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两不立-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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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时辰一到,众大臣一起赶向乾清宫,皇上还没到,大臣们就在殿外候着。就开始聊天了,少卿一看有几位同僚向他走来,急忙躲闪。这一躲闪不打紧,左躲右闪甩掉欲靠过来的同僚,眼前却多了个人。一抬头不用说正是那让他十分恼火的魏邵秦禁宫侍卫统领。
“大人,大病初愈为何不多加层衣裳?”
魏邵秦一双热滚滚的双手穿过宽大的官服握住少卿的冰冷的双手。贴近耳朵说出这样贴己之话,害得这可怜的文官几乎站不住脚。小心翼翼的观察各位大臣的表情,庆幸自己并不是焦点。还没做好反击的准备,那边已经宣布皇帝上朝了。十分失礼的恶狠狠的赏了对方一个白眼,撩起官服就踏进那空旷的大殿。
年关将至还真的没什么事情,早朝下来皇帝都闲的慌,无非又开始开臣子的玩笑,把个个臣子吓得心惊胆战。皇帝龙颜大悦,元旦那天宫中大摆宴席,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参加。特命各位内阁大臣想些民间稀有的灯谜,回头供大家玩戏。命题者有赏,答的好者也有赏。
众大臣跪谢隆恩。各内阁大臣就开始抹汗。明明是大冬天怎么会大汗淋漓呢。要知道这宴席的事情虽然是礼部尚书的事情,但是居然指定内阁来做那种出谜题的事情,倒是史无前例,不过六个内阁大臣谁也不敢轻视这个差事,毕竟是皇上钦点的。年事已高的几个无一不叹气,要知道皇帝最喜欢体恤民情,对民间的东西了解的可以说是比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大臣还要透彻。这无一也是检验大臣于民间之了解。想到此大家的眼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纳兰少卿,当年他未曾入内阁的时候曾在翰林院编辑过关于民间的书籍。
“此事我等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纳兰大人多多费心。”同时四个人一起向少卿施礼,少卿急忙还礼,白口难言。虽然同朝为官,但是眼前的几位大人在资历跟年纪上都要高出他几个辈分。都这样放低姿态来求他,他岂有推辞之礼。只好把求救的信号投给剩下那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苏大人,只见苏大人无奈的摇摇头。少卿明白了,苏大人是京城有名的孝子,他的孝行连皇上都褒奖过,朝中之事都可以推辞到他老母亲之后。听说老人家怕是难以过冬了,从苏大人红肿的眼睛里他看到自己叹气的脸,无奈的回内阁衙门去。
二、
晌午过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听说城东有一才子叫方钰,才高八斗、心高气傲,却经常为民请命,与官斗。曾经中过进士,却拒绝入朝为官。
纳兰少卿看看天,灰蒙蒙的居然是即将下雨的天气。唤来丫鬟套斗篷,带上裘帽,撇掉轿子。独自一人步行去城东。
果然才走到半道上,天就飘起雨丝来,越下越猛,居然还夹杂些雪粒,砸到脸上生疼。裹紧袍子把手塞进衣袖里,耸着肩顶着风雪在那行人稀少的官道上前进。
好不容易到了那方大才子住的小院,这院子光秃秃的就剩下竹子了,叶黄光杆的竹子添下几分萧条,倒不像有人居住。
“有人吗?有人在吗?在下纳兰少卿冒昧打扰!”
少卿在那木篱笆上的破门上连扣了好几下,都不见有人应声。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只做摆设的破门,踩着已经积有薄薄一层的白雪,进入那满是竹子的院子。踏进去才发现院内竹下居然有一男子背手而立,旁若无人的眼中只有那些竹子。
“破土凌云节节高,寒驱三九领风骚。不流斑竹多情泪,甘为春山化雪涛。” 这正是诗人傅庞如的《咏竹》。方钰一袭白衣在飘雪中犹如仙子般脱俗。少卿不敢贸然打扰,居然盯着风雪傻傻的立在原地。
“寒天草木黄落尽,犹自青青君始知。”方钰吟着诗转身正好看到立在雪中的纳兰少卿,少卿明显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厌恶,急忙抱拳行礼。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门前万竿竹,堂上四库书。方先生果然非同一般。”少卿拱手施礼。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可见那几句说的深得人心,方钰笑了,还把少卿请进屋内。
踏入屋内果然是满屋的书,两间房累满了书籍,家具却只有寥寥几件。
“草民见过纳兰大人。”谁知方钰一进屋居然给少卿行了个大礼。
“不必多礼,是我有求于先生。”
“大人过谦了,草民有什么会是大人所求的。草民有的只有这满屋子的书跟满腹的经论。”方钰甩甩袖子,居然从袖中拿出一壶酒,斟了一杯径自放在少卿眼前的小几上。自己却拿着酒壶对着嘴喝起来。
“我求的正是先生那满腹的经纶。”少卿笑笑,故意不去计较才子的无理。
“哦?求?谈不上吧!谁不知位居一品的文渊阁大学士纳兰少卿文动天下,深的皇上的欢心。居然要求我这只识几个大字的书生?”
