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刃 作者:曹若冰-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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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开外,若要看清人,倒也不是一件易事。
来往行人,全都低头疾走,女子则全在面上蒙了一层薄纱,以防沙尘袭面,损了娇容。
有不少镖车,一遇到蒙了面的女子走过,趟子手便要出言嬉笑几句,或是大声唱几句粗俗不堪的山歌,引来一阵哄笑,而妇女们大都是一提马缰,快快走过。
大路上又热闹又平静,在这条道上走惯了的人,全都觉得今天和昨天一模一样,但是在瞬刹之间,却突然发生了不平静的事。
只听得一阵异样响亮的马铃声,急骤无比地传了过来,只见四面尘头大起,一团黄沙之中,依稀裹着一匹马和一个人,疾驰了过来,来势之速,无出其右。
越是跑得近,那马铃声也越是惊人,简直震耳欲聋,大路上的行人,全都向两旁闪开,只有十来辆镖车,因为太以沉重,一时间难以躲避。
那匹马直跑到了近前,才停了下来,尘头稍落,已可看清马上所骑那人的摸样,但是一看之下,却人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押镖的那三位镖头,人称云中三剑的姚奇允,姚南仲和艾泽三人。
原来马上那人,乍望去,连头带脚,只是黑漆漆地一堆,细一看,才看清他原是穿着一件连头套住,只露出两只眼睛,用无数其细如发的铁丝编成的怪衣服。
马一停住,那人便略一转头,发出“铮铮”的声音,向镖车上所插的镖旗看了一眼,那镖旗红底上,绣着三柄交叉的长剑,冷冷地道:“是兰州的云中三剑么?怎么听到了马铃声,还不赶紧相让?”
那云中三剑三人,姚奇允和姚南仲,是亲生兄弟,艾泽和他们只是师兄弟,三人在陕甘道上,名头甚大,但此时见那铁衣人冷冷地一问,却吓得面上变色。
相互对望一眼,姚奇允踏前一步,深深作了一揖,道:“上个月,还只听得尊驾在江南出现,未曾想到尊驾会来到此处,虽然听到了马铃声,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是尊驾来此,因此未及闪避,尚乞见谅!”
那铁衣人“嘿”地一声,道:“废话,押的什么镖?”
姚奇允面色“刷”地一下,成了死灰色,道:“只是十万饷银,尊驾看不上眼的物事!”
那铁衣人“哈哈”一笑,宛若旱天之下,突然起了两个霹雳,来往行人客商,都在路边立马以待,那两下笑声突如其来,那些马匹,全都被惊得“居吕吕”地长嘶起来,不少人被掀翻马背来。
只有几匹马未被惊起,其中有两匹小黑马,仍在道旁兀立不动,那两匹小黑马。
毛色油光水滑紧贴马身,一望而知,是上佳的川马,马上却是两个女子,一个身穿布衣衫,甚是朴素,另一个则是一身水红色,娇艳无比,和其他女子一样,都以薄纱蒙住了面。
只听那穿水红色的女子低声道:“蓝姑姑,这云中三剑,你曾说他们也是名家子弟了,怎么那么脓包?”
那蓝衣女子也低声答道:“我也正在莫名其妙,这三人,我在十六年前,带着你远赴西域之际,使曾听得他们的名头,照理说,该是此地的有名人物才是,怎么会这样不济事?”
那水红色的女子又道:“蓝姑姑,大约是那身穿铁衣的人太厉害,咱们现身管一管闲事可好?”
蓝衣女子道:“小珊,千万别乱动,你看见没有,对面路上,那头瘦驴子上,骑的那个乞丐,眼中精光四射,已然望定那铁衣人,他若是不出手,我们再动未迟。”
身穿水红衣的女子略一扬头,向对面望去,只见那头驴子,当真瘦得可怜,还生了一身的癞皮,毛色灰黑脱落地,说不出来地难看,驴上那乞丐,则是衣衫破褴,腰间跨着一只大红葫芦,虽是低着头,但是两眼神光隐射,向那铁衣人望了过来,显见他是游戏人间的武林异人。
只见那铁衣人冷笑一声,道:“云中三剑的三剑镖局,非红货不保,已有数十栽,谁不知道,怎么劳动了三位总镖主亲自出马,押的竟会是一单饷银?这话想要人相信,未免太难了吧!”
那铁衣人讲来甚是平静,但姚奇允不由自主,后退步,道:“这……这……”
讲了半天,竟然讲不出第二个字来,他身后的艾泽,突然趋前一步,嚷道:“姚大哥,既然他不相信,咱们砍开镖车来,让他过过目如何?”
