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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血魔刃 作者:曹若冰-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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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一开,室内更是明亮,伍中年已然可以看清,那人没头没脸,连手足都一齐罩住的那件奇怪衣服,乃是用铁丝编织而成的。
  因为衣服是穿在那人的身上,因此也看不出这件铁衣,有多少厚,只是从那人行动之迟缓无比来看,可以想像,一定沉重无比。
  伍中年心中大是奇怪,心忖这人怎么自己找自己麻烦,做那以一件重不可耐的衣服来穿上?看来是武林中人,穿上以防对方兵刃,则如此行动不便,好易被人击中,若是对方内力深厚的,虽然隔着一层铁衣,亦不难以内力将你震成重伤!
  伍中年虽然感到那人着实蠢得可以,但人家总是救了自己一命,又想挣扎着坐了起来,但是却无能为力,只得苦笑一下,道:“多谢阁下相救之德,不知我在此已然多少时间?”
  那人像是未曾听闻一样,只是两只眼睛在伍中年身上,转了一转,又回过身去,向门外招了招手,只见门口又是人影一闪,出现了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子。
  伍中年心想,大概他们是父子两人,居住在此地的,那小孩子生得甚是瘦削,但眼睛极大,一进屋内,便左看右看,一望而知,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那铁衣人向床上伍中年一指,突然跪了下来。
  伍中年不禁大惊,道:“阁下……何以行此大礼?叫我怎么耽待得起?”
  伍中年本来就是一个极通情理之人,他自己蒙人相救,理当行此大礼,向人叩谢才是,如今反倒受人大礼,如何禁受得起。
  虽然伤势沉重,刚才接连两次,想要坐起身来,都不能够,这时心中一急,便强忍了胸中疼痛,一翻身,坐了起来,伸手要去扶那人时,却见那人跪在地上,摇摇晃晃,像是跪都跪不稳神气,忙道:“阁下……”
  但只讲了两个字,“砰”地一声,那人已然倒地不起。
  伍中年不由得心中大骇,忙又牵起点身,只见那铁衣人身臂簌簌发抖,抬了起来,向那孩子指了一指,喉间“唔”地一声,手臂垂下,与身相碰,又发出“铮”地一声,便没有了动静。
  伍中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只见那孩子“啊啊”大叫,年纪虽小,但声音却极是洪亮,若不是亲眼看见,万万想不到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会发出那么洪亮的声音来,倒像是已有两三年内功根底似地。
  一面叫着,一面用力推那倒在地上的铁衣怪人,将他推得不断在地上打滚,可见那孩子的气力,实在惊人之极,那人则手脚俱皆软而无力,伍中年一眼便看出,那人已然死去!
  若是伍中年未曾受重伤,此时自然可以翻身跃起,看个究竟。
  但是他此时在榻上坐起身来,已然极是辛苦,手臂所撑,好像是千斤重物一样,一个支持不住,重又昏了过去。
  等到再醒过来时,日头已然正午,一看屋中情形,仍无变化,那铁衣怪人,仍然躺在地上,那个孩子则爬在椅上,在玩弄那盏油灯,手指在油盏中一浸,又放在口中吸得津津有味。
  此时,伍中年真如同堕入五里雾中,一点也不明白自己在金山之上,被凉亭上堕下的大石打中,昏迷之后,曾发生了什么事。
  若说是被这铁衣怪人救起的,则此人本领一定不小,何以进得门来,一言不发,便自死去,那孩子又是他的什么人?何以年纪那么小,却又力气这么大,又见他死去,一点悲戚之感也没有?反倒津津有味地玩弄那油灯,看来不像是在此居住的模样,莫非是邻里人家的小孩子?但仔细一想,却又不像,只得叫道:“孩子!小娃子!”
  那孩子像是听不到一样,好半晌,才见他回过头来,拍了拍肚子,“啊啊”地叫了两声。又作了个手势,像是肚饿想要吃饭。
  伍中年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本来想要在这孩子口中,套问出一些究竟来,但如今看那孩子模样,虽然生得极是清秀,也是一副伶俐相;不过分明是个天生的哑子,天生的哑子,自然是由聋而来,难怪刚才伍中年叫了那么多声,他一点也没有听到了!
