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鲁斯的遗言(第二部)-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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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i慢慢移动无力的手,拉住我的衣襟,用那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慢慢将我拉近他。我看着他,轻轻替他取下面罩,凝视他苍白美丽的脸,俯身吻了他。唇是冰凉的,冰凉的血腥味,犹如在风中迷失的孤魂,在我的唇上轻点而过。
“我以后……会常去看你的,但是……现在不行。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好吗?”
他扬着惨白的微笑,让我回忆起M市天空的白云,苍白飘渺,轻轻抚摸我的脸。冰凉的手掌中是仿佛远隔亿万光年的触摸,我紧紧握住它,拉回这天文数字的距离,用泪水打湿Kei的手。我的泪留在了Kei的身体里,在这具苍白无力的身体里。我发现自己的灵魂原来是那么无力,无力到连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的力量都没有——从里到外,都是苍白无力。
“Kei,我一定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那个老混蛋动你一根寒毛。你看着,我一定除掉他!”
Kei凝视着我,他无力的手腕化成一道符咒,重重地压在了我的心头。
我苍白着脸从ICU里出来
“Syou……Syou!”
我听到唐的叫声,可我什么话都没有留给他,径直走到医院门口,守卫的人见是我,立刻开门。
冲出医院,乍见楼群中的天空已经微微现出灰蒙蒙的绛红。
天亮了,楼群化成素色的剪影立于我的眼中,一群肃穆的碑群。悲壮的,燃亮的天空显出一片高温的炽白。
“Syou,你有什么打算?”
回身,我直直瞪视着他。我俩都被笼罩在绛色的光环里,脚踏着Mallarpa碑群的影子。
“我要John生不如死!”
唐的脸在绛色中一阵奇怪的颤抖,直直地看着我。那模样,像个流血的勇士看到自己的王都被毁灭一样,带着一半悲伤,一半恐惧,在我眼中被迎面的红光染得血流不止。
“这不是命运,而是我自己创造的路。”
这世上没有命运,那一刻我这样对自己说。不错,只有自己踏出的路,血肉模糊的路,没有上帝为你准备的光辉大道。
我没有再回头,转身离开了唐的视线,他站在我身后,始终都望着我的背影。
踏进碑群的阴影,我第一次孑然一身。
Kei对我说过,一个聪明的执剑斗牛士,能用七把剑杀死八头牛——最后一头牛死于疲惫与愤怒。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看淡之后都是这样简单而单薄。为此流的血,流的泪,往往还填不满地球上一条干涸的河流。人的自私在世界与历史面前是多么愚蠢渺小,而当人们用工业精神与自作聪明控制了世界的发展后,再也看不见大自然的脸,忘记了存在在一草一木中的神明。
如果这世界只是一只从魔术师的帽子里飞出的鸽子,那我们就像是寄生在鸽子身上的虱子,一起随着鸽子飞翔,跌出飞翔梦幻回到现实的人往往都会摔得粉身碎骨,所以我们该一直做完这个梦,按着各自该走的路。
路的尽头,阴暗的房间,推开门的刹那,就闻到了刺鼻的烟味和汗臭。烟雾在昏暗的灯泡下绕着妖娆的圈子,一层灰蒙蒙的薄纱后,我看到了那五个被绑成粽子般的男人。
Leck沉默地站在我身后,房间里的人看到我立刻侧身,让我清楚地看清了这五个男人的模样。每个人的脸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并不是被打得走形,而是被它们的主人扭成了不同的狰狞形状。
“先生,按您的吩咐,没打他们的脸。”
为首的男人向我报告,Leck挥了挥手示意他后退。
“痛吗?”我仰着下巴冷眼看这五个被摁在桌子上的男人,他们努力撑着眼睛努力看向我——一个高高在上的毛头小子,吐着烟圈用眼角奚落他们的狼狈。
“你们真有本事,刚警告过你们,就把我告到孙那里。你以为孙能为你们出头到什么程度,永远罩住你们?告诉你,孙的那套我也会,但我的这套孙不会。”
把烟灰掸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看他龇牙咧嘴。
“我会哪套,你们现在也知道了吧。”我对他笑了笑,“别以为孙能罩你们一辈子,一把骨头了,难道不应该享福吗?警告你别自找死路,John跟你们都说了什么?恩?”
