出城,不想节外生枝,也许他们三个当场就会被杀人灭口吧。
  
  此案还引发了一连串连锁效应。
  
  锦上花盗粮之事做得隐秘,直到第二天邻城来人通知,梅源城官府才知道不翼而飞的赈灾粮已被截获,澄塘城的州官大人意外立得大功,因此得了朝廷嘉奖,想到一切功劳源自丁家船行一个小小船工的通风报信,便大印一盖,将跨城短途水运的契书送给了丁家船行。
  
  至此,丁赵最终之巅峰对决的结果,终于尘埃落定。意外喜从天降,丁老板颇有几分不真实感,背着人对着几个夫郎嘀咕了很久,有心栽花花不开——美男计失败,无心插柳柳成荫——想不到两个船工请了天假,居然这份万金难买的契书就砸到了自己脑门上。想到丁家船行将来的发展前途,丁老板那几天走路都是飘的。
  
  自然,对于这一切的功臣,丁老板也给予厚赏,重伤的戚秀色当然是好吃好喝好药地照顾,而曙光因为落水加上受到太大惊吓,回来后也大病一场,正好两人一屋一同养病,这一养就养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满金难得好声好气地照顾她,似乎是在自责那日没有陪她一起去,才会发生这么多事。她自然让满金别放在心上,但满金依旧我行我素,连她病好了,还挡着不让她上工,这也正是眼下她能闲闲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原因。
  
  院落门口传来的叫唤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似乎是在叫身边这个高大又八卦的船工去干活,而八卦船工的反应却是——
  
  “走,阿兔兄弟,一道刷桐油去。”
  
  脖子上忽然出现一条手臂,压得曙光瘦弱的肩膀往下一沉,心也同时一沉。
  
  刷桐油?她不要啊——
  
  这个年代的船都是木船,木板干干湿湿最容易腐烂,特别是吃水处,因此隔个两年就要把腐烂的木板拆除换上新的,然后将漏水的缝打磨均匀,再涂上防水的桐油。婆琉国有专门造船修船的船厂,而丁家船行因为船多,这种修修补补的工作也就自家来做。
  
  前两天,她禁不住好奇,就顺水推舟被拉着去帮忙刷桐油,却差点没被桐油的味道熏晕过去,这回打死她都不去了。
  
  “我、我还在养病……”她开始找借口。
  
  “还养?阿蛇那样伤筋动骨的都养得差不多了,何况你这样活蹦乱跳的,再说桐油是坐着刷,累不到你。”
  
  “那个……那个……我要照顾阿蛇。”踉踉跄跄被拖着往外走,她巴巴地望向院子中央那道身影,垂死挣扎。
  
  靠近,错身——
  
  “不用。”戴着面具的青年头也不抬地抛出两个字,干净利落地斩断她最后的希望。
  
  “瞧,阿蛇都开口了,就乖乖跟我走吧。”高大船工笑嘻嘻,望着臂弯里那张垮下的委屈小脸,手心好痒……
  
  “可是……其实我……”
  
  “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来帮忙,船棚那边人手不够,回头请你喝酒,一道去……”
  
  “我……那个……好、好吧……”
  
  声音渐渐远去,少顷,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颀长的身影静静沐浴在冬阳下,缓缓仰起脸,素白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光。
  
  全身上下都被冬阳烘暖,只有脸,始终是冷的。
  
  伫立良久,青年终于迈动脚步,一瘸一拐,慢慢步出阳光笼罩的院子,推开厢房门。
  
  进了屋便阴冷许多,掀开木箱,里头有一个包袱,是三天前就收拾好的。大盗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手脚的伤虽没痊愈,但已经能慢慢走动,再过几天就可以启程了。
  
  那一夜的救命之恩,他已经偿还,路费也已赚够,再不走,就会被姐姐的人找到,他已没有留下的理由。
  
  再留下,只会害了她。
  
  只要有人看见他的脸,恐惧的瘟疫又会开始蔓延。由窥探到窃窃私语,由窃窃私语到害怕,由害怕到恐惧,由恐惧到憎恨,每次都是如此。
  
  哪怕是无害的虫子,若是长相恐怖丑恶,也一定要让它消失在视野里才安心——这世间,最多的就是第一种人和第二种人。
  
  所以……那女人早晚要适应无人回护的境况。
  
  他心浮气躁地合上木箱,又啪地打开,略嫌用力地扯开包袱,掏出里面的一串葫芦瓜,扔到木箱角落,又盖上箱子,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坐下。
  
  好了,眼下该做的,是计划一下到京城后该怎么做。
  
  如今身处高位的那个人,是否还记得,有个人因他的恶行而化作怪物,从此身坠地狱,夜夜难寐?
  
  无人不害怕,无人不厌恶。
  
  他变成了一只鬼,日夜躲在面具后面,变成了一滩烂泥,连盗贼都不屑一顾。
  
  连仅有的一点温暖……
  
  也将……
  
  舍弃。
  
  缠着布条的手掌覆上发热的眼眶。
  
  恨不能生噬其肉!生饮其血啊!
  
  就算这是一条不归路,他也要拉着那个人一起,同坠地狱……
  
  忽然,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伴随着叫唤——
  
  “阿兔?阿兔在吗?”
  
  他闭了闭眼,收拾好情绪,才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站着某个眼熟的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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