  那孩子既然又聋又哑,而且年纪又小,只不过三四岁大小,未必会识字,当然不能在他身上,套问出什么来,哭声更是惊人之极,伍中年在重伤之余,竟感到耳际“嗡嗡”地被他哭声,震得飞痒。
  伍中年一听这孩子哭声如此惊人,不由得心中一动,向他招了招手。
  敢情那孩子大声嚎哭,只是假装出来的,一见有人向他招手,便一跃而起,向床边跑来,仰起了脸,望着伍中年。
  这一来,伍中年更肯定这孩子不是等闲人物。不是幼时曾服什么对于练气气功,大有帮助的灵药仙果?便是他的父母,武功惊人,在他一出世,便以本身功力,缓缓渡入他的体中,以致三四年下来,这孩子也在无形中有了两三年的功力。
  但是要将本身功力,渡入一个婴儿体内,首先也得给这个孩子服下固骨强身的灵丹,还要内功绝顶,方能有成,否则不但对孩子无益,而且还要有害。
  不论怎样,这个孩子总是个大有来历之人,已是不成疑问,但偏偏自己一动也不能动,否则,解开那件铁丝编的衣服,看看那人是何等样人,或是在房中搜上一遍,至少也可以得个梗慨。
  想了一会,便向那孩子作了一个手势,不让他乱走,自己便闭目养神起来。
  伍中年身受重伤,是因为骤见爱弟堕江,心中悲痛过甚,易于自己调治,何况他已得阴阳叟单残枝七分真传,两番昏迷,已然好了不少,再一闭日养神,凝聚真气,勉力运转,不知不觉间,胸前忧气之感,又去了不少,觉出全身真气虽然迟滞之极,但已可勉力运行,照此办法,一个对时,必可起床走动,正在欢喜,忽然又听得“叭”地一声巨响。
  伍中年此时,虽然已经可以以本身功力,来治疗伤势,估计一个对时之后,便可以起床行走,但是要全都康复,只怕也非要七八天工夫不可,在这七八天中,当然不能受到打扰,若是有什么么对头,寻上门来,更是糟糕,因此一听到巨响,心中便猛地一惊,睁开眼来一看,却不禁又释然一笑。
  原来那一声响,仍是那孩子所发,只见他从门中拖着一只大布袋进来,那布袋几乎比他人还高,因此看不见前面的物事,一不小心,将一张椅子撞翻,才发出了那么大的一下声响,并非有外人来到。
  伍中年见那只大布袋从外面看来,凹凹凸凸,也才知道袋中放着些东西,只见那孩子抓住了袋子,用力一撕,袋中滚出来的,竟全是做就了的干粮,伍中年久未进食,此时精神又好了些,只闻得扑鼻香气,一转身,拾起一个便吃。
  看那孩子时,也满面笑容,一手抓了一个,左看看,右瞧瞧,像是决不定那一个才好,最后,终于狠狠地啃了一大口,狼吞虎咽,一会儿,便将两大团干馍馍,吃了个干干净净,食量之大,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所应有的。
  伍中年一面吃着干粮,一面又细心打量那孩子,只见那孩子冲着他直做手势,闹了半晌,才弄明白他是说那袋干粮,是从屋后找来的。
  伍中年心中更奇,暗忖如此说来,这孩子和屋主人更是没有关系了,只怕那铁衣怪人,也未必是屋主人,但主人又在什么地方,那铁衣怪人临死时向自己跪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自己照料这个孩子?
  想了半晌,未得究竟,不一会,天色已然黑了下来,那盏油灯,也早已燃尽,孩子也伏桌而睡,伍中年重新运气疗伤。
  到第二天明时分,已然能够站了起来,初下地时,还不免头重脚轻,但不一会,便已然站稳,看孩子时,还睡得浓酣,便走出居外去一看,只见屋前乃是一个小小的花圃,种着些花卉,有竹篱围着,远望江水,金山兀立江心,可知仍然是在镇江,干到屋后一看,一间矮矮的,乃是厨房,进去一看,收拾得颇为整洁,可知这屋子以前并非是没有人来住的。
  看了半晌,回到屋中,那孩子已然“啊啊”叫着,醒了过来,睡眼惺忪,便抓了一团干粮向嘴中塞,伍中年看得有趣,又问道:“小娃子,你究竟是那里来的?”
  那孩子瞪大了眼望着他,显然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伍中年无奈,一转头,目光又停在那躺在地上,身穿铁衣的那人的尸体上。
  俯下身去,想将尸体推动,解下铁衣来,看个究竟,但是他此时究竟大病初愈,软弱无比,自然推之不动,没奈何,只得吃了些干粮,在床上盘腿而坐,运转真气,继续疗伤。
  直到中午时分,忽然想起那么久未曾见那个小孩,却是上那儿去?
