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宣-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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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映雪和他结伴去外城的赌坊,两个人输的清光被押在那里回不来,还是抬了他的名号,管家拿钱去赎,去十里香那处逛勾栏院子,却又和人打起架来,末了还是他去收尾。。。。。。
映雪可是从来不胡闹,都是这小子生事作耗!
〃映雪她今日去采买。。。。。。说是要让你好好在这儿歇两天。〃徐立堂一字一字的说,象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九宣恍如不觉,说道:〃书院放了假,这五六天都没有饭供,我无处可去,又要打搅姐夫了。〃
徐立堂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却还硬压著声音说:〃说哪里话,这处你也只当是家里一样,爱住多久便住多久好了。〃
九宣一笑道:〃姐夫真是好人。。。。。。〃
忽然远远听到喧哗,九宣侧头向外看了看,说道:〃许是姐姐回来了,我去瞧瞧。〃站起来向走。廊下两人呆若木鸡,脸色青白的直直站在窗下那处看他。九宣看到了,报以一个淡然的客套的微笑,便下台阶走了。
那两人却象是见了鬼一般,呆在当地一动不动。远远的管事急奔进来,这人办事也算周到,眉眼也灵透,看到九宣还不忘招呼一声,急奔上台阶,站在门外肃立说道:〃回大爷,府里的周先生叫人给打了,伤势不轻,刚刚巡街的府兵给抬了回来!〃
徐立堂眉毛打了大结,刚才在九宣面前不能沈下的脸色现在黑如锅底,大步走出房来。而廊下那两只木鸡现在抖如筛糠,牙齿打颤的声音,离著十来步远的九宣听得一清二楚。他嘴角扬起一个淡然的笑,眼睛里却闪烁著极促狭的光彩,转身向另一边去了。
快到中饭的时分,映雪方回来了,九宣正在她屋里东翻丁翻,没什麽有趣的玩物,拿了胭脂匣子在左看看右瞧瞧的,仿佛那匣子上有什麽天大秘密。映雪这一进屋,丫头们上去给迎了,九宣笑著站起身来:〃可算回来了。。。。。。前面听著怪热闹的,不知道是什麽事?〃
映雪翻翻白眼:〃谁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是大过节的日子,弄的鬼哭神嚎的不晓得为著什麽,立堂还不跟我说,我才懒得细问这些事情。〃一面说道:〃你自己跑了来的?我还怕你性子牛起来,又跑到和尚庙里去过这些天呢,亏是你来了,要不然那些好吃的岂不是白买了。〃
九宣只是笑,端著盅茶在桌边坐著。映雪换了家常衣服来,挽袖子说:〃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些小菜,看你手上一把骨头,这些日子都不知道那个小僮儿给你弄什麽吃的。〃
九宣眉开眼笑,说道:〃我要吃翡翠丸子,碧叶玉枝,三笑汤团,酸辣汤,醉虾。。。。。。〃一转眼却看到门口站著一人,身影颇长,忙又加一句:〃你也怪辛苦,让你们厨娘做好了。〃
徐立堂脸色阴沈的站在门口,映雪回过头来,他立即翻上笑颜:〃回来了?可累不累?〃
映雪微笑著说:〃累却不累。我去厨下看看,你们俩说会儿话等著吃吧。〃
映雪嫋娜的身形远远去了,徐立堂回过头看看九宣,後者正抱著一本不知什麽书,专心致志的看了起来,根本视他为无物!半晌抬起头来,一脸讶色:〃姐夫,你怎的还在这里?站著不累麽?〃
徐立堂深吸了两口气,声音里寒意无限:〃九宣,这是我的房,你坐著我的椅子。〃
九宣眉一挑:〃哦,那真是对不住之至。〃抱著书,抬抬屁股,又坐到了床沿上。
徐立堂只恨不得把他痛痛快快的踢几脚,干瞪了一会儿眼,却转身出门去了。
九宣把遮著脸的书向下拿了拿,吃吃的笑了起来。
远远的浓香四溢,九宣抽动了两下鼻子,眉开眼笑的坐正直起腰,果然映雪翩然走了进来,身後跟著仆妇丫头端著精致好菜。
三 销魂门主