方钰撩起衣服下摆,居然双脚及其不雅的搭到椅子的扶手上,仰头灌下几口甘露。纳兰少卿偷偷的叹了口气,眼前的方钰身上有的全是文人的弊病,高傲、自负、说话尖酸刻薄。
“先生过谦了,我只是官场上一介尘埃,说起文采远远也比不上先生的脱俗呀!先生视金钱、名利、声誉如粪土之人,是我等凡人无法比拟之人。”
这么大的高帽子戴下去,方钰僵硬的脸上终于找到了一丝笑容,但是仅此而已,人依然高傲不羁的坐在椅子上,眼睛漫无目的的盯着外面越下越大的白雪。压根不理会少卿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少卿又叹了口气。文人的矫情呀!这方钰清高的不似人间烟火,他纳兰少卿纵横官场十年之久,居然会被一个文弱书生给小鞋穿,传出去都损朝廷威风。罢了!罢了!仔细想想也不是非要求这酸溜溜的书生不可。想到这里少卿松了口气,准备起身告别,但是又觉得这样告别似乎底气始终不足。正犹豫着门口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一人大着嗓门跑了进来。
“小钰,小钰,快来……陈年好酿,我从宫里给你带出来的。”
少卿几乎怀疑自己今年犯太岁,要不然怎么到哪里都能碰到这个人。
“邵秦兄!”方钰居然从椅子上跃下来,上前就亲昵的抱住魏邵秦。少卿只觉得脑袋一热,脸就红了,还以为对方唤的是自己。幸亏没有应出来,要不这个脸就丢大了。怎么两人的名字会这样相似?少卿垮着脸看着眼前无比亲密的两人,心中不是滋味。同样是朝廷命官,待遇差别怎么这么大。
“纳兰大人?”魏邵秦把酒塞到方钰怀中才意识到边上还杵着个人。
少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身儒生打扮也掩不住武官那种粗犷。但是跟方钰站在一块气质却也不输半分。
“魏大人不再宫中恪守职责,怎么有闲心在宫外晃荡?”听到他生疏的唤自己大人,少卿感觉自己成了这里多余的人。言下之意尽全是指责意味。
“呃……”魏邵秦没想到少卿居然会拿这个来堵他,不善辩论的他尴尬的说不上话。
“此时纳兰大人不是也应该在内阁衙门为皇上办理公文么?”方钰犀利的言语毫不客气的指责到少卿身上。他一时间被堵了个结实,半句话也接不上,眼睛却是恶狠狠的瞪着魏邵秦。
只听魏邵秦无奈的叹口气,上前居然握住少卿冰冷的双手,塞到自己的衣襟里,用力捂着。
“你……你放肆!”急忙抽出自己的双手,却又被拉回去放好,就连人都被抱的死死的。体力上的差距,让少卿完全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半丝挣脱不得。只听得方钰哈哈大笑,他更加窘迫到不行,心里还在哀呼朝廷命官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原来邵秦兄爱慕并为之倾心的人就是这位极有意思的大学士!有意思!有意思!”
方钰又跃上了那张椅子,抱着那壶宫廷美酿自斟自饮。魏邵秦报以一笑,显然是没把方钰的话放在心上,只有交情深厚的人才会有这般放肆。少卿几乎要妒忌两人的交情。魏邵秦搂紧怀中人,摸到他单薄的衣裳责怪道:“你身体才刚刚好,这么大的风雪怎么就出门了?”