  睁眼一看,却是吃了一惊,原来那孩子也在桌上盘腿而坐,双目微闭,气息调匀,看情形也像是在练功,但姿势却怪异之极,左手按在头上,右手却硬弯了过去,放在背上。正是按在“灵台穴”上。
  伍中年暗忖,天下内功的派别虽多,但是却没有听说有那一派的内功,是这样练法的,难道这孩子只是闹着玩么?
  想了一想,也就放过,又合目运气,整整一天,他和那孩子就这样相对而坐,到了晚上,那孩子蹦蹦跳跳,跑出跑入,行动却是不离伍中年左右。
  伍中年一夜未歇,次日早晨,已然愈了三成,阳光一射进室内,便一跃而起,抽了两枝竹篱出来,以竹为剑,在花辅中练了一套阴阳剑法,又回到屋中,用尽气力,将那铁衣人翻了转来。
  只见那件全以铁丝编成的衣服,看来也不像是凡铁,触手冰凉,而且其重无比,全衣并无钮扣,也不知怎么解法,翻过来,翻过去看了好半晌,尚不得要领,而伍中年却已然筋疲力尽。只得放弃。
  又去练功打坐,一连又过了六天,每当伍中年打坐之时,那孩子总也爬到桌上,用那个怪姿势来打坐,伍中年始终只觉得有趣,而且总共六七天下来,他已和那孩子弄得甚是熟稔;知道那孩子淘气无比,而的确是力大无穷,比一个寻常十五六岁的大孩子更甚。
  两人之间,虽然藉着打手势,可以明白些问题,例如伍中年叫孩子去江边打水之类,孩子可以看懂,但一当伍中年问他来历之时,孩子便瞠目不知所对,有几次还误会伍中年要他扮鬼脸,闹得伍中年捧腹不已。
  六七天下来,伍中年伤势已愈了九成,他每一天都在寻找解铁衣之法,直到最后一天,方始发现那铁衣的领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圆铁球,顺手一抽,“铮铮”数声过处,那铁衣自腰至颈,便齐中裂了开来。
  铁衣一裂开,衣中那死人,也突然仆了出来,来得突然,倒将伍中年吓了一跳,刚待去看那人是什么样人时,忽然又听得“呛啷”一声,红光一闪,自那死人怀中,不知又掉了一件么东西出来。
  那件铁衣,自头至足,将穿铁衣之人,一齐包没,长大异常,重也重得出奇,伍中年虽然伤已愈九成,若不是闪避得快,几乎被那物什砸中脚面。
  低头一看,又不禁骇然。
  原来自死人怀中落出的,竟是一柄形如新月,长可两尺,无论是柄是锋口,俱都血也似红的宝刃。
  那宝刀不但通体血也似红,隐隐宝光流转,向它望上一眼,便不由自主地为为它所吸引,看多几眼,只觉得薄薄地一柄刀,像是不知道有多深厚,精光内蕴,神妙已极!
  伍中年越看越觉可爱,因为双手仍要扶住那铁衣;那死人也还有一半在铁衣之内,便以目示意那孩子将这柄宝刀,拾了起来。
  怎知那孩子却大摇其头,小脸上还现出一层恐惧之色!
  伍中年无法可施,只得用力,连死人带铁衣,放在榻上,压得那竹榻吱吱直响,一俯身,拾起那柄血也似红的宝刀来,只觉得轻若无物,伸手一弹,那声音也是奇异无比,顺手一挥,向桌角削去,桌角应手而落,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实则上,那刀背刀锋,一样厚薄,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锋利的刃口来。
  伍中年看了一会,心中又惊又喜,暗忖七八天前,在镇江城中,离奇失去的本门镇山二宝,听师傅说,已然是武林各种宝器中,数一数二的物事,斩金断铁,但看来眼前这柄宝刀,竟比自己阴阳双剑,还要神奇,却不知为何刀主人身怀如此利器,却会突然身死?
  转过头去,向那死人一看,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由得“蹬蹬蹬”向后直退出三四步去。
  原来那人死去已经多口,本来就不会好看,可是那人就算未死,一定也是同样骇人,因为他瘦得皮包骨头,脸上简直一丝肉也没有,十足是一个颜色蜡黄的骷髅,但偏偏又长着一颔深似黑的山羊须,因此看来,便格外觉得怪异绝伦。
  但是那孩子对着那么一个骇人已极的死人,却一点也不害怕,拍着小手,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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