徐立堂下午便出门去,至晚间传话回来,不用等他用饭。可实际上谁也没有等他,映雪便也只拣九宣爱吃的命厨下做了,两个人早早儿的用过了饭,换了衣裳出门去了,连车马一概也没有用。管事只连连跺脚叫苦,知道当家的回来必然又是一顿重责──可是夫人只要和这个表舅爷碰了面,那是什麽人也要让道避行的,包括当家的自己在内也不会例外,他一个小小管事又能如何?上午那件棘手的事,越问越是一团糟,又扯上了表舅爷在内,当家的也头痛的不愿再问,直接全部逐走了事。
九宣和映雪两个穿著青布衣衫,戴著头巾,象是两个出来游玩的普通书生。
映雪原说去找旧日相识的姐妹,九宣道:〃大节下她们好赚钱的,哪里有空见我们。〃便作罢不去,在街上游游逛逛,也甚是开心。九宣买了两个糖人儿在手里,走得几步,突然笑了出来。映雪说:〃好好儿的笑什麽。〃
九宣摇摇头,上午那事映雪还是不知道的好。指著前面辉煌亮丽的一所楼阁道:〃我久闻第一楼的名声了,映雪请我去尝尝此间的好酒好菜。〃映雪白他一眼:〃你又不是自己挣不到钱,总要吃我的白食。〃
九宣道:〃自己的辛苦钱自是要存起来养老的,这打牙祭麽,自然要大户付钱才合适。〃
两人进楼便有夥计迎上来,衣帽都整洁簇新,教人一看便觉得舒服。却听他讲,雅座全部客满,映雪便有些失望,九宣却道:〃大堂也使得。〃在靠门处尚有一张空桌,两人坐定,夥计斟茶上来,递过菜牌。九宣便似饿了三天般,狠狠点了七八个菜,又要了一斤酒。映雪只是微笑看著,并不说话。
大堂虽然也已经坐满,但声音却不显得嘈杂。点的菜逐一送了上来,九宣便放开了大吃,映雪陪了他几盅酒,便停了筷子,见他吃的香甜,虽然平素也见惯,仍然止不住奇怪:〃九宣,你晚饭也刚吃过,哪里还来这样好的胃口?〃
九宣充耳不闻;将两样合口的菜都吃到七七八八,盘中所剩无几,才停下手来,喝了一口酒,一副满足的模样摸著肚皮:〃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这两道菜顶我一个月的工钿。〃
映雪看他懒洋洋的样子直想发笑,将头转了过去。
这会儿第一楼门前车马愈多,只见有人入不见有人出,映雪皱起了眉道:〃明明楼里便有空座,不然这些後来的人却去了何处──刚才却说没有。〃
九宣道:〃人家是预订的座头儿,岂是我们这样半路撞来的能比。〃
映雪愿是历练颇多的人物,只是嫁人时间一久,便有些娇惯起来,这时一想果然如此。忽然二楼回廊中间有人大声说道:〃承蒙各位贵客大驾光临,小店蓬壁生辉,特请了吴妙音吴姑娘来,为大家献唱一曲,略表小店待客之诚意。〃
楼下楼下登时鼓噪起来。那吴妙音乃是江南名伶,月前来到京城落藉张帜,年方二八,色艺双绝,平常人是见也见不到,更何况能听她献曲。九宣看到映雪眉梢微微一动,低声说:〃映雪认识她?〃
映雪轻轻点了点头,掩袖偷笑:〃妙音今年二十有三了,还厚著脸自称是二八芳华,也不怕同行姊妹笑掉了牙。也只好骗骗这些不知根底的北佬罢。〃
两人正低语间,二楼迎门的厢房里有人调弄琵琶弦索,叮叮咚咚几下脆响,当真如珠落玉盘,楼上楼下顿时静了下来。映雪点点头,细声在九宣耳边说:〃话说回来,她手下倒也是有真本事的。〃
九宣少年风流,自然也是识货之人,点了点头,听那乐音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唱来。映雪原本唇边带笑,指尖在桌上轻叩拍子,听唱到一句〃年少颜如玉,独伴琵琶坐。愁君无音讯,孤弦懒自拨〃,轻轻哼了一声,小声道:〃越大越厚脸皮了。〃
九宣只是笑,等到一曲唱完,采声雷动。那厢房的门又合了起来。
映雪皱了会儿眉,却又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妮子琢磨男人也算下功夫了。这麽著,楼下楼上那些骨头轻的还不个个儿心痒难搔?明天她一定门庭若市了。〃九宣看她心情极好,说道:〃咱去会会她。〃
映雪脱离乐籍已久,刚才又闻旧声乐,确有些心动。说道:〃好,我也很久没见过旧时姐妹了。〃
两人携手登楼,那厢房门口已经人头涌涌,都欲求见吴妙音,却不得其门而入。映雪向那守门的小婢说道:〃请通报姑娘,说柳方书求见。〃她当年行走之时,名映雪,字芳殊,现在取谐音说了。那小婢本是一脸的假笑揉著不耐烦的神色,待见映雪人品俊雅绝俗,便愣了几分,依言通传了,出来时脸色更是讶异,说道:〃姑娘有请柳公子。〃