一面说,一面从趟子手中,抢过一柄刀来,就向镖车砍去,那一刀力沉势雄,卷起“刷”地一声,眼看就要将砍成两半,那铁衣人突然一提马绳,马铃疾晌,跨前了一步,在马上一个欠身,手臂一伸,便向刀口迎了上去。
只听得“铮”地一声,火星凹溅,艾泽那一刀,正砍在那人的手之上,那人却是毫无损伤。
而艾泽却大叫一声,踉跄向后退出了七八步,虎口鲜血迸流,那柄刀被格得直向外飞去,正好向那水红色衣衫女子面前飞到,那女子疾伸皓腕,已然将刀接在手中。
她身旁那蓝衣女于忙道:“小珊!快放手!”
红衣女又像是不愿,扭了扭身,道:“蓝姑姑,你怎么那样怕事?”
蓝衣女子道:“不是怕事,我有要事在身,何必在此惹是非?”
红衣女子这才老大不愿似地,将刀向地上抛去,但是那铁衣人已然转过头来,向她们两人,冷冷地望一眼,只见他眼中神色冰冷,令人不寒而怵,但只是望了一眼,那铁衣人便已然转过头去,道:“砍开镖车来看,也就不必了,你们这单镖,是押到什么地方去的?”
姚奇允一听,事情好像是有了转机,忙道:“是押向玉门关外去的。”
那铁衣人一笑,声音涩滞,极是难听,叫人毛发直竖,道:“如今不要向玉门关外去了,给我送到洞庭湖铁云庄上去吧,自然会有人来收的!”
说着,铁臂一抖,手在马鞍中一探,已然取出一面长可尺许,宽只半尺的铁牌来,那铁牌两面,皆以极佳的红宝石,镶嵌出一柄形如弯月,在黄蒙蒙的风砂之中,仍是红光闪闪,极是好看。
一取出铁牌来,手一松,那铁牌便平手飞出,来到第一辆镖车上面,突然一个转折,“叭”地,一声,陷了一小半在镖车之上,道:“有这面令牌在,沿途就算有人想要觊觎镖车中的宝物,谅来也不敢下手了,你们三人放心去吧!”
又是“哈哈”一笑,提起马缰,马铃一响,竟准备向前走去!
云中三剑三人,一齐面上变色,姚南仲手按着腰际剑把,打横逸出丈许,拦在那铁衣人的面前,道:“尊驾请留步!”
那铁衣人冷冷地道:“还有什么事?”
姚南仲顿了一顿,道:“实不瞒尊驾说,镖车之中,十万银子是真,但是尚有一件异宝,价值连城,若是失去了,咱们师兄弟便卖了祖坟,也是赔偿不起,尚祈尊驾高抬贵手,咱们日后定有相报!”
那铁衣人一阵怪笑,道:“念你们终于讲了实话,那十万两银子我不要了,只是那件异宝,却已然要定,你们是要命还是要宝,实说吧!”
云中三剑客各自后退一步,“锵锵锵”三声,腰际长剑,已然出鞘一半,齐声道:“尊驾如此逼人,分明是要了咱们兄弟三人的性命!”
那铁衣人哈哈大笑,道:“不错,就是要了你们的命,又怎么样?”
云中三剑明知近七八年来,那铁衣人神出鬼没,时而江南劫镖,倏又塞北伤人,武功之高,不可思议,见人从来不道姓名,至今无人知他是谁,但手段之辣,却无出其右,武功又高得出奇,与人动手,从来也未曾动用过兵刃,但是却有一面令牌,上面以红宝石嵌出一柄弯刀,形状颜色颇如当年传说,但已失踪十余年的血魔刃。
自己所保的一件异宝,不但价值连城,而且是官家的物事,若是失去,不要说赔不起,官府查问,也是一个死罪!
因此想了一想,“刷刷刷”三声,三柄长剑,尽皆出鞘,向铁衣人一指,道:“尊驾大名,响彻武林,在下等不才,还要领教!”
那铁衣人一扬头,道:“好哇!进招吧!”
三人互望一眼,一声叱喝,艾泽突然飞身而起,一剑平平刺出,姚氏兄弟两人,长剑轻摆,剑走轻灵,却是由下而上,两剑相距不过三寸,直挑那铁衣人的双目。
三人一齐进招,出手奇快,三柄青钢剑,卷起三道青虹,那铁衣人兀自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那水红衣衫的少女看到这儿,又低声道:“蓝姑姑,这三人不是东西,不是卑躬屈膝,任人欺负,便是以三敌一,倚多为胜!”