他不说。我侧头看向另一个男人,他的年纪和John差不多,应该就是那个Fale,十二圣徒中除了Dek之外最有地位的人。
他正用眼用力瞪着我,满眼“早晚报复你”的怒气。他微微挣了一下肩膀,但是立刻被后面的壮汉给摁得死死的。
“John和你们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个表子养的。”
不怒反笑,反正我对老娘没什么特别感情。
“他还说了什么?”
他用力扭头躲闪,眼睛被烟熏了很痛,我当然知道。
“他还说你身边的那个金毛是个贱种的怪物!!”
我把烟掐到他脸上,“滋”的一声皮肉焦烂,可他却死也不愿吭一声,咬牙强忍着。他被人死死摁住,动弹不得。我咬牙切齿地看他的脸颊在烟火下焦黑冒烟,散出阵阵恶臭的气味。
谁敢说Kei一句不是,我就要他好看。
我转身扔了烟头,坐回我的椅子上。
“他的嘴实在令人受不了!Leck你说该怎么办?”我挥了挥手。随后Fale的满口牙齿就被枪把敲落,伤口的肉鲜红地冒着血。这令老狗只剩下喘气的份儿,趴在桌上一点点抽搐。我看到余下的四个人都用惊惧的眼神看着我,冷笑,是不是我以前伪装得太善良,你们现在才懂得吃惊?怪John撕了我的外皮,才让你们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
我打亮了打火机,走到Fale面前。他抬眼,看到眼前的小小火苗,放肆地窜动着。
“说不说?”冷冰冰的语调,告诉他,眼前站着的,这个十七岁的男孩现在真的什么都做得出。
他抬眼瞪我,满是鲜血的嘴抽搐着眼角。我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的血丝,像一根根导火线,引燃了心里某点的炸药。
“Fale,我今天才知道你的皮原本这么臭,和你的嘴一样!”我扯着嘴角冷笑,打火机在我手中渐渐升温。我逐渐不能控制心中的狂野,兽性一点点攀爬上心头,控制不住。
摁住Fale的男人似乎看出我的意图,有些胆怯地向后缩了缩,我抬眼一瞪,他立刻吓得咬牙再次用力摁住。
“再问一遍,John对你说了什么?”
“我呸!!你也配问我这问题?你和你那个金毛贱种一样愚蠢,还想在这里称王称霸?你太嫩了!小鬼!!”
好!很好!
“我嫩?那我倒要试试你他妈的有多狠!”
火苗灼上了Fale的右眼,他一声凄厉的嚎叫,更大力地挣扎。
我不松手,任Fale叫得撕心裂肺,叫得所有在场的人都转头不忍再看。我知道自己的手其实有发抖,但是兽性战胜理智的片刻,恐惧和地狱都不算什么。惨叫像一根毛了的胡弓架在了破损的琴弦,用力一拽,声音尖锐得像钢锉磨过人薄颤颤心尖。
血肉的焦臭腾起。我发现火刑真是种爽快的方式,形骸具毁,谁让你不服?
难怪中世纪的人如此迷恋这种华丽的残酷。
摁住Fale的男人已经闭上眼,似在心中默诵神的宽恕,可他站在地狱里,神什么都看不到。
Fale的额发也烧了起来。
“够了!!够了够了!!别折磨他了!!我说!我说!!”
终于有个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我回头,看到一个男人抬着头向我大喊:“我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
“那就快说。”我并没有收手,只是回首冷冷地看着他。他看了一眼快要昏厥的Fale,他在这时又突然大叫起来。
“不准说!!徐文保!!你要敢说我就……”
“说。”
我打断了Fale的多嘴。
那个叫徐文保的男人一颤,那些Fale想誓死守住的秘密立刻像倾了盘似的倒了出来。
“John要我们五个呆在孙身边,留在组织里!向他报告你和孙的一举一动,有机会就杀了你和Kei!他说你要霸占Mores!!他现在躲在政府治安厅的庇护下,但是仍然能和外界保持联系,这次Kei的暗杀就是他亲自布署的!!……就……就这些……我们只是待命!!什么事都没有做!!Kei的事和我们无关!!放了Fale!放了他!!”
“John有新的组织?”
“是的,他有!!但是还不成熟!!还没成气候!!”