一旁众人大大不平起来,那小婢忙解释道:〃柳公子是我们姑娘旧日故人,难得在异乡重逢,叙叙别来之情,也属理所应当,众位官人还望见谅。〃
映雪和九宣便扬长进去,将门一掩,一个红衣女子迎了出来,笑语道:〃柳姐姐,你叫我想得好苦。〃
两人拉手坐到一边细语,九宣坐在一旁,老实不客气把桌上那壶里的香茶倒来喝。一杯茶尚未喝完,忽然外面吵嚷之声一静,一人说道:〃若不见便都不见,厚此薄彼是何道理?〃语音未落,听得吴妙音那两个小婢的惊啼之声,门砰然一声被人撞开,一个穿锦袍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口,面露愠色。吴妙音吓得站起身来,映雪却不慌不忙,问道:〃请问阁下是谁?〃那人冷笑道:〃姐儿爱俏,果然不假。旁的人便可不见,这等兔儿爷似的相好自然要见了。〃
映雪微微一笑:〃姑娘卖笑卖唱原属应当,挑择客人也是自古已然。你若握著吴妙音的卖身契约,自然可以令她乖乖相从。众所皆知吴姑娘是自撑门户,卖艺不卖身,递柬约客从无例外。她自由之身,想见哪个便见哪个,干阁下何事?〃
那人怒气勃发,偏生驳不倒她的话,提拳便打了过来。映雪嫁人之後,久已不动,早闷出一肚子气来。这个正好送上门来,她上身後仰,那拳堪堪在面门扫过,脚下连环两记飞踢出来,那人重重倒在地下,直震得楼板巨响。门外楼下惊呼一声一片,登时炸了锅一样吵嚷开来。
九宣在一边束手看著,嘴角笑吟吟的。可以预见,今晚上徐立堂的脸色一定比外头的天还要黑了。吴妙音满脸惊惶,不自觉地向後闪,避到了九宣的身後。
外头抢进几个人来,将那穿锦袍的青年扶起。那人这一下中的著实不轻,哼哼唧唧,好半天缓过口气来,怒道:〃还愣著!给我打!〃
突然门外一人冷声说:〃住手。〃那几个彪悍的随从便愣得一愣,并不敢动。那锦袍青年脸上的怒色收敛了几分,眼神里却添了几分怨毒,说道:〃六哥,这娼妇骈头好不可恶,竟然敢动手打我,可是没有了惧怕了!〃
外头那人说:〃虽说你是吃亏了不错,可是你先动手,也怨不得他们还手以求自保。〃说话间,一人走进屋来,眉清目朗,儒雅中带著几分肃杀之气。柳映雪一眼见到了他。原本握紧的拳松了一松,怔了一怔,转头看向九宣。九宣站在屋角,一直低著头,似是没有听到有人进来。
进来的那人看到屋里情形,好看的眉头打了个结,看过哼哼不停的青年,一双眼扫向映雪,却忽然身子一震,顿了一顿,说道:〃柳姑娘。〃
映雪收起架式,说道:〃不敢当,现在是徐夫人了。六王爷一向可好。〃
卓风轻轻点点头,问道:〃好。。。。。。他过得可好?〃
映雪怔了一下,不知是是点头还是回话。这麽一犹豫间,卓风目光扫过屋角,身子僵在了那里。映雪知道他已看了出来,在心底叹口气。
卓风定一定,说:〃老九,你先回去。〃
先那锦袍青年一脸愠色,却不敢拂逆,悻悻然去了。九宣慢慢抬起头,两人对望著。卓风看那面孔十分陌生,眼睛却是刻骨难忘的一双。他遇事向来镇定,拢在袖里的手却微微而抖。吴妙音从他身後慢慢探头出来,惧於卓风的威严,又缩了回去。卓风看到那女子细白的指不自觉的抓著九宣的袍袖,心里一阵酸,又一阵苦,虽不知道他怎的为这个歌女动起干戈,心里已一股子隐痛泛上来,声音也有些颤:〃九宣。〃
九宣微微一笑,说道:〃王爷好,真是许久不见。〃
映雪心念转得极快,笑说:〃你们故人重逢,定要叙旧。妙音,你跟我来。〃一把扯著吴妙音。吴妙音身不由己跟著她出了门,映雪反手把门扣上。门外站了几句侍从,映雪扫也不扫他们一眼,径往廊柱上一靠,似笑非笑的看著那扇门。吴妙音懵懵懂懂,有心想问个明白,却觉得今晚的事千头万绪,诡异反常,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好。
九宣就手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扶起地上碰翻的一张圆凳,说道:〃王爷请坐。〃
卓风浑觉得这个身子不是自己的一般,木然地坐下,接茶。一双眼定定看著他。眼前那人面目虽异,但语声举动无不熟悉,只觉得斯情斯景茫然若梦,浮浮沈沈,世事终是令人难料难想。
九宣安置好了他,自己扶起另一张翻侧的凳子也坐了,抬手在鬓边慢慢揉了几下,揭下一张薄薄的面具来。面具下面一张芙蓉雪颜,与当初雪夜分别时竟然一般无二。卓风痴痴的望著他,九宣微笑说:〃王爷还记得当年在书院的时候麽