少卿挣扎的用脚去踢他,手却安心的放在对方的衣襟内,怎么说呢?这样的温暖任谁也不会拒绝吧!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
方钰哈哈大笑,笑声中全是戏虐。少卿才反应过来,魏邵秦责怪的话中居然全是暧昧。止不住就红了老脸。这个人书生怎么一点也不似文人该有的含蓄,居然这样张狂的嘲讽朝廷命官。
“放开我!放开我!……”不停的重复着毫无作用的话,魏邵秦根本不予理会。他用武官惯用的蛮横跟倔强,把少卿归为囊中之物。
“既然是这么有趣之人,草民愿意为大人分忧!”
方钰拎着酒壶又从椅子上跳下来,恭恭敬敬的向少卿行了个大礼。态度跟先前判若两人。少卿一怔,愣是被对方这样喜悦无常的性格给吓到,但是还是抓紧机会说明自己的难处。方钰笑笑说,小事,待到他整理好后,他便可以过来取了。少卿被这一会一出的人给弄糊涂了,不过他倒是清楚这书生看的还是魏邵秦的面子。
“既然如此还望先生费心了,我过几天再过来讨扰。”
少卿婉言告别,更是对魏邵秦说,他这么用力的抱着自己脱不了身实在是尴尬。
“你……你快放手,我要回去了!”
少卿几乎是要虚脱了,被这样紧紧的抱着,天气这么冷,他居然全是都要冒汗一样,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手居然又被对方紧紧握住。
“我跟你一起走。”
“什么?”
少卿正欲发火人已经被拖出很远,背后传来方钰爽朗的笑声,让他心里发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只感觉脑门发麻,手心直冒汗,他怀疑前些天的寒气都没发干净。幸亏路上行人少,被握住的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倒没有多引人注目,少卿放弃般任他去,不管了,不管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看着漫天鹅毛般的大雪没由来心情安静了,先前的暴戾也收拾的差不多,心情好的居然能看尽这美好的冬景。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少卿有感而发。
魏邵秦看着少卿的侧脸,再捏捏手中的柔荑,心中泛起一丝温柔,原本想接起下两句“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想想又觉得不妥,又径自吟了另一句。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但还是觉得不妥,却已脱口而出,只好笑笑表示无意。
“切……”少卿不屑的挑挑眉,这样离别之诗用在现在太不合适了,虽然雪景是如此的相似。
魏邵秦微笑的低着头看少卿,看着他不屑的眼神笑的更欢了。
“我以为武官不是应该吟‘醉里挑灯看剑,梦里吹角连营’之类的词么?”少卿讥讽。
“我也以为内阁大臣不是应该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般的诗?”魏邵秦反唇相讥。
“我是文官吟风弄月为何不可。”少卿狡辩。
“牵强、蛮横。”魏邵秦简单明了直截了当的给少卿面子上一刀。
“我蛮横!?”
文官最忌讳别人把向来形容武官的词用到他们身上,文官向来是以文人雅士自居怎么可能蛮横呢?
“我,我就蛮横给你看!”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他硬是挣开了魏邵秦的钳制,上前就揪住魏邵秦的衣襟,气势汹汹的揪着,揪着,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他文雅了几十年从未跟人动过武,这贸然一动手却又开始茫然,半响后又想也罢,何必跟这鲁莽之人计较。想罢,手就缓缓松开。哪知手还没完全松开就被对方反握住,低头嘴唇就凑了过来。
“你,你……混账!大庭广众之下竟敢侮辱朝廷命官。”少卿害怕被行人注目,压低声音指责。先有的气势硬是降低了一大半。
“真心的,就不能算侮辱!”
“你……你堂堂一个四品侍卫统领,居然有这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实在是丢朝廷的脸给皇上的脸上摸黑!”
说完后少卿自己也觉着严重,可这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出的去收不回。只见魏邵秦一张脸黑的可怕,高大的身躯就这样僵在那里在少卿跟前投下黑黑的影子,压抑的透不过气……
少卿就被他这样盯着、盯着、盯着他心里开始发毛,开始理亏,开始后悔。然后就觉得冷,手指动了动,缺少那份温暖,僵的都生疼了。
“你……”
少卿到嘴边用来弥补的话,在魏邵秦冷冰冰的转身后吞到了肚中。看着这人冷冽的脚步越走越远,心居然“咯噔”一下像沉入谷底般冰凉的可怕。
三、
从街上回到自己府邸,这么长一段距离少卿都如梦游般。原来那个人对人冷酷起来居然这么让人害怕。他忽然记起来当初京城的叛乱中,他曾见过这个人这种眼神,也是这般残忍无情,一刀刀毫不犹豫的斩下去,鲜血、头颅都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