蓝衣女子一笑,道:“小珊,不可怪那三人,像云中三剑这样的武功,只怕六个齐上,也不是人家的敌手哩!”
说话之间,只见那铁衣人头向旁略足一侧,姚氏弟兄的两剑,本来是直刺对方双目的,他一侧头,两剑虽然刺中,但方位都已不对,“铮铮”两声,一齐刺在铁衣之上,加上艾泽由上而下的一剑,三柄长剑,几乎并成了一处。
三人却知不妙,想要掀剑回招之际,铁衣人已然从容一探手,将三柄长剑一齐捉住,手臂略抖,只听得“拍拍拍”三声,三柄长剑,已被抖断!
云中三剑三人面上失色,心中大惊,尚幸他们三人总算皆有二三十年勤修苦练之功,各自握了断剑,在半空中一个空心跟斗,向外翻了出去。
只听得那铁衣人怪笑道:“既然与我动上了手,还想走脱么?”
五指一松一放,三截断剑,卷起一阵惊心动魄的厉啸之声,势如奔雷,直向三人电射而出!
云中三剑三人,在初发招进攻之际,一上二下,分得甚开,但是等到招式使老,三剑一齐刺中铁衣的时候,三人却已然几乎合成一起,待到三柄长剑,被铁衣人轻而易举地抖断,再跃了开来时,三人的身子,每分开约有丈许,那铁衣人三柄长剑,一齐射出之际,竟而也倏地一分,每柄剑射向一个人!
眼看云中三剑,人在半空,而他们的轻功,又显然未曾到能在空中,从容转折的地步,非被断剑射中不可!
忽然听得一人老声老气,奇快无比地道:“好伙计,你也多时未吃废铁了!待我找些来绐你!”
随着一阵蹄声,踢起团团黄尘,正是那个乞丐,牵动了那头驴子,那驴子看来又瘦又癞,但行动却奇快无比,滴溜溜地一转,已然跑出了三丈开外,而那乞丐则举起那只酒葫芦,只听得“通通通”地三声,那射向云中三剑的三柄断剑全都由葫芦口处,射入了葫芦之中!
这一下突如其来,从那铁衣人将三柄断剑发出,到断剑射入葫芦之中,只是一句话的工夫。
其时,围着观看的,已不过是十来个人,其余客商行人,早已避开,那十来个人,看情形全是武林中人,心中一齐吃了一惊,因为那乞丐的这一手,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只听得那铁衣人冷冷地道:“你是谁?”
那老丐道:“我便是我。”
一面说,一面举起葫芦来,对住了嘴,“咕嘟”一声,喝了一口酒,胡芦再放下来时,口中已然含了一截断剑,顺手取下,一欠身,向那驴子的口中便塞。
众人皆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只见那驴子上唇一掀,露出墨也似的一排牙齿来,一昂头,将那截断剑,含了过去,不断嚼动,只听得“咯咯”连声,那断剑竟然被那头驴子嚼吃了下去!
这一来,铁衣人身子,也不由震了一下,那蓝衣女子向水红衫女子靠近了一下,低声道:“小珊,这头驴子,原来竟是天下闻名的‘嚼铁驴’!”
水红衫的少女莫名其妙,道:“蓝姑姑,什么叫嚼铁驴?怎么天下闻名,我却不知道?”
蓝衣女子一笑,道:“小珊,你今年才十七岁,却有十六年半,是在祁连山上过的,江湖上的事,你那里知道!”
水红衣衫少女一扭身.道:“蓝姑姑!你要将江湖上所有的事,全都讲给我听!”
蓝衣女子道:“过一会再说吧!你先记得,那个老丐,人称酒丐,叫着郭有他,是当年武林十大高手之一,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他!”
水红衫少女道:“蓝姑姑,你以前见过他的吗?”
蓝衣女子道:“见过一次,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好久好久了!”言下不胜感慨。
水红衫少女又道:“蓝姑姑,你本领那么大,但是你的师傅,究竟是谁啊?”
蓝衣女子道:“我们就将可以见到她老人家了,你心急什么?”
两人低声交谈,那铁衣人已然哈哈大笑,道:“素仰!素仰!原来阁下竟是名扬天下的酒丐郭有他,若不是这头畜牲,竟认不出阁下来!”
他言中虽然似甚为尊敬,但却言带讥讽,将郭有他和驴子相提并论!
郭有他只是一笑,道:“我的名头,知者甚少,倒是这头畜牲,名字在江湖上,可以和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