“他躲在哪里?”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哦!天啊!!求你了!我们真的不知道!Dek他们被招走
了可我们只是待命而已,连John的面都没见到!!Dek他们知道可我们真的不知道!!求你求你了!放了我们吧!!”
徐文保用头拼命地撞击桌面,咚咚咚咚地似乎在给我磕头。
我收了打火机。听到打火机关闭的声音,徐文保抬起撞出血的额头看向我。我示意摁着Fale
的男人松手,Fale立刻瘫软在桌前,失禁了。
我冷冷地笑着,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玩着盖子,发出悦耳的声音,看Fale费力地抬起剩余的那只眼,涣散着眼神看向我。
“我早知道你不会说,但是这里总有人比你心软。老朋友了,不是都很义气么?”
我冲着Fale冷笑。他垂下头,气得发抖。
冲Leck招了招手,他立刻按我的吩咐送上来五只皮箱,扔在这五个人面前。打开,里面是清一色的美元,大面额,连号。花花绿绿,整整齐齐地一摞一摞放在皮箱里,那些人立刻傻了眼。
“五十万美金,每个人一只箱子。”我靠在桌上,俯视他们。他们面面相觑,除了Fale,我看出另外四个人都已经明白我的意图。
“我不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你们把自己卖给我,五十万,加一条命,你们应该很划算。”
“叮”地打开打火机,声音引得那帮人浑身一颤,而我只是点了根烟,随后转身,用力合上了Fale面前的箱子。
“本来想买五个人,但我现在知道有个人不能用。他带着雇佣军所有的缺点,却没有半点优点。”
Fale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我抬眼,冲他微笑:“可他还有最后一点用。”
Leck忽然掏出枪。
砰!!!
纸钞溅上红色液体,一阵如同雨打树叶声,落在徐文保等人面前。
血花溅上电灯,喷上天花板,洒了点点暗红粘腻的痕迹。霎时,房中的灯光蒙上了层血红。
血液在炽热的灯泡上迅速蒸干,留下一层薄薄焦黑的痕迹和一股奇怪的味道。
Fale怔愣的脸上,残余着生前最后一点表情,没有生气的眼直直瞪着我,然后头重重地搁在桌面上,红色的液体在他脸下蔓延开来,伴着汩汩的声音——来自他额头的血洞。
很大的一个洞,是大口径的爆裂枪的伤口。他的后脑出现了一个窟窿。
Leck收回枪,子弹由Fale的后脑贯入。血直冲冲地溅向对面的四人。
他们同时煞白了脸,看Fale那张已被折磨得畸形的脸逐渐淹没在自己的血液里。
“想清楚了么?是钱?还是死?”我回头看向他们,“反正跟着John早晚也是这个下场。”
他们瞪着面前染血的纸钞,许久,才闷闷地说:“行了,Syou……你赢了。”
我笑了。
“我也不需要你们作多大牺牲,只是John以后和你们联络的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小心点,孙身边的眼线可不止你们这些。”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点头。我让人给他们松绑,把钱推到他们面前——带着Fale的血迹。
“先是五十万,以后还会有,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话。别轻举妄动,你们的举动我都会知道。”
上前替徐文保整了整凌乱的衣领和发型,他明明很怕我,却又不能逃跑,只有苍白着脸直视我,挽救他最后的自尊。我好笑地看着他——我的手下败将。
“保全了你们这张脸,回去可别对别人说今天我拿你怎么样了。”我拍拍他的脸,“没人会信,也没有人敢信,知道么?”
他抽着嘴角,算是挤了个笑容给我看,可那却比哭还丑。他明白现在已经没有退路,踩着根钢丝在深渊上摇晃,亲眼目睹同伴的惨死。他怕得抖,前进后退都不敢。对,他并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他害怕地放弃了机会。
我收回桌上的枪,转身出了门。Leck拿起最后一箱钱和兄弟们紧随其后。
“把Fale的尸体处理掉,做得干净些。”
这是我给徐文保四人的第一个任务。
我和Leck坐在轿车的后座,向Mallarpa市中心开去。
我撑着头看向窗外的景色,天又暗了,什么时候早晨消失了,下午又跑掉了,傍晚又这么颤巍巍地爬到我面前的呢?看着Mallarpa的楼群逐渐在眼前清晰,黑色的柱子在远处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